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述情障碍是一种人格特征，由哈佛大学学者Sifneos P于1973年首次提出[1]。具体表现为个体难以识别和描述自身情绪，缺乏对他人情绪的共情能力，且伴随躯体化反应及社交互动浅淡等问题[2]。研究发现，述情障碍普遍存在于护士群体。护理人员因长期面临高强度工作负荷及复杂的医患关系，心理问题的发生率显著上升[3]。国外调查显示[4]，重症监护病房有38.5%的护士在临床工作中会出现述情障碍倾向，患有述情障碍的护士占比则达到26%。述情障碍会加重护理人员的职业倦怠感，影响日常沟通与工作能力，并且容易使其产生焦虑、抑郁等消极情绪[5]。实习护生作为护理队伍的储备力量，在临床实践中因角色转换不适、专业技能生疏及护患沟通欠缺等因素更易出现情绪调节困难、共情能力不足等问题，是述情障碍发生的高危群体。可降低其职业认同感，直接影响护理服务质量。临床上，目前我国有关于述情障碍的研究多聚焦于护士，缺乏对实习护生的关注。本文通过调查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现况及影响因素，旨在为学校及医院管理者共同制订针对性的实习培养方案提供参考。
2. 对象与方法
2.1. 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2024年7~10月宁波市多家三甲综合性医院的临床实习护生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 全日制统招的护理专业学生；2) 正在接受临床实习；3) 对本项目知情同意且自愿参加者。排除标准：1) 因病假等原因不在岗者；2) 近半年内参加过类似研究者；3) 因故休学、退学者；4) 患有抑郁、焦虑等精神疾患者。根据描述性研究样本量的确定至少是自变量的5~10倍[6]，本研究拟分析自变量31项，考虑到调查过程中样本的流失，最终按20%的失访率计算，确定样本人数为210例。
2.2. 调查工具
2.2.1. 一般资料问卷
包括性别、家庭氛围、是否是独生子女、学历、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实习时间、所在科室、就读护理专业原因、家人对工作的支持程度、带教老师关心程度、患者认同程度等11项内容。
2.2.2. 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AS-20)
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AS-20)于1994年由Bagby RM等编制[7]。2003年，国内学者蚁金瑶[8]等将其汉化为中文版。量表共计3个维度及20个条目，分别为识别情感障碍(7个条目)、描述情感障碍(5个条目)以及外向型思维(8个条目)。采用Likert5级评分法，从“很不同意”到“很同意”依次计为1~5分，得分越高述情障碍程度越严重。0~51分表示无述情障碍，52~60分表示具有述情障碍倾向，≥61分判定为述情障碍。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3，重测信度为0.87。
2.3. 调查方法
问卷以面对面的形式发放，上班期间由符合纳排标准的实习护生独立完成。过程中，调查员培训后采用统一指导语向其解释研究目的、意义及注意事项。如有疑问，调查员以非暗示言语协助完成调查。问卷收回后由2人核查，如有缺项漏项及时反馈本人补充更正。本调查共发放问卷210份，回收203份，有效回收率为96.7%。
2.4. 统计学方法
数据由双人双机核对录入，并采用SPSS26.0软件进行分析处理。计量资料以均数 ± 标准差(
)表示，计数资料以百分比(%)表示，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的单因素分析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或方差分析，多因素则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P < 0.05时具有统计学差异。
3. 结果
3.1. 研究对象一般资料
调查的203名临床实习护生中，男性占38例(18.72%)，女性占165例(81.28%)；护生家庭情况以氛围融洽居多(75.37%)；独生子女占105例(51.72%)；学历以本科为主(73.40%)；护生每天使用社交媒体的时长以5~7 h居多(41.87%)；实习时长以6~12个月为多数(48.28%)；实习科室以内科(28.08%)和外科(26.11%)为主；选择护理专业的原因以个人意愿居多(45.32%)；多数护生认为家庭成员对其护理工作非常支持(75.37%)；大部分护生都认为带教老师非常关心学生(63.06%)，多数护生认为在实习过程中有得到患者的认同(59.60%)。详见表1。
Table 1. General information of clinical practice nursing students (n = 203)
表1. 临床实习护生的一般资料(n = 203)
项目 |
分组 |
例数(n) |
构成比(%) |
性别 |
男 |
38 |
18.72 |
女 |
165 |
81.28 |
家庭氛围 |
融洽 |
153 |
75.37 |
一般 |
38 |
18.72 |
不融洽 |
12 |
5.91 |
独生子女 |
是 |
105 |
51.72 |
否 |
98 |
48.28 |
学历 |
中职 |
12 |
5.91 |
高职 |
29 |
14.29 |
本科 |
149 |
73.40 |
研究生及以上 |
13 |
6.40 |
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 |
<2 h |
8 |
3.94 |
2~4 h |
61 |
30.05 |
5~7 h |
85 |
41.87 |
8~10 h |
33 |
16.26 |
>10 h |
16 |
7.88 |
实习时间 |
<1个月 |
15 |
7.39 |
1~6个月 |
69 |
33.99 |
6~12个月 |
98 |
48.28 |
>12个月 |
21 |
10.34 |
(现在)所在科室 |
急诊 |
24 |
11.82 |
ICU (包括EICU、RICU) |
18 |
8.87 |
内科 |
57 |
28.08 |
外科 |
53 |
26.11 |
手术室 |
14 |
6.90 |
儿科 |
25 |
12.31 |
妇产科 |
12 |
5.91 |
就读护理专业的原因 |
个人意愿 |
92 |
45.32 |
高考调剂 |
36 |
17.73 |
就业影响 |
60 |
29.56 |
其他 |
15 |
7.39 |
您认为家人对您工作支持程度 |
非常支持 |
153 |
75.37 |
一般 |
49 |
24.14 |
不支持 |
1 |
0.49 |
您认为带教老师对您关心程度 |
非常关心 |
128 |
63.06 |
一般 |
66 |
32.51 |
不关心 |
9 |
4.43 |
您认为病人对您实习过程中的认同程度 |
非常认同 |
121 |
59.60 |
一般 |
79 |
38.92 |
不认同 |
3 |
1.48 |
3.2.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现况
结果数据显示，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总分(53.89 ± 21.73)。三个维度得分分别为：识别情感障碍维度(18.50 ± 7.85)分，描述情感障碍维度(13.78 ± 5.38)分，外向性思维维度(21.61 ± 8.50)分。其中，外向型思维维度得分最高，描述情感障碍维度得分最低。详见表2。
Table 2. Scores of emotional expression disorders of clinical practice nursing students (n = 203,
)
表2.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得分(n = 203,
)
维度 |
条目数 |
最低分 |
最高分 |
得分(
) |
排序 |
识别情感障碍 |
7 |
2.37 ± 1.15 |
2.84 ± 1.05 |
18.50 ± 7.85 |
2 |
描述情感障碍 |
5 |
2.52 ± 1.00 |
3.12 ± 1.00 |
13.78 ± 5.38 |
3 |
外向型思维 |
8 |
2.20 ± 0.90 |
3.36 ± 1.14 |
21.61 ± 8.50 |
1 |
3.3. 影响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的单因素分析
调查显示，性别、是否是独生子女、学历、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选择护理专业原因、家人支持程度及带教老师关心程度在述情障碍得分上有显著差异(P < 0.05)。详见表3。
Table 3. Single-factor analysis of emotional expression disorders among clinical practice nursing students (n = 203)
表3.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单因素分析(n = 203)
项目 |
分组 |
例数(n) |
得分(
) |
F/t值 |
P |
性别 |
男 |
38 (18.72) |
52.74 ± 9.17 |
3.467 |
0.001 |
女 |
165 (81.28) |
58.73 ± 9.74 |
家庭氛围 |
融洽 |
153 (75.37) |
53.43 ± 10.16 |
2.080 |
0.128 |
一般 |
38 (18.72) |
56.5 ± 8.77 |
不融洽 |
12 (5.91) |
50.83 ± 8.74 |
独生子女 |
是 |
105 (51.72) |
52.35 ± 10.37 |
-2.258 |
0.025 |
否 |
98 (48.28) |
55.46 ± 9.14 |
学历 |
中职 |
12 (5.91) |
57.6 ± 12.03 |
3.845 |
0.010 |
高职 |
29 (14.29) |
53.3 ± 11.74 |
本科 |
149 (73.40) |
52.96 ± 8.97 |
研究生及以上 |
13 (6.40) |
61.6 ± 10.58 |
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 |
<2 h |
8 (3.94) |
51.80 ± 10.02 |
2.682 |
0.033 |
2~4 h |
61 (30.05) |
53.13 ± 9.8 |
5~7 h |
85 (41.87) |
53.33 ± 9.48 |
8~10 h |
33 (16.26) |
55.19 ± 9.20 |
>10 h |
16 (7.88) |
58.40 ± 10.05 |
实习时间 |
<1个月 |
15 (7.39) |
56.07 ± 12.70 |
1.332 |
0.265 |
1~6个月 |
69 (33.99) |
52.01 ± 10.01 |
6~12个月 |
98 (48.28) |
54.77 ± 8.98 |
>12个月 |
21 (10.34) |
54.05 ± 11.16 |
(现在)所在科室 |
急诊 |
24 (11.82) |
56.92 ± 9.36 |
1.393 |
0.219 |
ICU (包括EICU、RICU) |
18 (8.87) |
53.78 ± 10.57 |
内科 |
57 (28.08) |
51.04 ± 10.28 |
外科 |
53 (26.11) |
54.72 ± 8.93 |
手术室 |
14 (6.90) |
54.5 ± 10.54 |
儿科 |
25 (12.31) |
55.6 ± 10.4 |
妇产科 |
12 (5.91) |
|
就读护理专业的原因 |
个人意愿 |
92 (45.32) |
50.53 ± 9.81 |
7.871 |
0.000 |
高考调剂 |
36 (17.73) |
58.69 ± 11.4 |
就业影响 |
60 (29.56) |
55.42 ± 7.81 |
其他 |
15 (7.39) |
56.33 ± 7.44 |
您认为家人对您工作支持程度 |
非常支持 |
153 (75.37) |
43 ± 10.07 |
5.257 |
0.006 |
一般 |
49 (24.14) |
52.73 ± 8.39 |
不支持 |
1 (0.49) |
57.57 ± 0.00 |
您认为带教老师对您关心程度 |
非常关心 |
128 (63.06) |
52.47 ± 9.88 |
4.516 |
0.012 |
一般 |
66 (32.51) |
56.8 ± 8.78 |
不关心 |
9 (4.43) |
51.89 ± 13.79 |
您认为病人对您实习过程中的认同程度 |
非常认同 |
121 (59.60) |
52.88 ± 10.2 |
2.783 |
0.064 |
一般 |
79 (38.92) |
55.63 ± 9.1 |
不认同 |
3 (1.48) |
46.33 ± 11.93 |
3.4. 影响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的多因素分析
将实习护生述情障碍总分划分为非述情障碍组(≤51分)、述情障碍临界组(52~60分)和述情障碍组(≥61分)，且以此为因变量。单因素分析中具有统计学差异的影响因素为自变量，进行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变量赋值详见表4。结果显示，性别、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选择护理专业的原因、家人支持程度是护生述情障碍的影响因素(P < 0.05)。详见表5。
Table 4. Assignment of independent variables
表4. 自变量赋值
自变量 |
赋值方式 |
性别 |
男 = 1，女 = 2 |
独生子女 |
是 = 1，否 = 2 |
学历 |
中职 = 1，高职 = 2，本科 = 3，研究生及以上 = 4 |
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 |
<2 h = 1, 2~4 h = 2, 5~7 h = 3, 8~10 h = 4, >10 h = 5 |
选择护理专业的原因 |
个人意愿 = 1，高考调剂 = 2，就业影响 = 3，其他 = 4 |
家人的支持程度 |
非常支持 = 1，一般 = 2，不支持 = 3 |
带教老师的关心程度 |
非常关心 = 1，一般 = 2，不关心 = 3 |
Table 5.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emotional dysregulation among clinical practice nursing students
表5.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Logistic回归分析
自变量 |
B |
标准误 |
Wald χ2值 |
P |
性别 |
0.831 |
0.383 |
4.712 |
0.030 |
独生子女 |
0.253 |
0.345 |
0.540 |
0.462 |
学历 |
−0.826 |
0.676 |
1.493 |
0.222 |
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 |
0.976 |
0.301 |
3.938 |
0.044 |
选择护理专业的原因 |
0.999 |
0.785 |
3.893 |
0.049 |
家人的支持程度 |
16.630 |
0.381 |
1905.277 |
<0.0001 |
带教老师的关心程度 |
1.048 |
0.830 |
1.597 |
0.206 |
4. 结论
4.1.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的现状分析
本研究显示，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总分(53.89 ± 21.73)，处于中等水平，与戴璇等[9]调查结果一致。临床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往往使护生身心疲惫，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内心情感体验。此外，实习护生在工作中情绪认知能力尚且处于发展阶段，无法准确识别紧张、焦虑等不良情绪的具体表现和应对方式，容易隐匿自我的真实感受，从而产生述情障碍[10]。调查中述情障碍维度得分从高到低依次为外向性思维、识别情感障碍和描述情感障碍。工作中实习护生将过多的精力专注于护理治疗，从而缺乏对自身内心感受和情绪变化的关注，所以思维方式更偏向于外向性[11]。另外，护生在临床实践中需要承担多重任务，如专业技能操作、护患沟通、团队协作等，其认知资源被大量消耗，导致处理情感信息的能力下降。相较于识别自身内心情感，护生更倾向于借助术语化记录来表达，从而导致了描述能力超过识别能力的认知分离现象[12]。
4.2. 临床实习护生述情障碍的影响因素分析
调查结果显示，性别、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选择护理专业原因和家人支持程度在实习护生述情障碍得分比较中有统计学差异(P < 0.05)。其中女性较男性更易出现述情障碍，与董锦锦等[13]研究相同。原因可能与女生在面对压力时更倾向于内向的应对方式有关。实习过程中女生容易将工作压力和负面情绪积压在内心，从而引发述情障碍[14]。由此医院应重视对实习护生的认知行为干预，尤其需要帮助女生识别修正“情绪表达无用”等消极思维，以增强其情感表达自信。
长时间使用社交媒体是临床实习护生产生述情障碍的高危因素，与İlter SM等[15]调查结果相符。过度使用社交媒体容易使实习护生沉迷于虚拟世界，造成日常社交技能的退化[16]。在护患沟通时，护生往往无法准确感知和理解患者情绪，且难以恰当表达自身情感，从而增加述情障碍风险。针对上述现象，建议医院开展团体心理辅导，帮助护生矫正因过度使用社交媒体形成的自动逃避行为，同时还可通过角色扮演模拟护患沟通场景，以克服情绪表达障碍。
研究发现，专业选择意愿会影响实习护生述情障碍水平，愿意填报护理专业的护生不容易出现述情障碍。此结果与丁姣姣等[17]调查一致。出于对护理专业的热爱，护生在工作中充满热情，且更愿意主动关注患者的情感需求和表达自我内心感受，有助于降低述情障碍风险。护理调剂生往往因缺乏职业认同感，实习期间容易出现情感耗竭，从而引起述情障碍。建议学校层面可开展职业规划培训，帮助护生建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医院层面需加强岗前心理培训与职业指导，重视对护生叙事医学与共情能力的培养[18]。
家人的支持程度同样会影响实习护生在临床工作中的述情障碍水平，与李秀川等[19]研究相同。家人理解和支持是护生面对实习压力和挑战时的重要精神支柱。一旦缺失会导致其在高压环境中缺乏情绪宣泄和调节的渠道，容易压抑负面情绪，降低对自我情感的准确识辨，进而发展为述情障碍[20]。因此，家人应该给予护生足够的关爱和支持，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实习过程中的情感挑战。医院层面可建立实习护生“同伴互助小组”，通过定期情感分享，以提升其情绪觉察能力[21]。
5. 小结
综上所述，临床实习护生普遍存在述情碍障倾向，得分处于中等水平。性别、使用社交媒体时长/日、选择护理专业原因和家人支持程度是述情障碍的影响因素。实习期间需重点关注护生的心理健康，旨在为其提供全面和个性化的情感支持。此外，要帮助护生建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以增强心理韧性储备和提升情感投入，避免述情障碍的发生。本研究虽然对述情障碍干预措施的提出有参考意义，但仅对同一区域开展调查，后续需扩大样本量开展多中心大范围调研。且可采用纵向研究，探讨护生述情障碍在时间维度上的发生规律、因果关系及长期影响。
基金项目
湖州学院校级科研项目(2023HXKM14)，湖州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hyjg202313)。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