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商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of E-Commerce Industry Agglomeration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摘要: 本文通过2013~2023年我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探讨了电商产业集聚影响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制。研究发现：电商产业集聚能够显著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机制分析表明，电商产业集聚能够通过提升创新创业活力进一步推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最后，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电商产业集聚对于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作用效果更为显著。基于此，本文提出应通过加强政策支持，促进电商产业集聚，培育创新创业生态以激发市场活力来助推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等政策建议。

Abstract: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3 to 2023,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e-commerce industry agglomeration affect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The results show that e-commerce industry agglomeration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e-commerce industry agglomeration can further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by enhancing the vitality of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Finally, the results of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 that the effect of e-commerce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on the regions with better market environment is more significant. Based on this,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policy suggestions to boost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by strengthening policy support, promoting the agglomeration of e-commerce industry, cultivating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ecology to stimulate market vitality.

1. 引言

随着数字技术的革命性突破与互联网基础设施的普及，电子商务产业已从新兴经济形态演变为驱动区域经济增长的核心力量。尤其在以平台经济、数据要素和网络效应为特征的新发展阶段，电商产业集聚呈现出与传统产业集群差异化的空间组织模式和创新扩散机制。根据商务部《中国电子商务报告(2022)》，我国电商交易规模连续八年位居全球首位，超过60%的县域已形成特色电商产业集群，这种空间集聚现象不仅重构了传统产业的地理分布格局，更通过技术溢出、要素整合和制度创新等路径深刻影响着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进程。在此背景下，探究电商产业集聚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内在关联，对于优化数字经济时代的经济空间布局、完善区域协调发展政策具有重要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既有文献对电子商务产业的经济效应已形成较为系统的研究体系。唐世静和罗龙艳[1]研究发现，电商产业集聚能够通过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带动我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并且在东部地区作用尤为显著。王双燕和宋博[2]基于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建设的准自然实验，发现电子商务集聚发展能够显著促进居民消费，同时有助于促进邻接城市居民消费增加。除此之外，一些研究还发现农村电商发展通过赋予乡村更多资源和促进城乡融合显著提高乡村创新创业水平[3]，并且能减少农民外出就业，增加农民收入[4] [5]。在为经济发展助力的同时，电子商务也对环境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作用，刘洋等[6]从淘宝村建设的视角对农村电商发展的碳减排效应及其作用机制进行了考察，结果显示农村电商发展可以兼顾乡村振兴与低碳发展战略。

综上可知，关于电子商务产业的快速发展所形成的社会及经济效应在学术界当中已经展开了广泛讨论，但是目前关于电商产业集聚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关系和作用机制方面的研究还有所欠缺，因此，本文借助2013~2023年省级层面的面板数据，深入探讨了电商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旨在为我国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益参考。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2.1. 电商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电商产业集聚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着紧密且相互促进的关系。一方面，根据产业集群理论，地理邻近的企业在共享资源、降低交易成本、促进知识溢出等方面形成独特优势。电商企业集中布局首先强化了产业链上下游的衔接效率，例如物流仓储、支付服务、数据技术等配套产业形成专业化分工，降低企业运营成本。同时，集聚区内企业间的信息流动加速了技术创新扩散，如直播电商、智能算法等新模式在竞争与合作中快速迭代，形成技术外溢效应，推动整体产业升级。另一方面，电商产业集聚能够拓展区域市场空间，通过互联网平台突破地域限制，将本地产品推向更广阔的国内外市场，促进区域贸易的繁荣。电商产业的发展会带动上下游产业的协同发展，如制造业、农业等传统产业可以通过电商渠道实现转型升级，提升产品附加值，优化产业结构，为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动力。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1：

H1：电商产业集聚能够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

2.2. 创新创业活力的中介效应

电商产业集聚能够通过激发创新创业活力来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强调，创新并非单一主体的孤立行为，而是由企业、科研机构、政府、用户等多元主体共同参与，其核心逻辑在于，各主体通过竞争、合作与共生关系，形成类似自然生态系统的“能量循环”，进而推动持续创新。电商产业集聚激发创新创业活力的关键在于构建了一个自组织、强关联的创新生态系统，为创新创业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机会。在产业集聚区，大量的电商企业、供应商、物流企业以及相关服务机构汇聚，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创业者可以更容易地获取资金、技术、人才和市场信息等资源，降低创业成本，提高创业成功率。例如，创业者可以与周边企业合作共享物流配送渠道，或者利用产业集聚区内的专业培训和咨询服务提升自身能力。其次，电商产业集聚推动了技术与模式的创新。在集聚区内，企业之间能够更便捷地交流和分享经验，促进新技术的应用和新商业模式的探索。例如，直播电商、社交电商等新兴模式往往在产业集聚区率先兴起并迅速推广。这些创新模式不仅提升了电商企业的竞争力，还带动了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推动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

H2：电商产业集聚通过提升创新创业活力，推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

3. 研究设计

3.1. 模型构建

为检验电商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本文构建如下基准回归模型：

$\begin{array}{c}{Q}_{it}={\alpha }_0+{\alpha }_{1}Ec{o}_{it}+{\alpha }_{i}Control{s}_{it}+{\mu }_i+{\lambda }_t+{\epsilon }_{it}\end{array}$ (1)

其中，i、t分别表示省份与年份，被解释变量$Q$ 代表经济高质量发展，$Eco$ 为电商产业集聚指数，$Controls$ 为控制变量，$\mu$ 为省份固定效应，$\lambda$ 为时间固定效应，$\epsilon$ 为随机误差项。

为进一步考察创新创业活力在电商产业集聚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影响作用，本文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begin{array}{c}Ie{v}_{it}={\beta }_0+{\beta }_{1}Ec{o}_{it}+{\beta }_{i}Control{s}_{it}+{\mu }_i+{\lambda }_t+{\epsilon }_{it}\end{array}$ (2)

$\begin{array}{c}{Q}_{it}={\gamma }_0+{\gamma }_{1}Ec{o}_{it}+{\gamma }_{2}Ie{v}_{it}+{\gamma }_{i}Control{s}_{it}+{\mu }_i+{\lambda }_t+{\epsilon }_{it}\end{array}$ (3)

其中，$Iev$ 为创新创业活力，其余变量含义同上。

3.2. 变量选取

(1) 被解释变量：经济高质量发展($Q$ )。本文借鉴孙豪等[7]构建的评价指标体系，利用熵权法对指标进行赋权并计算。该评价指标体系综合考虑多个维度，具体见表1。

(2) 核心解释变量：电商产业集聚($Eco$ )。参考杜传忠等[8]的研究，本文采用地区电商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与全国电商产值占GDP的比重之比衡量。具体公式如下：

$\begin{array}{c}Ec{o}_i=\frac{Ecovalu{e}_i/GD{P}_i}{Ecovalue/GDP}\end{array}$ (4)

其中，i代表不同的省份，$Ec{o}_i$ 为地区i的电商产业集聚指数，$Ecovalu{e}_i$ 为地区i的电商产业产值，$GD{P}_i$ 为地区i的地方生产总值。

(3) 中介变量：创新创业活力($Iev$ )。使用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编制的区域创新创业指数作为代理变量。

(4) 控制变量：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有：城镇化水平($Urb$ )，用城镇人口数量与年末常住人口数量的比值表示；技术市场发展水平($Tech$ )，用技术市场成交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信息化水平($Inf$ )，用邮电业务总量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税负水平($Tax$ )，用地区税收收入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政府干预程度($Gov$ )，用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与地方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

Table 1. The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一级指标	二级指标	指标衡量	指标属性
创新发展	GDP增长率	地区GDP增长率	+
	研发投入强度	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GDP	+
	投资效率	投资率/GDP增长率	-
	技术交易活跃度	技术交易成交额/GDP	+
协调发展	需求结构	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GDP	+
	城乡结构	城镇化率	+
	产业结构	第三产业产值/GDP	+
	政府债务负担	政府债务余额/GDP	-
绿色发展	能源消费弹性系数	能源消费增长率/GDP增长率	-
	单位产出的废水	废水排放量/GDP	-
	单位产生的废气	二氧化硫排放量/GDP	-
开放发展	对外贸易依存度	进出口总额/GDP	+
	外商投资比重	外商投资总额/GDP	+
	市场化程度	地区市场化指数	+
	金融发展程度	各项贷款增长额/ GDP	+
共享发展	劳动者报酬比重	劳动者报酬/GDP	+
	居民收入增长弹性	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GDP增长率	+
	城乡消费差距	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	-
	民生性财政支出比重	地方财政教育支出、医疗卫生支出、住房保障支出、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占地方财政预算支出的比重	+

4. 实证分析

4.1. 基准回归分析

表2展示了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为不添加其他控制变量的情况下的回归结果，此时回归系数为0.799，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2)~(6)列为逐步添加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由表可知，在控制城镇化水平、信息化水平和政府干预程度等变量的情况下，回归系数依旧显著为正，说明电商产业集聚确实能够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由此，假设H1得以证明。

Table 2. Benchmark regression results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变量	Q
	(1)	(2)	(3)	(4)	(5)	(6)
Eco	0.799**	0.981**	0.868***	0.887***	0.888***	0.840***
	(0.380)	(0.391)	(0.306)	(0.310)	(0.309)	(0.296)
Urb		17.951*	32.083***	31.648***	31.698***	36.303***
		(10.432)	(9.305)	(9.412)	(9.487)	(9.369)
Tech			62.896***	62.389***	62.420***	60.171***
			(15.537)	(15.799)	(15.630)	(13.275)
Inf				1.934	1.924	−0.956
				(2.691)	(2.699)	(2.780)
Tax					−0.351	−21.173
					(11.040)	(14.512)
Gov						15.424**
						(6.293)
常数项	23.932***	12.662*	2.639	2.786	2.782	−2.086
	(0.336)	(6.573)	(5.943)	(5.980)	(5.991)	(5.993)
个体固定效应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时间固定效应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样本量	330	330	330	330	330	330
R^2	0.983	0.984	0.988	0.988	0.988	0.989

注：***、**、*分别表示在1%、5%以及10%水平上显著性；括号内为稳健标准误；下同。

4.2. 中介效应分析

以创新创业活力为中介变量，根据中介效应三步法检验思路，对电商产业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传导路径进行了检验，结果见表3。第(1)列回归结果显示，电商产业集聚对创新创业活力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第(2)列回归结果显示，增加创新创业活力之后，电商产业集聚和创新创业活力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所以，本文认为创新创业活力在电商产业集聚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即电商产业集聚可通过提升创新创业活力推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假设H2得以证明。

Table 3. Regression results of mediating effect

表3.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变量	Iev	Q
	(1)	(2)
Eco	1.496*	0.585***
	(0.842)	(0.175)
Iev		0.084***
		(0.028)
常数项	36.112**	−11.241
	(16.356)	(7.578)
控制变量	YES	YES
个体固定效应	YES	YES
时间固定效应	YES	YES
样本量	248	248
R^2	0.979	0.995

4.3. 异质性分析

我国不同地区间的市场规模和消费能力可能存在较大差异，在电商产业集聚影响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市场环境的差异会带来多方面的影响。市场环境主要包括市场规模、竞争程度、消费者偏好、政策法规等因素，这些因素在不同地区存在显著差异，进而影响电商产业集聚的成效和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方向与速度。因此，本文以2013年我国各地区市场化指数的中位数为界，将样本分为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和市场环境较差的地区，进行异质性分析。回归结果回报在表4中，可以看到，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电商产业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显著高于市场环境较差的地区。一方面，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往往拥有更完善的基础设施，这些地区交通便利，物流配送网络发达，能够有效降低电商企业的运营成本，提高配送效率。同时，良好的通信基础设施和互联网服务也为电商交易提供了稳定的技术支持，电商企业可以利用这些基础设施快速响应市场需求，提升用户体验，从而增强市场竞争力。而在市场环境较差的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滞后，物流配送成本高、效率低，网络服务不稳定，这些因素都制约了电商产业的发展，削弱了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通常具有更成熟的产业链配套，这些地区产业基础雄厚，制造业、服务业等各产业协同发展，能够为电商产业提供丰富的商品资源和服务支持。电商企业可以与本地的供应商、物流企业、金融机构等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提高产业协同效应，实现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

Table 4. Regression results of heterogeneity analysis

表4. 异质性分析回归结果

变量	市场环境较好地区	市场环境较差地区
	(1)	(2)
Eco	1.197**	0.765*
	(0.569)	(0.409)
常数项	7.263	8.641
	(7.151)	(18.658)
控制变量	YES	YES
个体固定效应	YES	YES
时间固定效应	YES	YES
样本量	209	121
R^2	0.989	0.870

5. 结论及建议

本文利用我国2013~2023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探讨了电商产业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与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电商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电商产业集聚能够通过提高创新创业活力助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其次，依据市场环境的差异，电商产业集聚的影响效应有所不同，在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电商产业集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推进作用显著高于市场环境较差的地区。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提出政策建议如下：一是优化市场环境，缩小区域差异。市场环境是影响电商产业集聚和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政府应加大对中西部地区和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特别是交通、物流和通信网络的建设，降低电商企业的运营成本，提高市场效率。例如，加快中西部地区高速公路、铁路和航空网络的建设，完善农村和偏远地区的物流配送体系，提升网络覆盖和服务质量。同时，政府应加强市场监管，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为电商产业集聚提供坚实的制度保障。通过优化市场环境，缩小区域间的差异，能够使电商产业集聚在更多地区发挥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推进作用。

二是加强政策支持，促进电商产业集聚。政府应根据不同地区的市场环境和发展水平，制定差异化考核体系。对于市场环境较好的地区，将“数字服务贸易出口额”“跨境电商海外仓覆盖率”纳入官员政绩考核核心指标；对于市场环境较差的地区，重点考核“农产品电商化率”“村级物流通达率”等民生指标。除此之外，政府应通过设立专项创新基金，支持电商企业开展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前沿技术的应用研究，引导电商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方向发展，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推动技术创新和模式创新。同时利用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方式，吸引电商企业到中西部地区投资建仓，加大对电商人才的培养和引进力度，设立电商人才培训基地，与高校和科研机构合作开展定向培养计划，为电商产业集聚提供人才支持。

三是培育创新创业生态，激发市场活力。创新创业是电商产业集聚推动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政府应积极培育创新创业生态，激发市场活力。一方面，建设电商创新创业园区和孵化基地，为创业者提供低成本的办公场地、设备设施和技术支持，降低创业门槛。同时，引入专业的创业服务机构，如风险投资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等，为创业者提供全方位的创业服务。另一方面，举办各类电商创新创业大赛和培训活动，激发创业者的创新思维和创业热情，营造浓厚的创新创业氛围。此外，政府还可以通过政策引导，鼓励传统企业与电商企业开展合作，推动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促进电商产业与传统产业的深度融合，提升区域经济的整体竞争力。通过培育创新创业生态，能够充分发挥电商产业集聚的创新活力，助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