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国家越来越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中学语文教学越来越重视古诗词。为了更好地进行中学语文教学的教学,更好地提升教学质量,我们有必要对这些古诗词进行研究。这里就涉及古诗词的押韵问题,特别是其中阳声韵的押韵问题。阳声韵是古代韵母的重要类型之一。以中古为例,中古的阳声韵,包括通摄、江摄、臻摄、山摄、宕摄、梗摄、曾摄、深摄、咸摄等九个摄里的韵。
那么,阳声韵在中学语文教学古诗词的押韵状况究竟如何呢?本文就基于中学语文教材里的相应古诗词范文,进行探究,尝试回答此问题。
2. 文本分析
下面,我们举例分析。
2.1. 春夜洛城闻笛
春夜洛城闻笛([1], P. 79)
李白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上诗的韵脚“声、城、情”,在今天普通话的读音分别为“shēng、chéng、qíng”,其中“声”与“城”押韵,学生很容易理解,因为两者即使在普通话的读音,韵母也相同,但是,“情”读“qíng”,怎样与“声、城”押韵呢?学生会产生疑惑。其实,在中古汉语里(因为李白身处唐代,其对应的语音是中古语音),“声城情”三字均属于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亦即为同一个韵部的字。同一个韵部里的字,当然可以通押。只是从中古到现代,到了普通话里的读音,“情”字已与“声城”两字走了不同的路径。这是在普通话里的状况,如果是掌握粤方言的学生,用粤方言去读一下,会发现,其实这三个字还是相同的韵母。因为在粤方言里,三个字演变的路径是一致的,或者可以说还没有像普通话那样发生分化。
2.2. 贾生
此外,再如:
贾生([1], P. 159)
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上诗中的韵脚“臣、伦、神”,在现代普通话里,“臣”读chén,“神”读shén,“伦”读lún,“臣”与“神”韵母相同,学生不难理解。然而,“伦”lún的韵母与“臣神”均不同,如何能押韵?在广韵里,“臣”的音韵地位为臻摄开口三等平声真韵禅母,“伦”的音韵地位为臻摄合口三等平声谆韵来母,“神”的音韵地位为臻摄开口三等平声真韵船母。“臣、神”同为真韵字,而“伦”为谆韵字,而真韵为臻摄开口三等,谆韵为臻摄合口三等,差别只为开合口不同,为相近的韵部,根据学界的研究,即使在李商隐时代,此两韵的音值差别只是韵头的不同,而押韵只要韵腹和韵尾相同即可,故按音理亦可通押。只是由于语音演变,中古开口的“臣、神”到了现代普通话依然为开口韵韵母en,而中古合口的“伦”到了现代普通话依然为合口韵韵母un。
2.3. 春望
又如:
春望([2], P. 136)
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上诗的韵脚是“深、心、金、簪”。在现代普通话,“深”读shēn,“心”读xīn,“金”读jīn,“簪”读zān,显然,除了“心”与“金”的韵母相同外,“深”与“簪”韵母并不相同,为何能放在一起押韵?学生会有相应疑惑。在中古音里,“深”的音韵地位是深摄开口三等平声侵韵书母,“心”的音韵地位是深摄开口三等平声侵韵心母,“金”的音韵地位是深摄开口三等平声侵韵见母,“簪”的音韵地位有两个:一是深摄开口三等平声侵韵照庄母、另一个是咸摄开口一等平声覃韵精母。而表示“簪子”义项的读音,应为第一个,故在中古音里,“深、心、金、簪”均为侵韵字,同一个韵的字,无疑可以通押。事实上,侵韵在中古是双唇闭口的阳声韵部,发音收尾双唇紧闭。杜甫在此押双唇闭口的阳声韵部,恰能表达本诗的主旨,烘托出其忧国忧民的低沉心情。此外,发双唇闭口的阳声韵,还可有助于表达幽静脱俗的意境。
2.4. 题破山寺后禅院
又如:
题破山寺后禅院([3], P. 139)
常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林、音”的中古音韵地位均为深摄开口三等平声侵韵。“深、心”两字同上,在古代作为韵脚较为常见。四个韵脚字均为深摄字。
2.5.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此外,再如: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3], P. 76)
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平”的中古音韵地位有两个,一个是山摄开口三等平声仙韵,房连切;另一个是梗摄开口三等平声庚韵,符兵切;在此应源于后者。“清”的中古音韵地位是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城”的中古音韵地位是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明”的中古音韵地位是梗摄开口三等平声庚韵,“情”的中古音韵地位是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梗摄清庚韵都是开口三等,开口度较小,有助于表达该诗心境平和的意象。
2.6. 浣溪沙
再如:
浣溪沙([3], P. 70)
纳兰性德
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风吹断马嘶声,深秋远塞若为情!
一抹晚烟荒戍垒,半竿斜日旧关城。古今幽恨几时平!
此首《浣溪沙》的韵脚为“声、情、城、平”,如果按照现代普通话的读音,分别为shēng、qíng、chéng、píng,似乎并不能押韵。其实,“声”的中古音韵地位为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情、城”的中古音韵地位也为梗摄开口三等平声清韵。“平”在中古虽有两个反切:房连切和符兵切,分属山摄和梗摄,不过在此,“平”为梗摄开口三等平声庚韵。清韵与庚韵在中古是相近的平声韵,可同用。在平水韵,乃至《中原音韵》里,两者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故韵脚字的通押是很符合中古和近代押韵要求的。
3. 余论
总的来说,古诗词的押韵问题往往与千百年来语音演变有关。押韵问题与语言形式有关。语言形式往往是服务于诗词主旨。语言形式的表达效果问题,一直未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不过其确实存在。使用不同的语言形式,其效果的确有所不同。在此,我们对中学语文教学中古诗词阳声韵的押韵问题进行探究,揭示其在普通话今读不押韵现象,并揭示了其表达效果。在此领域,我们将继续努力。
基金项目
省级教改项目“互联网+理念下基于Access数据库的《东盟国家礼仪与民俗文化》课程改革与实践”、岭师校级质量工程一流课程项目“《东盟国家礼仪与民俗文化》”、岭师燕岭优青资助项目(编号:YL20200101)、湛江市社科项目(批准号:ZJ22YB20)、岭师广东沿海经济带发展研究中心项目(编号:20203L03)、岭师项目(编号:ZW2021021)、广东教育学会项目(编号:GDES14076)、广东省重点建设学科科研能力提升项目(编号:2022ZDJS074)、广东省社科项目粤东西北研究专项(批准号:GD23YDXZZY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