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巴金是一个勤奋而多产的作家,新中国成立前,他就写了近二十本散文集。热烈的爱国主义精神、社会改革理想,浓郁、真挚而坦率的抒怀和自然、平易、畅达的笔调使他的散文具有一种催人奋起的思想光芒和亲切动人的艺术感染力,这种光和力的闪现带有巴金独特的色彩和鲜明的印记。《梦》是巴金写于1941年8月3日的一篇优美散文,后编入他的散文集《龙·虎·狗》中。巴金通过此文表达了他对父亲的怀念,文字朴实,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也许巴金因小说创作,尤其是以长篇小说创作而享盛名,但是对于他的散文的探讨,除了几部巴金研究专著中略有提及外,很少有人涉及。
散文因形式自由无拘无束而受到大多数作家的青睐,他们可以在散文中用自然朴素的语言无所顾及地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感。张培基先生在《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的前言中说:“散文最真实、最诚笃,不雕饰,不做作,因而是一种最易令人感到亲切的文体”[1]。张先生偏爱翻译散文,他说:“读散文是一种享受,它比诗歌易懂,比小说读来省时省劲。”张先生的译文语言自然清新,用词精炼,内涵丰富,语气连贯流畅,既能完美表达出原文信息,又能保持原文的韵味。在翻译中,译者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桥梁,要使读者和作者达到情感上的交流和融通,思想上的共鸣,译者需要先透过作者笔下的文字领会作者的内心活动和真实的思想感情,之后才能保留原文的风格和韵味。
翻译是一种复杂的语际转换活动,其中必然涉及到语言。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对20世纪后半期的语言学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是当今语言学界占主流地位的一门学科。其中,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被称为的三大元功能,在其理论中占有核心地位,被广泛地应用于包括翻译在内的诸多领域。黄国文[2]认为系统功能语法完全可以作为语篇分析的理论框架,它是一种可操作性强、实用性强的语篇分析理论,完全可以与其他语篇分析理论媲美。元功能的思想强调的是结合具体的语境对现实中的语言进行分析,具有较强的应用性和实践性,尤其对于翻译有着较强的指导性意义。
从笔者所掌握的文献来看,学者从语言学角度对《梦》英译的研究还比较少。本文将从功能语言学角度来研究巴金散文英译问题。这将为巴金散文英译问题提供一个语言学的研究视角,为最终翻译和解释散文英译问题提供一个可操作的范式。
2. 文献综述
2.1. 巴金英译本的研究
巴金是中国文坛一颗闪耀夺目的明星,他一生创作了许多作品。这颗闪耀的明星,照亮的不单单是中国文坛,乃至世界,都有他一席之地。可长期以来,我国巴金研究状况并不十分良好,针对巴金作品的英译本研究更是微乎其微。而且很多针对巴金英译本的研究又大都关注巴金的小说,很少探讨巴金散文。
唐赛赛[3]从叙事学的角度,运用文献分析法和对比分析法,从叙事视角、话语形式及叙事修辞三个方面分析《家》及其英译本,探究在翻译过程中其叙事技巧的传递。研究发现,沙博理较好地传递了原文中的叙事形式,但部分地方略有缺失;叙事学对小说翻译实践及其赏析有一定的指导作用。罗海仙[4]从译者主体性视角研究作品《家》的英译本,采用例证法和归纳法探讨译者主体性在译本中的体现,发现影响本例译者主体性发挥的五个因素:赞助人、文化意识、翻译目的、读者意识和个人阅历,还分析了译者沙博理在翻译《家》过程中采用的翻译策略:直译加注、音译加注、灵活意译、巧妙删译和视角转换。刘焱可[5]从语言学的角度对巴金《家》英译本中的语言艺术和特点进行了分析,从文化词语、语音词汇、句法修辞方面将语翻译的内容与汉语意思进行对比,让人们能够更加深刻的理解英译本的语言特色及书中各种人物的特点,从语言学的角度将人物的性格特点与各国语言的特点结合起来,展示出不同语言的语言特点及语言美感与魅力。汪琴和胡伟华[6]以认知翻译学为理论基础,对巴金小说《憩园》中的文化负载词英译进行识解再现与重构。尹雪艳[7]从主题和主题关联性制约的视角,以巴金作品《朋友》的英语译文为例,探讨其对语篇翻译的重要意义。
2.2. 张培基英译散文的研究
张培基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翻译家、教育家,他主张“忠实通顺”的翻译观。所谓忠实,首先指“忠实于原作的内容,译者必须把原作的内容完整而准确地表达出来,不得有任何篡改、歪曲、遗漏、阉割或任意增删的现象。”其次,忠实还指“保持原作的风格——即原作的民族风格、时代风格、语体风格、作者个人的语言风格等。译者对原作的风格不能任意破坏和改变,不能以译者风格代替原作风格。”所谓通顺,“即指译文必须通顺易懂,符合规范。”
长期以来一直有学者在研究他和他的翻译作品。朱曼华[8]曾说:“张培基先生的译风严谨,巧妙地再现了原文神韵,译文自然流畅,富于表现力,贴近原文,无斧凿之痕,充分体现了译者的译学思想及其美学思想。”杜洁[9]用司显柱修正后的翻译质量评估模式来评估张培基第一辑《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中的三篇散文——记叙类散文《背影》、抒情类散文《故都的秋》和议论类散文《致蒋经国信》。王晶[10]在其论文《接受美学视角下散文英译研究——以张培基散文英译本为例》中,以接受美学理论为指导,通过个案中的具体实例,分析了散文英译的接受过程;并指出散文英译过程中应该考虑文化、语言习惯、认知心理、审美情趣对读者期待视野的影响;归纳出直译、意译、添加,删减,重组,文化词语替代及脚注等散文英译策略和方法。邹真璇[11]以翻译目的论为理论基础,分别从结构和词汇层面对《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三)》进行译本分析研究,认为张译文本贯穿了目的论所提出的三原则,除此,她也从文学层面深入张译散文的风格特点。应文娇[12]结合苏珊·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理论与散文翻译具体实例,深入剖析张培基教授的《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运用文化翻译理论中的三个关键概念来分析散文英译,即力求文化功能等值、实现文化交流和满足不同需要,并在此基础上总结归化、异化、直译、意译、增减、重组、加注等散文英译策略与方法。许淼[13]以霍尔的高低语境文化论为理论基础,以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为例,具体从词汇、句子、语篇三个层面对比分析原文与译文在两种语境文化下所反映出来的语言差异对散文汉译英的影响,并总结归纳出其翻译方法,以期为散文翻译提供参考和借鉴。赵佳月[14]在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中选取庐隐的《异国秋思》作为研究对象,以生态翻译学多维度适应与选择视角,从语言、文化和交际三个维度分析原文本和译文本,探讨译者在翻译散文过程中使用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对巴金英译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巴金的小说,而对巴金散文的英译本研究寥寥无几。尽管针对张培基英译散文的研究层出不穷,但是以往学者主要是从美学视角、生态翻译以及翻译策略的角度进行研究,而且大部分都是通过定性的方法,很少有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研究。因此,本研究以系统功能语法为基础,选取巴金《梦》和张培基英译本[15]作为语料,从及物性、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层面对巴金散文《梦》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并对巴金散文《梦》及张培基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语气、人称代词、主位述位结构的使用频次进行统计。笔者通过对比发现两个文本在各方面的使用频次的异同,并对其中的差异进行分析。这将为巴金散文英译问题提供一个语言学的研究视角,为最终翻译和解释散文英译问题提供一个可操作的范式。
3. 理论基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元功能思想
Figure 1. Metafunction network diagram
图1. 元功能网络图
系统功能语言学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由英国语言学家Halliday提出并创立的,是目前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语言学理论之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发展主要是基于Firth提出的系统结构理论,它不仅对语言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还为翻译学提供了研究视角。正如《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中指出,它由系统功能和功能语法两部分组成,是一个完整的语言学理论框架,而不是两个成分简单的叠加。
Halliday认为,语言的性质决定人们对语言的要求,就是语言所必须完成的功能,这种功能是千变万化的,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但学者们可以将其归纳为若干个有限的、抽象的、更具概括性的功能,这就是“元功能”[16]。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观点来看,语言系统由三个元功能组成,即:概念元功能、人际元功能和语法元功能。这三种元功能可以说是语言的普遍特征。
“概念元功能”是建立在说话人对客观外部世界和主观内心世界的反映之上的,它由“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组成([17], p. 74)。“经验功能”反映的是客观外部世界和主观内心世界中的事、人、时间、地点等;而“逻辑功能”则反映的是语言对语义单位之间逻辑关系的表达。“经验功能”是以“及物性”和“语态”这两种形式表现出来的;“及物性”是将人们在客观世界和内在世界的认知和情感分割成几个“过程”,从而确定与他们相关的“参与者”和“环境成分”要素,“语态”则是指与参与者建立联系的“过程”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只与一个参与者有关,这个小句就是“中动语态”,如果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参与者有关,那么表现这个过程的小句就是“非中动语态”,非中动语态又有两种类型,包括“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
“人际元功能”是指语言具有表达说话者的身份、地位、态度等以及对事物的推断和评价的功能,它是由语气系统和情态系统来实现的([17], p. 115)。语气系统可以通过对语气的分析来判断讲话者之间的关系以及讲话者的地位等;情态系统则分为情态和意态,分别表示讲话者的概率、频率和不同程度的义务、意愿。
“语篇元功能”是概念元功能和人际元功能表述的集合体,是指将讲话人的语言与语境结合在一起,从而清晰地表达出特定的思想。语篇元功能主要是通过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得到体现的。语篇元功能使语言与语境发生联系,使说话人只能生成与情景相一致和相称的语篇([17], p. 161)。“语篇元功能”是Halliday在马林诺夫斯基和布勒的影响下独创的理论概念,他不仅将语言联系到了外部环境,同时还解释了语言在具体语境中的关系。
综上所述,概念功能主要通过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来实现,经验功能主要通过及物性六个过程来实现,逻辑功能主要通过连词和语态来实现。人际功能主要通过语气和人称代词来体现;语篇功能主要通过主位–述位结构和衔接手段来实现(如图1)。
4. 《梦》及张培基英译本功能语篇对比分析
正如Halliday指出,经验功能主要通过及物性六个过程来实现,主要包括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18]。人际功能主要通过语气和人称代词来体现;语篇功能主要通过主位–述位结构和主位推进模式来实现。笔者将从概念功能的及物性、人际功能语气和人称代词和语篇功能的主位述位结构对《梦》原文,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功能语篇分析。
笔者从及物性、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层面对巴金散文《梦》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同时笔者对巴金散文《梦》及张培基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语气、人称代词、主位述位结构的使用频次进行了统计。
4.1. 概念功能对比分析
笔者从及物性过程对巴金散文《梦》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同时对原文和译文中及物性各个过程的使用频次进行了统计。
根据统计,在巴金《梦》原散文作品中,笔者发现物质过程最多有24个;心理过程次之有13个;行为过程和关系过程使用频次相近,分别为9个、10个;存在过程和言语过程最少,分别为7个、6个。如表1所示。
Table 1. Transitivity statistics of the original
表1. 原文及物性过程统计
过程名称 |
使用次数 |
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 |
24 |
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 |
9 |
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 |
13 |
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 |
6 |
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 |
10 |
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 |
7 |
在张培基英译本,我们不难发现及物性过程使用情况为:物质过程使用最多,为22个;心理过程使用次之为15个、行为过程和关系过程使用次数相同为12个;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使用次数最少,分别为6个和5个。如表2所示。
Table 2. Transitivity statistics of the translation
表2. 译文及物性过程统计
过程名称 |
使用次数 |
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 |
22 |
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 |
12 |
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 |
15 |
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 |
6 |
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 |
12 |
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 |
5 |
对比巴金《梦》原散文和张培基英译本中的及物性过程,我们不难发现在整体上,张培基英译本的及物过程总的频次为72,而原散文的总频次为69,前者的总频次要比后者的高,二者只相差3个过程。这可能是因为英语的句式比较严格,译者在将中文的某些句子翻译成英文时,会将中文的一个句子拆分开来,译为英文的几个句子,因此,在及物性过程的频次上也会相应的有所增加。这一现象如下面例子所示:
1) 然而睁开眼睛(行为过程),我只是一个人(关系过程)……
When I opened my eyes(行为过程),I found(心理过程),that I was all by myself(关系过程)……
在这个例子中,中文的一句话是由两个活动组成,即“睁开眼睛”,“是一个人”,因此该句子中包括两个过程–行为过程和关系过程。而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在两个句子之间增加了I found来进行句子的衔接,逻辑连贯且符合英语语法,同时I found也符合原文的情感需要,来体现主人公睁开眼睛后的惊讶和无奈。但由于增加found这一动作,使得英文句子中所包含的活动有所增加,即英文句子中包括了三个过程–行为过程、心理过程和关系过程。
2) 我的脸颊湿了(关系过程)。
Or was it my tears(关系过程),that had wetted my cheeks(物质过程) ?
在这个例子中,中文的一句话只由一个过程组成,即关系过程–我的脸颊(载体)是(关系过程)湿的(属性)。而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将中文的陈述句一个句子处理为英文的反问强调句,因此存在两个过程,即关系过程和物质过程,这种句式上的变换使得散文作者的情感体现得更加强烈,眼泪浸湿了脸颊,可见作者伤心欲绝。
然而,对比巴金《梦》原散文和张培基英译本中及物性的各个过程,我们发现原散文中的物质过程和存在过程比张培基英译本中的要多,分别相差2个,但张培基英译本的行为过程、心理过程和关系过程要比原散文的要多,分别相差3个、2个和2个。在言语过程中,两者的频次相同。这可能是因为英语是静态语言,中文是动态语言。因此,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在不影响意思表达的同时,可能会向目的语靠拢,使之更符合目的语的表达。也可能是译者为了使译文更能够表现原文中想要表达的意境或者情感。如下面例子所示:
3) 我的心在走路(物质过程),它慢慢地走过了二十五年(物质过程),一直到这个夜晚。
My heart had been tramping along all the time(物质过程)。Up to now, it had been on its slow journey for 25 years(关系过程)。
在原散文的表达中,作者使用实义动词“走”来表达我的心所走的时间。而在英译文中,译者将中文的实义动词译为be动词来体现前后的时间关系,be动词更多的是体现一种状态,而非动作性,所以更符合英文的表达,同时也能将原文的意思传达准确。
4) ……四周就只有滴滴的雨声(存在过程)。
......nothing was heard except the pit-a-patofrain drops(心理过程)。
在原文的表达中,作者在表现当时的意境时,使用“只有”二字来体现雨声的存在。而在译文当中,译者是从人也就是听者的角度来体现当时周围的环境,使读者身临其中,更能与散文中的主人公产生共鸣。
虽然原文本和译文在各个过程上的频次分布不同,但是两个文本中各个过程在总过程中的排位相同,即物质过程最多,心理过程次之,然后是关系过程和行为过程,最后是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物质过程使用最多说明散文使用实体动词多,心理过程次之说明散文中主人公内心世界丰富,言语过程使用少说明散文中主人公并没有太多的对话,这些都与巴金《梦》的内容以及该散文传达的思想相吻合。《梦》是基于巴金本人的亲身经历所作,描述巴金在梦中梦见的场景以及回归现实的反应,因此文中存在大量的动作描写和心理描写。在梦中,作者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而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他独自一人,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生活中,言语过程更多的是主人公一个人的对白。
4.2. 人际功能对比分析
笔者从语气和人称代词对巴金散文《梦》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同时对原文和译文的语气和人称代词的使用频次进行了统计。
4.2.1. 语气类型对比分析
根据统计,我们发现在巴金《梦》原散文作品中,陈述语气使用38次,疑问语气使用1次,没有使用祈使语气(见表3)。而在张培基英译文中,语气类型使用情况为:使用陈述语气44次,疑问语气2次,没有使用祈使语气,英译文中使用陈述语气最多(见表4)。
Table 3. Mood statistics of the original
表3. 原文语气类型统计
语气类型 |
使用次数 |
陈述 |
38 |
疑问 |
1 |
祈使 |
0 |
Table 4. Mood statistics of the translation
表4. 译文语气类型统计
语气类型 |
使用次数 |
陈述 |
44 |
疑问 |
2 |
祈使 |
0 |
对比原文和译文中语气类型的使用情况,我们不难发现,从总体上看,在两个文本中陈述语气使用的最多,这与散文这类文体有一定关系。同时也体现了译文基本忠实于原散文,散文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从各个语气类型上来看,英译本中的陈述句多于原文中的陈述句,这是因为在翻译过程中对中文句子进行了拆解,使中文的意合变成英文中的形合。而英译本中的疑问句多于原文中的疑问句,则是情感表达的需要。如下面例子所示:
5) 怎么,是屋漏么?(疑问语气),我的脸颊湿了(陈述语气)。
Well, was the roofleaking (疑问语气) ? Or was it my tears (关系过程) that had wetted my cheeks (疑问语气) ?
在原文中,巴金用疑问句“是屋漏么”来反问为什么自己的脸颊湿了,是屋子漏了,外面的雨淋湿了我的脸颊吗?实际上,作者是来表达从梦中回归现实后无法再见到父亲的悲痛欲绝,眼泪已经浸湿了脸颊。在译文中,译者为了使原作者的情感外显,展现的更加强烈,并未将原文中的陈述句“我的脸颊湿了”进行直译,而是将其意译为疑问强调句was it my tears (关系过程) that had wetted my cheeks?,前后两个疑问句相呼应,更能使读者产生情感共鸣。
4.2.2. 人称代词对比分析
笔者对巴金《梦》原散文作品和张培基英译本中人称代词使用情况进行了统计。笔者发现在巴金《梦》原散文作品中,使用第一人称46次,使用第二人称18次,使用第三人称8次(见表5)。散文用第一人称视角讲述,流露出巴金真实的情感,给读者身临其境的感觉,这里使用第一人称不仅拉近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还体现了巴金本人对生活真实的记录,表达了巴金对父亲无尽的思念和深沉的爱。
Table 5. Personal pronouns statistics of the original
表5. 原文人称代词统计
人称代词 |
使用次数 |
第一人称(我、我们) |
46 |
第二人称(你、你们) |
18 |
第三人称(他、她、它) |
8 |
而在张培基英译文中,人称代词使用情况为:使用第一人称代词44次,第二人称代词14次,第三人称代词13次(见表6)。第一人称使用最多,这与巴金用第一人称讲述对父亲的情感密切相关。
Table 6. Personal pronouns statistics of the translation
表6. 译文人称代词统计
人称代词 |
使用次数 |
第一人称(我、我们) |
44 |
第二人称(你、你们) |
14 |
第三人称(他、她、它) |
13 |
对比原文和译文中人称代词的使用情况,我们不难发现从总体上看,译文和原文在人称的使用方向上是一致的:第一人称使用的频次最多,第二人称次之,第三人称最少。这一现象与原散文的内容有关。第一人称使用最多是因为原散文描述的是巴金个人的亲身经历,更多的是以我的视角来讲述,这样有利于作者情感的表达、内心活动的描写,增强文章的真实感和亲切感,给读者身临其境的感觉,更能与读者产生共鸣。而且,巴金在《梦》中描述的是自己在梦中见到自己和父亲儿时的场景,以及从梦中醒来后对父亲的呼唤,所以第二人称的使用也不少。
从原文和译文中各个人称的使用情况上来看,原文中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使用频次比译文中的多,而译文中第三人称的使用频次要比原文中的要多。这可能是因为,中文是意合语言,意思达到就可以,甚至句子可以无主语,而英文是形合语言,句子要符合英文的句法结构。如下面的例子所示:
6) 还是在我们那个老家,在你的房间里,在我的房间里,你亲切地对我讲话。
It (三) was the same old home of ours. You talked to me cordially now in your room, now in my room.
在这个例子中,原文中“还是在我们那个老家”是一个地点状语,不存在主位结构,没有人称。而在译文中,译者将其译为一个句子“It was the same old home of ours.”,It第三人称来指代地点。在原文中“还是在我们那个老家”虽然只是一个地点状语,但实际上带有强调的作用。在英文中一个地点状语很难做到同等的效果,所以译者将其单独译为一个句子,通过句式来体现原文中的含义。同时,It was结构也起到一定的强调作用,这与原文中“还是在……”相呼应。
7) 但是从两扇开着的小窗,慢慢地透进来灰白色的亮光,使我的眼睛看见了这个空阔的房间。
Agreyish light (三), never the less, edged in throught wosmall window stoen able me to see the spacious room.
在这个例子中,原文句子围绕着灰白色的亮光来描述,实际上是没有主语的,但是仍然可以把作者想要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但是在英文中是不能出现没有主语的,所以在译文中,译者将话题Agreyish light作为主语,使整个句子在不改变原文意思的前提下符合英语的语法规范。
4.3. 语篇功能对比分析
笔者从主述位结构和衔接手段对巴金散文《梦》以及张培基英译本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同时对原文和译文中主位述位结构使用频次、衔接手段使用频次进行了统计。
4.3.1. 主位述位结构对比分析
笔者对巴金《梦》原散文作品中的主位结构进行了统计(见表7),发现标记主位使用了18次,非标记主位使用22次。这表明,巴金通过使用非标记主位来转移信息焦点,对新旧信息进行对比,同时也对重点信息进行了突显。而在张培基英译文中,主位结构情况为:使用标记主位18次,使用无标记主位25,非标记主语使用的多(见表8)。
Table 7. Theme-rheme structure of the original
表7. 原文主位–述位结构
主位类型 |
使用次数 |
标记主语 |
18 |
非标记主语 |
22 |
Table 8. Theme-rheme structure of the translation
表8. 译文主位–述位结构
主位类型 |
使用次数 |
标记主语 |
19 |
非标记主语 |
25 |
对比译文和原文,我们不难发现译文的主述位结构和原文的主述位结构的使用情况一致,都是非标记主语多于标记性主语,译文在主述位结构上忠于原文。虽说英语中标记性主语的使用能够使英文句式变化、使信息交替出现,从而增加语言的丰富性,但由于原文是在用最朴实、简单的话语来传达真挚的情感,所以译者对主述位结构的处理忠实于原文。从原文和译文的标记主语和非标记主要的频次上看,译文中,无论是标记性主语还是非标记性主语都多于原文,这可能是因为中文中可以出现无主语句,而英文很少出现无主语句。
4.3.2. 衔接手段对比分析
笔者对巴金《梦》原散文作品中衔接进行了统计,发现在原散文中:使用照应11次,连接10次,没有使用替代。巴金使用照应体现了前后呼应的特点,使用连接体现句子关系的递进或句意有转折变化。具体见表9。
Table 9. Cohesive devices of the original
表9. 原文衔接手段使用
衔接手段 |
使用次数 |
照应 |
11 |
替代 |
0 |
连接 |
10 |
在张培基英译文中,衔接手段使用情况为:使用照应10次,使用替代2次,使用连接17次。《梦》英译文使用照应体现了英语句式前后呼应的特点,使用连接体现句子关系或句意有转折变化,替代为了避免重复,体现出英文句式多样性。具体见表10。
Table 10. Cohesive devices of the translation
表10. 译文衔接手段使用
衔接手段 |
使用次数 |
照应 |
10 |
替代 |
2 |
连接 |
17 |
对比原文和译文中衔接手段的使用情况,我们不难发现整体上,译文衔接手段的使用频次要比原文的使用频次要多。从原文和译文中各个衔接手段的使用频次上来看,两个文本中照应的使用大致相同;原文没有使用替代,译文使用了2次替代;译文连接的使用比原文多了17次。笔者通过观察发现,原文和译文见连接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连接词的使用上。这可能是因为英文的主从句之间不能单独存在,必须要用连词来连接。如下面例子所示:
8) 我有我的梦中世界,在那里(照应)我常常见到你。
I dream my own dreams, in which I often meet you. (连接)
在这个例子中,原文是通过“在那里”这个照应词来体现照应关系,从而衔接前后两个句子。而在英译文中,译者是将中文中的两个句子处理为了英文的主从句,并通过in which这个连接词来连接,从而衔接主从句。
9) 我望着你的背影,心里安慰地想:父亲还很康健呢。
Looking at you from behind, I in wardly consoled myself with the thought that father was still hale and hearty.(连接)
在这个例子中,原文中“心里安慰地想”和后面想的内容是通过标点符号“:”来衔接的。而在英译文中,译者将原文中的副词“安慰地”译为了动词console,而将原文的动词“想”译为了名词the thought,将想的内容放在了同位语从句中,再通过连词that来连接两个部分,这样的处理即体现了中文是动态语言,英文是静态语言,也符合原文的情感需要。
5. 结语
《梦》是巴金早期著名散文作品,也是对巴金的亲身经历的描述。巴金通过对梦中情境以及回归现实后主人公反应的描述,来表达自己对父亲无尽的思念和深沉的爱。当代著名翻译家张培基对其进行了英译。本文以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为理论基础,对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中《梦》及英译本从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层面进行了功能语篇分析,并对巴金散文《梦》及张培基英译本的及物性过程、语气、人称代词、主位述位结构的使用频次进行统计。
本文通过功能语篇分析发现,在及物性层面,巴金原作品中使用物质过程较多,其次是心理过程,同样在张培基英译文中物质过程使用最多,心理过程次之。在人际功能层面,巴金原作品和英译文使用陈述语气都多于疑问语气,原作品和张培基英译文中,人称代词使用频率依次为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在语篇功能层面,巴金原作品使用非标记主位多于标记主位,张培基英译文中也是同样的分布。在巴金原散文作品中,几乎均等使用了照应和连接两种衔接手段;张培基英译文中,使用连接次数最多,照应次之,替代最少。同时在对原文和译文的对比分析中,我们也发现中英文之间的差异,即中文是意合语言、英文是形合语言;中文是动态的、英文是静态的。
张培基英译巴金《梦》坚持了忠实和通顺原则,较好地保持了原散文的质朴和柔情。同时,张培基在忠实于原文的同时,也照顾到了中英文之间的语言差异,这在散文翻译中实属少见,这与张培基先生深厚的英文功底和文化底蕴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