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女性主义后期提出性别教育的目标是“在尊重性别差异中求平等，在平等中彰显个性的社会性别公平化教育”。这一观点，启示我们在教育中要关注性别差异，发展学生个性，来推动实现我国为了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本研究通过女性主义视域下性别教育的三大要素——教材内容、教材内容呈现方式、教材与性别内容相关的数量，分析我国教育部统一编写版本的小学语文教材内容。发现当前版本的小学语文教材内容与形式上存在男性女性主人公出现频率极不平衡、性别教育内容缺乏、性别教育形象塑造刻板、单一的问题。为解决当前教材内容在性别教育中存在的问题，语文教材应该从性别教育内容选择、性别角色的数量选择、发挥教材中的积极性别教育作用三方面改进，以此来促进语文教学中的教育公正，帮助小学生形成正确的性别角色认识、性别平等意识、形成积极的性别关系认知。
Abstract: In the later stages of feminism, the goal of gender education was proposed to be “gender-fair education that seeks equality in respect for gender differences and reveals individuality in equality”. This viewpoint helps us to pay attention to gender differences in education, while at the same time actively utilizing the role of the individual, and contributes to the realization of the goal of education for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in our country.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content of elementary school language teaching materials of the unified version prepared by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of China through the three main elements of gender education in the feminist perspective—the content of the teaching materials, the way of presenting the content of the teaching materials, and the amount of the teaching materials related to the gender content. The content and form of the current edition of elementary school language teaching materials were found to be characterized by an extreme imbalance in the frequency of male and female protagonists, a lack of gender education content, and stereotypical and one-dimensional portrayals of gender education. In order to solve the current problems in gender education in the content of teaching materials, language teaching materials should be improved in three aspects: the selection of gender education content, the selection of the number of gender roles, and the play of the role of positive gender education in the teaching materials, as a way to promote educational justice in language teaching and to help primary school students to form the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gender roles, the awareness of gender equality, and the formation of a positive perception of gender relations.
1. 引言
性别是一个人认识自己的身份特征，对性别的认识直接关系到一个人的成长与生活。素养教育理念下，我国教育要培养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具有人格的人。正确的性别认知是学生形成完整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对学生展开性别教育也应当成为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女性主义提出的教材观对性别教育的推进有重要作用，女性主义视域下对教材的分析研究有很多，却缺少从学科的独特作用分析教材的整体性别教育的。本文基于女性主义的教材文化观、性别教育观，对我国当前语文教材中的性别教育展开研究。通过对小学语文部编教材呈现的性别教育的内容、内容呈现方式、内容呈现数量三方面进行分析，发现当前部编版小学语文教材中性别教育存在的问题，最后从教材中性别教育的内容、内容呈现形式、内容呈现数量三方面提出解决路径，试图解决小学语文教材中性别教育内容存在的问题。
2. 女性主义与教育
2.1. 女性主义及其发展
“女性主义”英文“Feminism”，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精神分析女性主义”开始出现。这一时期女性主义承认男女差异，提出只有尊重男女身心差异性，才能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性。受到福柯(Foucault)的后结构主义、德里达(Derrida)的解构主义和拉康(Lacan)的心理分析理论的影响，21世纪的今天，女性主义着眼于人类的利益和命运来考虑自身目标，拓展了“社会性别”的内涵，强调了社会性别相同的相对性和差异的绝对性，致力于构建一种以性别差异为基础的男女平等观。
2.2. 女性主义的教材文化观
教材中的文化，是现代西方女性主义教育者们在研究学校中存在的性别歧视问题时，最早关注到的领域之一。女性主义者主要是通过对各种教学材料进行考察研究，分析教材中是否存在性别偏见的问题。较早和具有影响力的一项研究成果是1975年问世的《迪克和珍妮身受其害：儿童读物的性别模式化》(Dick and Jane as Victims: Sex Stereotyping in Children’s Readers, 1975)。在书中，从儿童读物到理科教科书，逐行检查了课文、例子、插图及中心思想的材料组织中所表现出的性别偏见，为儿童读物的性别教育评定开启了先例。Sadke归纳教材中出现的性别偏见包括：遗漏(Invisibility)、性别刻板化(Stereotyping)以及歪曲和支离破(Unreality and Fragmentary)。在学校学习和生活中，教材是儿童们了解知识、发展新认知的主要媒介，教材中有关性别教育的潜在暗示、隐喻，对儿童的性别认知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低估的。通过女性主义者的努力，在美国，几乎所有的教材出版社都制定了使用无性别偏见语言的原则，尽管潜在、微妙的性别偏见仍出现在不少教材中[1]。在后现代女性主义教育学者的观点，让教材中的性别教育受到教育界学者的关注，这对推动性别教育有重要作用。
2.3. 女性主义的性别教育观
建立社会性别公平化教育是当代女性主义的教育目标。随着女性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的深入发展，微观层面上女性主义追求教育中在性别差异中求平等，在平等中彰显个性的社会性别公平化[1]，同时，她们提出，社会性别公平化教育需要在兼顾到社会性别、种族、族裔、阶级公平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对传统性别制度下的观念扭转。
女性主义的性别教育观启发我们“有构建理解性别差异的明确性和模糊性、个体的社会性别如何萌芽、发展、性别角色是否一定反映了特定社会文化的期望”[2]等方面的思考，在性别教育中不应仅仅关注性别差异，应该从文化、个体建构的角度反映相关的行为、文化特点、预期和规范。
在本文中，从女性主义的视域分析，认为当前要进行的性别教育是“在一定的社会文化对男女性别的差异期待下，对受教育者的性别认知、性别观念以及性别行为的社会化寻求合适的教育方式，尊重男女性别差异特点，发挥个体的优势与特长，实现教育中的公正和平等”。当前女性主义理论中性别教育的实质不是采取一定的教育措施来消除男女社会性别发展的差异，而是从两性性别差异特点出发，采取合适的教育手段减少教育过程中的性别歧视与差别对待。
3. 女性主义视域下小学语文教材中的性别教育要素及问题分析
3.1. 女性主义视域下小学语文教材中的性别教育要素分析
对一个人的人格教育是性别教育的出发点[3]。性别教育应该关注个人成长，女性主义认为性别差异不应该成为性别歧视的理由，强调要消除教育中的性别歧视，通过教育实现社会性别公平，达成教育中的男女平等、和谐发展。在小学语文教材中，性别教育的要素可以从如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1) 教材中呈现的性别教育内容。这一要素分析主要是看当前小学语文教材中的内容，对男女角色的“事例呈现”、单元主题下有关男女事例的“职业”、“男女角色社会地位”、“男女角色的语言特点”描述是否有性别差异化的内容编排。
2) 教材中性别教育内容的呈现方式。部编版小学语文教材中，呈现性别教育内容的方式有“教材插图”、“文字描述”、“阅读拓展”、“思考题”等。通过些教材编内容编写方式可以分析性别教育的现状。
3) 教材中性别教育内容呈现的数量。这一方面主要是指部编版小学语文教材中“男女作家作品”、“男女人物角色”、“有关男女人物插图”出现的次数分析。即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的有关描述出现的频率如何、在何种语境下出现的。
上述三个方面的教材中性别教育要素分析，为本研究展开小学语文部编版教材中的性别教育现状提供了方法，可以较为全面地进行教材中性别教育的问题分析。
3.2. 女性主义视域下小学语文教材中的性别教育问题分析
3.2.1. 性别教育内容缺乏
在教育中实现受教育者对性别的认知、形成正确的性别观念以及通过合适的教育方式引导性别行为的社会化、以此实现教育中的公正和平等是女性主义的教育追求。但是由于我国传统文化中对性别文化谈之者甚少，避而不谈者甚多，导致在语文教材中有关性别教育的内容缺乏。严肃的、正式的提出男女两种不同性别的差异、导致的结果、社会影响等的内容一篇都没有，对于男女两个性别的社会作用、社会价值的内容也没有。在部编版小学语文教材中，涉及到的男女角色绝大部分是“父亲”“母亲”，还有“老师”“民族英雄”“杰出人物”“历史人物”“他者”(本人以外的其他人，男性或者女性)等所呈现的角色，那么学生学完了这一整个小学阶段的语文，所获得的对性别的认知是基于这些教材中学习过的人物来形成的，这样的性别认知对于学生的正确性别认知来说是不够全面的，也会影响学生的自我身份认知与价值观树立。
3.2.2. 教材中的男性女性主人公出现频率极不平衡
女性主义学者认为的教育领域公平，是教育中尊重男女差异基础上的平等的，这意味着教育中应该是两性出现的频率相对平衡的。在部编版小学语文一至六年级的12本学习教材的96个单元中，共有4个单元的主人公全为男性，阅读链接中的杰出人物全为男性，这还不包括男性在单元中出现的次数。但是女性单独作为主角出现的仅有六篇内容。这样的教材内容呈现与女性主义追求的性别教育平等，与当今我们教育中所追求的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理念显然有反其道而行之嫌。从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分析来看，可能这样的教材内容选择与作者的真实经历有关、与我国发展的真实历史有关、也可能与语文教材的单元教学目标有关而选取组织这些教材内容，但是这可能也会影响我国男女学龄儿童的性别认知。对于男性学龄儿童来说，必须完全像教材所呈现的形象那样成长可能是难以实现的；对于女性学龄儿童来说，男性出现的频率高，由此男性比较优秀、女性没有男性优秀的人多、女性难以超越男性的潜在认知也可能会形成。孩童的世界是纯朴的，可以一无所知；但是孩童的世界又是复杂的，复杂到我们成人难以辨清其思维的过程。由此，我们应该慎重思考在语文教材的内容选择中更加中性化，努力向平衡化选取男女性别的教材，在语文学习中为儿童们提供全面认识性别的材料。
3.2.3. 性别教育形象塑造较刻板、单一
从部编版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教材中各式各样的插画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就在传递性别信息了。小学低年级阶段的教材多为插画体现的性别形象塑造。在这一阶段的性别形象多为不同性别的孩子，性别形象塑造多元，如小女孩留短发、男孩女孩一起玩同一个游戏，但是渐渐地发现童谣里面、日常生活与父母亲交往的过程中妈妈总与照顾孩子、陪伴孩子有关。二年级上册《妈妈睡了》中仔细描写了妈妈睡着的样子，还描写了妈妈每天为我做的事情，那么爸爸呢？为什么爸爸睡着的时候“我”的观察是缺失的？这是不是背后隐藏的是父母性别中陪伴与照顾我们的是母亲，而忽视了孩子对于父亲的照顾与陪伴的需求。除此之外三年级至六年级都有关于父母亲的教材内容，但是塑造的父亲母亲形象都是类似的，如母亲为一家人的吃饭忙碌劳作、父亲与我讲道理、父亲学识多、母亲忙家长里短，母亲慈爱父亲严厉。对刘胡兰女英雄的歌颂是顽强不屈，为国捐躯、对赵一曼英雄的赞颂是无私奉献；民族英雄是舍生取义、机智勇敢；杰出人物在医学、军事、科学研究、文学等领域均有大的成就与贡献；还有像二年级下册第三单元口语交际讨论以后做什么，下面插画都呈现的是女性是教师、护士，男性是厨师、消防员；还有五年级上册第一单元的习作引言对男性教师与女性教师的描述：总是爱穿裙子，说话像连珠炮的语文老师；整天笑眯眯，走路像一针风的数学老师。
对所有的这些与性别有关的教育内容的分析，均发现我国小学阶段语文教材的性别形象塑造是单一、刻板的。男性、女性固然由于性别上的差异导致其能力上有所差异、可以说大部分是各有所长的，我国的语文教材的选择也是就育人目标、培养目标的标准进行的，有可能忽视了教材内容本身所携带的性别形象的塑造。但是，作为实现全面育人的辅助手段之一的教材，不应该忽视性别形象塑造中的性别教育，教材对于男性女性的形象塑造也不应该是单一的、刻板的。
4. 女性主义视域下小学语文教材性别教育问题的解决路径
4.1. 合理组织教材内容，减少性别角色数量差距
教材中的性别角色数量呈现不对等，潜在地体现了当前我国在语文教材内容的选择中的性别偏好。有可能，这是教材编写者的无意行为，即一心扑在为实现语文的课程教育目标而组织相应的教育内容。有一些教材内容是我国当代文学泰斗的真实经历，以此作为语文教学的内容固然没错，但有些杰出科学家或杰出人物难道就没有女性学者吗？通过查找相关资料，发现这样的女性杰出人物虽没有男性多，但至少是存在的，那么教材的编写者在这些例子的选择中就应该从当前性别教育的观点借鉴进行教材内容的选择，以平衡的性别角色数量呈现来组织教材，避免男女性别呈现的数量失衡。
4.2. 围绕全面育人的教育目标，优化教材中的性别教育方式
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人的全面发展体现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性别教育是培养学生的“道德”与“审美”的重要组成内容。我国学者提出科学的性别教育要以理解和尊重性别差异、发展适宜性别行为，以建立和谐、健康两性关系为教育目标，以性别平等、因性施教为基本原则，以双性化教育为理想模式，走多元化的教育途径[2]。因此，教材中的性别教育方式应该优化教材中的性别教育方式，运用多元化的、与学生身心特点相适应的性别教育内容呈现方式，以此发挥教材中性别教育作用。如借助教材中的插图、人物对话、阅读拓展、思考题等引导学生正确看待教材中的人物形象，学习榜样的精神、树立性别平等意识。这些教材内容呈现方式的优化组合有助于改变我国当下由于小学阶段男女教师比例失调而可能导致的小学生性别认知偏差问题、从长远来看，对小学生未来的性别观、性别价值观、个体(男女性)的自我社会价值认知都有影响。
4.3. 全面引用性别教育的相关内容，避免性别形象刻板化
我国性别教育在性别形象上的塑造趋向单一、刻板，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教材编写者对性别教育的关注度不够，另外一方面也可能是我国的性别教育理论影响力不够、关注度不高导致的。在这里，马丁(Martin J. R.)提出的性别敏感教育我们可以借鉴和反思。马丁提出性别敏感教育是一种教育理念，它“要求教育家对两性生活中的性别作用始终保持清醒的认识——在两性世界中性别可能造成教育上的差异，也可能不会造成任何差异”[4]并且，这个性别教育理念指出对待性别要保持开放的心态。这里的“开放”包含对性别影响的开放，对性别与特征、生产领域、社会角色的开放，以及对各种影响因素的开放。对待性别教育，我们选取的教育内容，既要与我国的教育培养目标相一致，也要考虑性别角色的形象塑造问题，正面的、多元化的性别形象是我们为孩子们树立全面的性别认知、形成正确的性别观念的重要思路。
5. 结语
性别教育是素养教育下完整人格培养的重要内容，女性主义提出的尊重性别差异、减少教材中的性别歧视，发挥个体的特长为我们开展性别教育提供了方向。教材是对学生进行性别教育的重要媒介，应该注意从性别角色的选择、性别教育内容的形式、数量上做好设计，通过教材呈现的男女角色及其内容描述，帮助学生形成正确的性别认知，学会尊重性别差异、培养积极的性别认识、打破性别刻板印象，在平等地与人相处中发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