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是促进我国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重要举措，生育支持政策的相关议题已成为当前学界研究的热点领域。本文借助CiteSpace工具，以中国知网数据库的学术期刊为数据来源，绘制知识图谱，对生育支持政策研究领域的整体概况、研究热点和前沿进行可视化分析。研究结果表明，生育支持政策的相关研究正处于快速增长阶段；研究热点聚焦于家庭生育、生育政策、生育支持、生育意愿、家庭政策、社会支持和女性就业七个方面；性别平等成为该领域研究的新视角。最后，本文提出了四点研究展望，包括加大合作力度、加强生育支持政策的理论研究、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以及将性别平等视角纳入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
Abstract:
Establishing a system of birth support policies is an important measure to promote the long-term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China’s population, and the related issues of birth support policies have become a hot research field in the current academic community. This article utilizes the CiteSpace tool, using academic journals from the 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 database as data sources, to draw a knowledge graph and visually analyze the overall overview, research hotspots, and frontiers of the field of birth support policy research. The research results indicate that research on fertility support policies is in a rapid growth stage; research hotspots focus on seven aspects: family planning, birth policy, birth support, birth intention, family policy, social support, and female employment; gender equality has become a new perspective for research in this field. Finally, this article proposes four research prospects, including increasing cooperation, strengthening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birth support policies, com-prehensively utilizing various research methods, and incorporating a gender equality perspective into research on birth support policies.
1. 引言
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中提出实施三孩生育政策和配套积极生育支持措施；2022年，17部门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落实积极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导意见》，制定了20项具体政策来落实财政、税收、保险、教育、住房、就业等积极生育支持措施；同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 [1] 。随着这一系列文件的密集出台，围绕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热度不断攀升。生育支持政策主要是为有育儿需求的个体与家庭提供经济、时间、服务等方面支持与保障的公共政策 [2]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生育支持政策对于各类生育支持与服务的顺利落地具有重要作用，而对于该领域研究动态的把握则有助于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纵深发展，更好的促进我国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完善。因此，本文基于综合分析的视角，利用CiteSpace工具对近年来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探究该领域的知识结构，从而为该领域的深入研究提供借鉴和参考。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
本文以中国知网中的文献作为数据来源基础，将主题选定为“生育支持政策”，文献类别限定为学术期刊，时间范围设置为2016年1月1日~2023年7月31日，共检索出225篇学术期刊。在此需要说明的是，2016年是我国全面二孩政策的开启之年，伴随着政策的放宽，该领域的研究才开始起步，因此本文主要分析2016年以来的研究进展。为提高数据的准确性和有效性，对检索结果进行手动筛选，剔除非研究性文献，最终得到217篇有效文献，作为本文研究的数据基础。
2.2. 研究方法
CiteSpace是美国德雷赛尔大学的陈超美教授在使用Java语言开发环境下所自主开发的一款专门用于科学计量化研究的可视化分析软件，目前被越来越多的应用于科学文献的发展动态和前沿热点的分析研究中 [3] 。本文首先借助CiteSpace工具对原数据进行格式转换处理，进而使用该工具对我国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作者、机构和关键词进行计量分析，绘制可视化知识图谱，以更好的把握该领域的研究热点与研究前沿。
3. 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整体概况
3.1. 年度发文量分析
本文对中国知网数据库中2016~2023年间国内生育支持政策领域相关文献的发表年份和发文数量进行了统计，结果如图1所示。通过该图，可以直观地了解生育支持政策研究所受关注的程度及其发展趋势。从总体趋势来看，总发文量和CSSCI发文量基本保持同步。具体来看，2017~2018年，发文量有小幅增长，2019~2020年，发文量有小幅下降并保持在一个稳定的低水平。这是因为在2016年，我国正式实施了全面二孩政策，自此相关的生育支持措施引发了部分研究者的关注。然而，由于此时生育支持政策并没有在国家层面被正式提出，所以在此后的几年中，生育支持政策并没有受到过多地关注。直到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提出实施三孩生育政策和配套积极生育支持措施，生育支持政策才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文献数量呈快速增长的态势。由于本文统计的数据截止2023年7月31日，所以2023年发文量有些许下降。总体而言，可以预测，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在今后一段时间也会保持一个不断增长的态势。
Figure 1. Annual distribution of publications in the field of domestic fertility support policy research from 2016 to 2023
图1. 2016~2023年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领域发文量的年度分布
3.2. 作者分析
通过CiteSpace软件绘制出作者及合作网络图谱，如图2。图中共有139个节点，即有139位作者，从整体上看，其密度仅为0.0077，大部分节点之间都呈现出离散状态，表明该领域学者的研究具有相对独立性。节点间的连线代表作者间的合作关系，可以看到，张丽萍、曹雪宏、汪福平、林楚君、何旭香和薛月珍几位学者间的合作关系较为紧密，但总体合作度较低。线条颜色代表了作者合作发文的年份，从中可以发现，2018年和2019年作者间的合作较多，而近两年作者间的合作较少。另外，本文基于CiteSpace的分析结果，列出了该主题下发文量3篇以上的作者共7位，如表1所示。其中，排在前三位的作者分别是贺丹、茅倬彦和宋健，构成了这一领域研究的重要力量。但总体来说，单人发文量还处于较低水平。
Figure 2. Distribution of authors and collaboration network of fertility support policy research
图2. 生育支持政策研究作者分布及合作网络图
Table 1. More than 3 articles published by authors
表1. 发文量3篇以上作者
3.3. 研究机构分析
文献的研究机构分析可以反映出该机构在该领域所处的地位以及不同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关系 [4] 。本文运用CiteSpace软件生成的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图如图3所示。图中共有110个节点，密度为0.0068，表明该领域的研究机构有110个，且机构间的合作关系不紧密，以独立发文为主。其中，主要的合作机构发生在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社会学院之间。从线条颜色来看，2022年以来，机构间出现了较多合作情况，而在2021年之前，机构间的合作极少。另外，在表2中，本文列出了该领域发文量3篇以上的机构共11个，其中，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在该领域的研究成果最为突出。从研究机构类型来看，大多研究在高校内进行，说明高校是该领域研究的核心力量。
Figure 3. Distribution and cooperation network of research institutions on maternity support policies
图3. 生育支持政策研究机构分布及合作网络图
Table 2. Number of publications: 3 or more research institutions
表2. 发文量3篇以上研究机构
4. 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热点与研究前沿分析
4.1. 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是对研究主题与内容的高度凝练。从关键词的共现性分析中，可以了解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及未来的发展趋势 [5] 。而关键词的重要程度通常由中介中心性表示，中介中心性越大，该关键词就越重要，一般中介中心性大于等于0.1时，该关键词就为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 [6] 。本文使用CiteSpace软件对生育支持政策研究中的关键词展开分析，得到关键词共现图谱，如图4所示。可以看到，该图中共有168个节点，表明有168个关键词，圆圈的大小代表该关键词出现频次的高低，图中表明，生育政策、生育意愿、托育服务和生育支持等为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同时，从表3可以看出，这些关键词的中心性也比较高，说明当前的研究热点主要集中在这些方面。另外，连线的多少说明关键词共现的系数，图中共有499条连线，表明关键词间的相互联系是比较密切的。图中显示密度为0.0356，表明图谱的整体分布比较分散。
Figure 4. Keyword co-occurrence graph of fertility support policy research
图4. 生育支持政策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
Table 3. High frequency keyword statistics of domestic fertility support policy research
表3. 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高频关键词统计
4.2. 关键词聚类分析
在关键词共现分析基础上，进行关键词聚类分析，生成关键词聚类图谱，如图5所示。在该图谱中，Modularity Q的值为0.4769，大于临界值0.3，说明共词网络的社团结构显著，得到的聚类效果较好；Mean Silhouette值为0.8459，大于临界值0.5，表明聚类结果是合理的。通过采用对数似然比Log Like lihood Ratio (LLR)算法，共导出7个主要聚类，反映了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主要领域。同时，本文制作了关键词聚类表如表4所示，可以得知每个聚类下的主要内容。接下来，本文对各聚类内容展开具体分析。
1. 家庭生育
在“家庭生育”聚类下，主要包括育儿假、儿童津贴、婚育观念和生育支持四个关键词。家庭作为生育决策的主要单位，对于家庭的生育支持是至关重要的，育儿假和儿童津贴作为时间和经济上的支持，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家庭的生育决策，因而成为学者的重要关注内容。另外，婚育观念也是影响家庭生育决策的重要因素，随着时代的发展，家庭的婚育观念也会发生改变。因此，研究婚育观念的转变也是家庭生育研究的重要内容。
2. 生育政策
在“生育政策”聚类下，主要包括支持措施、长期均衡、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四个关键词。首先，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是生育政策的制定者和颁布者，由其制定的政策也成为学者进行政策分析的重要来源。其次，从支持措施和长期均衡两个关键词可以发现，我国的生育政策对于支持措施的关注以及强调长期均衡目标的实现。
Figure 5. Keyword cluster graph of research on fertility support policies
图5. 生育支持政策研究关键词聚类图谱
3. 生育支持
在“生育支持”聚类下，主要包括三孩政策、低生育率、生育支持政策和家庭发展四个关键词。虽然生育支持措施在全面二孩政策之后已经有被关注到，但是生育支持上升到政策层面是在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中体现的，在这个文件中，三孩政策和生育支持政策被同时提出，所以说，生育支持政策更多是和三孩政策联系在一起的。而三孩政策的提出，也是基于我国严峻的低生育率形势提出的。根据国家统计局相关调查数据，我国出生人口和自然增长率已从2016年的1786万人、5.86‰连续七年下跌至2022年的956万人、−0.60‰，正式迈入人口负增长时代 [1] 。在这一背景下，三孩政策、生育支持政策和对于家庭发展的关注都是应对该问题的必要之策，也是学界关注的重要方面。
4. 生育意愿
在“生育意愿”聚类下，主要包括生育政策、政策支持、公益属性和代际传递四个关键词。首先，生育政策和政策支持主要与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联系在一起，学界对政策与生育意愿的研究也体现了政策支持对生育意愿具有重要影响，说明生育支持政策的完善是今后需要关注的重点问题。其次，公益属性和代际传递是与生育所能带来的社会影响相联系的。从微观层面来说，个体的生育意愿决定着家庭的代际传递能否延续；而从宏观层面来说，个体生育意愿决定着国家的人口发展，有着很强的公益属性，对于我国人口与社会的长期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5. 家庭政策
在“家庭政策”聚类下，主要包括国际比较、人口政策、生育和家庭结构四个关键词。在该聚类下，学者研究最多的是国际比较，这是由于家庭政策的概念，最早便是源于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法国和瑞典，我国的生育支持也是在借鉴西方家庭友好政策、家庭支持政策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概念 [7] 。当前，我国的生育支持政策面临着重大现实挑战，在与西方发达国家政策的对比研究中能够给我国带来更多启示。另外，人口政策、生育和家庭结构也是家庭政策研究的重要关注点。
6. 社会支持
在“社会支持”聚类下，主要包括生育水平、标准和规范、家庭发展能力和性别视角四个关键词。可以发现，社会支持与生育水平的关系、社会支持的标准和规范以及针对家庭发展能力的差异性共同构成了社会支持的研究。另外，从我国现有的生育支持政策来看，劳动力市场和家庭领域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并未解决 [1] ，虽然已经有学者从性别视角来进行思考，但是如何实现生育支持政策的性别平等仍是学者需要关注的重要问题。
7. 女性就业
在“女性就业”聚类下，主要包括公共政策、育龄妇女、友好型和卫生计生四个关键词。虽然当前政策提出构建生育友好的就业环境，但是育龄女性在就业市场的处境依旧不容乐观，促进生育成本分担的两性平等依旧有很长的路要走。完善相应的公共政策，维护女性就业权益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4.3. 研究前沿分析
为了更清晰的梳理该领域研究主题的演化规律，利用CiteSpace绘制关键词时线图，如图6所示，总体上来看，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研究可以划分为以下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起步探索阶段(2016~2020年)。自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放开后，学界形成了对生育政策和生育意愿研究的热潮，随之生育支持、托育服务、家庭支持和社会支持也进入了学界的研究视野，表明学界对于生育的家庭支持与社会支持的关注。如在家庭支持的研究中，吕红平和邹超基于对我国家庭支持政策的分析，提出家庭支持政策要涵盖家庭生活与促进家庭建设、提升家庭发展能力与和谐幸福指数的内容；建立家庭支持政策制定与实施的专门机构以及完善家庭支持政策体系三点建议，以更好的提升家庭发展能力 [8] 。在社会支持的研究中，王丹从关注育龄女性健康和儿童健康成长的角度，提出要完善医疗体制和生育保险的社会支持以及发展儿童早教的公共服务社会支持体系 [9] 。方英提出了发展多元的育儿社会支持形式和推动“家庭友好用人单位”建设等观点 [10] 。总的来说，在这一阶段，学界对如何提升家庭支持与社会支持提出了较多的政策建议，但没有从整体上对生育支持政策体系进行分析。
第二阶段为快速发展阶段(2021~2023年)。随着2021年生育支持政策的提出，政策体系、制度构建、产假制度、政策工具以及长期均衡等与政策相关的关键词被学界所关注，表明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将成为今后的重要方向。部分学者基于政策文本的分析来探究我国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优化策略，如满小欧和杨扬对我国2016~2020年省级生育支持政策进行了分析，提出了政策工具在使用上存在的不足以及完善建议 [2] ；杨菊华聚焦于0~3岁婴幼儿照护支持政策，进行了深入的总结与反思 [11] 。还有部分学者利用国际比较的方法，在反思国外生育支持政策的基础上提出我国的应对之策。如贾志科和高洋以瑞典、法国、德国、日本、新加坡和俄罗斯为例，分析这六国的政策侧重点与实施效果，从而提出我国应从提高现金补助、灵活产假制度和完整性托育服务等方面构建积极生育支持政策体系 [12] ；于萌则以韩国生育支持政策失灵作为案例，揭示生育支持政策失灵的机理，从而提出要明确生育支持政策的综合性目标、关注政策工具的差异化效力和组合效果以及营造生育友好型政策环境来提升生育支持政策的有效性 [13] 。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性别平等和性别视角关键词的出现是生育支持政策研究中的新视角，相关文献还比较少，在未来的研究中需要重点关注。
Figure 6. Keyword timeline for research on birth support policies
图6. 生育支持政策研究关键词时线图
5. 结论与展望
本文通过CiteSpace软件对中国知网数据库中的相关文献进行解读，分析了2016年以来国内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概况与热点前沿，可以得到以下结论：首先，就研究整体概况而言，生育支持政策研究的发文量呈快速增长的态势，说明该领域是我国目前研究的一个热点主题；从研究作者和研究机构来看，不同作者、不同机构间的合作度较低，学术合作有待加强。其次，就研究领域和主题分布而言，主要集中在家庭生育、生育政策、生育支持、生育意愿、家庭政策、社会支持和女性就业七个领域。其中，生育政策和生育意愿是学者长期持续关注的主题。最后，就研究前沿来看，2021年以来低生育率现实引起学者的关注，并更多的探索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构建，性别视角贯穿于学者的研究内容中，反映了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正处于不断完善与细致的阶段。
学界对于生育支持政策所展开的广泛研究与思考对于未来的研究具有重要启示，基于对该领域文献的整体分析，本文认为未来研究应从以下方面进一步推进：第一，加大合作力度，丰富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成果。学术机构间以及学者间的合作交流有助于提升学术研究水平，促进更多高质量学术成果的产出。各科研机构应利用各自学科优势围绕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搭建研究平台，凝聚科研力量，促进各学者间的交流与合作，为该领域的研究提供更多智力支持。同时，促进学术信息的开放共享，形成研究合力，更好的推进该领域的研究 [5] 。第二，加强生育支持政策的理论研究，明确研究对象。生育支持政策是从西方家庭支持政策演变而来的概念，但与家庭支持相比，生育支持范畴更小，目标更明确 [7] 。目前，很多研究往往将二者混为一谈，不利于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发展，因此，当前学者应结合我国实际更好的把握生育支持政策的内涵，由此才能更好的推进我国生育支持政策的完善。第三，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深化该领域的研究。目前我国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更多是通过国际比较的方法，这对于我国政策的反思具有重要启示，但是对于我国政策的细致研究显得相对薄弱，研究的细化和专门化不足。在今后的研究中，要运用多元化的研究工具，充分运用大数据分析技术，提升政策分析水平。另外，对于国内实际的调查也是至关重要的，通过对不同地区、不同群体的调查，能够更深入的了解我国生育支持政策的现状与问题，从而更好的推进研究。第四，注重将性别平等视角纳入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生育支持政策的构建需要坚持以人为本的政策导向，尤其要关注女性权益和性别平等。国际上应对低生育率的政策已经证实，缺乏性别视角和不利于性别平等的政策难以带来长期有效的政策效果 [14] 。因此，我国在生育支持政策的研究中应注重性别视角的思考，推动性别友好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