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多环芳烃(PAHs)是具有致癌性、致突变性、毒性的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在大气、水体、土壤、沉积物等环境介质中被广泛检出 [1] 。PAHs的来源可分为人为来源和自然来源,其中石油源、燃烧源是典型的两类人为来源。石油源是指石油的开采、输送、石油化工产品的炼制、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泄露等。燃烧源主要指石油、煤炭、生物质等不完全燃烧。因此,发动机燃料燃烧、焦炭生产、化石燃料发电、炼油工艺、木材燃烧等过程均有可能将PAHs释放至环境中 [2] 。然后释放至环境中的PAHs通过大气沉降、地表径流、河流输送、当地源直接排放等途径进入水体,对环境造成生态风险。
胶州湾是位于我国东部沿海的典型海湾,是青岛全面发展的重要承载地,对滨海工业、农业、渔业、旅游业、交通运输业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近年来,随青岛经济的快速发展,向海洋排放的陆源污染物日益增多,对生态环境与人类健康造成一定威胁。针对于此,本研究测定了胶州湾及青岛近海64个水体样品中16种多环芳烃(PAHs)的浓度,通过来源解析和生态风险评价,可为研究区域PAHs污染控制和生态保护提供数据支持和理论依据。
2. 实验部分
2.1. 样品采集
水样样品于2018年7月采集自胶州湾及青岛近海,采样点如图1所示。采样站位共四个断面:湾内包含小港附近及其以北区域(P1、P2、P3、P4),湾外站位包括太平角、麦岛、石老人及其以南近海海域,分别为P5、P6、P7、P8,P9、P10、P11、P12,P13、P14、P15、P16站位。采水器采集0.5 m表层水样(0 H),各站位水深H处的0.3 H、0.6 H中层水样,和H处底层水样。将采集后的水样立即用0.45 mm孔径的玻璃纤维滤膜(450℃高温灼烧4 h)过滤,将滤液放置在处理好的棕色试剂瓶中,在4℃下低温避光保存运送至实验室中处理。

Figure 1. Sampling sites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图1.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样品采集站位
2.2. 试剂与样品前处理
本文采用16种PAHs混合标准品:萘(Nap)、苊烯(Acpy)、苊(Ace)、芴(Flu)、菲(Phe)、蒽(Ant)、荧蒽(Fla)、芘(Pyr)、苯并(a)蒽(BaA)、䓛(Chr)、苯并(b)荧蒽(BbF)、苯并(k)荧蒽(BkF)、苯并(a)芘(BaP)、二苯并(a, h)蒽(DahA)、茚并(1, 2, 3)芘(Inp)、苯并(g, h, i)苝(BghiP),结构如图2所示。

Figure 2. Structure of 16 PAHs molecular
图2. 16种PAHs分子结构示意图
本文采用固相萃取法(SPE)对水样中的PAHs进行富集和净化。依次用二氯甲烷(5.0 mL,色谱纯)、甲醇(5.0 mL,色谱纯)、超纯水(5.0 mL)对SPE小柱(Agela Cleanert C18)进行活化。准确量取1 L水样,为提高PAHs回收率加入5%的甲醇作为改性剂,混合均匀。样品富集时,控制通过SPE小柱的水样流速(4 mL/min~5 mL/min),富集完成后用超纯水(5.0 mL)淋洗SPE小柱并抽至全干。二氯甲烷(7.0 mL)作为洗脱液分两次洗脱SPE小柱,氮吹至0.5 mL左右,转移至棕色样品瓶中。在柔和的氮吹气流下氮吹至干,异辛烷定容至100 mL,待气相色谱检测分析。
2.3. 样品分析
采用日本岛津GC-2010plus气相色谱仪配备火焰离子化检测器(FID)对样品进行检测分析,使用岛津AOC-20i自动进样器进样,不分流进样,进样量为1 mL,高纯氮气/空气为载气,流量为3.0 mL/min。色谱柱型号为安捷伦DB-5MS毛细柱(30 m × 0.25 mm × 0.25 mm),进样口和检测器温度分别为280℃、300℃,升温程序设定为:初始温度50℃,10℃/min升温至150℃保持1 min,4℃/min速度升温至290℃保持15 min,总分析时间为60 min。
2.4. 质量控制和质量保证
为保证实验的准确性,所有的玻璃仪器在使用之前二氯甲烷(色谱纯)润洗3次,以除去仪器中PAHs及其他物质干扰。每组实验8个站位样品,并设置方法空白实验(以1 L超纯水为样品,检测实验过程中可能引入的干扰)、平行实验(取3份同一站位水样同时进行实验,计算目标物的相对标准偏差)和基质加标实验(同一站位样品取2份,其中一份在样品前处理前加入PAHs标准,与未加标准的样品作比较,计算基质加标回收率)。16种PAHs基质加标回收率为89.2% ± 11.3%,符合美国EPA规定的范围(70%~130%)。平行样(n = 3)中PAHs的相对标准偏差(RSD)为13.7%,符合美国EPA标准(RSD < 30%)。所有的方法空白实验中未检测到目标化合物,测定结果均未进行回收率校正。
3. 结果与讨论
3.1. 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含量及分布
本研究测定了胶州湾及青岛近海16个采样站位(64个采样点)水体中16种PAHs的含量,结果如表1所示。16种PAHs(∑16PAHs)浓度介于60.40 ng/L~465.44 ng/L之间,平均值为124.13 ng/L。其中,除了二苯并(a, h)蒽和茚并(1, 2, 3)芘未被检出以外,萘检出率为96.8%,苊烯检出率为95.3%,其余PAHs单体均被检出,表明PAHs在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普遍存在。

Table 1. Concentrations of PAHs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ng/L)
表1.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的含量(ng/L)
a∑16PAHs:16种PAH单体浓度总和。
bn.d.:未检出。
为了进一步研究本区域PAHs的污染程度,将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与其他研究区域进行了对比(表2)。本研究区域高于台湾海峡西部 [3] 、珠江口 [4] 水体中PAHs浓度水平,与黄河三角洲 [5] 、大连沿海 [6] 区域浓度水平相近,低于辽东湾北部 [7] 、双台子河口和锦州湾 [8] 、大辽河河口 [9] ,远低于海口湾 [10] 、大亚湾 [11] 、九龙江口和厦门西部海域 [12] 。虽然不同研究中PAHs单体数目不同,但是整体上,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处于中等污染水平。根据我国海水水质标准 [13] ,海水中致癌物BaP的浓度不超过2.50 ng/L。本次研究中仅有11个采样点低于该标准,表明PAHs对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的污染应受到密切的监管与重视。

Table 2. Comparison of PAHs in water of different regions
表2. 不同区域水体中PAHs的比较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区域各采样站点水体中PAHs浓度如图3所示,小港附近及以北海域PAHs平均浓度为129.9 ng/L,其中P1站位平均浓度最高,尤其在P1站位0.3 H中层水中出现湾内最高值280.7 ng/L (整体区域第二高值),污染较为严重。小港位于港口区,是青岛重要的港口之一,受到商用、水产、客货船运输送的影响,船只活动产生的废油、废气等会排入水体和大气环境中 [14] ,另外,石油产品的输送也可能会增加胶州湾内水体中PAHs的含量。P1站位距离小港最近,因此受港口区船运输送造成的PAHs污染影响最大。麦岛、太平角、石老人及以南海域PAHs平均浓度分别为111.5 ng/L、117.1 ng/L、138.0 ng/L。麦岛近岸海域属于生活区,各站点浓度相近,主要受居民生活污水和污水处理厂的影响。太平角、石老人及以南海域是典型的青岛浅海旅游区,太平角沿岸P5站位底层水中PAHs浓度最高,石老人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平均浓度较高,且整体呈现随离岸距离的增加而增加的趋势,表明游艇、旅游垃圾等产生PAHs逐渐向深层海域和远海扩散。

Figure 3. Concentrations of PAHs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图3.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浓度
根据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组成种类(图4),3环是百分含量最高的PAHs,平均相对百分含量为71.8%。其次是5环PAHs,平均百分含量为13.9%。从整体上看,Phe、Flu是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最主要的PAHs成分,两者占PAHs总浓度的14.3%~84.0%,水体中PAHs以低环为主(2-3环),2-3环PAHs对总浓度的贡献率为16.8%~90.7%,平均值为72.4%,高环(4-6环)对PAHs总浓度的贡献率为9.3%~83.2%,平均值为27.6%。PAHs在水体中的浓度随着环数的增加、分子量的增加而降低。该研究结果与张等 [15] 报道的青岛浴场海水、Zhang等 [7] 报道的辽东湾北部海水、Men等 [9] 报道的大辽河河口海水中PAHs的组成情况类似。

Figure 4. PAHs composition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图4.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PAHs组成
3.2. 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来源
PAHs在环境介质中的组成分布受到来源和输送过程的影响,因此可以利用轻重比法、分子比值法对水体中PAHs进行来源解析。根据Yunker等 [16] 和许等 [17] 研究,高环PAHs (4-6环)主要来源于煤、石油、木材、有机高分子化合物等高温燃烧,轻重比(LMW/HMW)小于1;低环PAHs(2-3环)主要来源于石油源,即原油在开采、生产、输送、使用过程中的泄露等,LMW/HMW大于1。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LMW/HMW范围为0.20~9.79,平均值为3.56,其中有4个采样点的LMW/HMW小于1,由此可以初步判断,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主要来源于石油源,同时也存在高温燃烧源作用。与周 [18] 报道的青岛近岸海水中PAHs的来源较为相似。
分子比值法是目前PAHs来源解析应用较为广泛的方法之一,其原理是不同来源产生的PAHs在环境介质中具有明显的组成特点 [19] 。本文选用Ant/(Ant+Phe)和Fla/(Fla+Pyr)、BaA/(BaA+Chr)和Fla/(Fla+Pyr)的比值来研究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来源。根据Yunker等 [16] 研究表明,Ant/(Ant+Phe)小于0.1通常表示PAHs来源于石油源,大于0.1表示燃烧源;Fla/(Fla+Pyr)小于0.4通常指示石油类排放源,0.4~0.5之间指示石油燃烧来源,大于0.5指示煤炭、木材燃烧来源;BaA/(BaA+Chr)的临界值分别为小于0.2、0.2~0.35之间、大于0.35来依次指示以上三种来源。

Figure 5. Ratios for Ant/(Ant+Phe) and Fla/(Fla+Pyr) (a), BaA/( BaA+Chr) and Fla/( Fla+Pyr) (b)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图5. 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Ant/(Ant+Phe)和Fla/(Fla+Pyr) (a)、BaA/(BaA+Chr)和Fla/(Fla+Pyr) (b)的比值
根据分子比值判断规则,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分子比值法分析结果如图5所示。由Ant/(Ant+Phe)和Fla/(Fla+Pyr)交叉分析可得(图5(a)),研究区域水体中PAHs主要来源于石油源,同时也受到化石燃料、煤炭和木材燃烧源作用。其中48.4%的采样点中PAHs受到石油源和煤炭、木材燃烧源的影响,17.2%的采样点受到石油源和石油燃烧影响,15.6%的采样点仅受到石油源影响。小港附近及以北区域与石油利用关系显著,也存在煤炭、木材等燃烧来源。小港及北部区域位于胶州湾内,除了P1站位受小港船舶输送污染严重外,P2、P3、P4可能受胶州湾入海河流(娄山河、李村河、海泊河)影响,入海河流携带大量生活和工业污水,河口附近的污水厂排放的处理污水,附近居民使用煤炭、秸秆、木材等取暖。这些均有可能造成湾内水体中PAHs主要来源于船运含油废水、石油泄漏、煤炭、木材燃烧等混合源。
图5(b)表示BaA/(BaA+Chr)和Fla/(Fla+Pyr)交叉分析,与图5(a)站位分布相似,但受到燃烧源影响采样点明显增多。Phe是煤炭燃烧和制焦过程中排放的PAHs的主要成分 [20] ,Flu通常指示木材秸秆等生物质燃烧 [21] 。Yan等 [22] 认为Ant和Phe不同的环境行为可能是导致Ant/(Ant+Phe)与其他指标之间存在差异的原因。相对于Phe,Ant更易发生光降解反应 [22] ,而PAHs经过大气干–湿沉降、地表径流、河流输送等途径从陆源输送至海洋环境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发生光降解、生物降解行为,因此可能导致Ant/(Ant+Phe)与其他指标之间存在差别 [19] ,但并不能排除石油源的影响。综上所述,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主要来源于石油源,同时存在煤炭、木材等燃烧源的输入。
3.3. 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生态风险评
根据Kalf等 [23] 和Cao等 [24] 报道的风险熵值(RQs),以PAHs各单体的忽略浓度(NCs)和最大浓度(MPCs)为参考,评价PAHs对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的生态风险。计算公式如式(1)至式(3)所示:
(1)
(2)
(3)
式中,CPAHs表示水体中某PAHs单体浓度(ng/L),CQV表示水体中某PAHs单体的风险标准值(ng/L),CQV(NCs)为最低风险标准值(ng/L),CQV(MPCs)为最高风险标准值(ng/L),RQNCs表示最低风险熵值,RQMPCs为最高风险熵值。根据RQ的风险表征划分为三个等级:PAHs生态风险可以忽略(RQNCs < 1),生态风险处于中等水平(RQNCs > 1而RQMPCs < 1),生态风险处于严重水平(RQMPCs > 1)。
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RQ(NCs)和RQ(MPCs)值如表3所示,各PAHs单体产生的生态风险均未达到严重生态风险水平。其中,Nap、Acpy、Fla、DahA、Inp (DahA、Inp未检出)造成的生态风险可以忽略,其余单体浓度均处于中等生态风险水平。总体上,∑16PAHs的RQ(MPCs)大于1,表明PAHs对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引起的生态风险严重,应给予高度重视,并结合单体的污染状况、分布特征、来源制定合理有效的防控计划。

Table 3. RQ(NCs)和RQ(MPCs) values of PAHs in Jiaozhou Bay and Qingdao coastal water
表3. 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的RQ(NCs)和RQ(MPCs)值
4. 结论
1) 本研究测定了胶州湾及青岛近海64个水体样品中16种PAHs的含量,总浓度介于60.40 ng/L~465.44 ng/L之间,平均值为124.13 ng/L。Phe、Flu等低环(2-3环)PAHs是胶州湾及青岛近海水体中的优势组成部分。
2) 通过轻重比法、Ant/(Ant+Phe)、Fla/(Fla+Pyr)和BaA/(BaA+Chr)指标判定,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主要来源于石油源,同时存在煤、木材等燃烧源的输入。
3) RQs分析表示,胶州湾及邻近海域水体中PAHs除Nap、Acpy、Fla、DahA、Inp (DahA、Inp未检出)处于可忽略生态风险等级,其余单体均为中等风险水平,需进一步深入研究并制定合理防治计划。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