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代西域诗中植物形象的取材来源
1.1. 旅途所见的植物
清代西域诗中所辑录的大部分都是中原士人来到西域所作的诗歌作品,这些诗人或因为仕途失意被贬谪到西域,或因为有着守土安民的报国之志主动来到西域,又或者只是因为想要见识西域独特的自然与人文风光而来到西域。他们将自己西行之路上的所见所闻化为一首首纪行诗,这些诗歌中所包含的丰富的植物意象开拓了中国古代诗歌中的意象视野。
由于艰苦的自然条件以及周边部落土匪的肆虐西域之行一向是危机四伏的。这也就导致进疆的路线往往是比较固定的几条线路。根据后人考证,进入北疆有这样两条常用路线:猩猩峡–长流水–哈密–松树塘–镇西府–宜禾县–奇台县–古城–济木萨–阜康县–乌鲁木齐。另一条为:三塘湖–天生泉–红柳峡–枝荆湖–奇台县–孚远县城–紫泥泉–阜康县–迪化县–昌吉县城[1]。
从以上两条路线中我们可以看到两处以植物来命名的地名:松树塘和红柳峡。这两个地方正如地名所言生长了许多松树和红柳。因此进疆的诗人们往往在旅途中对这两个地方进行描述或赞颂。例如韦佩金的《松树塘万松歌》、和瑛的《宿松树塘》、舒其绍的《红柳湾》、成书的《柳树泉歌》等等。西行之路是如此的寂寞而漫长,沿途所见往往都是些荒漠与戈壁,因此我们可以想见这些诗人在长久的艰苦旅途中见到大片的树木与植被时那种激动振奋的心情。这些有关松树塘和红柳峡的描写往往带有积极向上的色彩,大力赞美松树和红柳在严酷的自然条件下傲然挺立,努力向上生长的品格。
1.2. 居所所种的植物
苏轼在《于潜僧绿筠轩》中曾这样写道: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刘禹锡在《陋室铭》中也写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看出来古代的士人对于居所的环境氛围是有着一定的要求的。远行到西域的士人们来到这里安家立业后,往往也开始注重生活质量的提升。许多人在居所四周种上了自己喜欢的植物。居所所种的植物与旅途所见的植物不同,这些亲手所种植日日相对的植物包含了诗人们更多深沉的情感。虽然这些情感有些是正向的,有些是愁苦的,但我们都能通过作者对它们的描绘感受到诗人在西域生活真实的思想和情感状态。
例如乾隆时期谪戍新疆的诗人庄肇奎就曾写过《西圃罂粟花有大红及纯白色者,大如牡丹,鲜丽可爱,诗以美之》。在诗中他盛赞罂粟花的美丽,每日在西圃中看到如此美丽的花朵连思乡之情都减轻了许多。
再比如嘉庆时期的诗人舒其绍所写的《种树三年今始作花》:
抛掷乡园地,边城辟草莱。人惊三岁久,花报一枝开。瓠落休同我,轮囷本异材。分甘他日客,知是阿谁裁。([2], p. 179)
诗人种树三年才等到开花,可是人分两地,天涯之隔,树木与人同样也会面临别离。到时候谁还知道这棵树木是我在此种下的?但树木比人更好一点的地方是它们终究难离热土要生生世世矗立在自己的故土之上。诗人通过抒发对树木的羡慕之情表现自己远离家乡戍边的寥落与苦闷。
草木花果是人与大自然联系的睦邻和亲友。人来到一个陌生的自然环境中往往想要从周边的植物中寻找亲切感和慰藉感。只是树木与人之间也总会面临着相遇和别离,也因此诗人们将这份喜悦、安慰与苦闷借由笔墨尽情地抒发出来,带给后世的读者难言的触动。
2. 植物书写的描绘作用
古典诗歌意象主要由花鸟虫鱼等动植物构成。古人认为,人类、禽兽、花草树木为天地间三种活的生物。正如清朝诗人、评论家袁枚诗句: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便是绝妙词。法国大作家雨果说:“诗人有两双眼睛,一双注视人类,一双注视大自然。”[3]包括诗人、画家等在内的艺术家都钟爱大自然,因为那是精神世界与灵感的源泉。
日月星云、草木虫鱼等自然物象,常常能触动人的情思,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从《诗经》起,诗歌中包含这些自然物象的诗句就数不胜数,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深秋的特色植物蒹葭,与自然物象露与霜结合,自然而然地营造了一种略带凄凉的环境,渲染了爱而不得的氛围。
不但植物的生长离不开日月风雨等自然环境,植物的形态、盛衰、色彩和气味也和自然环境息息相关。英国小说家劳伦斯在其小说《地之灵》中曾提到:“每一个大陆都有其独特的地域之灵。每一个国度的人都被某一特定的地域所吸引。地球上的不同地点放射着不同的生命力,不同的生命振幅、不同的化学气体,不通风的星座放射着不同的磁力——你可以以任意方式称呼它。但是地域之灵的确是一种伟大的真实。”[4]尽管这种颇具神秘宿命意味的理论发轫于荣格等人提出的“人格地质学”观念,但其中所传达出的人类通过心灵与大地和种族相联、身体植根于土地之上的思想,却在某种程度上与强调环境与文化相互影响、人类与所在之地的生态和谐共生的地方意识相投契。
在风雨中。高大的植物仍能屹立坚挺,呈现出不为风雨所撼的姿态;弱小的植物则前合后偃,有即将被风连根拔起的危险;春风赋予了植物朝气蓬勃的生命力;秋风则使植物变得衰飒凋零,走向生命的尽头。在阳光下,植物是鲜艳的色彩;而在月光下,植物的颜色则变得昏暗,呈现出迥异于白天的色泽。所以植物与周遭的自然环境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景色,组成完整的意境。
2.1. 异域苦寒的地理标志
诗人们从富饶繁华的中原地区一路远行至西域,西域的地理面貌、气候以及人文风光都带给他们极大的震撼。岑参曾写过“胡天八月即飞雪”。谁能够想到在八月的中原还是花香四溢的时候,西域的大地就已经染上了茫茫白雪。这种景色间巨大的差异也往往加剧了诗人们的心理落差,使得他们的心境更添一份寂寥。例如乾隆时期的诗人福庆所写的《异域竹枝词》:
松山合抱老松苍,野雉成群上下翔。别有压油供夕照,茅檐灯火雪山榜。
还有:
丰草深林苇作湖。封狼獖豕羝羊俱。登高试望松峰外,八堡南头雪浪铺。([2], p. 160)
从以上两首竹枝词中我们可以看到松树、白草、芦苇等西域特有的植物与黄沙、白雪、荒漠一道构成了一幅壮丽浑融的景象。松山青翠,白雪苍茫,白色与绿色的搭配使用使读者在视觉上产生了强烈的色彩对比,给人一种身临广阔无边大漠的真实感受,也使诗中所描写的图景更有层次感。诗人为我们塑造了一个风沙弥漫的、美丽而又极其艰苦寒冷的西域世界。丰草、深林这些风物的组合,不仅凸显出边地凄清苍凉恶劣的环境,也更加凸显出边塞将士不畏风寒,意气风发,挺身赴敌的英雄气概和爱国精神。
2.2. 浓丽炽艳的西域风情
从没到过西域的人们往往对西域怀着一种忧怖凄凉的想象。漫天的黄沙、无垠的荒漠或许是许多人心中所想象的西域图景。而事实上,西域的许多地区都是四季分明的。西域由于其昼夜温差较大,日照强烈充分因此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往往较之中原更加艳丽甘美。因此,春夏之际的西域图景非但不荒凉反而是十分艳丽的。清代的许多西域诗借助描写西域的植物再现了以往我们所不熟知的一种西域风景。乾隆时期被遣戍伊犁的诗人舒敏就曾在自己的诗中借由西域的植物赞颂了西域的四时风光。例如这首《春畦》:
绕屋新畦半亩斜,雪泉汩汩草萌芽。移来野卉千金价,只种当归不种花。([2], p. 168)
这首《春畦》描绘了初春时节万物勃发,新苗郁郁,作者也在自己房前屋后的田埂上种上了当归。当归生,当归落,远行在外的人也在期盼着自己可以早日回到家乡。整首诗寥寥数笔勾勒出了西域明媚温柔的春光。
此外,舒敏还借植物叙写过西域夏、秋两季的景色和风光,例如这首《夏夜雨》:
一抹云如墨,萧斋枕簟凉。灯昏明电火,梦破走雷硠。骤涌泉声大,徐蒸草气香。朝来花绽好,随意揽红妆。([2], p. 172)
再有这首描写西域秋景的《启程前一日题红蓼山房壁》:
醉卧枕刀环,人从绝域还。日蒸林结火,风暴土成山。客路皆诗境,征衫尽酒斑。莫提当时事,归去一身闲。([2], p. 173)
这两首诗歌都没有重点去叙写西域植物的特点,但我们依然可以从“随意揽红妆”“日蒸林结火”等句窥见与一般想象不同的,艳丽热烈的西域风景。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正是依靠着这些诗人的笔墨身在中原的人们才打破了关于西域的刻板想象。
3. 植物叙写中的情感意蕴
从《诗经》开始,中国古代的诗歌就奠定了抒情的基调。陆机说:“诗缘情而绮靡。”吴晟说:“意象是诗歌生命的细胞,是诗人情感的载体及其存在的生命符号,是中国诗歌最具民族特色的美学品格之一。因此,诗歌是用来表达诗人内心某种情感意蕴。文学意象的意蕴,即文学作品的意味层面,它是指整部作品中潜伏于音义、结构和景象层面之下的深层意蕴,是需要读者在阅读全文之后,掩卷遐思,反复玩味,深入发掘而后领悟到的。”[5]
“意味”必须寄寓在景象之中,化成为审美意象,才能被传达出来。司空图认为诗歌艺术意境的创造,必须做到“思与境偕”,“思与境偕”不仅说明艺术思维是与具体物象相结合的,而且是和某种特定的外在境界相联系的。植物是自然环境中常见的物象,在表达情感时,诗人的思维就常和植物联系到一起[6]。
3.1. 以植物的品格自喻
西域的植物往往带有抗旱、抗寒坚韧的特点,在冰天雪地,荒漠高原上这些植物依然在茁壮生长,尤其是松柏和红柳这两种植物,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屹立长青的姿态。初来乍到苦寒之地的诗人们往往在这些西域植物上汲取到了向上的生命力。他们希望自己也能像这些植物一样可以适应西域的环境,在这片别样天地之间照样有一番作为,实现自己为国戍边,为人民奉献自我的理想。
嘉庆时期大臣和瑛因受下属污蔑曾被贬谪至乌鲁木齐,在西域任职时期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受困于现实的泥淖而是积极工作,并相当深入地去了解了西域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景。在他的西域诗中留下了许多西域植物的形象。嘉庆十三年时,他从乌鲁木齐回京述职,在路过松树塘时,留下了一首赞颂松树品格的诗歌,即《宿松树塘》:
苍松傲雪青霄上,六尺方床对松放。清秋月照松间雪,雪月交光松心壮。四时盘错不改柯,夭矫虬龙茁无恙。忆自天戈西北指,大木斯拔疾雷将。旦旦伐之四十年,梁栋尽供都料匠。赖有相传不朽根,迸发孙枝排翠浪。不材偃蹇空山者,剥炼香膏医俗瘴。坚贞木性足千古,任尔行人目皮相。([2], p. 222)
在这首诗中诗人从松树生长的环境,松树挺拔屹立的身姿,松树的用处,松树的品格多个方面赞颂了松树。他想写的不仅仅是松树更是自己内在的理想和精神,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和松树一样即便生长在恶劣苦寒之地也不忘本性,大雪压不垮,酷烈愈坚韧。并且可以和松树木一样有多种用途可以为国家为人民献上一份力。
同样以松树的品格来比喻自己的本性的还有韦佩金的《松树塘万松歌》:
天山尾,万柳红,天山根,万本葱,天山之口万树松。元气不斫五丁手,古春蟠结山当中。中间凿空处,不见草与木天秘苍精泄元由,奇到峰尖刺天腹。忽破天膜膏四流,神尧以前无此绿。松耶峰耶两不降,松身高与峰头昂。我来但有松挺立,积雪遍压无山光。雪意欺松不教起,松势当空绝依倚。气夺天山以上天,天俯接松意未已。塞水浅深伏沙窝,山底乱流成塞河。荒唐神物山之下,满山皱碧翻层波。松面峰头倏向背,马力松风相进退。万里南天树海人,直到天西泛松海。离奇藉撑西北倾,山石粗耳松其精。购者皮相松窃笑,卿相向我求长生。我抚松身得石理,结交结心有终始。雪消雪满自年年,凿尽天山松不死。([2], p. 198)
韦佩金是历任乾隆、嘉庆两朝的臣子。嘉庆二年他因军需案被罢官,嘉庆三年被贬谪至伊犁戍边,一直到嘉庆八年才得以返回家乡。这首《松树塘万松歌》正是写于他上任伊犁的途中。虽然他这时正值人生低谷,但面对逆境仍然有着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整首诗歌气势夺人,笔意大开大合,充分表现了万松矗立的壮观景象以及对松树本身品质的赞扬。后面几句“我抚松身得石理,结交结心有终始”。更是认为自己应该向松树学习让自己与松树成为知己知交。以松自喻表现了作者内心勃发的强大的生命力。
除松树外,红柳也是清代西域诗人常常用来进行赞颂和自喻的对象。红柳因其抗旱抗盐碱的生长特性被大规模种植在西域地区。并且红柳具有解毒、祛风、透疹、利尿等功效,可用于治疗麻疹不透、感冒发烧、荨麻疹、风湿性腰腿痛等症状。因其枝干坚硬,含水分极少,是沙区广大群众的主要燃料来源之一;枝干可以制作各种工具和工具把;细枝条可用来编筐及抬把。细嫩的枝叶还可供羊、驴、骆驼等牲畜食用。由此可见红柳可谓全身是宝,具有很强的经济价值和药用价值。因此许多西域诗人也希望自己可以像红柳一样不仅坚韧挺拔地矗立在西部的大地上还可以尽自己一生所能为祖国的边疆建设献上自己的力量。例如成书的《红柳》:
不是章台质,寒沙守旧根。攀条怜叶细,著色避花繁。红岂风霜力,青无雨露痕。西河应共赏,秋赛已成园。([2], p. 134)
成书一生仕途坎坷曾三次进疆任职,还因盗伐一案遭到贬谪,但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在这首诗里他通过赞颂红柳的品质来激励自己也应像红柳一样,不去学那些柔弱的章台柳而去做一颗真正坚强的、有实用价值的红柳。
除了红柳、松树之外还有许多西域植物也曾被诗人们用来自喻,例如胡杨、榆树等等同样具有坚韧品质的植物。这些在荒疆大漠上无言挺立的植物成为了诗人们的精神寄托,寄予了他们无限的精神力量。
3.2. 对自我境遇的开解
清代时期虽然我国已经对西域有着较为强力有效的统治但由于古代生产力落后低下,西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依然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的。许多诗人来到西域要承受着严酷的资源环境和边境危机,在这样的条件之下许多人只能依靠自然环境来排解自己的压力。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借描写歌颂西域植物来进行自我开解的诗歌作品。例如秦承恩的《题长流水壁》:
在昔伊吾都,遗踪说汉唐。当年戎马地,今日黍禾乡。雪拥天山秀,源分柳谷长。老饕堪慰藉,瓜剖水晶瓤。
忽见扶疏绿满枝,阴森匝地晓风吹。十年多少栽培力,路上行人知未知?([2], p. 199)
这首诗中盛赞了千年来西域人民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作、发掘的努力。终于把这片常年征战之地变为了绿洲。“雪拥天山秀,源分柳谷长”,一个更加秀美丰饶的西域等待着人们来揭开它的面纱。“老饕堪慰藉,瓜剖水晶瓤。”更是调侃自己作为一介老饕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品尝到甘美的哈密瓜才来到西域。在这种轻松积极的行文之中或许作者也冲淡了许多对于西域未知的恐惧和忧虑。
乾嘉时期的西域诗人祁韵士也曾写过一组描绘西域植物的组诗来表现这种对自我境遇积极开解的情绪:
自生自长野滩中,吐穗鲜如百日红。最喜迎人开口笑,却羞买俏倚东风。——《红柳花》
崱屴冰崖路万千,奇葩忽睹雪中莲,一枝应折仙人手,岂向污泥较色鲜。——《雪莲》
分甘曾忆校书年,丝笼珍携只半边,今日报餐忘内热,莫嫌纳履向瓜田。——《哈密瓜》([2], p. 236)
以上三首诗分别描写了红柳花、雪莲和哈密瓜。不同于我们以往对于西域植物的刻板印象。这三类植物在作者的诗中都带给我们一种鲜艳甘美,娇丽可爱的形象。作者来到西域,即便是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之下也可以发现这些可以使人们的视觉和味觉得到享受的植物,遥远的异乡似乎也一瞬间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
3.3. 表达浓烈的思乡之情
思乡可谓是西域诗的一个永恒的主题,游子在异乡漂泊,无论是建功立业了还是坎坷遇挫人们总能想到家乡。看到在西域生于斯长于斯的草木许多人也难掩对故乡一草一木的思念之情。例如成书的《桃》:
绝塞看烟景,山桃也自红。无言向迟日,独立望春风。结实何妨小,移根到处同。故园花亦发,寂寞小墙东。([2], p. 255)
故乡有桃花,西域同样也有桃花,两处花相似,异境人不同。面对着相同的桃花,诗人不由得又想起了有关家乡的一切,在故园的小墙下还有一株默默开放的桃花此时已经成为诗人思乡的具象化的象征。
谈到思乡的意象,最常被人们提及的就是柳树了。“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于是清代西域诗中也有许多借柳树来抒发故园之情的作品。例如乾隆时期谪戍乌鲁木齐的诗人曹麟开所写的《红桥烟柳》:
蜿蜒长虹跨碧浔,拂栏柳色染烟深。阅人多矣攀条过,念我来思侧帽吟。情尽故低迎送路,魂销漫绾别离心。记从廿四桥头望,明月吹萧思不禁。([2], p. 96)
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里曾有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十四桥的烟柳明月,以及远处那隐隐约约的箫管共同构成了诗人心中对温柔的家乡的深切怀念。于是,此刻,在红桥之上,当软烟浓绿也同样轻轻拂过诗人的手背和脸颊,诗人对故乡的情思与怀念终于也涌上心头。
3.4. 表现报国戍边的志向
古往今来,想要通过戍边来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的报国志向诗人向来不在少数,西域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惩罚和禁锢,但对于更多有着报国之志的士人来说这正是可以大展身手的英雄地。他们把这里视作实现自我理想的疆场,西域的山川树木,虫鱼鸟兽仿佛都是他们的见证者。这份豪情壮志也往往投射到了周遭的植物之上。
例如道光时期的色桐岩,他被派往哈密地区开掘新的水源,入山开渠,解决了当地居民的用水问题。他曾写下数首诗歌来表现自己成功开凿水渠的心情。
群山嶒峨岭西东,山势峥嵘形不同。扑面轻飙秋夕里,凝眸积雪腊辰中。灵泉波浪疑通海,峡水潆洄若挂空。往日狂流归野潦,于今畎亩羡施功。——《雪莲坪》
催骑几折出深山,入耳泉声响尚潺。新树渐增垂两岸,故渠初浚带双湾。桑麻自此周原野,沙漠于今列阓阛。夷汉皆趋畎亩事,虽然绝塞乐安闲。——《榆树沟》
山中宜水水宜亭,水涌山头若建瓴。年久溜穿三峡石,夜深光碎一天星。气连银汉形分白,痕入苍烟界破青。我爱泉声清不寐,毡庐伏枕耐心听。——《水亭》([2], p. 320)
以上三首诗中对哈密地区的榆树、雪莲以及其他植被均有生动形象的描写。作者借助叙写哈密地区的植被得到水源滋润欣欣向荣的景象,来表现自己开山凿渠的业绩和希望自己能够进一步建功立业的理想。在同类诗歌中诗人们也经常借助植物的茁壮生长来表现西域人民生活的进步和自己渴望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开拓的理想与热情。
4. 植物书写的价值与意义
植物意象是中国诗学中一个既独特又传统的概念,它是诗人传情达意的重要载体也是读者在研究诗歌时必不可少的研究对象。
对于研究者来说,深入探究清代西域诗中的植物意象,有很多意义。第一,有助于我们了解清代西域地区的植被面貌。第二,我们可以通过植物的书写了解清代西域的政治经济部署情况。第三,当一种植物意象频繁出现时,通过结合这个时间段诗人的生活经历,也可以找到诗人内心变化的蛛丝马迹。第四,植物是大自然的一种代言和象征,诗歌中的植物书写也带给我们一种天人合一,心境与环境自然交融的美感。
本文从清代西域诗歌中的植物书写入手,对清代西域诗中的植物意象和植物描写做了粗略的划分与赏析。着重于从宏观层面对清代西域诗歌中的植物意象做整体性研究,但细化到每种具体植物上,本文仅涉及了几种出现次数最多的植物,且研究还不够深入,这一问题还有待做更细致地研究。
基金项目
本文由新疆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资助(项目名称:清代西域诗中的山水意象研究,项目编号:XSY2024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