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自中国和东盟建立对话伙伴关系以来，双方的贸易合作不断取得突破性进展。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以下简称RCEP)倡议的发起，中国与东盟贸易愈加密切和深入，这不断推动着双方的经济增长和合作共赢。如今，数字化经济和电子商务的迅速发展给国际贸易和商业模式带来变革。跨境电商作为一种新模式新业态，为中国与东盟的贸易往来持续赋能，甚至在全球贸易萧条的疫情期间展现出来强大韧性 [1] 。
2024年1月1日，RCEP已生效两周年。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表示，RCEP是区域一体化建设的里程碑式成果，是区域国家共享发展机遇的生动范例。在过去的几年里，得益于RCEP带来的关税优惠、贸易便利化等政策红利，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更加密切，合作也愈加深化 [2] 。但由于东盟成员国存在基础设施差距太大、数字经济水平落后等各种问题，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中国与东盟跨境电商的发展 [3] 。因此通过分析目前的中国东盟跨境电商发展状况，指出问题并提供相应的解决方案，具有一定的研究意义。
2. RCEP背景下的跨境电商
2.1. RCEP背景
RCEP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11年东亚峰会，当时10个东盟成员国与6个与东盟有自由贸易协定的伙伴国开始探讨建立一个更加全面的贸易框架。2012年，东盟率先倡议发起《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经过31轮长达8年的艰难谈判，RCEP终于在2020年第四次领导人会议上由15国贸易部长正式签署，标志着亚太地区建立了一个覆盖数十亿人口和数万亿美元的贸易的庞大经济体。
RCEP的目标是通过消除贸易壁垒、促进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推动服务和知识产权领域的合作等方式，建立一个更加开放和具有竞争力的亚太经济区。它涵盖了多个领域，包括商品贸易、服务贸易、投资、知识产权、竞争政策等。该协定的全面性使得各成员国能够在广泛的经济领域内合作，促进更深层次的区域一体化。因此RCEP的签署被认为是全球自由贸易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对促进地区内外的经济增长和合作具有积极意义。这一协定的推动为亚太地区的经济融合提供了更为坚实的法律和经济基础。
2.2. RCEP推动跨境电商发展
2.2.1. 促进关税优惠和贸易便利化
RCEP降低和消除了各种贸易壁垒，尤其是关税。这对跨境电商来说是一个积极的因素。可以看到自从RCEP生效，中日首次达成双边的关税减让，不同产业企业进出口的商品都享受了一定红利。例如进口合金产品的税款减免优惠、服装出口商品的关税减免优惠、甚至进口某些化工产品使可以凭借RCEP原产地证书享受零关税的待遇等。关税的减让使得跨境电商商品贸易成本降低，促使协议各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增加，使得跨境电商更具有竞争力。
RCEP简化和规范了贸易程序，提高了贸易的效率，能够加速商品流通和物流运输。例如RCEP自贸区内提倡进行无纸化贸易、承认电子签名同样具有法律效力以及各缔约国鼓励企业使用可交互操作的电子认证等。这些通关手续的简化有效缩短了通关时间，大大提高了通关效率，有助于加快物流速度，使跨境电商的供应链更为流畅 [4] 。同时纸质文件和繁琐程序的减少，也使得跨境电商企业能够更容易应对不同国家间的贸易要求，提高其运营效率。
2.2.2. 助力构建跨境电商政策框架
RCEP为数字贸易设定了一致的规则，这有助于为跨境电商提供更明确和稳定的法规环境。这包括对数据流动、电子支付和其他数字贸易方面的规定。例如在数据和设施自由化方面规定，不能阻止以商业行为为目的的数据跨境流动，不能将设施的本土化设置为企业进入市场的条件；对于公共政策目标的措施，不能有歧视和贸易限制行为 [5] 。这为我国企业出海东南亚市场提供了政策保障。在电子支付方面，RCEP鼓励采用一致的标准，这意味着跨境电商平台可以更方便地处理不同国家用户的支付，提高交易的便利性。
3. RCEP背景下中国–东盟跨境电商发展现状
3.1. 贸易规模稳步扩张
中国与东盟建立关系的30多年来，双方的贸易往来日益密切。海关总署数据显示，中国与东盟的贸易规模从1991年的83.6亿美元增长到2022年的9753.4亿美元，扩大了一百多倍。最近十年，中国东盟双边贸易额也保持着稳定增长(如图1)，中国已连续14年成为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根据Statista数据库显示，2020年亚太地区的跨境电商规模达4500亿美元，占全球市场规模的50.6%，其中中国与东盟的贡献功不可没。
Figure 1. Growth chart of China-ASEAN bilateral trade volume from 2013 to 2022 (Data from the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图1. 2013~2022年中国东盟双边贸易额增长图(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受人员流动和货物流通受阻的影响，全球贸易大幅度缩减。中国与东盟在这段时间的贸易表现反而逆势上扬，跨境电商凭借其线上交易，无接触式配送以及灵活的供应链管理等优势释放出巨大潜力，实现了进出口贸易额的增长。2022年博鳌亚洲论坛发布的《从中国东盟合作经验看“一带一路”跨境电商发展》数据显示，一季度中国对东盟跨境电商出口增长98.5%，跨境电商以一种新业态、新模式助力中国东盟间贸易规模不断扩大 [6] 。
3.2. 投资活跃且多元化
2022年RCEP正式生效实施后，中国与东盟间的营商和投资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善，这推动了中国与东盟间的投资合作，使得双方成为了相互投资最活跃的合作伙伴。根据国家发改委提供的数据，截至2023年7月，中国与东盟间累计双向的投资额已经超过3800亿美元，中国在东盟设立的直接投资企业超过6500家。其中新加坡是中国在东盟的最大投资目的国，也是中国企业在东盟进行对外投资的主要目的地之一。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企业在新加坡投资新设其企业1176家，投资额达到106亿美元。
中国对东盟的投资也是逐渐多元化。从直接投资来看，工业和基建行业是中国对东盟的重要投资领域。中老铁路、雅万高铁等基建项目的顺利完工有效地提升了东南亚的互联互通水平，加速了生产要素的流通。除了对制造业的投资，数字经济领域是如今中国企业互联网投资的一个新目的地。得益于新加坡领先的数字经济水平，中国企业纷纷在新加坡进行科技类创业的投融资，新加坡已成为中国科技巨头进行国际业务扩展的一个新的增长点。例如阿里巴巴收购东南亚最大电商平台Lazada，并已向其累计注资超74亿美元，以获取东南亚跨境电商更大的市场份额。腾讯通过投资Shopee母公司Sea进入东南亚市场等。
3.3. 双方合作日益紧密
在RCEP协定下，中国与东盟成员国不断加强沟通合作与政策协调，这推动了双方跨境电商的合作。截至目前，中国已经与老挝、越南、新加坡、菲律宾等6个东盟国家签署了合作谅解备忘录，在互联网安全、在线消费者保护、个人信息保护等方面达成了协定。双方通过制定共同的规则和标准，保护各方的权益，同时为企业提供更为稳定和可预测的经营环境。
除了政策设立方面，中国与东盟还开展了多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深化双方合作。例如中国和东盟对中国-东盟信息港的共同建设，这促进了中国与东盟间网络和信息的互联互通，有利于双方国家开展频繁的技术交流以及深化人文交流；2021年11月，在广西南宁建设的中国–东盟数字经济产业园正式启用，助力构建“全产业 + 适配”链条，促进双方就数字金融服务项目的点对点的交流；数字信息平台搭建方面，中国创建了跨境电商数智化服务平台，致力于帮助企业高效率无门槛跨境出海；此外，中国与东盟国家还经常开展相关的合作交流会议与活动，例如中国–东盟博览会、中国–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等，这些活动为企业投资提供了合作的平台，加速了数字化时代跨境电商的人才培养与合作交流，推动了中国与东盟间的合作升级。
4. RCEP下中国–东盟跨境电商存在问题
4.1. 基础设施发展不完善
新加坡作为东盟中经济较为发达的国家，在跨境电商方面的基础设施相对完善。然而，东盟其他成员国由于经济水平和发展阶段的不同，其基础设施相对落后，具体表现在交通系统、通信网络以及数字基础设施这三个方面。例如柬埔寨、老挝等国家水陆空运输基础设施相对落后，这阻碍了物流的顺畅流通，增加了货物运输的难度和成本。越南、缅甸等国家光纤连接和宽带网络等关键基础设施滞后，这会影响互联网连接的流畅度，不利于跨境电商平台的在线交易和信息传递。此外，东盟内部数字差距较大，新加坡、菲律宾等国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完善，但其他国家的网络、支付系统等数字基础设施和技术相对落后，例如缅甸和老挝的互联网渗透率仅在52%左右，这些因素都制约了跨境电商的健康发展。
4.2. 总体物流水平落后
东盟各成员国之间发展水平、地理条件以及基础设施投资存在差异，导致其物流网络的不均衡性。虽然新加坡是亚太地区的物流中心，拥有完善的物流供应链和投资产业，但其他东南亚国家物流基础设施不足，且岛屿众多、城市分散，使得东南亚的物流配送难度大、成本高。同时一些地区还存在物流人员专业知识缺乏、操作流程不规范、以及信息化水平低这些问题，这不仅导致跨境物流的交付速度缓慢，还进一步加大了中国对东盟跨境电商物流的管理复杂度和运营难度。
4.3. 跨境支付系统不统一
东盟各国的电子商务的支付方式不同，而完备统一的支付系统对跨境电商来说极其重要。新加坡在跨境电商支付方面相对先进，支付体系更加趋于国际标准；马来西亚、泰国等国的支付方式更加多元化，包括信用卡、电子钱包和即时支付系统；越南、菲律宾等国由于金融体系的落后，其跨境支付存在一些限制；缅甸的支付体系并不发达，主要依赖现金交易。根据2022年全球支付报告数据，东盟各成员国的支付方式呈现高度分散化，其线上支付(主要指线上钱包/电子钱包)占比远远低于中国。虽然目前东南亚国际也在开发一些移动支付平台，不断扩展其移动支付场景，但目前还处于初期建设阶段，对平台的监管体系也并不完善。各国央行也要解决随之而来的跨境支付安全和欺诈问题，以及教育公众接受新的支付体系等任务。对于跨境“移动支付”的推广落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4.4. 跨境电商人才短缺
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跨境电商市场正在迅速增长，需求不断上升，这产生了对具有跨境电商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的迫切需求。而跨境电商通常需要处理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业务，这需要具备多语言能力、国际业务经验的复合型人才。但由于东盟成员国大部分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缺乏完善的教育体系，或者是其教育培训不能适应如今电子商务和跨境电商快速发展，导致其培养出来的人才难以满足市场的高需求。此外，东盟各国之间存在着风俗习惯、法律法规等方面的差异，这对跨境电商人才的要求更为严格，需要具备复合应用型人才的专业能力
5. 推进中国–东盟跨境电商发展的策略建议
5.1. 推动物流一体化建设
一是充分发挥RCEP协定的效力，加强同盟国之间的合作与投资。主要是针对运输基础设施和数字基础设施的投资，例如扩大投资海外仓、物流中转站等配套设施，对互联网、支付系统等数字基础设施提供技术支持等。这样可以促进跨境电商物流的畅通、缩小成员国之间的数字差距，提高其在线交易和信息传递的效率。二是促进成员国之间的信息共享。可以建立跨境电商物流信息共享平台，使得成员国之间可以实时共享货物流动、清关信息等，提高整体可视性。同时鼓励成员国共享相关资源，优化整个物流网络，从而降低物流成本，提高效率。三是推进海外仓建设。可以在东盟地区的主要市场(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建设多个海外仓，并与当地的物流服务提供商合作，充分利用当地物流网络和资源，提高仓储和配送的效率。同时还可使用数字化的管理系统以及搭配以专业培训后的团队，从而提高仓储效率，确保海外仓的高效运营。
5.2. 完善跨境支付体系
一是建立标准化的支付体系。可以通过跨国合作机构进行协调，来制定和推广统一的支付标准，使东盟成员国采用互通一致的支付系统。对于那些金融发展水平较为薄弱的成员国，可以助力改善其金融基础设施，同时给这些国家辅以技术援助和培训，从而提升金融从业人员的专业水平，推动其金融体系的现代化和数字化，使其能够适应和采用标准化的支付系统。二是建立有效的监管框架，确保跨境支付系统的合规性和安全性。要加强央行和其他相关监管机构之间的合作，解决支付安全和欺诈问题。同时，也要提高公众对新支付体系的认知和接受度，可以通过教育活动来促进人们对新支付方式的信任。三是促进国家间支付合作与整合。这可以通过多边协议、贸易组织的支持以及共同投资支付基础设施的方式来实现。通过建立与其他国际支付体系的连接，可以使得东盟地区更加融入全球支付网络。
5.3. 完善人才培养体系
一是提供多语言教育和专业技能培训。成员国可考虑在教育体系中增设多语言教育课程，培养具备跨境沟通能力的专业人才。对于社会从业人员，可以设立培训机构为其提供跨境电商相关技能的培训，包括国际贸易法规、电商平台操作、物流管理等。二是加强国家间机构的合作。可以建立中东盟跨境电商专业的合作项目以及国际实习项目，让学生在实际业务中获得相关经验，了解国际业务操作，同时通过合作培训出更多符合行业需求的人才。三是重视多元文化教育。在跨境电商领域，了解目标市场的文化对业务成功至关重要。多元文化教育可以帮助人才适应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商业环境，提高商务谈判和合作的效果。对此，政府可以组织文化交流项目，让员工熟悉东盟各国的文化，减少未来发生文化摩擦和误解的可能性。实践时，还可以将各国法规与其文化融合，使员工在掌握法规的同时了解文化背景，提高在多样化环境中的适应性。
5.4. 高质量实施RCEP
一是支持和建设跨境电商试验区。政府可以鼓励更多地方增设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通过体系建设、平台建设、特色建设等方面支持企业汇集流通要素，重新配置、整合、提升渠道资源，从而形成综合服务体系，从而推动跨境电商的创新发展。二是促进与RCEP成员国数字贸易合作。政府应加大对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投资，促进跨境电商的数字化转型，从而提高物流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同时应积极参与制定国际数字贸易的标准，促进规则协同。与其他国家加强合作，形成更加统一的数字贸易环境。三是建立RCEP规则实施的精准服务体系。政府可以建立专解读RCEP规则以及协助实践的专家队伍，加大对相关企业的培训力度，使企业充分了解协定下投资自由便利化、知识产权保护等内容，能够合理利用规则，借助RCEP协议拓展海外市场。
6. 结术语
如今，日益严峻的政治经济形势使得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畅通面临着挑战，这更加需要RCEP成员国强化双方合作，携手共同应对外部风险，实现共同经济增长。因此为了中国与东盟的跨境电商高质量发展，成员国应该积极推动物流一体化建设，不断完善自身的基础设施以及重视国家数字建设和物流网络建设；完善跨境支付体系，协调采用一致性的支付系统，加强监管以及国家间的合作；完善人才培养体系，打造出能够满足多样性需求的高复合型人才队伍；高质量实施RCEP协定，促进区域更高水平、更深层次的开放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