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语言习得的最佳时期是儿童阶段。儿童文学是有利于儿童身心健康发展且能被儿童理解和喜爱的各类文学作品的统称，具有韵文性、幻想性和叙事性等特点，作为儿童语言发展和心理成长的启蒙读物，这类材料具有显著的研究价值。然而，针对儿童英语学习材料的研究中，应用及物性理论分析不同语类的研究仍然相对较少。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演进，及物性理论作为概念功能语言学的关键语义系统，通过将经验语法范畴化，为学者进行不同语类分析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国际上，Halliday在《功能语法导论》[1]中对及物性理论做了全面阐述，Matthiessen [2]、Martin [3]等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拓展，丰富了内涵与应用方向。在国内方面，胡壮麟归国后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极大地推动了及物性系统研究的深化，使其从词汇分析层面扩展到小句分析的层面。他参与编撰的《系统功能语言学》[4]为国内相关研究奠定了理论根基。何伟、魏榕[5]等人对理论的发展提出了完善建议，推动理论进一步创新。同时，黄国文[6]和李静[7]等研究者分别在广告文本、英文简报以及学术论文摘要等多种文体中，开展了应用层面的研究，从实践角度验证并扩展了及物性理论。
本研究基于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框架，从及物性视角深入剖析选定素材中的小句。研究的核心在于对比及物性系统在不同类型语类小句中的实现形式、分布特点以及内在原因，以回答“小句的及物性如何反映语类特征”这一问题。具体而言，本研究探讨了两篇具有代表性的儿童英语学习素材在不同语类中选择及物性时涉及的种类多样性、出现频率、表层特征、选择动因，并由此提出了创新性的教学启示。
2. 理论依据
Halliday将语言的“元功能”划分为三种核心类别：概念功能(ideational metafunction)、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及语篇功能(textual metafunction) [8]。具体而言，概念功能涉及利用语言对主客观世界中的事物、事件及过程进行描述与概念化，这一过程主要通过及物性(transitivity)、归一性(polarity)和语态(voice)三个机制在语言范畴内实现。人际功能是指人们利用语言作为交际资源，以达成认知、理解和改造世界的目的，其在语言中的实现途径包括语气(mood)、情态(modality)和基调(key)三个范畴。语篇功能是指人们通过组织信息方式及提取信息价值来构建语篇的机制，这一过程主要通过主位结构(theme)、信息结构(information structure)和衔接系统(cohesion)三个结构来实现。
及物性系统，作为语言活动的具体表现形式，其核心是说话者利用语法分类来构建或解读句子的语义结构，它充当了人类语言与实际世界之间的沟通桥梁。及物性理论的应用虽然广泛，但在儿童语言习得研究中也存在局限性。例如，该理论较少涉及语篇分析中情感维度的表达，而情感和社会语境对儿童语言习得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为弥补这一不足，可结合认知语言学中的框架理论分析语篇的文化和情感嵌入方式，从而更全面地揭示语言教学的潜在价值。该系统是通过对语言使用者在客观世界中的经验和逻辑功能进行范畴化的分析，从而生成了多种及物性意义的表征。因此，及物性系统由参与者(participant)、过程(process)以及环境(circumstance)三个核心要素构成。其中，过程部分进一步细化为动词、参与者及其环境成分，进而划分为六大具体类别：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过程、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以及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
在Halliday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框架下，语言被精心划分为多个过程，以此捕捉并表达人类经验的多元层面。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通过及物动词如eat、walk、build等，生动展现了主体与外部世界的动态交互，不仅映射出外部环境的变迁，还彰显了主体的意图与力量。相比之下，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则借助think、feel、see等动词，深入探索个体内心世界的认知、情感及感知活动，揭示了这些内在互动如何塑造个体的思维、情感及行为模式。而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则利用系动词如is、has等，清晰界定实体间的存在状态、属性特征及身份关系，为构建对现实世界的全面认知提供了基础。
3. 研究方法
3.1. 选择语料
本研究的语料选取自《兰登分级阅读》(Random House Books for Young Readers)，它由苏斯博士(Dr. Seuss)等诸多知名作家创作而成。从该套教材中选取了一篇故事Green Eggs and Ham (语料1)以及一首英文儿歌The Wheels on the Bus (语料2)进行研究。本教材的主要受众为以英语为母语的学龄前儿童和小学生，内容涵盖诗歌、故事、新闻报道等多种文体，并按照由浅入深的顺序进行编排，成为美国广受欢迎的分级阅读资源。该语料在内容的丰富性、趣味性及其与儿童日常生活的关联性方面，赢得了国内外教育工作者、家长及学生的高度评价。选用《兰登分级阅读》(Random House Books for Young Readers)的主要原因是其文本编排科学，涵盖多种语类，且目标受众明确，为儿童语言学习提供了适宜的语言环境。此外，为确保语料具有代表性，研究还参照了其他经典分级阅读教材如《牛津阅读树》(Oxford Reading Tree)。在语料选择上，本研究遵循以下标准：(1) 两篇语篇长度控制在50~300词，适合儿童认知；(2) 两篇语篇类型均涵盖叙述体和描述体，以反映语类的代表性差异；(3) 两篇语料语言难度适中，符合儿童英语水平和心理发展特点。
3.2. 语料分析步骤
语料分析主要分两步，首先对语料1进行六个过程的划分及叙述体结构在六个过程中的分布情况统计，第二步对语料2进行六个过程的划分，分析不同语类在及物性选择上的差异及其成因。
4. 研究结果与讨论
4.1. 语料1 (故事Green Eggs and Ham)的研究过程分析与结果讨论
4.1.1. 过程分布特点
依据表1中的数据统计，物质过程占据了主导地位，其比例为65%，其次是言语和心理过程，而关系和行为过程则相对较少，没有明确的存在过程。多数情况下，物质过程多表示叙述意义，关系过程、存在过程和心理过程是表示描述意义的过程。统计数据显示，物质过程和行为过程的总占比达到70%，而其余三类过程的占比则为30%。这表明该语篇主要以叙述为主，辅以描述。
Table 1. Statistics of transitivity and narrative in Green Egg and Ham
表1. Green Egg and Ham及物性与叙述体统计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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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过程 |
言语过程 |
心理过程 |
关系过程 |
行为过程 |
存在过程 |
点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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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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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 |
22 |
3 |
5 |
2 |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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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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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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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 |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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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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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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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 |
26 |
3 |
6 |
3 |
2 |
0 |
百分比 |
65% |
7.5% |
15% |
7.5% |
5% |
0% |
4.1.2. 叙述体结构分析
Green Eggs and Ham遵循典型的叙述体结构，包括开头(点题)、中间(进展)和结尾(评议、结果、尾声)三个部分。开头以简洁的句子引出情境，激发读者的好奇心，为情节发展铺垫，例如通过简短的场景描述或角色状态暗示故事即将展开。中间部分作为核心，以物质过程主导情节发展，物质过程占比高达65%。此部分详述了Sam-I-Am反复向朋友提供并描述绿色鸡蛋和火腿的行动，通过一系列动作与互动推动故事深入。结尾的评议与结果总结故事，尾声则增强故事的完整性，帮助读者理解其核心思想。叙述体结构与物质过程的结合契合了儿童的认知特点和阅读偏好，生动的具体行为描写能让儿童更直观地理解内容，而完整的叙述结构有助于其把握故事整体脉络。本研究发现，Green Eggs and Ham中叙述体结构的核心阶段——“进展”部分中物质过程小句占比高达65%，正是这种动态过程的描述使儿童能够更好地追踪故事情节。
4.1.3. 物质过程分析
在物质过程分析中，涉及到物质过程小句里描述的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详细观察和体验，这对于作者在编写故事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Green Eggs and Ham中的26个物质过程句，均以人为主语，动词无省略且均为及物，生动描绘了Sam-I-Am如何不断向朋友提供并描述绿色鸡蛋和火腿的行为。例如，“I do not like green eggs and ham”这句台词，不仅有物质过程动词“like”，还有隐含的物质过程“eat”(因为提到不喜欢吃这些食物)。Sam-I-Am通过这些动词来刻画他对绿色鸡蛋和火腿的态度和行为，传达了故事的核心情节——试图让朋友尝试这些食物。又如“Try them! Try them! And you may.”这里的“try”也是物质过程动词，展现了Sam-I-Am积极推动朋友尝试食物的行为。在整个故事中，此类物质过程动词频繁出现，通过对食物的“提供”“尝试”等行为描述，通过构建故事的核心情节线，读者能够更加清楚地理解故事的发展历程。另外，在所有关于物质过程的小句中，仅有极少数小句包含了环境元素，这导致了大多数小句的简化。这主要是因为语篇主要服务于儿童群体，简洁的句子构造更能与儿童的认知能力相匹配。简洁句子的高频出现与儿童认知发展阶段相符，儿童更容易理解语义清晰、句式简练的文本。本研究语料中，语料1的简洁句子占比达到78%，显著高于复杂句的占比22%，进一步验证了教学设计应以简洁句为主的合理性。
4.1.4. 言语过程分析
尽管言语过程并不是及物性系统的核心过程，但它在选定的语料中得到了反映。用于描述言语过程的动词主要是“say”，这是一个中性的动词，它并不传递任何个人的主观态度，而是用来传达某种信息。例如，Sam-I-Am说“Sam-I-Am! That Sam-I-Am! I do not like that Sam-I-Am!”这里通过“say”引出了他对自己名字被朋友提及的一种反应，展示了人物之间的互动。再如朋友说“I would not, could not, in a box.”这里通过“say”传达了朋友拒绝尝试绿色鸡蛋和火腿的态度。这些对话通过“say”这个言语过程动词，将故事中人物的想法和态度展现出来，使故事更加生动有趣，同时也符合儿童通过对话来理解故事的认知特点。
4.1.5. 心理过程分析
心理过程小句可以被分类为四种类型：感知、认知、情感和渴望。分析结果显示，表“感觉”的动词并不突出，但表达“情感”的动词“like”出现频率较高。如“like”表明人物对绿色鸡蛋和火腿的情感态度，揭示了故事中人物的喜好和意愿，与故事核心情节紧密相关，符合儿童表达情感的方式和认知发展规律。
4.1.6. 关系过程分析
关系过程反映实体间建立起来的关系、实体特征以及所处环境[9]。这篇文章主要描述了人物的各种状态。由于所选择的语言类型主要是叙述性的，并且主要是物质过程，具有动态性，因此在关系过程中所占的比例相对较低。
4.2. 语料2 (儿歌The Wheels on the Bus)的研究过程分析与结果讨论
Table 2. Statistics of transitivity and narrative in The Wheels on the Bus
表2. The Wheels on the Bus及物性与叙述体统计情况
六种过程 |
心理过程 |
关系过程 |
物质过程 |
言语过程 |
行为过程 |
存在过程 |
数目 |
5 |
9 |
1 |
0 |
0 |
0 |
百分比 |
33.3% |
60% |
6.7% |
0% |
0% |
0% |
如表2所示，在整个语篇小句中，心理过程小句的比例为33.3%，关系过程小句的比例是60%，物质过程小句的比例是6.7%，而言语过程、行为过程以及存在过程的比例均为0。此语篇中关系过程小句占比最高，主要用于描述某物静态特征，符合儿歌主题，是描述体英文儿歌，旨在使儿童学习熟悉巴士部件相关内容。心理过程小句中的“感觉者”多为儿童自身，如“I see the wheels”中“see”动词所在小句反复出现，通过不断的重复练习，孩子们在潜意识里逐步建立起对巴士部件的认知，这不仅增强了儿歌的节奏感，还有助于他们更好地记忆这些内容。这六个关系过程小句均属于归属类环境式，主要描述某一实体与环境成分(如巴士部件与巴士整体)之间的关联，这与语篇试图传达给读者的信息相符。关系过程小句在这个语篇中起到了实现社交目标的关键作用，是描述性语言的一个信号。例如，在The Wheels on the Bus中，关系过程小句占总小句数的60%，而且多以归属类环境式为主。这种语言形式明确描述了实体之间的归属关系，如“the wheels on the bus go round and round”中，轮子与巴士的关系重复强化了儿童对场景的认知。这种重复性的社交互动不仅增加了语言的节奏感，还促进了儿童在群体活动中的语言记忆和表达能力。
4.3. 外语教学启示
4.3.1. 基于语类及物性特点优化教学
不同语类的及物性系统表现各异，教师应依据此特点优化教学内容与方法。故事类语料物质过程主导，如在分析儿童故事Green Eggs and Ham时发现物质过程占比达65%，教学可聚焦人物行为以助理解情节；而儿歌类语料关系过程突出，像The Wheels on the Bus中关系过程小句占比50%，可借此培养对事物关系的认知。同时，考虑及物性过程的频率和分布规律确定教学重难点，使教学更具针对性和科学性。对于物质过程占比较高的故事类语篇，重点讲解其中的动词使用以及动作的先后顺序，帮助学生梳理故事脉络；对于关系过程突出的儿歌类语篇，着重引导学生理解事物之间的归属关系和特征描述。
4.3.2. 结合学生认知实施教学
儿童认知水平影响语言学习。语料已根据儿童认知调整，如故事类语篇物质过程小句结构简单。教师教学应关注学生认知，低年级采用直观教学法，如图片、实物演示等帮助理解概念；随着认知提升，逐渐引入复杂方法，如分析、比较等，培养语言综合运用能力。
4.3.3. 利用语篇结构提升阅读与表达
语篇结构对阅读能力提升关键。不同语类结构有别，教师应引导学生认识并分析语篇结构及及物性过程分布。例如，故事类的语篇主要关注在进展阶段的物质过程小句，而儿歌类的语篇则专注于理解关系过程小句所描述的事物特性。此外，我们还强调了及物性系统的教学方法，鼓励学生通过模拟练习来提高他们的语言表达的准确性和多样性。
5. 结语
系统功能语言学正是以意义研究为己任的语言学理论，核心任务是探讨意义的建构以及人际关系的促成[10]。本研究基于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框架，通过对儿童英语学习素材《兰登分级阅读》中的故事Green Eggs and Ham和儿歌The Wheels on the Bus进行及物性分析，揭示了不同语类小句的及物性表现模式、分布规律及其深层动因，并探讨了由此带来的教学启示。
在理论层面，本研究进一步验证了及物性理论在儿童英语学习素材分析中的有效性。通过对语料的细致剖析，我们清晰地看到不同语类在及物性选择上的显著差异。故事类语料以物质过程为主导，体现了叙述体的特征，通过人物的行为和互动推动情节发展；而儿歌类语料则以关系过程为突出，着重描述事物的静态特征和关系，符合儿歌的教育功能。这不仅加深了我们对及物性理论的认识，同时也为未来的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和实例。
从教学实践的角度看，这项研究为儿童的英语教育提供了宝贵的指导。教师可以根据语类和物性的特性来优化教学方法，从而更有目的性地规划教学内容和策略[11]。例如，对于强调人物行为特性的故事类语料，可以通过各种活动如角色扮演和故事续写等，帮助学生更深入地理解和应用物质过程动词，从而提升他们的语言表达和叙事技巧。对于儿歌类语料，借助关系过程的分析，可以引导学生认识事物之间的关系，通过制作教具、改编儿歌等方式，增强他们对语言的感知和记忆。同时，结合学生认知实施教学，关注学生的认知发展阶段和个体差异，采用直观教学法和逐步引入复杂方法的策略，能够更好地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利用语篇结构提升阅读与表达，引导学生认识不同语类的结构特点和及物性过程分布，通过加强对及物性系统的教学，并通过各种模仿和练习活动，可以有效地提升学生在阅读和语言表达方面的能力。
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语料选取仅局限于《兰登分级阅读》中的两篇作品，可能无法全面代表所有儿童英语学习素材的及物性特征。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扩大语料范围，涵盖更多类型的儿童英语学习素材，包括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作品，以更全面地揭示儿童英语学习素材的及物性规律。此外，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入探讨及物性系统与儿童语言习得之间的内联关系，为儿童英语教学提供更深入的理论支持。
总之，本研究在及物性理论与儿童英语教学的结合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为今后的研究和教学实践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和启示。我们期待未来的研究能够在本研究的基础上不断拓展和深化，为儿童英语教育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