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两年，“X不了一点”频繁出现在网络媒体中，如“加班加不了一点”、“学不了一点”等。该构式源自北方方言口语，书面记录较少，于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BCC)和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CCL)中进行筛查，仅有三条语料符合条件，且语义并不相同：
(1) “老三，你去了好好干，我在家给你种地，保证误不了一点。”(ccl, 1947-10)
(2) 东北人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炕比桌子大不了一点。(ccl, 1946-08)
(3) 喜欢自己倒在瓶盖里喝，喝不了一点点，撒得到处都是。(ccl, 2010-07)
例(1)“误不了一点”表示“种地这件事一点都不会误”，即对“耽误种地”这一可能性的全面否定。例(2)和例(3)中的“大不了一点”和“喝不了一点”则包含肯定的语义预设，如“炕比桌子大”和“喝了一点”，表达的是对“X”的部分否定。前一用法于2023年初在网络上再次兴起，逐渐成为流行语并渗透到人们的日常对话中。
截至目前，对“X不了一点”进行研究的有王紫悦、刘正江(2024) [1]，邱妤玥(2024) [2]，卢雅楠(2024) [3]，朱英翠(2024) [4]等。据分析，这些文章在语料收集、研究方法和研究结论上存在以下共性。首先，文章均发表于2024年，研究数据主要来自微博的纯文本语料，数量从100条至522条不等，反映了该构式在网络中的广泛使用。其次，文章一致认为该构式具有[+主观]、[+否定]、[+消极]等语义特征，且分析了变项“X”的词性分布，依次为动词 > 形容词 > 名词 > 短语，音节分布则为单音节 > 双音节 > 多音节。最后，文章都总结了该构式的语用功能，包括凸显主观评价、突出焦点、强调全量否定、表达消极情感等。
综上所述，现有的纯文本语料研究已经对“X不了一点”的构式组成、语义、语用功能以及形成机制等方面进行了探讨。然而，随着多模态理论的兴起，该构式在多模态环境中的应用尚未得到关注。事实上，“X不了一点”在实际使用中常常与非语言符号协同表达意义，展现出显著的多模态特征。学界对“模态”的定义大致分为三种角度：(1) 感官及其相应的神经系统(如视觉、听觉等)；(2) 符号资源(如图像、动作等)；(3) 信息呈现方式(如人机交互系统) [5]。文章拟采用第二种定义，即符号资源的角度，来对“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表现进行分析。
2. 国内多模态构式语法发展历程
2.1. 国内多模态话语研究
在中国知网检索关键词“多模态”，分析结果显示，自1996年起，多模态研究成果数量呈逐年上升趋势，尤其在2010年后增长加速。相较2010年，2023年多模态国内研究成果总计增加5917篇，反映出“多模态”概念在国内各研究领域的迅速升温。
潘艳艳和李战子(2017) [6]曾对2003年至2017年期间CSSCI来源期刊的多模态话语研究进行梳理，提出了国内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四大主要研究路径：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和社会符号学的多模态话语分析；多模态隐喻分析；多模态语料库分析；多模态互动分析。而中国知网2017年至2023年的研究成果数据显示，多模态研究的热点领域主要集中在多模态话语分析、多模态隐喻、多模态教学及人工智能等领域。多模态话语分析与隐喻研究常围绕具体案例展开，研究对象包括电影、电视剧、纪录片、广告、漫画和海报等，如对电影《冰雪奇缘》的多模态话语分析，对纪录片《四季中国》的分析，对网络动态海报《随传随到》的多模态分析等。多模态隐喻研究方面，如对纪录片《大约在冬季》的隐喻分析，对华为广告《悟空》的多模态隐喻分析等。多模态教学研究则主要关注对外汉语教学和中国学生的二语习得，如对多模态教学模式在对外汉语领域中的应用研究。在人工智能领域，多模态语料库也成为新的研究方向，涵盖了口语语料库、教学语料库、翻译语料库、情感语料库和多语种平行语料库等类型。
2.2. 国内多模态构式语法研究
九十年代末，国内学者张伯江运用构式语法解释现代汉语中的具体句式，将构式语法理论引入中国。迄今为止，构式语法已经在中国发展二十余年。然而，构式的界定、动词与构式的关系、构式的存储与加工、语言知识的构式网络表征以及构式语法的应用都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7]。关于构式的界定问题，现阶段的构式语法研究主要关注的是语素、词、句子、语篇等语言符号系统本身，而忽视了交际中眼神、面部表情、手势等非语言符号系统的普遍存在性[8]。若单单只从文本构式入手，去推导构式义的存在，又用构式义解释构式及其成分的使用，就在逻辑上有循环论证之嫌[9]。国外语言学界最初由Steen & Turner (2013)对多模态构式语法(Multimodal Construction Grammar)进行阐释[10]，随后成为学界前沿话题并多次举办研讨会输出成果。国内虽也对言语与身体活动、如何共同构建话轮等会话单位等多模态互动问题进行讨论，但鲜少研究多模态构式语法问题[9]。现有的国内研究主要集中在综述和评论方面，如马伟忠、王艺文(2018) [8]，李晓婷(2019) [11]，吴素伟(2022) [9]，以及杨诚、江桂英、唐婧(2022) [12]等。关于多模态构式的具体研究比较少见，唯一一篇是湖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王浩威、刘洋(2022)撰写的《基于口述影像多模态语料库的“V + 到 + X”构式》，该文以电影的汉语口述影像多模态语料库为数据来源，探讨“V + 到 + X”构式，具有创新性[13]。
总体而言，多模态构式语法研究为探索构式的形式表征、构式义的形成及其语用价值提供了新的思考路径。接下来，将对“X不了一点”进行多模态构式鉴定，并逐一分析其表现形式。
3. 文本构式“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语篇分析
对多模态构式的界定可分为强势定义和弱势定义。强势定义延续了传统文本构式的原则，认为多模态组合中的各个模态之间必须是固定的，并具备语义上的“不可预测性”及使用上的“高频率性”等特点[12]。然而，随着多模态表现形式的多样性及灵活性增加，语言符号与非语言符号形成固定组合的概率也逐渐降低。因此，本文更倾向于使用弱势定义，即更加关注模态之间的互动及其所产生的效果。据杨诚等(2022)的定义，多模态构式即“能够整体存储、具有固化和规约化趋势的多模态形式–意义配对体”[12]。
3.1. “X不了一点”为多模态形–义配对体
“X不了一点”在多模态语篇中的使用可以视为整体存储的形式–意义配对体，当其以文字形式出现时，通常与图像或视频相结合，共同承载并传达完整的意义。为探究这一构式在多模态语篇中的表现，从微博“综合发布”中实时收集100条语料，情况见表1：
Table 1. Classification of microblog multimodal discourse
表1. 微博多模态语篇分类
模态 |
数量 |
整体存储 |
文字 + 图像 |
49 |
41 |
文字 + 视频 |
25 |
22 |
文字 |
26 |
无 |
“整体存储”即构式的形式和意义在不同模态下共同出现，且彼此依赖、相辅相成才能表达完整语义。例如，在图1左侧，文字“打不了一点”需要与图像中显示的“麻将”相结合，才能准确理解说话者的意图。同理，分析图像也需要结合该文本构式，才能掌握完整语境。相较而言，图1右侧“文字 + 图像”形式中的文字“奶茶喝不了一点”已能单独传达完整语义，图像未对构式义进行解释或补充。根据表1可知，构式“X不了一点”多以文字形式出现，并与图像或视频结合表达完整构式义。其中，多模态使用占比为74%，作为整体存储形式的配对体，比例达到85%。这表明，“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使用有着显著的数量优势，且大多表现为整体存储的形–义配对体。
图源微博：https://weibo.com/。
Figure 1. Comparison of Weibo “text + image” corpus
图1. 微博“文字 + 图像”语料对比
3.2. “X不了一点”具多模态固化趋势
构式“X不了一点”在多模态语篇的具体使用中，展现出固化和规约化的趋势。通过对其在Bilibili网站中的具体使用进行分析，能够观察到这一趋势的表现。笔者在Bilibili平台上以关键词“玩不了一点”进行搜索，限定时间为2024年5月10日至8月10日，共计三个月，检索到1020条相关作品。在排除类似“玩不了，一点都玩不了”“一点也不好玩”以及其他“X”不等于“玩”的形式后，最终确定有460条视频使用了“玩不了一点”作为标题。这些视频内容主要集中在三个领域，见表2：
Table 2. “玩不了一点” distribution in the bilibili site
表2. “玩不了一点”在bilibili网站中的分布
“玩不了一点” |
使用领域 |
所指对象 |
数量占比 |
网络游戏 |
角色|运气|队友…… |
432 (94%) |
[+否定] [+吐槽] [+埋怨] |
综艺娱乐 |
队友|运气 |
21 (4.5%) |
生活旅游 |
物价|天气 |
7 (1.5%) |
从统计结果来看，“玩不了一点”这一构式主要应用于网络游戏领域，占比约94%。在这些视频中，除了构式本身的基础含义——表示[+否定]，还附加了[+吐槽]、[+埋怨]的情感特征。具体的吐槽对象，如游戏角色、运气或队友，必须通过视频内容来进一步解释，体现出文字与视频的多模态协作关系。这表明“玩不了一点”在Bilibili平台中作为“文字 + 视频”形式的多模态构式，已呈现出固化和规约化的发展趋势。在形式上，该构式往往以文字形式(多表现为标题)出现在视频语篇中，文字本身无法单独传达完整的语义，而是与视频内容共同构建完整的语篇意义。在语义上，“玩不了一点”常带有强烈的情感表达，如吐槽和抱怨，并且这些情感特征需要通过视频中的具体情境、画面或对话等来加以诠释。
此外，“X不了一点”构式在口语交际中也频繁出现，并且常伴随说话者的即时肢体动作。这种语言与非语言模态的互动，进一步说明了该构式的多模态特点。深入探讨此构式的现实应用场景，捕捉“X不了一点”在口语交际中的多模态动作特征，可以挖掘多模态构式在真实交际中的互动性与灵活性。
4. 言语构式“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动作表现
在人们的日常交际中，动作同样能够传达意义。比如，中国人“摇头”表示“拒绝”，“点头”表示“接受”，食指与拇指相互揉搓表示“钱”等。吴素伟(2022)指出，构式语法的使用观和意义观要求其研究突破言语的局限，重视手势价值，并考虑由言语和手势共同构建的多模态构式。其中的“手势”包含了手部动作、肩部动作、头部动作等身体不同部位所表现出来的肢体动作。图2为吴素伟所提出的多模态构式分析框架，框架显示，要判定一个构式可以表现为多模态构式，需满足三大标准：第一，言语与动作存在形式关系；第二，言语与动作存在意义关系；第三，最后形成的多模态构式的形式和意义具有约定俗成性[9]。
图源吴素伟(2022)《多模态构式语法研究：理论渊源、研究框架与发展前瞻》。
Figure 2. Multimodal configuration analysis framework—Wu Suwei (2022)
图2. 多模态构式分析框架——吴素伟(2022)
在腾讯视频、芒果TV、bilibili、抖音等视频平台及生活对话中进行搜索归纳，共收集到50条“X不了一点”口语语料，其中有44条口语语料存在肢体动作表达，占比高达88%，可见该口语构式具有明显的多模态特征。另外，由于构式中常项“不”的存在，“否定”义成为此构式的核心语义，但言语表达与其伴随动作的语义侧重点却有所不同。根据具体动作与言语构式协同表达的语义与功能，拟将言语–动作多模态构式“X不了一点”分为两类：多模态拒绝–否定构式，这类构式主要通过肢体动作表达明确的拒绝含义，通常伴随着如“摇头”或“摇手”等动作；多模态强调–否定构式，这类构式侧重强调某种否定态度，常伴随“拍桌”等动作，以凸显语义。接下来，将对这些多模态构式中的动作类型及其表现形式进行统计分析，进一步探讨言语和动作的形式关系及意义关系。
4.1. “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拒绝–否定构式
在所收集的44条“X不了一点”多模态口语语料中，有28条表现为拒绝–否定构式，最常见的表达为言语“X不了一点” + “摇手”，如以下例子所示：
(4) “做操啊？哎呀，你们去吧，我做不了一点。[摇手]”(抖音@精分小阿夺，2023-4-21)
(5) “吃食堂啊，难吃死了，吃不了一点。[摇手]”(抖音@精分小阿夺，2023-4-21)
(6) “我们也就盖盖公章，帮使臣找找失物，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其余的干不了一点。[摇手]”(电视剧《四方馆》第三集@角色沈百炼，2024-8-23)
例(4)和例(5)来源于抖音博主“精分小阿夺”于2023年4月21日发布的视频《近期的热点口头禅你知道几个？》。博主在视频中正面朝向镜头，在说出“我做不了一点”和“吃不了一点”时，伴随单手手掌张开、掌心朝外并左右摇晃的动作，与言语构式一起传达“拒绝做操”和“拒绝吃食堂”的意思。例(6)则来自2024年播出的古装轻喜剧《四方馆》，角色沈百炼在拒绝上司任务时，同时说出“干不了一点”并做出“摇手”动作，表示拒绝做多余工作。
其次是言语“X不了一点” + “摇头”以及“摇头 + 摇手”动作，如：
(7) 学生A：“老师今天讲的作业是啥意思？(转头面向学生B)”
学生B：“就是说，要按照标准的英文格式写一篇文献综述。”
学生A：“哎(叹气)，写不了一点。[摇头]”(学校校道，2024-5-16)
(8) 嘉宾得得：“雪琴姐，反击从现在开始。”
嘉宾李雪琴：“反不了一点。[摇头] [摇手]”(综艺《十天之后回到现实》第五期，2024-8-16)
例(7)是一段发生于大学校道的对话场景，学生A在听到作业要求后，叹气后摇头，同时说出“写不了一点”，共同表达对“写英语作业”的拒绝；例(8)则是综艺《十天之后回到现实》第五期中，嘉宾李雪琴在听到对方提议后所作出的行为反应，此时摇手与摇手双动作与“反不了一点”这一言语行为同时发生，表示对“在游戏中进行反击”的否认与拒绝。这里，“摇头 + 摇手”两个动作叠加，进一步强化了“X不了一点”的构式义。
最后是言语“X不了一点” + “转身”动作，如下例：
(9)“看不了一点。[转身]”(综艺《你好星期六》，2024-08-03)
例(9)来自综艺《你好星期六》，主持人何炅在看到嘉宾玩游戏的“惨状”后，转身背对嘉宾并说出“看不了一点”，动作与言语同时表示“拒绝看这个场面”这一意义。
在以上例子中，言语构式“X不了一点”与动作行为皆是同时出现，呈现出时间上的“共现”。无论是“摇头”“摇手”还是“转身”，这些动作与言语构式共同表达了“拒绝–否定”的语义，形成“语码映现”——即动作和言语构式表达相同的意义，两者互为映现[14]。此外，随着不同动作的叠加，语义表达的强度也相应增强。动作情况如表3所示，摇手动作共出现18例，占比66.7%；摇头动作共出现10例，占比37%；转身动作出现3例，占比11.1%。
Table 3. “X不了一点” rejection-neg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表3. “X不了一点”拒绝–否定构式动作情况
动作表现 |
动作特点 |
言语–动作出现时间 |
数量 |
摇手 |
左右移动、重复 |
同时 |
15 |
摇头 |
左右移动、重复 |
同时 |
6 |
摇手 + 摇头 |
左右移动、重复 |
同时 |
4 |
转身 |
转动身体、单次 |
同时 |
3 |
4.2. “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强调–否定构式
在44条多模态语料中，有16条语料表现为强调–否定构式，其中言语“X不了一点” + “单指指涉”动作出现频率最多，共有14例，这个动作可进一步分为“单指单次指涉”与“单指重复指涉”两种形式，如下例：
(10) “都是恩齐的好哥哥们。”“好不了一点。[单指单次指涉]”(综艺《密室大逃脱》，2023-6-21)
(11) “小珍珠不了一点，小珍珠不了一点啊。[单指重复指涉]”(B站，2023-9-15)
在这些语料中，“X不了一点”构式与单手指涉动作协同构建语义。单手指涉动作通常具有指示与强调的作用，指涉的方向即为“X不了一点”所否定的对象。以例(10)为例，在《密室大逃脱》的片段中，当其他嘉宾“整蛊”曹恩齐时，戏谑地说“都是恩齐的好哥哥们”。曹恩齐此时抬起右手，单指指向嘉宾并说出“好不了一点”，通过这一手势强调否定了对话者的言语内容。这一多模态构式既通过言语表达否定，又通过动作加强了对所指对象的否认。类似地，例(11)中，B站主播“周淑怡”在直播时，当弹幕留言说她会掉“小珍珠”(即眼泪)时，主播否定了这一说法，反复说出“小珍珠不了一点”的同时右手食指多次指向电脑屏幕。这种“单指重复指涉”的动作与言语内容同步发生，进一步强调了她对弹幕内容的否定，形成了明确的强调–否定构式。
除了单指指涉动作，还有2例多模态语料表现为言语“X不了一点” + “双掌下拍”动作，也属于强调–否定构式：
(12) “我好，我说了我是好鹅。”“你好不了一点。[双掌下拍]”(王者荣耀职业联赛2023年颁奖典礼，2023-1-14)
例(12)出现在2023年王者荣耀职业联赛颁奖典礼的对话片段中。游戏选手郭家毅和林恒讨论比赛进程，郭家毅声称自己是“好鹅”1，而林恒则反驳他，在说出“你好不了一点”的同时，双掌心朝上、由上往下拍桌，显现出明显的强调动作。这个动作与言语构式结合，强化了否定的表达，使“你好不了一点”不仅仅是言语上的反驳，更是一种情感和态度上的加强。
在“X不了一点”的多模态强调–否定构式中，言语与动作始终同步进行，表现为时间上的“共现”。言语行为已经明确传递了否定的含义，而动作则侧重于“强调”这一意义层面。此时，言语与动作在语义表达上互相补充，构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这种现象可以归类为Fricke (2014)提出的“语码融合”，即动作与言语构式相互补充并融合，共同表达某一意义或功能，二者缺一不可[14]。根据统计，动作表现的具体形式如表4所示。其中，单指指涉(主要是食指)是最常见的动作形式，共出现14次，占比87.5%，并可细分为单次指涉和重复指涉，分别占比64.3%和35.7%。该动作通常指向言语中“X不了一点”所涉及的对象。此外，还有2次双掌下拍动作，主要用于加强否定情感，占比12.5%。
Table 4. “X不了一点” emphasizes-neg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表4. “X不了一点”强调–否定构式动作情况
动作表现 |
动作特点 |
言语–动作出现时间 |
数量 |
单指指涉 |
指向言语对象、单次 |
同时 |
9 |
单指指涉 |
指向言语对象、重复 |
同时 |
5 |
双掌下拍 |
上下移动、单次 |
同时 |
2 |
综上所述，言语–动作多模态构式“X不了一点”可以分为两类：拒绝–否定构式和强调–否定构式。从形式表征来看，两者都属于言语和动作同步出现的“共现型”；而从意义构建的角度，拒绝–否定构式侧重于传达拒绝意图，强调–否定构式则发挥了强调作用。这种多模态构式的存在，使言语构式的否定义不仅仅限于言语本身，还通过动作表现得更加生动有力。
5. 结语
“X不了一点”为新兴的多模态构式。当其以文本形式出现时，与图像、视频形成图像语篇片段、视频语篇片段，协同构建构式义；当其以言语形式出现时，常与手部、头部或全身的肢体动作“共现”。在构式义上，体现出“语码映现型”和“语码融合型”两种多模态类型。语码映现型构式中，动作如摇手、摇头、转身等，与言语“X不了一点”两种模态一起传达“拒绝–否定”语义，语码融合型构式中，动作如单指指涉、双掌下拍等则更侧重于表达“强调”语义，与言语构式达到更强的语义表达效果。对“X不了一点”进行多模态特征分析，有助于探索多模态构式的构建过程及其在不同语境中的使用情况，从而揭示其模态之间的互动关系。
基金项目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汉语‘X上加X’类复叠构式的构式化研究”(24GWCXXM-058)。
NOTES
1“好鹅”与“坏鹅”的说法来自网络推理游戏《鹅鸭杀》，表示游戏中的“好人”与“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