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儿童文学对于丰富儿童的童年世界、促进儿童健康成长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英国著名小说家乔治·奥威尔 [1] (George Orwell)曾提到:“很多精明和有过人之处的人,他们都认为是儿时的童年读物赋予了他们幻想的能力,并伴随一生”。儿童文学,作为世界未来一代的精神食粮,理应得到高度的重视,但现实情况却不尽人意。中国有近3亿儿童读者,但他们面对的却是市场上总体质量不高的儿童文学译本 [2] 。文学的魅力就在于丰富人的内心世界、提升共情能力、给读者以启发。童年时期读来的故事更是影响重大,或将成为其一生的文学记忆,为之后彩色的人生画卷提供底色。所以,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的引进和译文质量的保障至关重要。
2. 儿童文学及其目标读者的特点
2.1. 儿童文学的特点
如何定义儿童文学,每一代学者、理论家对此都有新的理解。但不论是在国内或是国外,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儿童文学并不是教育学的一部分,但它要担负起教育的任务” [3] 。“儿童文学的特质,在于能够适应儿童的生活体验的广狭程度和精神发展阶段,易懂、有趣,并能循序渐进地陶冶孩子们的精神资质,具有适宜于各发展阶段的教育性。在形式方面,对语言和文字的使用,也应悉心加以注意” [4] 。由此可见,两位学者的观点都突出了儿童文学的教育性。《世界儿童文学事典》又有如下表述,儿童文学是“根据儿童的心理特征和审美需要,专为儿童创作、编写的或者为他们所喜爱又适合他们阅读和欣赏的文学作品” [5] 。该论述显示了儿童读者的特殊性,儿童文学要满足其儿童性。也有学者曾表示,儿童文学是以善为根本,以美为关键,以引人向上为目标,以完善自我为追求,充满启示与爱意的文学类型,该表述点明了儿童文学的艺术性,儿童文学能由内而外地陶冶儿童情操。以上定义方式都从各方面体现着儿童属性与儿童文学属性,既考虑到儿童的年龄阶段和接受能力,也表达了对少年儿童的希冀。由此,笔者概括出了儿童文学的特点:富有教育性、儿童性、艺术性。
首先:教育性。儿童文学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可以潜移默化引导儿童读者建立高尚情操,优化其气质秉性,即认识到动情,动情到移性。儿童读者可从儿童文学形象中获得认识、得到启发,在不知不觉中丰富感性世界,构建理性世界、思考能力,学于书本,却又能应用于现实。
其次:儿童性。娱乐性和趣味性是儿童文学的突出特征,儿童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充满色彩和声音。具象化、富有趣味、富有朝气、感性直观的语言描写更易被儿童接受。充满“孩子气”是儿童阅读的开始,通常来讲,一本儿童读物,从封面开始就色彩斑斓,引人注目。内容更是洋溢着儿童情趣,朴实简洁、节奏明快,既浅显易懂,又能让儿童读者通过反观自身看到真实自我,还能理解文中的真善美,继而实现自我超越。
最后,艺术性。作为文学形式的一种,儿童文学有其独一无二的美感,并以其独特的魅力给儿童读者以享受。儿童读者因其年龄、生活阅历的限制,他们的审美能力需要正面的引导。儿童文学作品便成了进行美学教育的园地,以实现文学作品对人的提升和艺术感化作用。
2.2. 目标读者的特点
儿童文学目标读者群体一般主要指儿童,国际《儿童权利公约》界定的儿童指18岁以下的任何人。儿童读者群体特点主要涉及生理、心理及文化等不同方面。一方面,儿童在生理、心理及文化程度与成人读者有所区别;另一方面,不同年龄、性别的儿童在生理、心理及文化程度亦有所不同。从儿童读者的心智角度出发来谈,他们虽不具备像成人读者那样可以清晰表达自己审美倾向的能力,但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认知方式和理解儿童文学的独特视角,因此,儿童读者理所当然成为儿童文学作品最终的评判员 [6] 。
3. 儿童文学文本翻译的要求
儿童文学区别于成人文学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以儿童为主要阅读群体。进行翻译之前,译者首先要明确译文所面向的目标读者,了解儿童读者的特殊性。其特殊性着重表现在儿童读者的阅读接受能力和阅读兴趣两方面。
对于儿童读者而言,作品可被阅读和接受的基本前提是几乎没有文字障碍。译者翻译作品时,需根据儿童年龄阶段,给出得体又不超出其认知范围的词汇、语句,避免太过深奥难懂的描述。在文字难度符合儿童阅读水平的情况下,儿童读者的语言能力会逐步加深,可根据语言把握形象;而后通过对形象的理解,又可掌握儿童文学作品的主题思想。实现这一系列完美跳跃的关键在于了解儿童的思维模式,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读者的抽象思维虽已得到锻炼,但仍偏好带有具象性的描述,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的使用,能帮助其从具象过渡到抽象思维,将所描述之物历历呈现在儿童读者眼前。“儿童情趣的创造是儿童文学翻译的本质问题” [7] 。儿童情趣,也就是“儿童性”、“童趣性”,是平时生活中的“孩子气”在文学作品的体现。儿童还处于认识世界的初级阶段,对于周围事物充满新鲜感,生动、形象的事物会激发他们的兴趣。儿童情趣的体现需要借助于一定的语言手段。具体来说:在语音方面,通过押韵,创造出朗朗上口的语音效果;在词汇层面,要多用口语词,让人物形象更加灵动,多用叠词,增强音韵美,给视觉、听觉上都带来回环震撼的语言美感;在句法层面,长短句结合,增强句子节奏感和音乐感。文学是人学,译者需要明白儿童好用直观感知和具象表达来认识事物,并且他们的抽象思维已得到初步发展,译者在掌握这些儿童心理认知特点后,应从儿童乐意接受的角度进行翻译。
综上所述,笔者得出了在进行儿童文学翻译时应该遵循的几点:一是语体适宜,体现童趣;二是用词恰当,明白如话,鲜活灵动;三是长短句搭配,增强节奏感;四是全文通达,顺畅愉快;五是主题明确,积极向上。
除此之外,翻译是一项跨文化的交流活动,译出语文化和译入语文化既有相通之处,也各有不同。文化共性作为桥梁,为翻译活动的进行提供了可能性,但“不同”又给了读者开拓眼界的机会。然而,实际问题是儿童心智尚未成熟,阅读理解能力还有待提高,太多“异质”的表达会令他们不明所以,打击其阅读积极性。因此,如何在儿童可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开拓儿童的文化视野,也是译者需要认真思考和权衡的问题。译者应努力做到“为儿童而译”,译出符合儿童审美和儿童乐于接受的译文。
4. 接受美学理论与儿童文学翻译
4.1. 接受美学理论概述
接受美学是由传统的,以文本和作者为考量,转向以读者受众为轴心的文学批评理论。20世纪60年代,一大批文学流派与文学理论纷纭而至,大展风釆,各个理论流派都独辟蹊径,不甘落后。风起云涌之下,以汉斯·罗伯特·姚斯(Hans Robert Jauss)为代表人物的接受美学理论,在德国康茨坦斯大学悄然生长,成为文学流派中一股别样的清流。20世纪70年代,接受美学理论便成为德国文学流派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而后它跨越国界传入美国,读者反应论由此产生。20世纪80年代中期,该理论飘洋过海传入我国,在文学界掀起了一股研究的热浪。
接受美学认为,一部文学作品的历史地位和文学价值主要由读者决定。其理论实质是以研究读者反应为核心,探析文学文本是如何能动地被读者接受和再阐释。因此,接受美学也被认为是一门读者学,读者的存在使文本得以实现其文学价值,从而在确立其在文学历史中的地位 [8] 。接受美学理论以姚斯为代表,以“以读者为中心”作为其精神内核,关注读者主体性在文学进程中的作用,一反以作者中心论或文本中心论的文学研究传统,把历来为人所忽视的读者放到了整个文学活动的中心,主张“读者中心论”的文学范式,以此来唤醒读者在阅读、文化体验过程中的主体意识,催生出更加优秀的文学作品。接受美学理论认为,“读者本身便是一种历史的能动的创造力量。文学作品历史生命如果没有接受者的能动的参与介入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过程,作品才能够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之中。在“作者、文本、读者”这个文学创作的全过程中,文学作品的意义通过读者的阅读与接受来实现。在接受美学理论中,只有被读者接纳的“文本”,才能被称为“作品”。没有读者的阅读和接受,文本便不能成为“作品”,也就丧失了生命力 [9] 。
4.2. 接受美学理论的重要概念
4.2.1. 期待视野
期待视野是姚斯接受美学理论的标志性观点。该观点源自现象学和解释学的哲学理论。“视野”在哲学中喻指“理解的起点”。读者根据自己的已有观念、知识水平、审美习惯、接受能力等,会对任何新作品都产生“前理解”或“先在视野”;通过已经在读者脑海中存在的“前理解”,新文本就可把读者带入一种熟悉的、似曾谋面的情感态度中,唤起读者类似的阅读记忆,使读者能自然而积极地沉浸于文本,让读者对新文本产生“期待视野”。
当读者已熟知某一类文本的“惯性结构”,创作者就应该付出特殊的努力,努力达成新的期待视野。当新的期待视野被广泛接受时,读者先前的审美能力就可以又上一个新的台阶。每一部新的文本,都无法做到“全新”或“纯零度”的独立,只有读者拥有原先“期待视野”的前提下,文本的内容才能得到更为普遍的接受与交流。
4.2.2. 审美经验
姚斯接受美学理论的第二个重要概念是审美经验。“美”是接受美学的重要构成因素。读者阅读接受过程中的审美教育,是接受美学理论关注的重点之一。通过审美教育,读者的理解力和想象力得到提升,才有可能获得新的期待视野。姚斯指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大多数人与艺术发生联系都是由娱乐引起的。娱乐即让人快乐,对事物有益。审美愉快则是其审美经验的核心内容。姚斯主张在“娱物中自娱” [10] ,即审美主体在与审美对象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产生审美快乐,主体在积极、主动、自由地发挥自身创造能力的过程中得到愉悦,观赏者(即主体)通过创造的这个过程,成为一部作品的参与者和创造者。审美经验既是与过去相关的记忆,也是与未来相联系的审美超越。观赏者在这样的审美体验当中畅游精神乐园,“娱乐”中找寻意义,文学作品的社会功能也由此实现。
4.3. 接受美学理论指导下的儿童文学作品翻译
儿童文学作为文学作品的一个分支,既具有一般文学的基础特征,也具有自身独特的性质。儿童文学的受众者是儿童,而受到儿童的心理、年龄、性格、阅读能力以及理解力的影响,儿童文学的翻译又有其特殊性和技巧性。它要求译文从形式和内容上都应该以儿童的认知特点、语言特点以及其心理发展特点为前提,因此译者担负着既要保留原作趣味,又要把它传递给另一文化的儿童读者的使命 [11] 。儿童文学翻译作品的特殊性在于其主要读者为儿童群体,译者进行翻译时应首先考虑到儿童读者的特点和需求。进行翻译实践时,应从儿童的思维模式、语言习惯、接受能力等方面出发,对儿童读者进行特殊关照,满足其心理期待和审美需求。
接受美学理论作为一个开放、宏大的理论,其中蕴藏着宝贵的资源,能为翻译活动提供丰富的理论支持。笔者认为,接受美学理论指导儿童文学翻译,有以下意义:首先,接受美学理论的精神基础就是“以读者为中心”。而儿童文学的特殊性就在于其主要阅读群体为儿童群体,这与接受美学理论“以读者为中心”的着重点不谋而合。以接受美学理论为指导,译者带着“读者中心意识”进行翻译,尽力摆脱成人固有的思维、语言模式,着重考虑儿童读者接受能力,科学预测其期待视野、阅读偏好和接受水平,充分了解观赏者特点,在译文中融入其特定的审美意蕴,促使儿童读者达到审美享受。其次,以接受美学理论指导,能最大程度上使译文视域与儿童读者期待视野相融合。儿童读者尽管年龄不大,但在先前的学习和阅读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先在视野”,具有了“既定阅读心理”,在选择读物时,他们会倾向于选择与其先在视野一致的作品进行阅读。因此,译者需在忠实于原文的情况下,根据儿童读者的心理认知特点和审美接受能力进行创作,从而最大程度地贴合他们的阅读习惯,实现作品价值。再次,以接受美学理论为指导,可以突破儿童读者的预测和期待,在阅读中给予其审美体验,提升其审美能力。虽然儿童作品有其突出特点,但若作品中的每一个情节都符合他们的预测,故事发展完全在其意料之中,那读者就无法获得审美超越。
接受美学理论指导下的儿童文学作品翻译,旨在确保译文能够充分考虑到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和审美趣味,同时保持原作的艺术性和教育意义。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遵循接受美学的原则,注重以下几点:首先,译者要确保译文的语言简洁明了,符合儿童的阅读习惯和理解能力。对于原作中的复杂句式和抽象概念,译者需要进行适当的简化和解释,以便儿童读者能够轻松理解。其次,译者要关注译文的表达方式和风格,尽量保持原作的文学色彩和童真趣味。此外,对于原作中的文化元素和典故,译者需要进行适当的注释和解释,以帮助儿童读者更好地理解和接受。最后,译者还需要注重译文的教育意义。在接受美学理论的指导下,儿童文学翻译不仅要传递故事本身的信息,还要在译文中融入积极的教育价值。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深入挖掘原作中的教育内涵,通过译文的表达来引导儿童读者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在接受美学理论的指导下,儿童文学的翻译实践旨在确保译文能够充分考虑儿童读者的审美期待与理解能力,同时保持原作的艺术风格和文化内涵。运用接受美学理论指导外国儿童文学作品翻译时,笔者选取了《彼得·潘》和《小王子》这两部外国儿童文学经典作品作为实例。
原文1:The little prince looked at the flowers, all in complete silence. “They are so beautiful,” he said.
译文1:“小王子静静地凝视着花朵,然后说:“它们可真美啊。”
在该翻译实例中,译者遵循了接受美学理论的指导原则。首先,译者选择了简单明了的语言,以适应儿童读者的理解能力。通过使用“静静地凝视”和“可真美啊”这样的表达,译文既保留了原文的意境,又符合儿童的阅读习惯。其次,译者注重了译文的艺术性和文化内涵。原句中的“complete silence”被翻译为“静静地”,既传达了原文的安静氛围,又符合中文的表达习惯。同时,译者也保留了原文中小王子对花朵的赞美之情,使得译文在传达信息的同时,也传递了原作的情感色彩。最后,译者还考虑到了儿童读者的审美趣味。通过使用生动的词汇和形象的描述,译者成功地营造了一个充满奇幻和浪漫的童话世界,吸引了儿童读者的兴趣。
原文2:“The Neverland was a place where children never grew up, and where dreams and adventures were as real as life itself.”
译文2:“永无乡是一个孩子们永远不会长大的地方,在这里,梦想与冒险就像生活本身一样真实。”
在该翻译实例中,我们可以看到译者如何根据接受美学理论来指导翻译实践。首先,译者考虑到了儿童读者的阅读能力和审美趣味,使用了简单明了的语言,使译文易于理解。通过“永无乡”这一词汇的巧妙翻译,译者既保留了原文中的奇幻色彩,又符合了中文的表达习惯。其次,译者注重了译文的情感表达和意境营造。原文中“孩子们永远不会长大”和“梦想与冒险就像生活本身一样真实”这两部分,通过译者的翻译,成功地传达了原作中对于童年、梦想和冒险的赞美与向往,使儿童读者能够产生共鸣。最后,译者还考虑到了文化差异对译文的影响。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对原作中的文化元素进行了恰当的处理,使其符合目标读者的文化背景和审美习惯。
以上所列举的翻译实例,展示了接受美学理论指导儿童文学翻译的实践过程,它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充分考虑到儿童读者的期待视野和审美需求,以创造出既忠实于原作又符合儿童读者阅读习惯的优秀译文。综上所述,接受美学理论指导下的儿童文学作品翻译需要充分考虑到儿童读者的语言能力和审美趣味,保持原作的艺术性和教育意义,为儿童读者提供优质的阅读体验。通过这样的翻译实践,我们可以更好地推动儿童文学的发展和传播,让更多的儿童能够享受到优秀的外国儿童文学作品。
5. 结语
从接受美学角度入手,能够跳出以往以文本为中心的传统翻译理论的桎梏,为儿童文学的翻译提供以译者为中心的新视角,大大提升了译者和译文读者的地位和作用,注重译者在翻译和理解过程中的积极参与和创造,为译出符合儿童读者期待视野的译本提供理论基础。以接受美学理论为指导,可以使译者在读者既定经验和“新的视野变化”中进行仔细权衡,提升译作质量。儿童读者有既定的阅读审美经验,新的译作很可能会带来他们视野上的变化,如何把儿童读者的既定阅读审美经验和新的视野变化所需要的距离掌控在合适的范围内,是译者需要谨慎考量的。在既迎合又扩大读者期待视野的过程中,译文的质量也必将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这将为儿童文学翻译学习者提供正确的指导和启迪,促进儿童文学翻译的长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