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目的：本研究为了探究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能力的结构特点与其心理健康水平的关系，为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提供实证依据和有针对性的干预方向。方法：采用《人际反应指针(IRI-C)》与《中国大学生心理健康筛查量表(CCSMHS)》对天津市某艺术类高校971名2024级学生开展问卷调查，并对调查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结果：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51%的学生存在潜在心理困扰及以上程度心理问题且就业压力、网络成瘾和自卑等问题较为突出。2.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能力整体处于中等偏下水平(50.46%的学生共情不足)且结构不平衡，具体表现为“观点采择”(2.280 ± 0.942)与“个人痛苦”(2.294 ± 1.168)维度得分较高、“想象力”(1.818 ± 0.970)与“共情性关心”(1.814 ± 1.000)维度得分较低。3. 相关分析显示共情各维度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呈现差异化模式，“个人痛苦”与自杀意图、就业压力、焦虑等广泛问题呈显著正相关(r = 0.007~0.046, p < 0.01)，“想象力”与绝大多数心理症状呈负相关(r = −0.013~−0.059, p < 0.01)，“观点采择”和“共情性关心”与内化症状(如社交恐惧、焦虑)负相关但与外化症状(如强迫、自伤行为)正相关。结论：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总体欠佳，且面临特定的压力源。2.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共情能力呈现“结构不平衡”的特点，整体处于中等偏下水平。3. 共情的不同维度与心理健康状况呈现出复杂且差异化的关联模式。
Abstract: Objective: This study aims to explore the specific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empathy and mental health level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and to provide empirical evidence and targeted intervention directions for mental health education for this group. Methods: A questionnaire survey was conducted among 971 students of the 2024 cohort from an art college in Tianjin, using the 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hinese Version (IRI-C) and the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Mental Health Screening Scale (CCSMHS).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analysis were carried out on the survey data. Results: 1. The mental health status of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is not optimistic: 51% of the students have potential psychological distress or more severe psychological problems, with employment pressure, internet addiction, and feelings of inferiority being particularly prominent issues. 2. The overall empathy ability of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is at a lower-middle level (50.46% of students have insufficient empathy), and its structure is unbalanced. Specifically, the scores for the “Perspective Taking” dimension (2.280 ± 0.942) and “Personal Distress” dimension (2.294 ± 1.168) are relatively high, while the scores for the “Fantasy” dimension (1.818 ± 0.970) and “Empathic Concern” dimension (1.814 ± 1.000) are relatively low. 3. Correlation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empathy and mental health present a differentiated pattern: “Personal Distress”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a wide range of issues including suicidal ideation, employment pressure, and anxiety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r = 0.007~0.046, p < 0.01); ”Fantasy” is significantly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most psychological symptom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r = −0.013~−0.059, p < 0.01); “Perspective Taking” and “Empathic Concern” are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internalizing symptoms (such as social anxiety and general anxiety) but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externalizing symptoms (such as compulsive behavior and self-harm behavior). Conclusions: 1. The overall mental health status of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is relatively poor, and they face specific stressors. 2. The empathy ability of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is characterized by “structural imbalance” and is generally at a lower-middle level. 3.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empathy show complex and differentiated correlation patterns with mental health status.
1. 引言
随着社会快速发展与教育环境持续变化使艺术类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成为高校教育管理中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目标是帮助学生正确认识自我、适应环境并培养健全的人格和良好的品质，艺术类大学生因独特的个性特点和专业需求更需要针对性的心理健康教育支持[1]。艺术类大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涉及自我认知、环境适应、人际交往、学业压力等多个方面且这些因素相互交织共同影响其心理健康状态，高校需从多维度出发制定针对性的心理健康教育对策，帮助艺术类大学生建立健康心态并为其全面发展提供有力保障。
共情(empathy)常被译为移情或同理心，当前关于共情的研究已相当丰富，但学界对其具体含义仍未形成统一界定。基于前人研究的积累，本研究采纳刘聪慧等人所定义的共情概念：即个体在面对或想象一个或多个他人的情绪情感时，首先会体验到与对方相似的情感，然后在意识到自我与他人存在差异的前提下，对其整体状况进行认知评估，从而引发一种伴有相应行为(无论外显或内隐)的情绪反应，并且主体将这种情感反应及行为指向目标对象的心理过程[2]。共情能力作为人类情感与认知的重要方面近年来在心理学领域研究日益深入，尤其在大学生群体中共情能力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成为研究热点。有研究全面分析大学生共情能力现状及培养路径，指出共情能力既是人际交往基础也是心理健康基石[3]。有学者利用随机森林模型分析共情心理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具体影响，结果表明共情心理是影响大学生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之一[4]，该研究通过量化分析明确共情心理在大学生心理健康中的作用机制。
高校教育中艺术类专业大学生面临社交、就业、学业等多方面压力，其心理健康问题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特点[5]。共情能力作为心理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缓解这些压力、促进心理健康具有显著作用[6]，二者的正相关关系使通过提升共情能力增强大学生心理韧性成为可能，为心理健康教育提供新视角。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以天津市某艺术类本科高校2024级艺术专业学生为调查对象实施问卷调查。共发放971份问卷，其中男生298人(30.7%)，女生673人(69.3%)；大城市285人(29.4%)，农村244人(25.1%)，小城镇183人(18.8%)，中小城市259人(26.7%)；独生子女357人(36.8%)，非独生子女614人(63.2%)。
2.2. 研究工具
2.2.1. 中国大学生心理健康筛查量表(CCSMHS)
量表包含96道题目，其中包括5道用于检测回答一致性，91道用于各个维度的评分。该问卷筛查分为三个层级——严重心理问题症状筛查、一般心理问题症状筛查，以及发展性困扰筛查(在使用量表时亦称为潜在心理问题)。严重心理问题的筛查指标包括幻觉等严重精神病症状以及自杀行为与意图。一般心理问题的筛查则分为两个维度：内化心理问题症状(该维度涵盖七个测量指标)，包括焦虑、抑郁、偏执、自卑、敏感、社交恐惧和躯体化等内化心理问题的症状；以及外化心理问题的表现(这一维度涵盖了八个测量指标)，包括进食问题、睡眠困扰、自伤行为、敌对攻击、冲动、强迫、依赖、网络成瘾等。发展性困扰筛查的测量指标共有五项，分别是学校适应困难、人际关系困扰、学业压力、就业压力和恋爱困扰。本研究中，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73，KMO值为0.975，信效度良好。
2.2.2. 人际反应指针(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 IRI-C)
人际反应指针(IRI-C) [7]：该量表为Davis以共情的多维理论建构所编制的测量共情能力的工具，是目前最常用的测量共情的工具。共有22题，包括观点采择、想象力、共情性关心、个人痛苦4个维度。量表为Likert5点量表，各条目采用1~5级评分。按“1 = 很不恰当”、“2 = 不大恰当”、“3 = 还算恰当”、“4 = 比较恰当”、“5 = 非常恰当”进行选择计分，分数依次为从0到4，其中2，5，10，11，14题为反向计分题，分数越高代表共情能力越高。该问卷具有很好的信度和效度。
2.3. 数据处理
本研究采用《中国大学生心理健康筛查量表(CCSMSH)》《人际反应指针(IRI-C)》对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和和共情能力进行测查，以了解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和共情能力之间的关系。主要利用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等统计方法，使用SPSS22.0来对所回收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3. 结果分析
3.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描述性统计
根据CCSMHS量表的评分标准，严重心理危机学生129人，占总体13.3%，一般心理问题的学生人数为245人，占总体比例25.2%，潜在心理困扰学生人数为121，占总人数的12.5%，476名学生无心理困扰，占总体的49%，见表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在22个心理健康筛查维度的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Table 1. Hierarchical frequency distribution table of psychological problem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表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心理问题层级频数分布表
名称 |
无心理困扰 |
潜在心理困扰 |
一般心理问题 |
严重心理危机 |
人数 |
476 |
121 |
245 |
129 |
百分比(%) |
49 |
12.5 |
25.2 |
13.3 |
Table 2. The mean ± standard deviation of each dimension for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M ± SD, N = 971)
表2.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各维度的均值 ± 标准差(M ± SD, N = 971)
名称 |
M ± SD |
名称 |
M ± SD |
名称 |
M ± SD |
名称 |
M ± SD |
幻觉、妄想症状 |
5.887 ± 2.226 |
强迫 |
7.176 ± 2.684 |
自卑 |
8.501 ± 3.195 |
就业压力 |
9.059 ± 3.176 |
自杀意图 |
5.566 ± 2.286 |
自伤行为 |
5.557 ± 2.037 |
依赖 |
6.885 ± 2.486 |
学业压力 |
8.477 ± 2.749 |
敏感 |
7.467 ± 2.736 |
抑郁 |
8.692 ± 3.171 |
焦虑 |
6.912 ± 2.688 |
恋爱困扰 |
6.546 ± 2.361 |
进食问题 |
6.045 ± 2.019 |
社交恐惧 |
7.027 ± 2.669 |
睡眠困扰 |
7.286 ± 2.736 |
人际关系困扰 |
6.736 ± 2.286 |
偏执 |
6.791 ± 2.457 |
敌对攻击 |
6.166 ± 2.246 |
网络成瘾 |
9.361 ± 3.437 |
|
|
冲动 |
7.200 ± 2.539 |
躯体化 |
6.317 ± 2.515 |
学校适应困难 |
7.102 ± 2.289 |
|
|
3.2.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共情总体状况
本问卷采用的是0分到4分的计分法，以中间值2分为参照值。分值越高，则表示共情水平越高。表3显示，在共情的各维度中，观点采择和个人痛苦两个维度上的均分在中值2分以上，想象力和共情性关心维度上的得分略低于中值。表4显示，共情均分超过2分的学生占总体的49.54%，低于2分的学生占总体的50.46%。说明共情能力较好的艺术类专业大学生频率有49.54%，共情能力不足的艺术类专业大学生频率有50.46%。表示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总体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存在一定程度的共情能力低下的问题，但并不严重。
Table 3.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results of empathy among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表3.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
人数 |
最小值 |
最大值 |
平均数 |
标准差 |
观点采择 |
971 |
0 |
4 |
2.280 |
0.942 |
个人痛苦 |
971 |
0 |
4 |
2.294 |
1.168 |
想象力 |
971 |
0 |
4 |
1.818 |
0.970 |
共情性关心 |
971 |
0 |
4 |
1.814 |
1.000 |
Table 4. Overall empathy status of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表4.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总体状况
|
N值 |
频率(%) |
共情能力较好 |
481 |
49.54 |
共情能力不足 |
490 |
50.46 |
总计 |
971 |
100 |
3.3.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共情与心理健康水平的关系
如表5所示观点采择维度与强迫、自伤行为等症状呈正相关且与社交恐惧、焦虑等内化症状呈负相关。个人痛苦维度与自杀意图、就业压力等症状显著正相关，这体现出存在这些症状的个体具有较强的情绪痛苦体验。想象力维度与绝大多数心理症状呈负相关，在敏感、进食问题等方面表现尤为明显，这说明心理困扰可能对个体的认知想象能力产生限制。共情性关心维度与自杀意图、强迫、自卑等症状普遍呈正相关，这提示存在这些症状的个体可能对他人情绪保持高度敏感。
Table 5.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mpathy and mental health level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majoring in art
表5.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共情与心理健康水平的关系
|
观点采择 |
个人痛苦 |
想象力 |
共情性关心 |
幻觉、妄想症状 |
0.008** |
0.005** |
−0.018** |
0.012** |
自杀意图 |
0.018** |
0.007** |
0.018** |
0.029** |
敏感 |
−0.007** |
0.002 |
−0.053** |
−0.001 |
进食问题 |
0.008** |
−0.018** |
−0.059** |
−0.022** |
偏执 |
0.010** |
0.010** |
−0.013** |
0.017** |
冲动 |
0.007** |
0.007** |
−0.026** |
0.018** |
强迫 |
0.033** |
−0.033** |
−0.006** |
0.033** |
自伤行为 |
0.027** |
0.027* |
0.004** |
0.028** |
抑郁 |
−0.012** |
0.000 |
−0.021** |
0.024** |
社交恐惧 |
−0.033** |
0.000 |
−0.017** |
0.030** |
敌对攻击 |
−0.001 |
−0.001 |
−0.038** |
0.001 |
躯体化 |
0.031** |
0000 |
−0.026** |
0.023** |
自卑 |
−0.021** |
0.015** |
−0.008** |
0.038** |
依赖 |
−0.027** |
0.003* |
−0.029** |
0.032** |
焦虑 |
−0.031** |
0.015** |
−0.028** |
0.015** |
睡眠困扰 |
0.006** |
−0.003** |
−0.040** |
−0.005** |
网络成瘾 |
0.023** |
0.010** |
0.001 |
−0.007** |
学校适应困难 |
0.018** |
0.009** |
0.041** |
0.026** |
就业压力 |
−0.005** |
0.046** |
0.026** |
0.036** |
学业压力 |
−0.011** |
0.015** |
−0.024** |
0.002 |
恋爱困扰 |
−0.009** |
0.020** |
−0.050** |
0.003** |
人际关系困扰 |
−0.020** |
0.005** |
−0.028** |
−0.006** |
注：*p < 0.05，**p < 0.01。
4. 讨论
本研究发现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共情能力整体处于中等偏下水平且超过半数学生(50.46%)存在共情不足，具体表现为“观点采择”与“个人痛苦”得分相对较高“想象力”与“共情性关心”得分偏低，这一“不平衡”的共情结构提示该群体可能善于理解他人视角且易感自身痛苦在主动想象他人处境与实施关怀行为上存在不足，这与其专业训练中强调自我表达的特性有关。心理健康方面超过半数学生(51%)存在不同程度心理困扰且“就业压力”“网络成瘾”“自卑”等问题尤为突出，这反映该群体面临的特有挑战。
相关分析揭示共情各维度与心理症状的差异化关联模式，这支持共情是多维构念的观点。“个人痛苦”维度与“自杀意图”“就业压力”“焦虑”等广泛问题呈显著正相关，这表明过度的情绪卷入是艺术生心理健康的重要风险因素。“观点采择”与“共情性关心”两个维度与“社交恐惧”“焦虑”等内化症状负相关与“强迫”“自伤行为”“躯体化”正相关，这表明理解他人与表达关怀的能力在社交焦虑情境中可能受损在某些外化或躯体化症状中可能表现为导致症状维持的“过度共情”或认知情感失调模式。“想象力”维度与绝大多数心理健康维度呈稳定负相关，在“敏感”“恋爱困扰”等方面表现尤为明显，这表明高想象能力可能构成有效的内在缓冲机制，有研究指出高想象能力者在压力情境下可能体验更强的主观应激反应同时能通过想象放松场景更有效地缓解焦虑[8]，其受损可能与心理困扰程度的加深密切相关。
本次研究表明提高艺术类专业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水平可通过优化其共情结构实现，通过正念疗法降低个人痛苦、通过社交技能训练促进共情性关心的行为表达并保护与发展其想象能力作为心理资源。教学与学生管理中需着力缓解艺术类专业大学生面临的就业前景、创作评价等特定压力源，从源头上减少共情失调的诱发环境。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作为横断面调查难以推断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未来研究可采用纵向或实验设计进一步检验不同共情维度与心理症状的因果路径，开发针对艺术生共情结构特点的标准化干预方案。
5. 结论
1)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总体欠佳，且面临特定的压力源。
2) 艺术类专业大学生的共情能力呈现“结构不平衡”的特点，整体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共情的不同维度与心理健康状况呈现出复杂且差异化的关联模式。
基金项目
科研立项经费支持：天津传媒学院2024年度校级科学研究项目；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24122640X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