1. 研究背景及意义
在国家推进创新驱动的新发展阶段，我国高等工程教育的“新工科”建设倡议应运而生。在此背景下，新一轮大学英语教学改革也是风生水起，其中最主要的研究关注点是大学英语向ESP课程体系的过渡，探究“专业 + 外语”的人才培养模式与新工科复合型人才需求的匹配度 [1] [2] [3]。在新工科背景下，一些教育学者专注国际化人才的国际视野和外语交流沟通技能的培养 [4] [5]，另一些学者从ESP英语课程的特点和要求入手，探究大学英语语言教学的改革路径 [1] [3] [6]。始于上世纪60年代的国外ESP研究经历了多个发展阶段，其中就包括篇章分析阶段到技能和策略分析阶段，最后到以学习为中心的阶段 [3]。
另外，《大学英语教学指南：2020版》提出的阶段性教学目标高频出现了以下相关用词：篇章结构(5频次)、文体特征(4频次)逻辑(4频次)、隐含意义(3频次) [2]。除此以外，在教学内容要求上，还具体指出整体框架、衔接手段、深层含义、说话者立场等。在对高阶学习者能力要求上，重复提到学习者的“综合分析”、“批判性分析”能力，对英语材料需要有阐述、解释、比较、对比、归纳、整合、推断、总结等能力，最终能恰当运用英语“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序” [7]。
综上，从新工科背景下的跨学科人才需求的角度，还是《大学英语教学指南》阶段性目标的更新迭代，有两点共性值得关注：学习者的语言交际能力和对语言材料的分析加工能力。而篇章语言学关注的正式“使用中的语言” [8]，并描述展示语言形式如何与社会、心理语境相互作用，形成真实的有效的语言沟通。英语文献阅读将是促进各学科专业学习阶段的一项重要技能，也是未来复合型跨学科人才增进国际交流的保证。Goodman (2010)更是提出阅读过程就是“预测、选择、检验、证实”的认知过程，不只是对语言成分的精准辨认 [9]。因此，为了本文选择篇章语言学主张为指导思想，以英语阅读教学为例，着眼“使用中”的书面语交际，强调实际语言使用中如何架构起沟通交流的桥梁，培养学生的篇章意识和持续性的语言分析能力，以促进学习者熟练运用目的语进行交际操练和活动。
2. 理论指导：篇章语言学与篇章指导
篇章语言学主张全面接触语言的“实际化策略”(actualization strategies)，将篇章与情境或与语言交际目的联系起来，更加聚焦语言的真实使用，也更容易激起读者的共鸣，便于解构分析。篇章语言学解读语言形式和语言功能的关系，是描述和阐释“语言是如何使用的” [8]。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代表之一马丁主张语篇结构可以对应语篇意义，同时也创建了基于语类结构的读写教学法 [10]，他认为整体的篇章结构就是一个命题，不同语类的特有篇章结构有一定的交际意义。所以，篇章语言学认为篇章结构对应用语言或言语行为的认识和理解不可或缺。篇章语言学还关注用于“交际”的篇章的完全语境化(contextualization)，即篇章中的任何片断(词、小句、句子、段落)都是置于较大的篇章中互生联系，建构意义的 [8]。因此，片断间的衔接也是篇章语言学微观意义的一个侧重点。篇章结构的整体连贯性被比喻成语言使用中的“无形网络”，而篇章中的词、句的衔接则是具体的语言应用策略 [11]。
刘辰诞教授 [8] 一再强调篇章语言学不是一种教学方法，但是对于需要加强语言交流和使用的外语学习者来说，篇章语言学在教学上弥补了侧重于词、句、语法等传统教学的不足，提供了真实语言的应用环境，使得语言理解更加合理化。也有学者 [11] 通过实证研究证明语篇分析能力的培养确实能提高学生的阅读水平。篇章语言学的思想指导像是“高汤”一样给外语学习中的词、句注入了灵魂，最终会有效提高学习者语言的真实运用能力 [12]。因此，本研究主张从篇章语言学视角来探究其对阅读教学的启示。
3. 基于篇章语言学的阅读教学指导
英语阅读，对于英语学习者来说，是一个书面语输入的过程，也是一个积极主动企图解决问题的过程。实际教学中，常常碰到学习者把“读不懂”归咎于“单词不认识”；其次，“读不懂主题意思”也是阅读中学习者感觉迷茫而反复回读的主要原因。那么，基于篇章语言学的指导思想，教师针对教材篇章，重在两个方向的引导，可以针对性地解决上述两个问题：一、根据语类语篇特征确定主题和叙题，便于学生构建语篇整体结构框架，提高学生对语篇的段落布局的主动认识。二、在篇章衔接的常见策略上加以引导，以帮助学生掌握微观的篇章联结方法，包括语法手段、语篇逻辑提示词、词汇的选择限制或搭配等。那么，研究以《新编大学英语》综合教程(第三版为例) [13]，从这两个维度进行分析说明。
3.1. 篇章整体结构提示篇章意义及主旨意图
阅读首先是一种积极主动地求知求解地过程，因为读者首先要了解大意(topic)。而求解过程中，不仅仅是找到明确地信息或知识点(to know)，还需要利用上下文逻辑、词句内涵做合理推断(to reason)和读者基于自身认知和经验的思考(to think)。阅读教材所选课文之所以是一个篇章，是因为它们是“一连串读者感觉到是整体的语言” [8]，所以阅读教学上，我们首先从宏观上帮助学生建构起它们对语篇的“整体”感觉。
一个完整的英语句子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它能够表达1) 什么(主题)；2) 怎么样(叙题)。现代英语的成分排列具有主题在前，叙题在后的表达特征。当我们把单位句子内的表达特征映射到单位篇章上，那么篇章的主题和叙题也遵守同样的排序 [14]。以《新编大学英语》(第三版) Career Planning课文为例，全文15个自然段落，总计1046个英文单词，整体篇幅上确实有挑战性。课文标题为“职业策划”，首起段落是对职业策划概念的陈述(Career planning includes...)。后面诸多段落相互独立但又与Career Planning相互关联。比如，第2段的...that students are not very efficient career planners. 再比如第7段的Following are the keys to career planning. 从主题 + 叙题的篇章逻辑判断，文章主题就是职业策划，叙题是具体如何做好职业策划，作者的篇章目的也就在此。
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角度，任何语篇都有一定的交际目的，那么依据目的来定位，就可以确定语篇类型。而根据篇章整体的特点来定位，我们常常会称之为篇章类型。或者说，读者可以通过篇章类型来了解交际目的，或者相反，通过确定目标读者和语篇类型来了解篇章的架构。同样，以Career Planning课文为例，它是一篇说明指导性(instructive)的篇章，尤其是针对面临毕业和择业的大学生给予职业策划的建议。该类篇章概念和说明的内容至关重要，其清晰的篇章架构是该篇章主题意思是否传达准确的关键。
从篇章类型和结构看，前后说明非常具有完整性(见图1)。第一段三个动名词平铺直述职业策划的三个步骤，从词汇理解的角度给学生带来困惑。但从第六段开始的后半个篇章分别对应如何落实“知己知业”、“定期审视计划和实际进展”并且“做出可行性选择”。当这样的整体架构呈现于学生思维中，自然第一段的构成要素就不仅限于词汇和语法上。而且，整个篇章从前半部分提出问题到后半部分解决问题，也是符合常规指导类语篇逻辑的(problem-solution pattern)。
Figure 1. The problem-solution pattern in the text Career Planning
图1. Career Planning课文“问题—解决问题”的篇章结构
以上对一个阅读篇章主题意义的确定和对篇章整体结构的意识有助于学生快速把握篇章的宏观认识或者说是语篇交际意义，只有在规定交际语境中，词句的微观辨识才会更有准确性和实际意义。
3.2. 篇章衔接提示上下文逻辑理解
一个篇章之所以有整体性，其内部的语法手段、语汇衔接、句法链等要素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篇章完整意义的保障 [15]。
篇章中句子的连接，也是逻辑联系语，包含递进增补(and, furthermore, in addition, thus, in other words, for example等)、转折(however, on the other hand, but, conversely, otherwise等)、因果(because, so, consequently, for this reason等)和时间等。其实，除了这样一些连词标示逻辑联系，还有一些实义动词也可以表示句子的逻辑语义，尤其是因果逻辑，比如lead to，result in，bring about等。这些逻辑联系语使得篇章意义关系更加显性化，从而可以看作篇章中的语义标示词。充分利用篇章标示词可以有效地、合逻辑地解决上下文理解的细节推断和猜测。而实际的阅读过程中，学生容易忽视这些逻辑联系语的存在价值。
(一) 转折逻辑联系语可以帮助读者在阅读理解时对前后意义进行整合、对前后词汇使用进行比较和推理以及对前后主题意思进行归纳。以《新编大学英语》(第三版)课文篇章为例 [13]。
(1) Making such a significant role change affects the entire family, especially the children. Some consequences are obvious. ...The emotional impact, on the other hand, can be more subtle.
很明显，该处on the other hand是转折逻辑联系语，表示这种角色转换对家人感情上的影响不同于上文所提到的“一些后果那么明显”。因此，学生对下文中subtle的理解就有了一个逻辑判断。
(2) The most successful practitioners include what I call the four “S’s” of note writing.
1) They are sincere. No one wants false praise.
2) They are usually short. If you can’t say what you want to say in three sentences, you’re probably straining.
3) They are specific. Complimenting a business colleague by telling him “good speech” is too vague; “great story about Warren Buffet’s investment strategy” is precise.
4) They are spontaneous. This gives them the freshness and enthusiasm that will linger in the reader’s mind long afterward.
而例(2)中，四个便签写作建议的小分句之间，没有任何逻辑联系语提示，但当把每个建议看作是一个完整语篇时，主题 + 叙题的顺序篇章结构可以提示读者后一句是对前一句(topic)的解释(comment)。另外，前3点建议中后一句的否定形式(no one, can’t, too)都可以看作是逻辑联系语，表示反义陈述或反面假设。所以，同样，后一句的用词(false, straining和vague)与前一句的用词(sincere, short和specific)一一对应，互为反义。
综上举例，提高篇章中逻辑联系语的意识可以加强对语篇主题意思判断的准确性，不需要依赖某些单个词句的意义本身。另一方面，对阅读篇章意识的巩固，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认识单词的意思和使用。
(二) 重复的词汇衔接手段凸显较大篇章的交际目的和主题意思，有助于提高阅读者的阐释和推断能力，从而提高阅读效率。
词汇衔接主要分为重述(reiteration)和搭配(collocation)。在一个有意义的篇章中，词汇之间有主题制约的选择限制，可以是与主题产生各种方式的重复粘连，比如词形重复、同义词、上下义关系和广义词。也可能是与主题产生一定的搭配关系，存在共现规律。无论哪种词汇衔接，都是篇章语义的粘合力，助力篇章主题意义的凸显。反过来，在阅读篇章中，词汇的真实使用呈现出多样性、搭配限制和语义韵律等特点，也会激励学生的主动探索学习。
同样，以《新编大学英语》(第三版)课文为例 [13]。
(3) ① Shyness is the cause of much ② unhappiness for ③ a great many ④ people. ⑤ All kinds of ⑥ people describe themselves as ⑦ shy: short, tall, dull, intelligent, young, old, slim, overweight. ⑧ Shy people are ⑨ anxious and ⑩ self-conscious; that is, they are ⑪ excessively concerned with their own appearance and actions. ⑫ Worrisome thoughts are constantly swirling in their minds: What kind of impression am I making? Do they like me? Do I ⑬ stupid? I’m ⑭ ugly. I’m wearing ⑮ unattractive clothes.
该段落篇章中词汇重复的衔接策略比较典型，来凸显作者的主旨意思“羞怯是很多人不愉快的起因”。其中，羞怯、很多人、不愉快是构成主旨语义的主要成分。在下文中，①⑦⑧是shy这个词的词形重复，④⑥⑧是people的词形重复，③⑤是强调多数人的同义重复，②⑨⑩⑪⑫⑬⑭⑮可以归类为unhappy的近义重复。显然，作者在unhappy意义上的拓展最多重复，也呼应凸显了本文的标题misery，同时为篇章后半部分的改善建议做好了铺垫。同样，反过来，浸润于阅读篇章中的词汇学习更加真实形象，有助于学生的词汇认知积累。
4. 结语
针对“新工科”背景下理工院校人才培养的需求和《大学英语教学指南》阶段目标的更新，该研究提出以篇章语言学理论为指导，引导学生对语言学习进行“全方位”的加工分析，既有宏观的整体结构和连贯性的认识，又从微观策略上巩固词、句、语法等语言知识和应用。篇章语言学在阅读教学上的启示可以提高学生对篇章整体结构的文体特征和篇章衔接策略的认知，从而在阅读中对语篇的隐含意义、观点立场、主题凝练等交际目的和语篇意义熟练把握。在阅读教学中，需要突破仅仅满足于解释生词和难句的重复讲解。而遵循篇章语言学对阅读语篇的解构—建构的教学模式，可以激发学生的思维参与，教师授之以渔，赋予学生自己解释和分析的能力。
致谢
感谢浙大宁波理工学院校教学教研改革项目“‘新工科’背景下以科学思维为导向的大学英语课程设计”的基金支持，项目编号为NBTJG-202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