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语言不仅有信息传递功能，而且在塑造社会关系、建立身份认同等方面有重要影响。著名语言学家Halliday指出，“语言是有力量的，可以说服人、欺骗人，实际上就是控制人”[1]。当语言成为暴力的载体时，其对个体和社会的危害不容忽视。语言暴力作为一种隐性但深具破坏性的社会现象，广泛存在于日常交流、教育环境、家庭关系、网络空间等多个场域，语言暴力日渐成为学者们关注的话题，但国内和语言暴力相关的综述文献还较少。本文采用CiteSpace可视化工具对2004~2024年与语言暴力相关的文献进行梳理，旨在揭示该领域的研究热点、演化趋势等。
2. “语言暴力”研究概述
语言暴力的探讨可追溯至1938年，美国学者Chase在其著作《语言的暴政》中首次指出，语言暴力涉及语言使用过程中的不规范行为，这些行为违背了语言交际的基本原则和法律规范，以语言霸权的形式孤立并剥夺他人权利，进而对他人造成伤害[2]。自20世纪80年代起，学者们对语言暴力的关注提高，研究内容涵盖了家庭、校园、网络及医疗等多个领域[3]。关于语言暴力的概念界定，我国学界主要存在两种观点：一种将语言暴力视为语言霸权，指话语违反了某些语言交际原则，从而对他人的权利进行孤立或剥夺；另一种认为语言暴力是通过嘲笑、蔑视、谩骂、诋毁等侮辱性语言，对他人的人格和自尊造成攻击，对他人的精神和心理产生伤害[4]。目前我国语言暴力的研究多以语言学、社会学、法学为视角，对现实世界以及网络中的语言暴力进行概念界定、成因分析以及措施应对讨论。
3.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3.1. 数据来源
本文以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为数据来源，通过高级检索功能，以“语言暴力”为主题词进行检索，文献的时间设定为“2004~2024年”，文献类型为“中文文献”，去除图书及报纸类文献，最后得到1300条有效数据。
3.2.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CiteSpace (6.4 .R1版本)软件作为数据分析的工具。CiteSpace是一款由陈超美开发的可视化计量软件，广泛应用于学科领域的热点分析、演化轨迹追踪以及研究前沿与发展趋势的预测。
将1300条数据以Refworks格式导入CiteSpace，并设置相关参数。时间切片设置为1年，节点类型分别设置为作者、机构和关键词，得到作者共现图、机构共现图、关键词共现图及关键词突现图。
4. 我国语言暴力研究的基本情况
4.1. 年发文量
由2004~2024年发文趋势图(见图1)可知，近20年来国内语言暴力研究的文献数量整体呈现出波动式上升的趋势，从2004年的7篇增长到2016年的峰值130篇。在峰值之后，发文量有所下降，但仍维持在一个较高水平(2021年为101篇)，说明该领域的研究在这一时期内持续受到关注。其发展大致可分为4个阶段：缓慢发展阶段、快速发展阶段、平稳调整阶段以及衰退转型阶段。
Figure 1. Number of published papers from 2004 to 2024
图1. 2004~2024年发文量图
4.1.1. 缓慢发展阶段(2004~2013)
发文量从2004年的7篇逐步增长到2013年的73篇，整体增速较缓慢。这一时间段“语言暴力”研究主题还处于萌芽阶段，学者们关注点有限，主要研究集中于理论界定、基本特征描述等。
4.1.2. 快速发展阶段(2014~2016)
发文量从2014年的60篇快速增长到2016年的峰值130篇，研究热度达到顶峰。这与社会热点事件和政策引导有很大关系。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网络暴力现象频发，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为遏制这一问题，国家于2015年出台了《网络安全法》等相关法规，试图通过法律手段遏制网络暴力。同时，校园欺凌事件的频发以及社会对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进一步推动了对语言暴力问题的深入探讨。此外，跨学科研究的兴起也为语言暴力研究注入了新视角、新方法，助力该领域迅速发展。
4.1.3. 平稳调整阶段(2017~2021)
发文量有所下降，但仍保持在相对高位，年均在90多篇。这一阶段学者们对于“语言暴力”的关注趋于常态化，经典研究问题逐渐饱和，创新点减少，但研究深度有所提升。
4.1.4. 衰退转型阶段(2022~2024)
发文量显著减少，从2021年的101篇下降到2024年的39篇，呈现快速下降趋势。发文量下降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语言暴力作为一个经典问题，其研究创新空间有限，学术需求逐渐降低。二是近年来人工智能、元宇宙等新兴领域产生、流行，语言暴力研究未能与数字技术变革充分结合，从而被边缘化。
4.2. 发文作者和机构
4.2.1. 作者发文量和作者共现图谱
从作者发文量表(表1)来看，文献发表最多的作者是毛向樱，发表11篇，其文章主要探讨网络语言暴力行为，对网络语言暴力行为的心理机制分析、传播形态、治理策略等都有研究。排名第2到第9的作者发文量均为3篇，缺乏第二梯队的高产作者，这说明“语言暴力”研究领域的作者群体相对较小，研究的集中性不强。且发文量靠前的作者多来自高校，缺乏一线教师、政府公务员等行业的从业者，不同行业的从业者关注的重点会有所不同，多行业作者能让研究视角更加丰富。
在作者共现图谱(图2)中，共包含505个节点和91条连线，连线代表作者之间的合作关系。从图中
Table 1. Author publication volume table
表1. 作者发文量表
序号 |
发文量 |
作者 |
1 |
11 |
毛向樱 |
2 |
3 |
苏金智 |
3 |
3 |
张又元 |
4 |
3 |
丁宁 |
5 |
3 |
常进峰 |
6 |
3 |
王琦 |
7 |
3 |
司余娟 |
8 |
3 |
靳琰 |
9 |
3 |
李妍 |
Figure 2. Co-authorship network
图2. 作者共现图
可以看出，部分作者之间存在较明显的合作连线，但连线分布松散、网络状连线较少且发文量较多的核心作者之间缺乏合作，例如，发文量最多的作者毛向樱与其他作者没有形成合作关系。这表明在该领域内，核心作者之间还未建立紧密的合作网络，研究力量较分散，学术合作与交流有待加强。
4.2.2. 机构发文量和机构共现图谱
由表2可知，前12名的发文机构中，华中师范大学发文量居首，反映了其在语言暴力研究领域所发挥的引领作用；其他11个发文机构包括吉林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华东政法大学和南昌大学等都是高校，表明高校在该研究领域中占主体地位，这也与语言暴力发生的场所、群体息息相关。表中涉及的高校来自全国各地，说明语言暴力研究在中国各地区均有一定关注。
Table 2. Organisation publication volume table
表2. 机构发文量表
序号 |
发文量 |
机构 |
1 |
14 |
华中师范大学 |
2 |
9 |
吉林大学 |
3 |
8 |
华东师范大学 |
4 |
8 |
华东政法大学 |
5 |
7 |
南昌大学 |
6 |
7 |
广西师范大学 |
7 |
7 |
河南大学 |
8 |
7 |
钦州学院 |
9 |
6 |
中国传媒大学 |
10 |
6 |
南京大学 |
11 |
6 |
西南大学 |
12 |
6 |
陕西师范大学 |
从机构间的合作关系图(图3)来看，该领域的合作网络整体较为松散，但存在一些局部合作群体，例如教育部语言文字研究所、中国社会语言学会与中国社科院。然而，大部分机构之间的连线较少，许多边缘机构如黑龙江大学大学、云南师范大学等以独立节点形式存在，华中师范大学作为发文量最多的机构，与其他机构之间没有合作关系，这表明该领域内的跨机构合作有限，研究力量分散，尚未形成覆盖全国范围的高密度合作网络，学术交流和资源整合有待加强。
4.3. 关键词词频和关键词共现图谱
从关键词词频表(表3)可以看出，语言暴力的词频最高(273次)，远超过其他关键词。其次是网络暴力(69次)，表明网络暴力是语言暴力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它首次出现于2009年，与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普及密切相关。对策、成因、影响等关键词也位居前20，表明学者们不仅关注语言暴力现象本身，还注重其成因、影响及应对策略，具有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特点。大学生、教师、校园暴力等关键词说明教育场景是语言暴力研究的重要领域。
关键词共现图(图4)展现了“语言暴力”研究领域的核心主题和多元热点，整体以“语言暴力”和“网络暴力”为中心，形成高密度的关键词网络，反映了研究的集中性。网络中“大学生”“教师”“青少年”等教育群体关键词，与“网络”“微博”“自媒体”等数字化场景关键词紧密相关，体现了研究者
Figure 3. Organization co-occurrence network
图3. 机构共现图
Table 3. Keyword frequency table
表3. 关键词词频表
序号 |
词频 |
首次出现时间 |
关键词 |
1 |
273 |
2004 |
语言暴力 |
2 |
69 |
2009 |
网络暴力 |
3 |
47 |
2008 |
对策 |
4 |
47 |
2010 |
大学生 |
5 |
33 |
2008 |
网络 |
6 |
29 |
2008 |
网络语言 |
7 |
27 |
2009 |
人肉搜索 |
8 |
26 |
2008 |
成因 |
9 |
26 |
2011 |
微博 |
10 |
24 |
2007 |
教师 |
11 |
21 |
2007 |
暴力 |
12 |
16 |
2008 |
原因 |
13 |
16 |
2009 |
影响 |
14 |
15 |
2012 |
自媒体 |
15 |
14 |
2009 |
互联网 |
16 |
14 |
2009 |
危害 |
17 |
14 |
2018 |
刑法规制 |
18 |
13 |
2007 |
体育教师 |
19 |
13 |
2017 |
校园暴力 |
20 |
12 |
2020 |
影响因素 |
Figure 4. Keyword co-occurrence network
图4. 关键词共现图
对不同群体和场景的关注。
结合关键词词频表(表3)、关键词共线图(图4)以及关键词聚类图(图5)，可将我国近二十年语言暴力研究领域有关热点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网络与数字媒介中的语言暴力研究、特定群体的语言暴力研究、语言暴力的成因与影响研究、语言暴力的治理对策研究。其中“#0语言暴力”是搜索主题词，不纳入本次归纳内容。
网络与数字媒介中的语言暴力研究主要包含的聚类有：#2网络暴力、#3网络、#6网络语言。当我们进入媒体时代，语言暴力就从日常生活衍生到了网络媒介。和日常言语交际中的语言暴力现象相比，网络语言暴力更容易发生且频率更高，所谓“一言不合就开撕”。网络语言暴力的形式多种多样，不仅包括直接的辱骂、威胁，还有通过表情包、谐音梗或隐喻性语言实施的隐性攻击。网络暴力语言常借助“阴阳怪气”的修辞策略，以看似幽默的方式贬低他人，其隐蔽性使得界定和治理更加困难。网络作为网络语言暴力的载体，其虚拟性和匿名性特点更是进一步滋生和助长了以正义之名实施的网络语言暴力[5]。网络语言的变异性和娱乐性也加剧了语言暴力的复杂性。很多网络语言的出现就是为了娱乐，到底怎样的语言算是“辱骂”“诋毁”“嘲讽”？达到怎样的程度才算是语言暴力？这个定义的边界很模糊，所以定义网络语言暴力的社会共识和我们定义一般言语行为的社会共识还存在较大的差异[6]。
特定群体的语言暴力研究主要包含的聚类有：#4护士、#5教师、#10中学教师。从聚类结果看，在医疗场景中，学者们重点关注护士所遭受的语言暴力。根据中国医师协会2017年的调查，51%的医师
Figure 5. Keyword clustering diagram
图5. 关键词聚类图
曾遭遇患者或家属的语言暴力[7]。而护士常年在医疗工作的一线，经常与病人及家属接触，更是遭受语言暴力的高危人群。语言暴力不仅会损害护士的职业尊严，还可能影响其心理健康和护理质量。Cao等研究发现，护士遭受患方施加的语言暴力后会引发其身心健康受损和情绪耗竭，造成医疗服务质量下降，导致患者的就医体验差；较差的就医体验更有可能引发患者对护士施加语言暴力，造成恶性循环。教育场景中，教师则是语言暴力的主体：一方面，教师可能成为学生或家长语言暴力的对象；另一方面，部分教师自身也存在语言暴力行为。例如，秦雯、窦田田调查了济南市历城区的四所农村中心小学，发现农村小学教师的语言暴力问题还是普遍存在的。班级中的大部分学生受到过教师的语言暴力，且10%以上的学生经常受到教师不文明语言的批评[8]。大部分老师在学生心目中总是让人尊敬的，很多时候学生并不会意识到老师的“批评”已经变成了“语言暴力”，这也加剧了某些老师使用暴力语言的情况。教师语言暴力不仅会影响课堂的教学效果，还会对学生的心理造成伤害，是一种背离教育的教育方式[9]。当然，教师有时也是语言暴力的承受者，他们可能遭到家长、学生、领导等的语言暴力，但目前对于此类现象的研究还较少。
语言暴力的成因与影响研究主要包含的聚类有：#7影响、#8和谐社会。语言暴力的成因和影响都具有多维性。社会竞争压力、文化价值观冲突等都是诱因。焦虑情绪促使部分人群通过语言暴力宣泄内心的不满；传统“批评即关爱”的教育观念被异化，家长或教师常以“激将法”名义实施语言暴力。网络语言暴力在互联网虚拟语境下进行，平台的开放性、交际对象的未知性和交际方式的互动性、交际主体失衡心理和社会文化心理劣根性为网络语言暴力的产生提供了土壤[10]。语言暴力的影响也是多种多样，比如影响人体心理健康、导致人际关系恶化、助长暴力文化蔓延，这些都直接威胁了和谐社会的构建。其一，语言暴力破坏人际信任，受害者可能因恐惧或羞耻感减少社交互动，家庭中的、学校教育中的语言暴力会破坏亲子、师生关系，甚至影响下一代的心理健康。其二，语言暴力加剧群体对立。“地域黑”“性别对立”等标签化语言暴力，导致社会共识破裂。其三，语言暴力侵蚀公共话语空间。在网络中，语言暴力的盛行使网民的话语交往呈现出极端化、非理性和暴乱性的特征，这与公共领域所要求的话语交往的理性宽容、允许“他在”的精神相悖[11]。
语言暴力的治理对策研究主要包含的聚类有：#1对策、#9媒介素养。语言暴力的治理需要结合技术、法律、教育与社会协作。例如，鲁晓平认为在学校教育中学校行政管理者教师要提高自己的职业道德修养，提高自己的语言运用能力；国家要在政策上为教师减负降压，使其保持健康心态[12]。针对网络这一特殊环境需要制定特别策略。山述兰等认为网络行为应该和现实行为一样，应该受到道德和法律的双重约束。要减少网络语言暴力行为，我国需要在网络立法、网络监管、网络引导和网络道德教育方面多管齐下，净化网络环境、规范网络行为[10]。国家对此也出台了政策，比如201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开始施行，网络实名制正式成为了一项制度；2023年“两高一部”联合印发了《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
4.4. 关键词突变
关键词突变图可以反映出该领域热点话题的变化及演变进程。图6展示了2004年到2024年期间与语言暴力有关的13个突变词，这些突现词大致可以分成3个阶段。
4.4.1. 2008~2015年
主要的研究热点包括教师、对策等。这一时期的语言暴力多与校园教育和师生关系相关，主要以面对面的暴力形式出现，教师在教育教学活动乃至生活中，诉诸口头或书面上出现使学生感到侮辱的不恰当的言论[9]。由此也引发出对这种现象的对策分析。
4.4.2. 2016~2020年
主要的研究热点包括微博、校园暴力、青少年等。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在这一时期快速普及，语言暴力开始从面对面场景转移到网络空间。社交媒体的匿名性、互动性和传播速度，使得语言暴力更加难以控制和识别。学者们开始探讨语言暴力在校园欺凌中的角色。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青少年法治教育研究”课题组曾对3108名未成年学生调研，结果显示53.5%的学生曾遭受过校园欺凌，其中33.7%的人曾被辱骂，这显示出语言暴力在校园欺凌中占有较大比例。相比起校园里其他的暴力，“语言暴力”虽然没有身体的受伤，不易察觉，却干扰着孩子的情绪，影响其学业的发展和心理健康[13]。
4.4.3. 2021~2024年
主要的研究热点包括网络暴力、刑法规制、网络谣言等。这一时期是网络语言暴力问题集中爆发的阶段，网络谣言频出，语言暴力从传统的个体行为演变为网络空间中的群体化、隐蔽化现象，成为网络暴力的核心形式。疫情期间数字化互动的加剧，使网络语言暴力问题进一步凸显，还推动了法律规制的介入。值得注意的是，言论自由也是这一时期的研究热点。网络语言暴力行为已然超出了言论自由的范畴，它是网民借着言论自由而肆意妄为的结果，是为了达到某些不正当目的通过语言攻击而限制他人言论自由，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的违法犯罪行为[14]。在互联网快速发展的时代，言论自由与语言暴力之间的界限在哪里，这也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从关键词突现时间可以看出，语言暴力的研究从最初聚焦教育问题，逐渐扩展到青少年心理健康、社交媒体的传播机制、网络空间的伦理问题以及法律治理的框架中，体现了社会发展和数字化对语言暴力研究的影响。这一演变过程反映出，语言暴力已不再是局限于某一场景的问题，而是一个跨越教育、心理、法律和社会治理的复杂议题。
Figure 6. Keyword mutation graph
图6. 关键词突变图
5. 结论与展望
本文采用CiteSpace可视化工具，对2004~2024年国内语言暴力研究文献进行了系统性梳理与计量分析，揭示了该领域的演进趋势、核心主题等。通过分析发现：语言暴力研究历经了“缓慢发展–快速爆发–平稳调整–衰退转型”四个阶段，研究热点可以归纳为网络与数字媒介中的语言暴力研究、特定群体的语言暴力研究、语言暴力的成因与影响研究、语言暴力的治理对策研究四个方面，学者、机构间合作网络松散，跨学科研究不足。基于此我们提出未来的研究可以从网络语言暴力的隐蔽性研究、语言暴力的跨文化比较研究、针对特定群体的定向研究、跨学科交叉研究四个方面展开。
5.1. 网络语言暴力的隐蔽性研究
从研究结果可以看出，语言暴力研究热点已经从传统教育场景转向网络空间，除了语言场景的变化，网络语言暴力还具有参与的匿名性、攻击的集聚性、伤害的持久性的特点[6]。这些网络暴力语言隐蔽性较强，使用间接语言、双关语或隐晦表达，受害者很难反击。当前对网络语言暴力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定性描写阶段，缺乏数据支撑，未来研究可以针对网络暴力中符号化、幽默化、隐喻化等现象进行定量分析，量化语言暴力的隐蔽程度。例如构建侮辱性词汇，隐性暴力语言和模糊暴力语言等的专门语料库，将公开社交媒体的数据与语料库进行对比，建立相应的评估标准说明其语言暴力的隐蔽程度。
5.2. 语言暴力的跨文化比较研究
从本文搜集的文献可以看出，语言暴力的研究多集中于本国一个国家，对比性研究较少。不同文化背景下语言暴力的形式、特征和影响存在差异。未来研究可以对比个体主义文化与集体主义文化、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语言暴力问题上的异同。特别是全球化和数字化如何影响语言暴力在不同社会中的表现。例如采用定量对比加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选取美国与日本的社交媒体平台数据，对比它们语言暴力的表现形式与社会容忍度的差异，利用语料库分析不同文化中攻击性词汇的使用频率及语境分布，总结文化价值观对语言暴力影响。
5.3. 针对特定群体的定向研究
虽然现有的研究已经关注到了特定群体，比如护士、教师，但儿童、青少年、女性、公众人物等也是语言暴力的高风险群体，除了以职业、性别、年龄划分的群体，某些少数民族、地域也会遭受语言暴力。未来的研究可以关注更多不同的群体在面对语言暴力时的脆弱性与防御策略。探讨这些群体在不同社会情境，如家庭、学校、网络平台中，语言暴力是如何通过特定话语构建和传播的，还可以对比不同群体在同一场景中遭受的语言暴力有何不同。例如通过爬虫软件爬取微博、B站等平台的真实互动语料，提取“外貌羞辱”、“能力贬低”等方面的高频侮辱性词汇，结合语境分析这些词汇如何从形容具体事件转向为人身攻击的隐喻。还可以收集家庭场景的亲子对话录音，采用会话分析框架，识别家庭语言暴力中的话轮控制策略及负面评价模式。
5.4. 跨学科交叉研究
语言暴力问题涉及到多个学科的知识，未来的研究应该结合心理学、社会学、传播学、法学等建立多学科理论框架，构建综合性的语言暴力研究体系。运用数据科学、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分析语言暴力，推动研究的定量化和精准化。且从研究结果可以看出，相关作者及机构间的合作度低。学者间应加快语言暴力研究的协作共享，促进研究水平的提升，可以多召开相关会议、增进交流，提升语言暴力研究的影响力。
本文不仅对近二十年的语言暴力研究作了可视化分析，更以目前的研究问题为导向提出了未来的研究方向。未来语言暴力研究将走向更加系统化、精细化和多学科交叉的方向。在数字化与全球化的背景下，语言暴力不仅是个人与群体的心理和行为问题，更涉及社会文化、技术伦理、法律规制等复杂议题，学界可以为预防和干预语言暴力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为构建更健康的社会舆论环境和人际关系体系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