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二语写作过程中，说明文写作作为一种常见的文体，其目的在于清晰、准确地传达信息或解释概念。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使用恰当的语言策略尤为重要。模糊限制语(Hedges)作为广泛存在于人类语言学中用于表达模糊概念或意思的语句，通过模糊语句的应用，能够精确表达这一语言需要向听众或观众表达出的意思，从而肩负起使整个语句意思表达完整的重任[1]。然而，在二语学习者的写作实践中，模糊限制语的应用往往不尽人意，这可能会影响到写作的准确性和效果。
鉴于此，本研究旨在探讨二语学习者在说明文写作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以期为二语写作教学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为未来相关研究提供参考和启示。
2. 综述
2.1. 理论基础
说明文写作是二语写作中一种重要的写作形式，用于对客观事物做出说明或对抽象事理的阐释，使人们对事物的形态性质或对事理的成因概念等有一个科学的认识。说明文具有准确性、科学性、严谨性的特点，故应该重视模糊限制语的使用。
学界对模糊限制语有不同的分类，本文采用Prince et al. [2]的模糊限制语分类方法(见表1)，将模糊限制语分为变动型模糊限制语(Approximators)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Shields)。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对话语的内容给出了一个大致的变动范围，它对话语本身进行模糊限制，所以会影响话语的真值条件。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可以分为两个子类：程序变动语(Adaptors)和范围变动语(Rounders)。程序变动语是指根据实际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对原话语意义进行某种程度的修改的词语。范围变动语是指给原话语指定出一个变动范围的词语，它既可修饰具体数字，也可以修饰一些精确的概念，使话语更具有客观性。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改变原话语的真值条件，而是表明说话者对于原话语的承诺程度。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可以分为两个子类：直接缓和语(Plausibility Shields)和间接缓和语(Attribution Shields)。直接缓和语可以用来表达说话人对话题的猜测或表明说话人对话题所持有的态度。间接缓和语不表明说话者本人的观点或看法，而是说话者本人通过引用他人的观点或看法来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Table 1. Types of hedges
表1. 模糊限制语类型
模糊限制语类型 |
典型词语 |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
程序变动语 |
very, somewhat, always, some, almost, quite, more, entirely, a little bit,
in a sense |
范围变动语 |
roughly, about, essentially, at least, generally speaking |
续表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
直接缓和语 |
probably, I think, I believe, I suppose, seem, wonder, I assume, in my opinion,
as far as I am concerned |
间接缓和语 |
it is said, according to, people say |
2.2. 文献回顾
模糊性是人类语言的基本属性之一，通常情况下，模糊限制语属于模糊语，指的是一些有意把事物弄得更加模糊不清的词语。Lakoff [3]首先提出模糊限制语的概念并列举出一系列英语模糊限制语，如Roughly等。随着研究的不断发展和深入，学界对于模糊限制语的研究也在逐渐趋于多元化。Lee & Deakin [4]通过比较高水平的中国二语大学生、普通水平的中国二语大学生与高分母语学生的议论文，发现无论是二语还是母语，高水平的文章都比普通水平的文章包含更多的模糊限制语。Tseng & Zhang [5]采用语用学理论，研究了模糊限制语在医患沟通之间所达到的效果，如模糊限制语的使用虽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一些原则，但却可以维持人际关系，缓和面子威胁。由此可见，模糊限制语不仅在会话和交际中被广泛应用，在二语写作中也是一种重要的表达形式。上述研究主要聚焦于模糊限制语在议论文方面的使用情况以及其在会话交际中的使用特点，但关于模糊限制语在二语学习者说明文写作中的使用情况的相关研究较少。
鉴于此，本研究聚焦于二语学习者说明文写作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探讨高、低不同水平说明文写作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特点。以期为二语写作教学提供一定的参考。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1) 高低水平组英语说明文写作在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方面的使用情况是否存在差异？
2) 高低水平组英语说明文写作在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方面的使用情况是否存在差异？
3.2. 研究过程
本研究以国内东北某211高校英语专业270名大一学生所写的共543篇英语说明文为研究语料，并将其分为高、低两水平组作文。所有作文均由同一位拥有9年教学经验的写作老师依据Linton & Polio (2014)的评分量表进行评分，每篇文章的满分为100分。在本研究中，90分及以上的作文被列为高水平作文，85分及以下的作文被列为低水平作文。因此，本研究中有265篇文章被列为高水平作文，有278篇被列为低水平作文。本研究根据Prince et al. [2]的模糊限制语分类方法，选取了27个模糊限制语并利用AntConc3.0版本来对子语料库展开研究。首先利用AntConc软件中的词表过滤(Wordlist Preferences)功能筛选出需要研究的模糊限制语，并计算频次，形成词频表。其次利用SPSS进行相关样本非参数检验，得出不同水平的说明文中模糊限制语的分布是否存在显著性差异。最后，利用Excel进行表格绘制，使数据更加直观清晰。
4. 研究结果与讨论
经Wilcoxon符号秩检验，高水平作文和低水平作文中：15个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分布存在显著性差异：W = 15.00，z = −2.203，p = 0.028；12个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分布无显著性差异：W = 12.00，z = −0.891，p = 0.373。
通过对二语学习者说明文写作的分析，可以发现不同水平的说明文写作中对于不同类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有所不同。表2和表3分别展示了高水平说明文写作和低水平说明文写作中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
Table 2. The frequency of approximators in high-level and low-level compositions
表2. 高、低水平作文中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次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
使用频次 |
高水平作文 |
低水平作文 |
more |
804 |
782 |
some |
574 |
516 |
always |
331 |
233 |
very |
210 |
305 |
almost |
103 |
51 |
quite |
74 |
26 |
a little bit |
32 |
3 |
about |
25 |
12 |
at least |
22 |
8 |
roughly |
6 |
4 |
generally speaking |
6 |
4 |
entirely |
4 |
4 |
in a sense |
2 |
0 |
somewhat |
0 |
2 |
essentially |
0 |
1 |
Table 3. The frequency of shields in high-level and low-level compositions
表3. 高、低水平作文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次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
使用频次 |
高水平作文 |
低水平作文 |
according to |
95 |
62 |
I think |
57 |
85 |
probably |
35 |
11 |
I believe |
21 |
20 |
seem |
17 |
16 |
wonder |
17 |
4 |
in my opinion |
12 |
34 |
as far as I am concerned |
12 |
6 |
people say |
6 |
2 |
it is said |
3 |
8 |
I suppose |
1 |
1 |
I assume |
1 |
0 |
由表2可知，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中一些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次都较高，如more、some，而另一些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次则都较低，如somewhat、essentially。此外，一些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如almost、quite、a little bit等在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中的使用情况有所不同。
I. more、some、always、very
more作为比较级的一个标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一个词的原意。some用于描述相对较多但并未指明的数量或程度，可以显示说话者对特定情况的不确定性[2]。表2反映了more和some在高、低水平说明文写作中的使用频次。在高水平说明文中，虽然作者更倾向于避免使用过多的模糊语，但为了在表达时保持一定的灵活性，仍可能较多使用more和some。而在低水平说明文中，由于作者更注重表达的流畅性和自我保护，因此更倾向于使用模糊限制语来模糊其陈述的准确性和严密性。
always在英语写作中常用于用来强调某种行为、状态或观点的持续性或普遍性，而very则用来强调某种属性或特征的强烈程度。由表2可知，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写作中always和very的使用频次都较高，反映了作者在表达时常常需要强调某种程度上的普遍性、持续性、强烈性或显著性。
II. somewhat、in a sense、essentially
somewhat用来表示“有点儿”、“稍微”。它用于说明某事物不完全符合某种条件，而是接近但不完全达到。in a sense意为“在某种意义上”，通常用于描述一种较广义或抽象的观点。essentially意为基本上或实质上，通常用于概括观点或简化复杂内容。通过对写作样本的分析，可以发现这三者在高水平写作样本中的使用频次几乎为0。高水平的作者往往用更直接、更精确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论证，注重逻辑严谨和语言的清晰度，避免使用此类模糊的修饰语来模糊观点或增加语言的变化。而低水平写作者可能由于对英语的语法和词汇掌握不够扎实或缺乏对论证逻辑的把握和对事实证据的理解，因此，他们可能更倾向于使用直接、简单的语言，而避免使用可能增加复杂度的修饰词语。
III. almost、quite、a little bit
almost意为“几乎”、“差不多”，表示接近或接近某个状态。quite有两个主要含义，分别是表示完全或彻底或是表示程度上的相当高或相当多。a little bit表示一种轻微或少量的程度。通过对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写作样本的分析，发现部分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在高水平写作样本中出现的频次高于低水平样本。在高水平作文中，作者通常更注重语言的准确性和表达的精确性，使用诸如almost、quite和a little bit这样的词可以帮助他们更准确地传达信息。尤其是在描述程度、数量或程度上的差异时，这些词能够使句子更具有细致的语义差异，提高文章的表现力和说服力。高水平作者往往会选择使用这些词来增加文章的丰富度，并确保读者对其观点或描述有清晰的理解。相反，在低水平作文中，作者可能更倾向于直接陈述事实或观点，而不那么注重表达的精细度。因此，他们可能会更少地使用这些修饰词，因为他们可能认为这些词并不是必要的，或者他们可能不太了解如何正确使用这些词来增强表达。这可能导致在低水平作文中，这些词的使用频率较低。
相比于变动型模糊限制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在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写作样本中的整体使用频次较低。according to、I think等模糊语在不同水平写作样本中的使用频率都较高，I suppose和I assume等模糊语的使用频率都较低。一些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如in my opinion，probably，wonder等在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中的使用情况有所不同。
I. according to、I think
在学术写作中，according to这一表达方式具有重要作用。一方面，使用according to可以确保作者遵循学术规范，准确引用他人的观点和研究成果，避免主观性，而高水平的写作注重严谨性和客观性，所以在高水平写作样本中使用高频次。另一方面，频繁使用according to反映出缺乏对于权威资料的引用准确性的要求，说明作者对于这些常用短语会习惯性运用[6]。因此，受口语化和常用表达的影响，在低水平写作样本中也出现较高频次。
I think在不同水平写作样本中使用频次也都较高。在低水平写作样本中，作者缺乏充分的思考和分析，观点不够明确，并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因此在表达观点时会更多地使用I think，以表达自己的猜测或推测。在高水平写作样本中，作者在表达个人观点时显得谨慎，不过度强调自己的立场，以保持客观性和学术性。但在写作时若过多地使用此类间接缓和语，可能会造成文章缺乏说服力，所以，在正式英语写作中，应适当使用。
II. I suppose、I assume
I suppose、I assume都用于表示某种推测或假设，或表示某种不确定的态度或观点，在不同水平写作样本中的使用频次都较低。高水平写作更倾向于直接、精确的语言表达观点，以确保论述的严密性和逻辑性。同时，高水平写作也非常注重逻辑推理和证据支撑，而不是基于假设或推测进行论述。因此，使用这样的短语可能被视为论证不够严谨或不够可信的信号。因此在高水平写作样本中，使用频率较低。相比之下，在低水平写作中，出于语言能力的限制，作者可能更倾向于使用更直接、更简单的语言表达观点。在提出假设时，他们可能更偏向于使用if从句或情态动词，以模糊句意，达到间接预测的目的，而非直接使用模糊语进行假设，因此使用频率也较低。
III. in my opinion、probably、wonder
受到作者语言能力、思维深度和对客观性的追求程度等因素的影响，一些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如in my opinion、probably、wonder等在高水平和低水平说明文中的使用情况有所不同。高水平说明文通常更注重客观性、精确性和严谨性，因此使用频率较低，而低水平说明文则可能更频繁地使用这些词语来填补语言和思维上的不足。
高水平说明文通常强调客观性和学术严谨性以及语言的准确性和精确性，作者可能会避免使用模糊不清的表达方式和过于主观的语言。因此，作者会尽量避免使用in my opinion、probably这样的模糊词语，而是选择更为精确的表达方式来确保语言的清晰度和准确性。
同时，高水平说明文通常具有严谨的逻辑推理和论证结构。作者可能会尽量避免使用wonder这样的词语，因为它可能暗示着作者对问题的疑惑或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削弱论证的严谨性和可信度[7]。
低水平说明文受到语言表达能力的限制，作者缺乏更准确、更精确的表达方式，因此，他们可能会更频繁地使用in my opinion来表达个人观点，以及probably来表达猜测或推测，因为这些表达方式相对简单直接，更符合他们的语言能力水平。并且低水平说明文作者可能缺乏深度的思考和严谨的逻辑推理，所以更倾向于使用wonder这样的词语来表达对问题的疑惑或不确定性。
5. 总结与展望
本研究通过对高低水平说明文写作样本中模糊限制语使用频次的统计，探讨了大学生在说明文写作中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情况。结果显示：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在不同水平作文中的分布存在显著性差异，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在不同水平作文中的分布无显著性差异。且二语学习者在使用模糊限制语时，存在对部分模糊语的理解不准、用词混乱、且用词单一等问题。
这些结果有助于理解大学生在说明文写作中的语言特点，并为提高写作水平提供了有益的启示。此外，模糊限制语的过度使用可能导致信息的不准确或不清晰，降低文章的可信度和说服力。
因此，从教师的角度来看，教师应当采取适当的策略提高学生们使用模糊限制语的准确程度。首先，教师可以先向学生们对模糊限制语的概念、分类等进行简单地介绍，以便于学生们对模糊限制语有初步的了解和认识，进而可以提高他们对模糊语的使用意识[8]。其次，在具体使用方面，教师可以对一些近义模糊语进行辨析，鼓励学生们在写作中进行同义替换，增加用词的多样性。最后，教师也应鼓励学生积极使用互联网资源进行自学，积极搜集有关模糊限制语的语料进行观察与研究，加强对于模糊限制语的认识与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