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温病条辨》是吴瑭编纂的一部中医经典，全书共载方213首，涵盖了上焦、中焦、下焦等不同病位的治疗方案。其中，上焦篇46篇、补秋燥胜气论等5篇、中焦篇94篇、下焦篇66篇，以及解产难保胎论2篇。该书不仅论述了温病，也包括了疟、痢、疸、痹等病症。吴瑭认为，这些病症虽与湿温病表现不同，但其病机均与湿热有关，因此将其纳入中下焦湿温病的范畴，以指导后学。
在湿温病篇中，部分方剂的病机并非湿热，吴瑭为了全面探讨湿温病及其病情变化，对这些方剂进行了鉴别和比较，并将它们纳入湿温病篇。吴瑭在论述秋燥时，区分了温燥与凉燥两种情况，其在《医征·温热病论》中受到启发，特别撰写了“补秋燥胜气论”一篇，以阐述凉燥的概念。为了更清晰地总结吴瑭治疗温病的组方特点，本文排除了外用方和与温病无关的方剂，如寒湿篇、湿湿篇中的疟痢疸痹、补秋燥胜气论和保胎论二等。经筛选后，吴瑭治疗温病的方剂共有104首，上焦篇39首，中焦篇39首，下焦篇26首[1]。
《温病条辨》中的服药方法多样，通过精确的药物使用和服用方式，可以充分发挥中药的疗效。近年来，该书中的服药方法及其临床意义已成为中医药研究的热点。研究表明，这些服药方法在温病诊治中具有显著疗效，选择合适的服药方法可以提高治疗效果。药量和煎服法的适宜性是决定疗效的关键因素。吴瑭在每方后对方剂的煎煮和服法进行了详尽阐述，其科学性和实用性对临床具有重要指导意义[2] [3]。本文旨在总结吴瑭在《温病条辨》中所注的用药服用方法及其临床意义，为临床提供新的思路。通过深入研究这些服药方法，可以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推动中医药理论与实践的创新发展。
2. 《温病条辨》服药方法的理论基础与临床应用
吴瑭在《温病条辨》中，依据温病发展的阶段性特征，提出了差异化的治疗策略和服药方法。在疾病的上焦阶段，他推荐采用轻清宣透的药物来驱散风热，例如银翘散，其使用凸显了“辛凉解表”的治疗要义[4]。进入中焦阶段，治疗重心转向清热泻火和生津止渴，此时白虎汤等方剂成为常用选择，其应用彰显了“清气分热”的治疗原则[5]。至于下焦阶段，治疗则更偏重于滋阴降火及补肾益气，六味地黄丸等方剂在这一阶段得到了广泛应用，反映出“养阴清热”的治疗理念[6]。
吴瑭进一步强调了服药的时机与方法的重要性，指出应根据病情的不同发展阶段选择适宜的服药时间，以优化治疗效果。他还提倡“随证治之”的治疗方针，即需根据患者的具体病情和体质，对方剂的组成和用药剂量进行个性化调整[7]。这些服药方法不仅反映了中医辨证施治的精髓，也展现了吴瑭深邃的医学洞察力和临床应用经验。
通过这种细致的治疗方法，吴瑭的理论与实践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医学指导，其深刻的医学理念和临床经验在当今中医治疗中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未来的研究应继续探索和验证这些传统治疗方法的科学性和临床应用效果，以促进中医药学的传承与发展。
3. 服法分类统计
《温病条辨》中的服法分类体现了中医辨证施治的原则，强调根据患者的具体病情、体质和病邪的性质来调整服药的方法。吴瑭将服药方法与三焦辨证紧密结合，对上焦、中焦、下焦不同阶段的温病提出了相应的服法。例如，在上焦阶段，他提倡使用轻清宣透的药物，如银翘散，以疏散风热、解表清热；中焦阶段则重视清热泻火、生津止渴，常选用白虎汤等方剂；而在下焦阶段，则注重滋阴降火、补肾益气，六味地黄丸等方剂被广泛应用于临床[4]。
此外，服法还涉及了服药的时间、剂量、煎煮方法等细节，如强调在病情的不同阶段应选择合适的服药时间，以及根据病情的轻重调整药物剂量。这些细致的服法分类不仅为温病的治疗提供了丰富的方法，也为中医临床用药的精准性提供了重要指导[5]。
现代研究进一步证实了《温病条辨》中服法分类的科学性和实用性。药理学研究表明，书中提及的方剂如银翘散和白虎汤等具有显著的抗炎、解热和免疫调节作用[8]。临床研究也证实，遵循《温病条辨》的服法分类原则，能够提高温病治疗的效果，减少药物的不良反应[9]。
4. 特殊服法分析
在《温病条辨》中，吴瑭对方药的服法进行了细致的论述，提出了一系列特殊的服药方法以适应不同阶段的温病治疗，见表1。
Table 1. Analysis of special dosage
表1. 特殊服法分析表
特殊服法分析 |
频率(次) |
代表方 |
意义 |
一日二次服药法 |
57 |
如宣痹汤，杏仁汤，厚朴草果汤等。 |
多芳香化湿，宣畅气机。它的效果比较缓慢，不适合速效。可用以治疗湿热性疾患。 |
一日三次服药法 |
74 |
如白虎汤，清营汤，黄连阿胶汤等。 |
疗效快，更具有清热解毒，清化湿热之功效，可用来治疗外感热病正、邪激烈交争之中、极期。 |
1昼夜
4次服药法 |
14 |
如化斑汤、加减复脉汤等。 |
服法为“每日3次，晚上1次。”常用于病情严重的患者。 |
频繁服用法 |
25 |
如增液汤，雪梨浆方，
薄荷末抹舌。 |
为生津养阴之品，适用于温病后期阴液受损的
患者。 |
随症随时增减 |
7 |
有大小承气汤，五加减承气汤。 |
其药性寒，功用凶猛，易伤气。故里实热证，
必用此法。 |
集中药力 |
2 |
翘荷汤、普济消毒饮等 |
适用于邪毒炽盛，正气旺盛的人群。 |
煎药多用清水，多用药汁法 |
含有生石膏，滑石和其他矿物药的处方。 |
如白虎汤、清营汤、化斑汤、
竹叶石膏汤、黄连解毒汤等。 |
通过增加水量，延长煎煮时间，使得矿物药中的有效成分更多地溶解于水中。 |
5. 服法临床意义
《温病条辨》用药方法种类繁多，既有用药数量，又有用药时机不一，用药方式各异。对这些服药方法进行深入研究可优化中药应用方式以更适用于临床实际。同时科学合理地服药方法可增强疗效、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增加病人用药安全性。
5.1. 短时频服
在《伤寒论》中，张仲景针对病入少阳、邪热弥漫的危急病情，提出了“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的治疗方案。此情况下，仲景推荐分服4次的方法，以缩短用药时间，迅速攻邪，恢复正气。这种服药方法与传统的一日二次、早晚各一次的服药模式不同，主张根据病情的严重程度和个人情况，调整服药间隔和次数，实现每天3~4次的短时频服[10]。
受仲景启发，吴瑭在《温病条辨》中也提倡了短时频服的方法，特别是对于银翘散的使用。吴瑭主张根据病情的轻重，采用“时时清扬法”，即病重者每二时左右服用一次，每日三次，夜间一次；病轻者每三时一次，日二次，夜一次；直至病情解除再停药。这种短时频服法具有诸多优势，银翘散药量轻，通过少量多次的给药，可以使药效轻柔地作用于上焦，持续发挥治疗效果，同时避免过度发汗伤阴[11]。银翘散通过短煎频服的方式，实现了发汗退热而不伤阴的疗效，体现了其“轻以去实之力”的治疗作用[12]。
此外，在某些情况下，如清燥救肺汤的应用，也需采用频服的方法。这是因为燥邪易于化热伤阴，如果大剂量快速补益阴液，可能会因虚不受补而失效。因此，建议通过频繁而少量的给药，如同逐渐加水于干裂的壶，以保留更多的水分。《温病条辨》中焦篇提到的减味竹叶石膏汤，采用“每隔一个时辰服一杯，约三时服尽”的方法，吴瑭在自注中解释，面对脉促等紧迫病势，通过增加用药次数和缩短用药间隔，以达到迅速逐邪外出的效果[13]。
5.2. 急重顿服
顿服法通过集中药物的效力来迅速控制疾病的扩散和进展[10]。即一次性快速服用全剂量的药物[14]，能够使药物迅速发挥效果，具有剂量大且专一性强的特点，有助于快速清除体内的病邪，实现回阳救逆[15]。
在《伤寒论》中，张仲景提出了六种适用于顿服的方剂，包括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甘草汤的加减方、干姜附子汤的加减方、瓜蒂散的加减方、大陷胸丸的加减方以及调胃承气汤的加减方。特别是调胃承气汤，在《伤寒论》第207条中提到，“温顿服以调和胃气”，其采用顿服法是因为在阳明热证向阳明实证转化的关键时期，顿服可以迅速阻断病势，有效控制疾病的进一步发展[16]。
顿服法在中医急诊和重症治疗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16]。《温病条辨》中也记载了多种顿服方剂，如桃花粥用于顿服以止泻，牛乳饮用于顿服以补充燥胃液。此外，还有新加黄龙汤用于泻热泻火、急存阴液的顿服方法，以及顿翘荷汤用于急清上焦燥热、防止邪气深入的顿服策略。例如，桑杏汤[4]在“顿服，重则复作”的情况下使用，吴瑭自注中提到，轻药不宜复用，若需复用，应在病情允许的情况下调整剂量，并注意煎煮时间，以免影响药效。
5.3. 多备少服
所谓“多备少服”之法是指配制方药数量略多，数量较多，以达到力大效宏、药力持续、速战速决。但是在使用时，要严格把握好分寸，不一定把准备好的药物都吃完了。一般宜分数次给药，并时刻观察用药后的反应以决定进退[17]。在《伤寒论》中，多次提及“中病即止”和“病未解，作复服之”的原则，强调了根据病情的实际改善来调整药物使用。例如，在使用承气类方剂时，张仲景建议将煎煮好的药剂分2至3次服用，每次间隔3至6小时，并在每次服用后观察患者的排便情况，以此为标准来判断药效。如大承气汤的用法中提到“如一服利者即止后”，意味着一旦患者排便通畅，即应停止继续服用；小承气汤亦有类似的用法说明，强调了中病即止的原则，以避免过度用药伤害正气。
此外，《温病条辨》上焦篇第25条中也体现了这一原则，指出在治疗手太阴暑温时，患者服用香薷饮后，一旦微汗出现，即不应再继续服用，以防进一步损伤已经虚弱的表气。尽管此处未直接使用“中病即止”的表述，但实质上传达了相同的治疗理念。
5.4. 凉服冷服
凉服是指有的汤剂视情况而定，需降温再服。《金匮要略·禽兽鱼虫禁忌并治》中指出，在解毒治疗中，即使情况紧急，也不宜热服，因为热服可能会加重病情，而冷服则有助于解毒[18]。《金匮要略》中的生姜半夏汤用于治疗寒饮结胸，气机受阻的症状，为了防止寒饮在胸部固结，拒绝热药而引起呕吐，采用“小冷服”的方法。
吴瑭在《温病条辨》中进一步发展了这一思路，继五汁饮、椒附白通汤之后，特别指出这些方剂应“凉服”。五汁饮是一种具有甘寒养胃阴功效的方剂，凉服可以发挥其养阴救液的作用，同时还有清热解暑的效果。椒附白通汤则是结合了仲景白通汤和许学士椒附汤的特点，虽然使用了大辛大热的药物，但通过凉服的方法，可以减少药物的热量，预防因用药过热而引起的拒药现象。
凉服的方法不仅能够降低药物的温度，还能够根据病情的不同，调整药物的性质，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这种服用方法体现了中医药学中的个体化治疗原则，也展示了吴瑭在临床应用中的创新思维。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凉服方法在不同疾病中的适用性和效果，以及如何与其他治疗方法相结合，以提高中医药的治疗效果和安全性。
5.5. 重汤温服
王十朋集注引赵次公曰：“于鼎釜水中，更以器盛水而煮，谓之重汤。”指隔水蒸煮时，用盛有药汤的器具坐放在大盆里的滚汤里，能使药汤久留热气。治脾胃虚弱、脏腑不调之重汤丸，服法“方一丸，用一盏水合，重汤沸后空心服”。吴瑭用重汤法解决临床诸多不便。《温病条辨》中的4首方剂使用了这种服法，即五汁饮，露姜饮，牛乳饮和局方至宝丹。局方到宝丹由“用安息重汤炖之，与诸药作丸百粒、蜡护之”配制而成，安息香属树脂药，脆嫩脆弱，常成团块。《本草纲目》[19]中记载：“叶廷珪《香谱》云，此乃树脂，形色类胡桃瓤，不宜于烧，而能发众香。汪机曰，或言烧之能集鼠者为真。”另有《本经逢原》言：“修制最忌经火”。安息香以重汤煨之，便较好地解决了不宜烧食、最忌经火之症。五汁饮由梨、荸荠、鲜苇根、麦冬和藕的汁液混合而成，牛乳饮亦是液体形态。若使用传统煎煮法，可能会因加入清水而降低药效，因此选择隔水蒸煮，以重汤温和服用。露姜饮则通过将人参和生姜共煮后露置一夜，吸收露水的精华，其自注中提到，露水的清肃特性对于清热而不伤阴至关重要，是该方剂发挥效果的核心。重汤服药法能够保留露水的甘凉特性，避免改变其清热效果，因此在服用这些方剂时，重汤法是首选。
6. 服药方法的现代研究与应用
随着中医药的现代化进程，吴瑭在《温病条辨》中提出的服药方法和方剂已在现代医疗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并成为药理学研究的重点。现代药理学研究揭示，银翘散具有显著的抗炎和抗病毒特性，能有效调节人体免疫功能，缓解炎症反应[8]。白虎汤的退热效果也得到了科学验证，其成分如知母和石膏，已被证实具有降低体温和清热泻火的功效[9]。六味地黄丸在治疗阴虚火旺引起的疾病中，显示出了良好的滋阴降火效果[20]。
在临床实践中，医家们根据《温病条辨》的服药原则，并结合现代病理学的特点，创新性地应用这些方剂。例如，在流感治疗中，医家们根据患者的具体症状，灵活地运用银翘散等方剂，取得了积极的治疗效果[9]。在糖尿病等慢性疾病的治疗中，六味地黄丸的应用也显示出了改善症状和调节血糖水平的潜力[20]。
尽管《温病条辨》的服药方法在现代应用中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仍存在一些研究上的不足。目前，对于如何根据不同患者的病情和体质，更精确地调整服药剂量和频率，尚缺乏系统性的研究。此外，对于《温病条辨》中提到的煎煮方法、服药时间等具体服药细节，现代临床研究尚需深入。更重要的是，如何将《温病条辨》的古老智慧与现代医学理论相结合，以适应现代疾病谱的演变，仍是一个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未来的研究需要在这些领域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以期实现中医药在现代医疗中的更广泛应用和药理学上的进一步发展。
7. 讨论
本文深入分析了《温病条辨》中关于方剂服用方法的论述及其临床应用的重要性。方剂的服用策略，包括服用时机与方法，是决定疗效的至关重要的因素[21]。历代医家基于丰富的临床经验，发展了一套完整的用药规则，对方剂的服用方式给予了极大的关注，认为这是确保治疗效果的关键环节。《伤寒论》作为一部融合了医学理论、治疗方法和方剂的经典著作，对方剂的服用方法进行了深入探讨，其深刻见解值得进一步研究[22]。徐大椿指出，疾病的治愈不仅取决于方剂是否适合病情，更在于服用方法是否得当；若服用方法不当，不仅无法取得治疗效果，反而可能带来害处，这一点医者必须明晰[23]。
吴瑭在《温病条辨》中特别强调了煎药和服用方法的重要性，这一点在医学界并非总是得到足够的重视。他认识到，如果煎煮和服用方法不合理，即便是精心设计的方剂也无法发挥最佳疗效。吴瑭在继承张仲景和叶天士的医学理念及临床经验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发展了三焦辨证理论，进一步完善了温病的辨证体系。他在著作中对方剂的煎煮、服用方法、药物剂量和剂型的详细描述，为临床用药提供了重要的指导。与现有文献相比，本文提供了《温病条辨》服药方法的现代应用的全面分析，特别是在个体化治疗和临床效果方面。我们的研究结果与一些现代研究一致，这些研究也强调了传统中医方剂在现代医学中的应用潜力。
8. 结论与展望
本文深入分析了《温病条辨》所提出的服药策略及其在现代中医治疗温病中的重要性。吴瑭创立的三焦辨证法，连同其治疗原则，如上焦的解表、中焦的泻火、下焦的滋阴等，在现代中医临床中不仅具有重要的理论地位，而且得到了现代药理学研究的广泛支持。例如，银翘散和白虎汤等经典方剂在消炎、降温和调节免疫方面的疗效已被多项研究所证实。
本文的结论在于，它系统性地整合了《温病条辨》中的治疗原则和服药方法，并将其与现代临床实践及药理学研究紧密联系起来，为中医温病学的现代化和国际化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此外，本文还特别强调了个体化治疗的重要性，突出了根据患者具体病情和体质调整治疗方案的必要性。
尽管本文提供了《温病条辨》服药方法的现代应用的全面分析，但研究样本和数据来源的局限性可能影响了结果的普遍性。未来的研究需要在更广泛的患者群体中进行，以验证这些结论。未来的研究应集中在以下几个关键领域：首先，对方剂的药理作用和分子机制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以更全面地理解其作用机理；其次，开展更多针对个体化治疗方案的临床研究，以优化药物剂量和用药时间，从而提升治疗效果；最后，探索《温病条辨》理论与现代医学的融合点，推动中西医结合，扩大中医药在治疗多种疾病中的应用范围。通过这些研究，可以进一步提高《温病条辨》在现代医学中的应用价值，为全球健康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NOTES
*共同第一作者。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