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研究背景
全球碳中和浪潮席卷与越南工业化进程提速的双重推动下，越南能源转型兼具紧迫性与战略意义。2000~2023年，越南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增速攀升至全球第一，这一数据直观反映出其工业化高速推进背后的环境成本——经济扩张的同时，生态承载压力也随之加剧。2021年英国格拉斯哥COP26气候大会上，越南总理范明政作出里程碑式承诺：2050年实现碳净零排放。这一目标不仅是对全球气候治理的响应，更是越南自身转向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抉择。为落地该承诺，越南各部门、行业及地方已推进多项关键工作，核心成果体现在政策体系的完善上，包括出台《2021~2030年阶段和至2050年远景展望国家电力发展规划》《2021~2030年国家能源总体规划和2050年愿景》《2021~2030国家绿色成长策略，2050年愿景》《2030年越南氢能发展战略和2050年愿景》等文件，从电力、能源、绿色增长、氢能等多维度搭建框架，为实现可持续发展、低碳排放与绿色增长筑牢制度基础。
能源转型可被定义为：一个社会经济系统在能源结构、技术体系与消费模式上发生的根本性、系统性变迁过程。其核心内涵在于，通过从高碳、低效的能源形式向低碳、高效形式的转变，最终推动整个能源系统的清洁化、低碳化和现代化。从历史演进视角看，全球范围内的能源转型呈现出清晰的阶段性特征。这一过程并非简单的能源替代，而是遵循着“传统生物质→煤炭→石油→天然气→可再生能源+电力”的演进路径。每一次转型都不仅是能源品种的迭代，更是驱动经济增长方式变革、提升能源效率以及应对环境约束的关键动力。这一理论框架揭示了能源转型不仅是技术进步的必然结果，也是社会发展与环境治理互动的集中体现。现有研究对越南能源行业的分析主要集中在能源转型机制、化石燃料使用现状及可再生能源发展潜力三个方面，但仍存在研究空白和数据不足的问题。
在能源转型机制研究方面，碳信托、亚洲集团顾问和气候智能投资公司[1]支持的项目(2023)对越南能源转型机制(ETM)进行了技术和经济分析。该研究评估了电力系统、电力市场、燃煤电厂退役率及可再生能源发展等国家层面的关键因素。然而，该研究存在明显局限性，包括数据更新不及时和研究覆盖面有限等问题，难以全面反映越南能源转型的复杂现实。Yang等(2024) [2]研究了能源转型的显性内涵和隐含内涵，能源转型是一个高度社会化的过程，由技术创新、市场机制、政策安排和社会文化因素等许多相互交织的因素驱动。范英和衣博文(2021) [3]研究了中国能源转型的现实挑战和驱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能源技术革命是转型的基础，政策与管理是关键。
关于化石燃料使用的研究主要聚焦于煤炭资源的可持续性问题。严兴煜、高艺[4]认为，越南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大会做出的到2050年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目标的承诺给越南国内带来了压力，过于沉重的环保责任使得越南无法正视当前国家发展仍需要依赖化石能源的事实，过犹不及的发展理念对越南可再生能源产业的发展带来了影响。Kimura等[5]指出，越南经济的强劲增长建立在高度能源密集型的发展模式之上，这一模式导致其电力需求持续快速攀升。为满足这一需求，越南的能源供应目前仍严重依赖化石燃料，煤炭在该国的电力生产中占主导地位。Nevskaya等(2021) [6]的研究指出，越南复杂的采矿和地质条件难以满足经济增长所需的煤炭供应，同时燃煤发电的环境外部性也凸显了减少煤炭依赖的必要性。Nguyen等(2021) [7]对越南煤炭行业进行了系统回顾，指出尽管该国计划到2030年将煤炭产量提升至5500~5700万吨，但地下开采比例将降至11%，这反映了煤炭开采面临的技术和环境约束。
在可再生能源领域，学者们对越南的转型潜力进行了多角度探讨。Vakulchuk等(2020) [8]认为，与化石燃料相比，可再生能源在国际安全与和平方面具有许多优势。然而，可再生能源被认为会加剧与关键材料和网络安全相关的安全风险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可再生能源可能会导致更多的小规模冲突，但会降低发生大型冲突的风险。Nguyen等(2021) [9]分析了越南到2050年的可再生能源发展路径，强调需要建立支持绿色能源技术的制度框架。Sassges和Ziegler (2023) [10]则对越南水电发展进行了历史性分析，揭示了大规模水电开发带来的环境挑战。此外，Cuong等(2021) [11]研究了生物质能利用，发现越南稻草发电潜力达2565兆瓦，但存在技术和政策层面的发展障碍。邓秀杰[12]认为越南可再生能源发展战略对中越两国外交有着巨大影响，其对推动“一带一路”与“两廊一圈”战略对接，对中国企业强化国际化发展和本地化运营，对提升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都有着重要意义。王华荣[13]认为当前越南国家能源安全问题严重，能源产业相关基础建设严重不足，可再生能源产业建设需要高标准的环境和高规格人才，目前越南可再生能源产业面临着产业基础严重不足的挑战。
尽管现有研究对越南能源问题进行了有价值的探讨，但仍存在明显不足。目前缺乏综合考虑经济增长因素的综合性研究，难以为越南到2050年的能源转型提供系统性的规划框架。特别是在煤炭向太阳能、风能和生物质能等清洁能源的转型路径方面，亟需更深入、更灵活的研究方法。未来研究需要整合多学科视角，建立动态预测模型，以支持越南实现可持续能源转型的战略目标。
2. 越南推动能源转型的现状
Figure 1. Vietnam’s electricity generation sources in 2024
图1. 2024年越南电力生产来源
当前，越南发电结构依然以煤电水电为主。2024年，越南全国电力总量为271679百万MWh，其中燃煤发电量为120351百万MWh，约占44%，水电发电量为81614百万MWh，占30%，燃气发电量为26784百万MWh，占10%，燃油、柴油及其他方式的发电量为459百万MWh，占0.2%，可再生能源发电量38375百万MWh，占14%，进口电力发电量为4097百万MWh，占2%，主要来自中国和老挝(见图1)。燃煤和水电是越南最主要的发电方式，其他能源目前只占很小的份额，但随着经济的需要和能源的多样化需求，它们的增长率正在迅速增加，作为水电和煤电的重要补充。
2.1. 传统能源依赖与清洁转型政策框架
越南正在加快推进能源结构从高碳向清洁化的战略性转型，这一进程既源于国内环境承载力与能源安全供给的双重压力，也是响应全球碳中和趋势的必然选择。2020年颁布的第55号决议《国家能源发展战略定向》首次构建了覆盖至2045年的能源政策体系1，明确提出到2030年将可再生能源在初级能源结构中的比例提升至15%~20%，并设定了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远景目标。
在此框架下，越南相继推出一系列配套政策，形成多维联动的治理体系(参见表1)：《2021~2030年国家绿色增长战略》将低碳理念全面融入产业升级与经济结构调整，推动建立以技术创新和数字化为支撑的绿色经济模式；PDP8国家电力发展规划进一步明确了能源结构优化的实施路径，计划到2045年将煤电占比压缩至9.6%，同时将风电与太阳能在总发电结构中的比例提升至50.7%；《煤炭工业发展战略》则着力推动传统能源有序退出，明确从2030年起逐步建立基于市场机制的煤炭产销体系；而《氢能发展战略》更前瞻布局下一代清洁能源，提出构建规模化绿氢产业链，目标在2050年实现年产1000~2000万吨绿氢。
这一系列政策不仅构建了“战略–规划–产业”三级推进机制，更通过《国家能源总体规划》《绿色增长国家行动计划》等文件形成任务分解与落实保障，展现出越南在确保能源供给安全的前提下，以系统思维推动碳中和目标实现的坚定决心与政策韧性。其政策体系既强调清洁替代的紧迫性，也注重传统能源退出的有序性，为发展中国家推动能源转型提供了具有参考价值的实施路径。
Table 1. Vietnam’s major energy strategies and visions
表1. 越南主要的能源战略和愿景
时间 |
名称 |
关注领域 |
2015年11月 |
《越南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展战略及2050年愿景》 |
推动可再生能源发展，减少碳排放， 并促进绿色经济转型 |
2020年2月 |
《关于至2030年面向2045年越南国家 能源发展战略定向》 |
至2030年越南能源系统发展战略方向 和至2045年愿景。 |
2021年10月 |
《2021~2030年国家绿色成长策略，2050年愿景》 |
绿色先进技术、数位转型以及智慧 和永续基础设施。 |
2023年5月 |
《2021~2030年阶段和至2050年远景展望 国家电力发展规划》 |
到2030年的电力部门部门计划， 愿景到2050年。 |
2023年7月 |
《2021~2030年期间国家石油、石油和天然气产品 储备和供应基础设施发展计划及2050年愿景》 |
确保石油和天然气的稳定供应。 |
2023年7月 |
《2021~2030年国家能源总体规划和2050年愿景》 |
2021~2030年阶段及2050年愿景石油、 天然气、煤炭、电力、新能源和可再生 能源领域的发展目标和方向。 |
2024年1月 |
《2030年越南煤炭工业发展战略及至2045年愿景》 |
平衡国内煤炭供需、优化资源开发。 |
2024年2月 |
《2030年越南氢能发展战略和2050年愿景》 |
到2050年的能源混合发展计划，包括煤炭、 天然气和石油生产的目标，以及替代燃料和氢 的生产，以及CCUS。 |
2.2. 多元化清洁能源发展路径探索
越南正积极构建以风光电为主体、天然气为过渡、核电为补充的多元化能源转型体系。在COP26承诺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后，越南电力集团(EVN)已停止新建煤电项目，并推动宁顺1号、永新3号等六座煤电厂向液化天然气转型。天然气凭借其清洁性与灵活性，在可再生能源体系完善前承担关键过渡角色。
为实现能源结构变革，越南通过政策激励大幅提升可再生能源比重(参见表2)：2017~2020年间实施的光伏上网电价(FIT)政策推动装机容量从2018年106 MW激增至2022年18 GW，使越南成为东南亚最大光伏市场。同时，风电FIT政策有效带动装机规模增长，2015~2023年间风光发电能力增长九倍，占发电总量13%。为保障基荷电力稳定，越南于2024年重启宁顺核电项目，设定2030年投运目标，并与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签署合作协议获取技术支撑。这一系列举措——包括气电过渡、风光主体、核电补充的协同发展路径，配合电价机制改革与国际合作，共同构成了越南在保障能源安全前提下实现2050碳中和目标的系统性解决方案。
Table 2. Vietnam’s major renewable energy policies from 2015 to 2023
表2. 越南2015~2023年主要的可再生能源政策
时间 |
政策名称 |
主要内容 |
2015年11月 |
第2068/QD-TTg号决定 |
批准越南2030年前可再生能源发展战略 |
2017年4月 |
第11/2017/QD-TTg号决定 |
2019年6月30日前并网的FIT太阳能光伏项目，适用9.35美分/千瓦时 的上网电价(FIT)，并与越南电力集团(EVN)签订20年购电协议。 |
2018年9月 |
第39/2018/QD-TTg号决议 |
2021年10月31日前并网的FIT风电项目陆上风电上网电价提高 至8.5美分/千瓦时，海上风电上网电价提高至9.8美分/千瓦时。 |
2019年1月 |
第02/2019/TT-BCT号通知 |
风电开发商须在项目商运前90天向购电方提交调试验收草案， 以确定商运日期并核算调试电量。 |
2019年11月 |
第402/TB-VPCP号通知 |
宣布取消地面光伏项目上网电价补贴，引入竞价上网模式。 |
2020年4月 |
关于越南太阳能发展 的激励措施 |
2019年11月前获批且在2019年7月至2020年12月期间投产的 光伏项目，水上光伏上网电价为7.69美分/千瓦时，地面光伏上网电价 为7.09美分/千瓦时，屋顶光伏上网电价为8.38美分/千瓦时。 |
2023年1月 |
第21/0D-BCT号决定 |
地面光伏电站：5.05美分/千瓦时。漂浮光伏电站：6.43美分/千瓦时。 陆上风电：6.77美分/千瓦时。 海上风电：7.75美分/千瓦时。不同类型电源的过渡电价上限比FIT 政策电价低20%~30%。 |
2.3. 电网现代化与市场机制创新
越南通过基础设施升级与制度创新双轮驱动，构建支撑能源转型的现代化治理体系。在基础设施层面，2020年第55号决议推动的500千伏跨区域输电线路建设有效缓解了南北电力失衡，而2025年第81号通知则进一步要求加快仁泽火电、和平水电站扩建等关键项目及配套电网建设，以保障经济增长目标下的电力供应安全。在制度创新领域，2022年《电力法》修订打破了越南电力集团(EVN)的垄断格局，为私营资本参与电网投资铺平道路；2024年推出的直接购电协议(DPPA)机制更建立起可再生能源市场化交易框架，允许用电单位通过专用线路或国家电网直接采购清洁电力。与此同时，2024年批准的国家信息通信基础设施建设战略将绿色数据中心、数字基础设施与能源转型深度融合，通过建设节能型数字基础设施为能源系统数字化提供底层支撑。这一系列举措形成了“电网升级–市场开放–数字赋能”三位一体的支撑体系，既解决了当前电力短缺的紧迫挑战，又为长期能源结构转型奠定了坚实的制度与物质基础。
2.4. 国际合作推动转型进程
越南通过系统性的政策规划与国际合作构建了全面的能源转型框架。2017年发布的《落实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国家行动计划》将能源可及性纳入国家发展核心目标，而2022年提交的更新版国家自主贡献(NDC)则将减排目标显著提升至15.8% (无条件)和43.5% (有条件)，展现了越南应对气候变化的坚定承诺。
在实施层面，越南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本土主导 + 国际协同”发展模式。本土私营企业凭借本地化优势主导可再生能源市场，而国际资本则通过合资与并购积极参与，促使2022年外资并购规模创下历史新高。德国PNE集团、日本住友、丹麦奥斯特德等国际能源巨头相继布局海上风电，其中哥本哈根基础建设基金与本地企业合作的3.5 GW项目尤为瞩目。越南于2022年与国际伙伴小组签署155亿美元的公正能源转型伙伴关系(JETP)，这一机制设定了到2030年将电力部门碳排放控制在1.7亿吨峰值、可再生能源占比提升至47%的具体目标。JETP不仅提供资金支持，更通过技术转让和政策协同，推动越南能源转型进入国际协作与国内改革相互促进的新阶段，为2050年碳中和目标奠定了坚实基础。
3. 越南能源转型面临的主要障碍
3.1. 资金缺口
根据越南电力与可再生能源局与丹麦能源署合作编写的《越南能源展望报告——净零排放之路》，越南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目标不仅在技术上完全可行，而且从长远来看是一个具有成本效益的能源转型方案。该报告通过详实的模型测算和情景分析，为越南的能源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的科学依据。然而，这一宏伟愿景正面临严峻的融资挑战。报告测算显示，实现碳中和目标约需3680亿美元的总投资规模，这一数字远超越南当前的财政承受能力。
资金缺口的深层次矛盾体现在融资结构的严重失衡。按照规划，约70%的转型资金需要依赖私营部门投入，这包括国内外私营企业、金融机构和社会资本。但现实情况却不容乐观，目前仅有15%至20%的企业能够获得必要的优惠信贷支持2，这种供需失衡直接导致了多个大型液化天然气发电项目因融资来源不确定、投资效益不明朗而陷入停滞。与此同时，融资成本持续高企进一步加剧了困境。2024年越南太阳能发电的加权平均资本成本中位数为9%，显著高于发达经济体5%~6.5%的水平，这种资本成本的国际差距不仅增加了单个项目的融资难度，更在整体上削弱了越南能源转型的国际竞争力。
3.2. 电网基础设施滞后
越南输电基础设施薄弱问题已成为制约其能源安全和经济发展的重要瓶颈。越南电网长期处于超负荷运行状态，输电线路以200 kV和110 kV为主，500 kV骨干网建设不足，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电力需求。特别是北部工业区和南部可再生能源富集区之间形成明显的供需失衡。尽管越南在能源生产方面做出了一定的努力，但仍然存在供应缺口。尤其是在高温干旱天气和用电高峰期，限电限产成为常态，已经影响其工业生产和经济发展。这种局部缺电的背后，最直接的原因是越南北方的工业化扩张。以红河三角洲为例，近年来大批外资企业涌入，建立工厂。这些企业选择越南，是看中了其相对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优越的地理位置。根据越南电力集团(EVN)副总经理Tran Viet Hoa的声明3，截至2023年6月6日，越南北部的主要水电站水位已降至或低于死水水位，导致可用水电装机容量仅为3110兆瓦，占设计总装机容量的23.7%。这一情况严重影响了越南的电力供应，并加剧了北部地区的电力短缺问题。与此同时，越南可再生能源(尤其是光伏和风电)的快速发展与电网消纳能力不足形成尖锐矛盾，2023年南部地区光伏限电率高达15%~20%，大量清洁能源无法有效并网。
3.3. 政策不确定性
越南市场政策不稳定。第一，可再生能源补贴政策反复，PDP8实施细则滞后。越南海上风电开发面临政策框架的模糊性与执行滞后的挑战，严重阻碍了国际合作的顺利开展。尽管越南在2023年5月《第八个电力发展规划(PDP8)》提出2030年实现6 GW海上风电装机的目标，但具体实施细则(如电价机制、项目审批流程)长期缺位。挪威Equinor、意大利Enel等国际能源巨头的退出，直接源于越南海上风电项目开发程序复杂，涉且目前缺乏具体规定，这给开发商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和不确定性。现行PPA版本要求开发商承担电网限电风险、政治风险及额外成本，且EVN (越南电力集团)拥有单方面终止协议的权利，这显著增加了项目的融资难度和不可控风险。全球风能理事会(GWEC)的评估显示，由于政策执行效率低下和审批流程复杂，越南首个离岸海上风电项目预计将延迟至2032年投产，这一进度不仅落后于区域竞争对手，更可能导致越南错过其既定的能源转型目标。第二，法律修订频繁。越南法律更新速度较快，稳定性较差，在越南进行投资时需要重点关注法律环境变化。2020~2021年，越南颁布或修订了包括《投资法》《企业法》《公私合作伙伴关系法》在内的大量法律，对原有法律制度进行了较大程度的修改。但是越南政府目前尚未就全部新法出台配套的实施细则，相关法律的具体实施要求有待进一步明确。政策不稳定对于国际合作直接带来不确定风险。
4. 中越合作驱动越南绿色能源转型
4.1. 完善合作机制：构建多层次治理框架
建议设立中越能源合作专项基金，重点支持跨境电网互联、可再生能源开发等战略性项目。建立常态化高层对话机制，定期举行双边能源合作论坛，设立政策协调、技术创新、市场运作等专业分论坛，构建全方位交流平台。双方应尽快签署能源合作中长期规划文件，明确未来合作目标与实施路径，并在相关主管部门下设联合办公室，建立常态化的工作推进机制，确保各项合作事项得到有效落实。在“一带一路”与“两廊一圈”战略对接框架下，需要将具体的可再生能源合作项目转化为对接的重要内容，通过完善高层对话机制，扩大沟通渠道，优化双边投融资环境。可再生能源主管部门应着力构建多层次能力建设、人才培养和交流对话机制，促进国家间可再生能源技术标准对接、联合研发、技术交流、能力建设和信息共享。中国的金融机构特别是政策性金融机构和多边开发性金融机构，要根据越南可再生能源投资环境和法律法规，在借鉴国际银行先进经验基础上，制定详细的行业投资政策和风险管理策略，研发投资工具组合，为中国企业在越投资提供重要的决策依据和金融支持。
4.2. 推进基建联通：强化电网互联与能源安全
优先推进跨境输电通道建设，提升区域电力交换能力。支持两国电网企业开展合作，参与重点城市电网升级改造，建设现代化电力调度系统。在边境地区共建可再生能源示范区，集成清洁能源发电、储能等先进技术，打造发输配用一体化示范项目。同时推动两国电网标准互认工作，消除技术壁垒，提升电网互联互通效率，为区域能源安全提供坚实基础。中国企业要在巩固发展现有水电和光伏合作基础上，积极把握越南可再生能源政策发展趋势，推动扩大风能和生物质能合作，并重点加强电力基础设施合作，共同应对可再生能源间歇性发电与快速增长为电网消纳带来的挑战。
4.3. 深化产业协同：拓展能源贸易与投资空间
建立双边电力交易平台，创新电力交易机制，保障能源稳定供应。在传统能源领域，双方应着力构建长期稳定的贸易模式，共同维护区域能源安全。鼓励能源企业以多种合作模式参与新能源项目开发，重点推进可再生能源基地建设。支持在越南合作建设新能源装备制造产业园区，带动清洁能源产业链发展，提升当地产业配套能力，促进能源合作向全产业链延伸。中国企业要将自身投资策略与越南实际情况相结合，将国际化发展与本地化运营相结合，调整和完善在越可再生能源投资组合。鼓励国内有实力有经验的设计单位、设备制造厂和施工单位形成企业联合体共同参与市场开拓，以工程总承包为重点，依托核心技术和管理优势，加快技术、品牌和标准“走出去”。同时探索和践行“属地化管理 + 本地化运营”新模式，逐步提高在越属地员工占比，妥善对待和解决利益分配问题，构建并形成合理、开放的可再生能源开发利益共享和协调机制。
4.4. 强化创新支撑：共建技术金融合作平台
设立专门能源合作基金，为重大能源项目提供融资支持。共建清洁能源联合研发平台，开展前沿能源技术攻关合作。建立专业人才联合培养机制，通过人员交流与技术培训，提升能源领域专业能力。推动两国在碳市场领域的合作对接，探索绿色发展新路径，为能源转型提供创新支撑。通过多层次合作，共同构建开放包容的能源合作新格局。中国企业还要主动与大型跨国企业在越南开展第三方合作，学习和借鉴其可再生能源开发经验，努力提高项目管理能力和行业资源整合能力，全面提升中国企业在国际可再生能源市场的竞争力。
5. 总结
在全球碳中和进程加速与国内工业化快速推进的双重背景下，越南能源转型展现出显著的紧迫性与战略价值。越南已构建起较为完善的政策框架体系，明确以可再生能源为主导、天然气为过渡、核能为补充的多元化发展路径，并通过电网现代化改造、电力市场机制创新及国际合作等多重举措推进实施。
越南能源转型仍面临结构性挑战。资金缺口巨大，融资渠道有限且成本高企；电网基础设施滞后，制约了可再生能源的并网消纳；政策环境存在不确定性，影响了国际投资者的信心。这些障碍共同构成了其实现2050年碳中和目标的主要瓶颈。
在此背景下，中越能源合作展现出广阔空间。通过构建多层次合作机制、推进跨境电网互联、深化全产业链协同、共建技术金融平台等路径，不仅能够为越南能源转型提供关键支撑，也有助于推动两国能源合作的深化与升级。未来中越能源合作应着眼于长期战略协同，注重本地化运营与利益共享，共同探索符合区域特点的绿色低碳发展道路，为构建开放包容的区域能源治理格局作出贡献。
NOTES
1《关于至2030年面向2045年越南国家能源发展战略定向》，2020年2月11日，越南中央政治局。
https://tulieuvankien.dangcongsan.vn/he-thong-van-ban/van-ban-cua-dang/nghi-quyet-so-55-nqtw-ngay-11022020-cua-bo-chinh-tri-ve-dinh-huong-chien-luoc-phat-trien-nang-luong-quoc-gia-cua-viet-nam-den-6096.
2解除金融瓶颈和激活数字人力资源 助推越南企业稳固融入能源供应链[EB/OL]. Nhan Dan Online.
https://cn.nhandan.vn/article-post139446.html, 2025-07-04.
3流入北部各大水库的总水量增加28% [EB/OL]. 越通社. https://zh.vietnamplus.vn/article-post190468.vnp, 2023-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