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纪念性首饰是设计伊始就有明确纪念对象，包含特定纪念情感的首饰。传统纪念性首饰的特性有久存性和标志性，一般能够被长期保存，纪念倾向明确，材质以贵金属为主，在此基础上添加纪念主题相关的元素，比如欧洲维多利亚时期为了纪念故去的人而设计的哀悼首饰。传统纪念性首饰强调传统的形式美法则、佩戴功能与纪念用途，发展至现代则又强调首饰的商业价值 [1] 。
传统纪念性首饰有纪念功能，但还是以首饰为物质载体，作为装饰佩戴于人体之上，设计手法相对单一。当代纪念性首饰则注重观念性，其功能服务于设计理念的表达，不受材质的限制，表现形式更为自由。一方面，当代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有针对现成物的再创作；纪念符号的提取运用；综合材料的应用；自由度高的工艺手法与造型等。另一方面，当代纪念性首饰的纪念对象更为自由广泛，包括具象的纪念对象和抽象的纪念对象。受到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当代纪念性首饰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建构对个人、首饰、社会新的认知与关系时，又不断地否定推翻与重构，挖掘更深层次的感受作为新的创作来源 [2] 。
2. 当代纪念性首饰具有强烈的后现代主义色彩
当代纪念性首饰具有独特的后现代主义气质。后现代主义思潮为当代首饰带来了思想的开放，首饰艺术家们革新了首饰传统，推动了当代首饰创作理念的发展。后现代主义追求人性的、装饰的、变化的、个人的、传统的表现形式，塑造多元化的设计特征 [3] 。
“纪念”常见的表达方式包括利用纪念相关的现成物进行设计创作和提炼纪念符号的表现形式。在达达主义与波普艺术的影响下，艺术与非艺术的边界被重新调整，现成物的使用受到当代艺术家的青睐。现成物指本来已有的物品，本身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个体，往往能引发相应的心理感受，在视觉上赋予观众某种心理暗示 [4] 。这种表现形式使纪念对象本身以一种直观易懂的方式快速地完成“情景再现”，直击人的心灵。而纪念符号的提炼往往与其所代表的纪念对象之间存在某种特定联系。当代首饰设计需要用关键而明显的信息去描述、支撑、构建和完善特定的纪念性场景。关键信息的形式可以是多样的，包括形状、材料等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
当代纪念性首饰受到达达艺术、波普艺术以及抽象艺术等后现代主义艺术流派的影响，出现了相应风格的首饰类型：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纪念性首饰、波普风格的纪念性首饰，与抽象风格的纪念性首饰，纪念性主题的表达也通过不同表现形式有所呈现。
1. 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纪念性首饰
达达主义是当代艺术思潮中一股锐不可当的力量，其艺术风格荒诞叛逆。艺术家倡导利用现成品的艺术概念，创造出颠覆经典的艺术作品，这种行为破坏了传统艺术原有的形式美法则，却延伸了它的表现形式。达达主义艺术家反传统、反艺术、反审美、反权威，其精神中透露出强烈的叛逆经典和颠覆传统的特点，反对既定的传统文化和思想，试图颠覆和打碎教条的框架 [5] 。
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包括现成物的再利用与纪念性符号化元素的提炼设计。这些现成物一般具有回忆的隐喻色彩，是个人回忆的象征，可以表现为现成物的直接挪用和解构重组再设计，或与不同元素结合生成新的形式。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纪念性首饰的设计语言是简洁凝练的，纪念信息的展现是概括的，没有过多冗杂的装饰，且材质和工艺的自由度都很高，不受限制。
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现成物作品是极具个人风格的，是个人潜意识的一种反映。丹麦当代首饰艺术家里克·林内曼(Rikke Lunnemann)的纪念性首饰设计通过观察生活中各种现成物的形式获得灵感。她的作品《母亲的故去》是为了纪念逝去的母亲而设计的，里克直接挪用了现成品储蓄卡的形式，用18 k金复刻了母亲留下的物品。艺术家通过这种表现形式直截了当地向观者传达了自己亲人故去的冰冷事实，摒弃了冗杂的修饰。储蓄卡本身具备的工业化形式语言，包括机械印刷的字体、抛光的平整表面都与亲人离世的悲痛情感形成强烈的反差，刻板的工艺衬托出情感的真切。里克作品的表现形式不会花哨，但象征回忆的现成物却以其叙述故事的独特方式显示作品微妙丰富的特性(图1)。
Figure 1. Rick Linneman, the death of his mother
图1. 里克·林内曼，母亲的故去①
2. 波普风格的纪念性首饰
波普艺术代表着艺术形式的商品化。波普风格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有商业化现成物元素的直接利用，复制排列和拼贴的效果以及鲜明的色彩对比。虽然波普风格表现出人们对大众文化的追捧，其本质是艺术家将作品概念凌驾于其表现形式的探索与追求。
在波普风格纪念性首饰的创作中，艺术家会运用不同形式符号，通过挪用、复制、拼贴以及现成物的再创作等表现手法进行设计。形式符号主要由图案符号和色彩符号构成。图案符号通常具有消费主义的特征，来源于平面商业广告、产品、包装等，纪念性主题的表达体现在艺术家对于符号的选择，他们往往会选择与自己回忆有关的图案符号进行设计创作。色彩符号表现为另类大胆、对比强烈的配色运用，艺术家往往会运用视觉冲击力强的色彩加深观者对设计的关注度和记忆点 [6] 。除了符号提炼，纪念性主题也可以通过现成物的再创作这种表现形式来呈现，但是这种风格的现成物同样具有消费主义的色彩。
当代首饰艺术家艾登·列侬(Eden Lennox)的设计就体现了典型的波普风格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特征。艾登的设计《混合物》是纪念童年的作品。他运用拼贴的手法，把现成物废弃易拉罐、玩具小车以及广告画报和各种印刷字体拼贴在一起，这种消费主义风格下元素混搭的表现形式形成了一种秩序混乱与荒诞幽默的效果，表达了艺术家关于成长的思考，同时也侧面反映了在消费主义盛行的环境中自身的迷茫与困惑(图2)。
3. 抽象风格的纪念性首饰
抽象风格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是用抽象的形态语言来表现完整丰富的结构内容，概括繁复的形式特征以表现出物的本质。抽象风格中的表现形式是将构成要素如形、色等基本特征都尽可能合理有序地组织统一起来，简化繁杂的多余装饰 [7] 。
抽象风格的纪念性首饰的形式语言是概括简练的，但是对于纪念性主题的表达是生动完整的。艺术家在首饰上能够构建出完整的情景以传递纪念情感。抽象风格的纪念性首饰注重材料本身的特性，如时间赋予材料的变化，艺术家认为这能使设计产生新的价值。这种风格的纪念性首饰在工艺选择方面自由度很高，但艺术家在设计过程中往往会保留材质本身的特定肌理，用不同工艺联结各个元素，讲述特定的回忆场景，使不同纪念的元素各得其所，同时展现特定的内涵和意义。
Figure 3. Raquel Besudo, a day in memory
图3. 拉奎尔·贝苏多，记忆中的一天③
《记忆中的一天》是墨西哥当代首饰艺术家拉奎尔·贝苏多(Raquel Bessudo)的纪念性首饰作品，灵感源于艺术家某天经过了一片树林的回忆片段。她的设计语言十分抽象，以各种线的形式为主，辅以面的概括和点的点缀，勾画了满是树木的一处记忆场景，如同对回忆中的树林和自己彼时彼刻心境的速写。抽象风格的纪念性首饰是极具主观色彩的回忆再现，艺术家运用高度概括的形式语言来进行情景再现，浓缩精炼了回忆的内容，用抽象的点线面进行情景再现，每个线条或是色彩的细节都进行了主观的构思设计，恰如其分地发挥各自的作用。她的作品融入了蚀刻、印刷的工艺，也运用了纺织品与天然纤维等材料元素，这些元素间接地描述了场景，形成作品的调性(图3)。
3. 纪念对象的自由广泛
当代纪念性首饰的纪念对象主要有人、物、情感、事件、环境、时间等。纪念的题材的选择是宽泛自由的，不同题材的选择本质上都是对特定对象的纪念，对特定纪念情感的抒发。纪念对象可以依据是否有实体划分为具象的纪念对象和抽象的纪念对象。
1. 具象的纪念对象
具象的纪念对象一般为拥有具体形象的实体存在，包括特定的人、物和环境等。在当代纪念性首饰中，具体的纪念对象往往以较为直观的表现形式出现，纪念主题的表达与纪念对象的关联较为直接明了，除此之外也存在艺术家以间接隐晦的形式来塑造刻画具象纪念对象的情况。
英国当代首饰艺术家珍·阿菲德纪念性首饰的纪念对象范围自由广泛，小到一朵绽放的樱花，大到伦敦这座城市。2019年，她为纪念伦敦，设计了作品《伦敦》和《2019伦敦之春——樱花盛开》。《伦敦》是由一块刻有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诗歌的铭牌构成的，这种以文字形式为主题的表现形式创新了纪念性首饰的呈现方式，纪念的表达借助威廉·布莱克的诗歌来体现。艺术家表面上仅仅把诗歌刻印在铜牌上，实际上对于纪念表现形式的选择和艺术的呈现方式都做出了主观的思考，这种挪用诗歌来进行首饰创作的表现形式一定程度上拓宽了首饰可表达的范围，探讨了艺术与非艺术的边界(图4)。
Figure 4. Jean Arfield, necklace, London
图4. 珍·阿菲德，项链，伦敦④
丹麦当代艺术家梅特·赛比(Mette Saabae)的纪念性首饰创作对象以人物和童年成长的环境为主。在作品《一个家》中，梅特将老照片、纸，棉线与黄金、银和石头等贵重材料组合，用旧物搭建出了立体的房子的造型，用数个纸卷填充了房子的内部，象征宝贵的回忆，表达了对自己过去曾经的家的怀念。在作品《别忘了我》中，梅特收集了数多老照片，把照片中的自己以花朵的形状截取出来，串联在一起形成了对自己过去回忆的追忆，纪念了自己的成长，抒发了渴望被记住的情感(图5、图6)。
Figure 5. Mette Saibi, necklace, a home
图5. 梅特·赛比，项链，一个家⑤
Figure 6. Mette Seby Necklace, don’t forget me
图6. 梅特·赛比项链，别忘了我⑥
2. 抽象的纪念对象
抽象的纪念对象包括特定的事件、情感以及时刻等，一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具体的形象。艺术家在设计时会借助与抽象的纪念对象相关的具体形式对其进行还原和表现，使用象征和抽象等表现形式进行纪念性主体的表达。
土耳其当代首饰艺术家丹尼斯·图兰(Deniz Turan)认为生活中的每一刻，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能值得纪念。《纪念》是丹尼斯为了纪念新冠疫情而设计的作品。造型为三档式的算盘的形式，每一个珠子上标记的符号和数字都是艺术家自身经历和感悟的象征。数字代表着疫情中的各种冰冷的数据，而艺术家的不同情绪则以加号、问号和省略号等符号作为表现形式进行抽象的艺术表达(图7)。
Figure 7. Dennis Turan, necklace, memorial
图7. 丹尼斯·图兰，项链，纪念⑦
除了大事件，当代纪念性首饰艺术家对于任何生活中的产生的感悟、不同特别的情感或是某一特殊的时刻等抽象的对象都能够进行不同的艺术创作，自由的题材选择给艺术家们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一定程度上对表现形式的创新起到了促进作用。
4. 结语
当代纪念性首饰的表现形式不仅丰富多样，而且十分自由大胆，主要有达达主义艺术特色的对现成物的挪用和解构的表现形式，波普艺术风格中高饱和色彩的使用和纪念性符号的拼贴复制的表现形式和抽象艺术风格中的抽象形态表现形式等。当代纪念性首饰的纪念对象相对传统纪念性首饰更加广泛，包括具象和抽象的纪念对象。当代纪念性首饰在传统纪念首饰的基础上拓宽了艺术和设计的边界，以当代视角定义纪念主题的表达创作，使首饰创作和时代发展紧密结合，赋予作品新的当代意义。
注释
①图1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jewellers/manna-ash
②图2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find/?Text_search=lennox
③图3来源：网页引用，https://mp.weixin.qq.com/s/HaMKzDzQw5v0IdJhpe8fCA
④图4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jewellers/manna-ash
⑤图5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jewellers/mette-saabye
⑥图6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jewellers/mette-saabye
⑦图7来源：网页引用，https://klimt02.net/jewellers/deniz-turan
参考文献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