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兴起,人权向神权发起最猛烈的进攻,神权跌落,人权兴起,人的主体性被提高到一个全新的位置。资产阶级更是提出“天赋人权”以此确立了每个人自由和平等是天生的、不能被剥夺的。但是,其中这个“人”,在默认语境下,是不包括女性的,女性在这场由资产阶级获得最大利益的文化启蒙运动中,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但是在政治权利和社会地位上,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放,人类整体并没有真正地进入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人人生而平等也并没有在两性关系之间真正实现。马克思恩格斯身处于资产阶级迅速发展的社会,敏锐地意识到了资产阶级在两性平等关系上的“空头支票”,意识到了女性处于被压迫的地位,意识到了女性解放的重要性,意识到了从历史唯物主义实践中寻求一条女性解放之路的必要性。
2. 马克思主义视阈下“妇女解放思想”的理论逻辑
2.1. 将妇女解放置于人类解放的历史进程中思考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论证了人类的全面解放是人类社会从低级向高级发展的必然结果,把人从自然的奴役中解放出来,把人从旧的社会关系束缚下解放出来,摆脱一切剥削压迫和旧式分工的束缚,把人从剥削阶级的思想观念下解放出来,摆脱传统观念和传统思维方式的束缚,而人类的解放之中必然包含着“男人”和“女人”的共同解放。
自私有制产生后,妇女从原始时代男女平等的社会地位跌落至男尊女卑的低下社会地位,并且这一低下的社会地位被烙进社会意识深层,从文化、历史、制度、习俗、法律等方面进一步深化了妇女低下的社会地位。在东方社会里,从国家法律方面——例如制定了严格的三纲五常,规定了男尊女卑,女性被要三从四德。在西方世界,传统的女性角色形象被矮化甚至丑化乃至妖魔化。例如在西方神话里,人类的罪恶和欲望是由潘多拉这个女性带来的,而潘多拉的丈夫普罗米修斯却是给人类世界带来火种的英雄;在《圣经》中夏娃是亚当的一条肋骨,是亚娃的依附品;更甚在西方哲学中,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先导皆认为妇女的存在微不足道,中世纪的哲学家普遍认为女性是一种不完全的人类,康德认为女性无法拥有理性,叔本华更是认为男人承担体力和脑力劳动,女人承担生育抚养的职责和对男人的服从。
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把女性作为独立的“人”,从独立的人这一视角考察了妇女社会地位的演变历程、揭示了妇女在婚姻制度和家庭之中地位低下的经济根源。马克思主义把妇女解放放置于人类解放的高度,科学地阐述了妇女性别压迫和阶级压迫的起源以及同步性、揭示了性别压迫的本质是阶级压迫,指出了妇女解放的光明道路。
最早提出妇女解放思想的是三大空想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傅立叶,他在《论四种运动》中提出:“在任何社会中,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傅立叶这一观点高度概括了妇女解放和人类解放的关系,但是傅立叶没有深入探讨妇女遭受多重压迫的根源,更多的是把妇女解放看作是人性战胜兽性的进步,也没有给出妇女解放的现实依据和道路。在资本主义社会,一部分国家的妇女冲破了封建束缚,从一定的性别压迫中解放出来,但是由于整体人类仍然没有废除私有制,没有突破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妇女解放的道路依然没有完成。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的私有财产和劳动异化的病疴,极大地阻碍了妇女群体生产力的解放,致使妇女群体不能完全从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中解放出来。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直白地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下工人整体面临的深刻的劳动异化。工人们同自己劳动生产出来的劳动产品异化,工人们投入无数劳动结晶生产的劳动产品最后都不属于他们,并给工人们生产的劳动产品越多,自己可以购买的就越少:“工人对自己的劳动的产品的关系就是对一个异己的对象的关系” [1]。劳动者不仅与劳动产品之间相异化,劳动者也会与劳动相异化,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可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工人们失去了土地最后只能高度依赖自己的劳动力、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进入工厂工作,为了生存,生命的本质沦为流水线上生产机器不断被榨取剩余价值:“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不属于他的本质” [2]。在资本主义的奴役下,劳动者也会同人的类本质相异化,马克思认为人的实践本质在于能够只有自觉地创造性活动,“人把自身当作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因为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 [3]。由于异化劳动,人不再通过实践活动创作自我、实现自我,而是把类生活变成了维护个人生活的手段。劳动由富有创造力的生命活动变成了一种需要维持肉体生存的需要,生活本身变成了生活的手段。最后,劳动者与劳动者之间也会相异化,在不自由的劳动生产活动下具备了替他人服务、受他人支配、处于强迫和压制的不自由状态中,导致劳动者与从劳动产品所属者之间矛盾积累不可调和,最后劳动者之间也会进入高度竞争状态中,劳动者与劳动者之间相互排斥敌对。
同样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更为详细地描述了资本主义社会里女性工人的悲惨境遇,女工们要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但是却没有任何工作保障,超负荷的工作量和超长的工作时长不仅严重损害女工的身体也残酷地摧残了女工的精神,并且作为劳动者仅仅因为是女性,无法和男性劳动者同工同酬。在工厂效益不好时,女工也是被优先淘汰得不到任何赔偿。
然而妇女群体如果想彻底突破社会上的一切压迫,就必须要彻底打破资本主义社会下的阶级压迫,这就使得妇女解放必须依托无产阶级解放全世界的事业、加入无产者的队伍、成为无产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废除私有制,推翻剥削阶级的经济压迫和政治压迫,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实现共产主义,最终实现每个人的解放。
2.2. 将妇女解放置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之中思考
用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和方法考察妇女解放问题,还需要将妇女解放问题放置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之中,穿透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看到“两种生产”在妇女压迫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从而为妇女解放奠定经济依据和现实道路。
妇女压迫这一历史现象并不是从人类社会诞生之日起就有,妇女压迫只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社会现象,是随着私有制产生的阶级压迫在家庭关系中显示出来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这种特殊的表现形式有其自己独特的形成机制和历史过程。
“两种生产理论”不仅指出了社会历史的决定性因素,也指出了妇女在两种生产中的不同地位制约了妇女的社会地位。在《德意志意志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已经明确指出,有两种生产,一种是“通过劳动而生产自己的生命”的生产;另一种是“通过生育而生产他人的生命”的生产。前一种生产是指物质资料的生产,后一种生产是指人自身的生产。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进一步详细阐释了这一观点,他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 [4]。两种生产理论科从物质资料的生产和人的生产的辩证关系入手论述了女性社会财富和社会地位发生变化的原因,并且指出这种辩证关系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的表现和作用是不同的,也最终导致了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妇女拥有不同的社会地位。
根据《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在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低下,人自身的生产很大程度上支配着人类社会和社会制度的发展,而由于妇女在人自身的生产中具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所以妇女在社会中的地位也就很高。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驯服和繁殖牲畜让人类整体逐渐跨越“天天都要重新获得食物”的历史门槛,而对这些盈余的牲畜财富的基础上,最终产生了新的生产关系——私有制,与此同时,人类整体也跨越了“人的劳动力还不能逐渐提供超出它的费用的显著的盈余”的历史门槛,在战争中,战俘不再是被当做毫无价值的人杀掉,战俘不再是没有价值的,战俘成为了奴隶,并且作为新的劳动力进入家庭,看管照顾牲畜,从而为家庭增加财富,至此,奴隶制也伴随着私有制也产生了,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些增加的财富归属于谁呢?
由于自然分工的不同,男性被要求获得食物和制作获得食物的工具,自然这些获得食物的工具都对男性所有。而这些增加的一部分牲畜财富归属于男性后,但却不能被他的子女所继承,最终男性的这些私有牲畜的财产继承问题,被尖锐地摆出来,男人要求只有亲生子女继承财产。这是对母权制最核心的一击,它确定了男性在家庭里独裁的权力,这种男性独裁下的家庭制度催生了——父权制。男性不仅拥有奴隶,男性还能支配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妻子,至此,女性被捆绑在“保持继承人血脉纯正”的框架里,男女性别权力的较量在私有制、奴隶制、父权制的合力围绞下正式拉开帷幕——女性开启了长达几千年的地位低下的历史历程。私有制的产生伴生着阶级的产生,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女性开启了不仅在男女性别之内背负着性别压迫还背负着剥削阶级的压迫与剥削的痛苦历史。
2.3. 将“社会劳动”作为妇女解放的突破口
马克思恩格斯根据历史唯物主义、遵循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认为妇女解放和全人类的解放从长远是高度一致的:“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5]。而且妇女解放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行的,并且找到了一条以“妇女重回社会劳动”为突破口的现实道路。恩格斯认为妇女解放首先要从无报酬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妇女的解放,只有在妇女可以大量地、社会规模地参加生产,而家务劳动占她们极少的功夫的时候,才有可能。而这只有依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办到,现代大工业不仅容许大量的妇女劳动,而且是真正要求这样的劳动,并且它还力求把私人的家务劳动逐渐融化在公共的事业中” [6]。恩格斯认为正是在私有制下,家务劳动的价值被遮蔽了,家务劳动的生产性或非生产性的性质也很难断定,而妇女群体在家务劳动创造的劳动价值直接被男性垄断拥有,妇女群体无法占有自己的劳动价值。因此,恩格斯指出由于在现代化工业中,生产力的发展创造了更多的岗位,这直接推动了妇女从家庭中脱身而出进入社会生产中,这是现代化工业带来的妇女解放的先决条件。在生产力大力发展的情况下,女性要减少家务劳动的时间,并且要用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社会生产创造价值之中,以此重新回到社会生产领域并且占有生产资料,在物质条件上摆脱家庭的经济束缚,逃离家庭内部的性别剥削,并且在社会活动中争取政治权力与和男人相等的社会地位,不仅如此,妇女群体还要意识到要和男性群体联合起来,争取更大的社会劳动解放、共同对抗私有制带来的阶级剥削,以推翻和消灭私有制为共同目标和长远目标。
3. 马克思主义视阈下“妇女解放思想”的时代启示
马克思和恩格斯从历史唯物主义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出发,指出了妇女解放和全人类解放之间的内在一致性,并且为妇女的解放指明了道路和方向。在中国社会主义新时代的背景下,妇女的发展对当代中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意味着马克思主义视阈下“妇女解放思想”依然具有时代指导意义。
3.1. 重视妇女群体力量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妇女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封建时代的男尊女卑到男女平等被列为基本国策,妇女权力在法律层面得到了大力的保护。但是妇女群体的发展依然面临着一些问题和阻碍,在新时代推进妇女发展问题也面临着新的挑战。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出席全球妇女峰会发表了重要演讲并指出:“妇女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创造者,是推动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重要力量,没有妇女,就没有人类,就没有社会” [7] 这和马克思恩格斯肯定妇女群体地位的妇女解放理论一脉相承,习总书记再次重申了妇女群体举足轻重的地位,再次肯定了妇女群体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的杰出贡献,习总书记还用“三个平等”来概括新时代男女平等的新任务,即“妇女平等依法行使民主权利、平等参与经济社会发展、平等享有改革发展成果” [8]。
3.2. 注重构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话语权
现代社会,网络不再是可有可无的话语阵地,如今,男女两性的社会问题极易引起社会广泛讨论甚至争吵,西方各种女权主义思想也利用各种网络平台渗透其中,在各种男女话题中扮演着复杂的角色甚至引起男女对立的不健康情绪和氛围,企图制造男女分裂、加深两性冲突。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思想应该挑起重任,回答当代妇女观的时代诉求,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妇女观话语权,用马克思主义的妇女解放思想自觉抵制西方伪女权的思想侵蚀。推进女性权益工作,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思想的指导,要在网络文化宣传方面开展全方位的思想教育,无论是对男性还是对女性都要引导其认识正确的、先进的性别文化,大力推进女性的根本发展权益发展。
3.3. 大力提倡妇女群体参与社会劳动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家庭主妇”都是存在的,根据恩格斯的妇女解放理论,要想从根本上提升妇女群体的社会地位,就需要妇女群体利用发展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科学技术,减少家务劳动的时间,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社会生产中。现在的科学技术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妇女的双手、节省了妇女的家务时间,促进了家务劳动的社会化。但是,过去几千年的社会文化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现在很多人依然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在家做家务是“天经地义”,并且在隐形贬低家务劳动的价值,认为在家做家务劳动的妇女没有价值,歧视家庭主妇。这些错误的社会思想需要肃清,也同时大力倡导女性走出家庭,高度重视自己的受教育权利、维护自身的受教育权利、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和机遇,努力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完善自己的工作技能,发挥女性群体的主观能动性,主动摆脱各种落后思想的束缚和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