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霍尔“单/多时制”与口译记忆
On Hall’s M-Time, P-Time and Oral Interpretation Memory
DOI: 10.12677/MA.2016.42003, PDF, HTML, XML,    国家科技经费支持
作者: 张令千: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浙江 宁波
关键词: 霍尔单时(制)多时(制)口译记忆Hall Monochronic Time (M-Time) Polychronic Time (P-Time) Oral Interpretation Memory
摘要: 在语言加工过程中,记忆性认知活动至关重要。然而,人类由于人种、民族或地域的差异,记忆的行为也极具差异。霍尔通过对人类学、人种学以及地域分布的考察,发现了“单时制”和“多时制”两种极具个性特征的记忆人群。基于霍尔的“单/多时制”理论,将其延伸至口译翻译的认知与心理领域时发现,口译记忆的方式不同,导致各自顾及的重点不同,在制衡对手的方法上也有所不同,因此,双方所持有的“优势”也不同。研究的结论是:优势互补的最佳选择是充分掌握对方思维的特点及行事方式,知己知彼,避免对策的盲目性。
Abstract: In language processing, cognitive actions of memory are of utmost importance. Nevertheless, these actions are quite different because of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ethnic groups, nationalities and their living regions. Through a long-term investigation into the anthropology, ethnic groups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people, Hall found out the two characterized types of groups: the Monochronic Group and the Polychronic Group. Based on Hall’s M/P Theory, we found that people may focus on different points or use different ways in interpretation due to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ways they are memorizing. Therefore, the way to control their rivals and their advantages are also different. Hence, the verdict of the study is that: the best way for complementing each other’s advantages is to understand the action and thinking characteristics of our rivals. That is, to avoid blind actions, we have to know ourselves as well as the rivals.
文章引用:张令千. 论霍尔“单/多时制”与口译记忆[J]. 现代人类学, 2016, 4(2): 14-21. http://dx.doi.org/10.12677/MA.2016.42003

1. 引言

人类学已达成共识,认为族群的不同,他们所操持的时间观念以及由于时间观念所导致的行为方式会出现极大差异。美国文化人类学家爱德华·霍尔(Edward Twitchell Hall Jr., 1914~2009)1倾毕生精力研究人类对于时间概念的诠释。他认为,人们的行为具有“神圣的、非神论的、形而上的、物质的、生物的和时钟型等多种形式”( [1] , p. 14)。他在其The Dance of Life: The Other Dimension of Time (生命之舞:时间的另一纬度)里对于时间与记忆有过这样的精辟阐述:

人们常因时间而维系在一起,同时又被时间的无形的节奏绳索、隐形的隔墙所隔离。时间被认为是一种语言,它是所有活动的最初的组织者;它又是行为活动的合成器和整合人;时间也是对经验优先使用的操控者和分类者,还是事物是如何发生的反馈者以及能力、成就衡量的准绳;同时它亦是一种揭示人们对对方真正感觉、是否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的一种特殊的信息解密系统。 [1] , p. 3-6

他还认为,“…时间与一切事物都有联系,无论是文化的发展还是该文化里的人们是如何理解世界都与时间有关”。他甚至确认“有一种隐形的高语境时间文化——一套不用言语的、含蓄的、能够控制我们一切行为的规则与思维模式存在。这种时间的思维模式左右着人们的审时度势的方式、决定他们的价值观并为他们确立基本的行为生活节奏”( [1] , p. 6)。这一点与布丰(Buffon)的“风格即人”的观点不谋而合 [2] 。从宏观上来看,人类的语言属性是带有地域和民族性的,从微观上来看个人的语言特点恰巧又是受到民族族群的影响而形成的。在语言世界里,无穷的多样性使我们拥有几千种互不相通的语言,然而,在这多样性的背后是否还存在共同的东西,属于全人类的东西,或曰可以赖以互通的或赖以制衡和兼容的渠道呢?历史语言学的研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确信通过这些共性可以化解这些“互不相同”以达到“互通”。因为所有民族的思维差异之外的言语目的和心理结构是共同的,这些“共同”的东西中,首先是建立在生理基础上的。基于这样的考察,霍尔最终将其研究的焦点锁定在对于言语与思维的“时间”之上。

2. “单/多时制”的特质

人类的共性是主流的。譬如,人有七情六欲,会感饥饿、能知冷暖,但由于千百年的演变进化,内在生物钟的多样性也在不断变化和发展,这使得不同地域的人在感觉和认知世界方面产生了差异。生物钟调节着人们大部分生理机能,同样也调节着人的语言和记忆机能。譬如,记忆的方式、对世界的态度、表达方式等。人类学研究发现,地球上的多种民族除了他们的共性之外,在许多方面存在着差异。伟大的古希腊医圣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 of Cos II,公元前460~前377),在长期研究了气候环境因素对人体的影响后,提出“体液学说”。他认为,人体由血液、黏液、黄疸和黑疸四种体液组成,而这四种体液的不同配合,使人们有不同的体质和情绪特征( [3] , p. 22),这种不同的体质和情绪的差异还因地域或曰地理纬度的不同在行事方式和记忆方法上也产生了极大的差异。然而,从人类语言记忆和表达的角度看,差异至少有上百种,而在这上百种不同习性的差异中,科学家们通过集中其主要特点的方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两种极具代表性的“单时制(M-Time)”2人群和“多时制(P-Time)”3人群上。“这两种具有特别特性的人群并不是像民族部落一样集中居住在一起,而是由于种种原因分散或混杂在世界各个地区。”( [4] , p. 37)笔者通过长期的研究和比对发现,“多时制”人群大多分布于神秘而神奇的北纬30~45度和南纬30~45度之间(见下表)。

霍尔通过行为习惯的特性将上述的两类人群分为各具个性的两大阵营:“单时制人群(Monochronic Group)”和“多时制人群(Polychronic Group)”。见下面总结图示:

单时制vs.多时制:

(转引自Hall:Understanding Cultural Differences: Germans, French, and American,1993:15)

上述两种人群的特点在记忆和行为方面迥异。单时制人群的行事方式是“一时一事”,即在同一时间内只关注、处理一件事情。而多时制人群则意味着在同一时间内参与很多件事情。研究这两种不同的特质对于国际商务谈判以及国际外交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具体说来,单时制人群习惯于在单一时间内计划、安排、从事一件事情,并严格遵守行动时间表,把时间的约定看得十分神圣。同时,他们惯于将时间进行周密筹划,然后分割成块。例如,在中国,人们喜欢把一天的时间法定地分割为:早、中、晚。学校、机关单位就更加严格地执行着各自的作息时间表,不按时间规定办事被视为违规。英国人、美国人也不例外,他们沿袭着、并固守着从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传承下来的单时制规范,对于他们来说守时是很严肃的事情,尤其是商务谈判或会见活动。单时制人群喜欢一次做一件事情,常常强调“一心不能二用”。而对于多时制人群,情况就截然不同。他们在与人交流时,可以同时做多件事情(即一心多用),并能容忍被打断。他们不但喜欢直接的目光交流,还喜欢动用所有的器官,如视觉、听觉、嗅觉等感官。譬如,法国人在交流时,除言语之外,他们还喜欢运用整个身体来进行交流。他们的面部表情和手势包括各式各样的肢体语言都很具有表现力。这一切都反映出他们除语言之外的表达的密集程度。正是这种高密度的表达方式,对于不同的时制人群来说,都彼此感到不太适应。另一重要特点,即单时制人群不太轻易改变自己的初衷或约定,而多时制人群很有可能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这对于单时制人群来说无疑是临时“变卦”,是不可容忍的。

美国耶鲁大学和密歇根大学著名的心理学家教授理查德.E.尼斯贝特引证历史和哲学论据,并通过现代社会科学研究,包括人种学、调查和实验,以极具刺激的风格证明了“世界上由于地域的分布不同,人们的思维、记忆、行为及语言存在明显差异” [5] 。理查德的调查是从试图证明“世界观决定恰当的思维方式的选择,思维方式又为世界观和社会实践提供依据”的角度出发的 [6] ,并认为了解这些自我平衡的体系有助于研究和理解思维的基本特性,对于人们如何选择理想的思考方式以及如何为不同的人设计合适的教育策略具有重要的意义 [5] 。他与密歇根大学的学生一道做了一系列的比较研究,并与北京大学、京都大学、汉城大学以及中国心理学院的同仁进行合作,研究结果也证实了“社会实践的不同与思维习惯的差异是存在的”这一结论。他的研究涉及各个领域,如科学与数学方面:为什么古代中国人擅长代数和算术却不精通几何,而几何是希腊人的长项?为什么现代亚洲人长于数学和科学却在革命性科学上输给西方人?注意力和理解力方面:为什么东亚人比西方人更加理解事件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东亚人认为要把一事物从其环境中分离出来要相对困难?因果推理方面:为什么西方人那么容易忽视环境对事物乃至对人的行为所产生的影响?为什么东方人更易于持“事后聪明”的偏见,这上他们觉得自己“早就知道”?知识的组织方面:为什么西方儿童学习名词的速度要比学习动词快得多,而东方儿童学习动词要比名词快得多?为什么东亚人以事物和事件之间的联系为基础加以归类,而西方人更依赖于分门别类?在推理方面:为什么西方人在日常事件推理时更有可能应用规范的逻辑?为什么他们坚持使用逻辑有时会导致犯错误?为什么东方人那么愿意接受明显矛盾的命题,而这有时却会有助于他们了解真理?这些疑问在通过对被试的长期观察和研究,结合考夫卡的Principle of Gestalt Psychology (格斯塔心理学原理)最终一一找到了理论依据。为了解释这些现象,考夫卡在其书中提出了两个重要概念,一个是“心物场(psychological field)”,另一个是“同型论(isomorphism)”。据考夫卡的解释,“世界是心物的,经验世界与物理世界不一样。观察者知觉现实的观念称作心理场,被知觉的现实称作物理场”( [7] , p. 5)。这里的“心物场”指的就是人类的思维世界(即抽象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而“同型论”可以和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奈达的“功能对等”以及陈嘉映先生的“约定”几乎同出一辙。他们有一个共识,即“行为发生于行为环境之中,行为由行为环境来调整。行为环境有赖于两组条件,一组是地理环境中所固有的,一组是有机体内固有的,但是,行为必定发生在地理环境之中”( [7] , p. 31)。因此,不同地域、不同的血型甚至不同地理纬度以及不同食物链上的人群,他们的人种或民族理解世界的方式和对事物的记忆方式是不同的。单时制人群倾向于“心物同型”,他们的记忆与注意力都集中于同一事物,决不分心,以此作为“一心不能二用”、“专心致志”的衡量标准和行事准则,他们的瞬间记忆与短时记忆也同时集中于同一焦点,心无旁骛地从事一个“集中点”或“焦点”的记忆,一旦出现干扰,便不能集中思想或被中断记忆,造成信息的丢失或逻辑的断裂。反之,对多时制人群而言,他们可以不受这些东西的干扰,能够执着地朝着自己的“焦点”前进,在他们看来没有东西能够使他们将“心”与“物”分离,即使有外界干扰也不能,他们与生俱来就有抗“他物”干扰的能力。因此,他们在口译记忆时,可以做到在复杂条件下“选择发生的心理组织活动,并预言其规律性、对称性和单一性”( [7] , p. 141)。这便是“单时性”与“多时性”生理特征和意识过程的特征。

3. “单/多时制”与口译记忆

人的大脑的各个分区并没有具体给与我们明晰的标签,我们只能通过判断和分析得以了解其功能,由于人种、地域与生活习惯等方面的差异,给科学研究带来极大的困难。因此,对于记忆的研究又回到了一种模糊型和复古型的研究倾向中,比如通过寻求和重新审视古人的研究,从中挖掘新的含义,从远古的记忆源头寻找新的答案。故此,“单时制”与“多时制”的记忆特征对翻译的影响研究,尤其对口译记忆的影响研究,便成了一场关于记忆的跨时空对话。

3.1. 记忆的邻近联想

由于人类先天具有提取加工知识的能力(Plato语),在此观点基础上Aristotle在其Dialexis一文中提出了联想主义的基本定律——邻近律,其主题思想是从复述可以帮助记忆这一话题展开的 [8] 。所谓邻近律,指的是同一民族或同一习性的人群,在理解沟通方面具有地域的容和性,因此不会产生太多的歧义或误解,相反,由于习性相距甚远或由于文化的差异过大,就会产生交流的障碍甚至冲突。例如,商务谈判时,一方使用了汉语俗语“一个和尚跳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译者会脱口而出地译为One boy is a boy, two boys half boy, three boys no boy。这是因为在译者的记忆里存储的是汉文化,在寻找邻近对等值时,在“和尚”与“boy”之间搭建了一种默契。因为在实际交际时译者必定会把记忆的注意力集中于对方习惯表述的关键问题上。譬如,一个单时制特性的人与一个多时制特性的人进行交谈时,对于单时制特性的人来说,必须注意两点,首先,须特别关注对方的多话题、多角度、发散性的思维。如果直接把“和尚”译为“monk”反而达不到多时制民族客户的认知维度。因为多时制属性的人,常会避其主要观点而言其他,他们本来就习惯于跳跃思维;其二,由于单时制人群的注意力多习惯集中于一个焦点,会导致其他信息的快速流失,这时笔记的方法就成为确保万无一失的最佳方式。譬如,某能源谈判中有这样一段文字:“Towards the end of the 1990s, there was a significant shift in China’s energy supply and demand. We said goodbye to overall energy shortages”( [9] , p. 96)。简短一段文字包含了“年代”、“中国”、“能源”、“供”、“需”、“变化”、“总量”、“短缺”、“结束”等信息。对于单时制译者,最佳的短时助记方法就是通过速记(见下表):

(转引自吴钟明2012: 96)

反之,对于多时制人群,他们不适应单时制的“一时一事”的节奏,解决的办法也是两种,即就是论事,跟随对方节奏;同时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既严密地做好事先的话题准备,又要将话题有次序地进行排列。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多时制不具有计划性,而是过分具有跳跃性;不是单时制太死板、太具计划性,而是他们的记忆难以适应多向出击。

3.2. 口译记忆的节奏

根据霍尔生命时钟节奏的观点,“正是由于这种由远古自然沿袭下来的昼夜复始、寒暑的交替、季候的潮湿与干燥的变换之节奏更迭促使并确立了后来生命的演变状况。没有自然界的诸多变化,错综复杂的生命就无法演进… 因此,所有的时间与生命都是具有节律和周期的”( [1] , p. 16-17)。比如一个人乘飞机从东方飞往西方,或从西方飞往东方,他就会感受到时差带来的不适,而需通过一段时间来调整这种生命的节律,恢复其生命的活力。人类甚至还会有情绪的节奏,比如生理上的情绪节奏变化,使得有些人觉得时间在“飞”,而另一些人却觉得时间在“爬”,甚至还有一些人觉得时间几乎“静止”了。这一点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体现得十分完美,他解释道,快速升空的飞船能够飞速离地,并且飞速返回地面,结果发现他们所有熟悉的人均已作古,而宇航员自己却能健在,这是因为地面的人恒定地经历了许多年,而宇航员却只在这时差间经历了几年。因此,他比其他人留存得更久,这不是耸人听闻的寓言,而是一个对人类具有深远意义影响广泛的关于时间节奏对于生命影响的铁的事实。

自然的节奏、生命的节奏固然有着强大的调节能量,而生物体内的节奏也一样对于记忆起着巨大影响作用。人类从公元5世纪开始直到今天一直进行着节奏对于记忆的影响的研究,“只是由于大量的史料流失,有很多数据至今无从考证而已” [8] ,但是今天人类还是普遍地认为节奏是记忆的重要捷径。比如在13世纪的欧洲,许多村民依赖云游的演艺人员和行吟诗人来获得信息。由于听众通常只能听一遍故事或消息,因此这些演员和诗人必须保持他们呈现的信息易于记忆。所以,他们的演出通常都很有节奏。在法国,行吟诗人通常有一些定期的集会,通过诗歌比赛来交流故事,显示出他们超凡的记忆技巧术。由于节奏对于记忆很有帮助,所以直到14世纪,除了法律文件外,几乎所有的书面材料都是节奏性很强的。例如,法国商人用137个有节奏的排句编了一首诗,诗中包含了进行商业计算所必须的规则 [10] 。为此,人们习惯于把一些日常重要的东西编辑成押韵的或易于上口的口诀,如元素周期表、乘法口诀、唐诗、宋词、对联、相声段子、有规律的密码、节气农谚等,目的就是便于记忆。

由于人的大脑在记忆时会产生“沉锚”和“孤岛”现象,因此,语言的选择和记忆的指向常常受到潜文化意识和地域习惯的左右。所谓“沉锚”现象,就是指人们在做抉择或思考问题时,心理活动内容与方式往往会为易于获取的或率先进入的第一印象、第一手资料或第一个信息所左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第一印象”或“先入为主”的认知模式,“首先获取的信息像深海船锚固定船体一样,将人的心理活动内容与方式牢牢地固定在第一信息的方向” [11] 。这种记忆的心理模式对于单时制人群来说,在口译时习惯于针对具体问题展开思辨,对方给予他的第一印象极为重要,对方的最初观点对其影响巨大,并深深印记在其脑海中,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会尽自身之能事来解决或化解其第一印象中的问题。如果是商务谈判,单时制人群会采取“一对一”或“点对点”的方式。“沉锚”记忆主要是就单时制群体而言的,多时制群体很少采用这种记忆方式。然而,当多时制人群遇到这种情况,情况可能会不妙。因为在他们不太在意的情况下,被单时制人群死死咬定一个“点”,而不能展开到其他方向时,谈判就可能被牢牢地掌握在单时制人群手中。

“孤岛”现象还具有以事物单个形态进入心理活动内容的特点,而不是以综合方式去认知,即“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心理活动模式,即孤立地看待一个个突显的事物,比较容易犯缺乏对事物系统关联的认知错误。这种思维模式会给单时制人群带来极大的不利,因为,当“先入为主”的绳索捆绑了人的思维时,人就会犯由于自身一时的好恶而“不见泰山”了。然而,人类在交际过程中天生具有剔除杂质的能力,而且主要是通过“音位反应缓冲机制(PRB)”来完成的,这样极大地减少了口译记忆时的语音“杂质”,能够顺利地完成所听内容的语言转换。为此,我们在认知心理学家A. Sharkey和N. E. Sharkey 于1992 年的口译记忆实验的基础上,与多国留学生通力合作,通过语段插入方式,将一些与 “语义相关”的目标词(TW)及与“语义无关”的目标词进一步实验(如下式):

All this is supposed to be about fair trade (FACTORY), stopping subsidized sugar produced in the UK and around the European Union being dumped on world markets (SCHOOL), so undermining producer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at the same time, allowing them to sell more of their sugar here. But in the short term, at least, some poorer sugar producing countries will actually lose out. Some have benefited from artificially high European prices (BALL) because they’ve been allowed to sell limited amounts of sugar (MONEY) in the EU. If these prices fall, there are warnings of serious economic consequences.

要说明的是,括号内的大写黑体字,属于“语境无关”词,实验结果发现:1) 即使在目标词前没有在语义上有“语义关系”的词出现,语境相关条件下对目标词的反应时间(807 ms)仍然显著短语语境无关条件下对目标词的反应时间(897 ms);2) 单时制人群(以中国学生 + 非洲黑人为主)在听到factory,school,ball,money四个词时,反应出现停顿,而且停顿时间比多时性学生(以日本、埃及、沙特、墨西哥人为主)要长。这也应证了“思维方式决定记忆方式,最后体现在翻译策略的抉择、翻译的方法、翻译的单位、注意力分配和情感态度之上” [12] [13] 。然而,心理学界观点不一,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口译的记忆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之上。因为口译抉择过程涉及认知心理,如果是熟知事物,那么可能会“自动化” [14] 地采取行动,如果不是熟知的事物,“有意识”就无从谈起。但另一种观点却认为,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口译的记忆过程本身就是一种“自发”的过程,支配记忆的大脑绝对只会关注对自己有关事物,因此,此时的记忆应该属于“有意识”的,而且是有针对性的。

4. 结语

正如霍尔所说的那样:“要想实现超越,人就得首先承认并接受无意识文化里许多隐蔽的维度,因为每一种无意识文化都有其隐蔽而独特的方面”。口译记忆的模式应该说是千差万别的、因人而异的,但人类的总体记忆模式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这就是上面所说的“族群”或“人群”的概念。研究霍尔先生笔下的单时制和多时制人群的记忆思维特性,对于研究翻译记忆意义重大。掌握不同人群的记忆方法,是超越自我思维模式、制衡对手的前提,要适应对手的思维方式,就必须研究霍尔提出“单时制”与“多时制”两大记忆模式。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15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常规年度课题:宋词英译的框架赋值与构式配置实证研究之阶段性成果,课题编号为:15BYY030。

NOTES

1爱德华·霍尔简介:爱德华·霍尔——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的韦伯斯特格罗夫斯。他曾任教于丹佛大学、科罗拉多大学、佛蒙特大学本宁顿学院、哈佛商学院、伊利诺理工、西北大学等美国著名院校。他通过研究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创立了一种独特的文化交流模式,用来强调非语言信号的重要性,这种模式对于研究不同文化人群之间的互动、探寻他们不能互相理解的原因有着重要的意义。霍尔还确立了“高语境文化”与“低语境文化”的概念,并出版了他著名的关于跨文化问题的实用书籍。霍尔于 2009 年 7 月 20 日 死于新墨西哥州首府圣塔菲的家中,享年95岁。

霍尔的著述主要是关于人类学、人种学、语言学以及人类与时空有关的普世哲学。他的毕生代表作品有:《无声的语言》(The Silent Language) (1959);《隐藏的维度》(The Hidden Dimension) (1966);《超越文化》(Beyond Culture) (1976);《生命之舞:时间的另一个维度》(The Dance of Life: The Other Dimension of Time) (1983);《空间关系学研究手册》(Handbook for Proxemic Research);《暗藏的差异:和日本人做生意》(Hidden Differences: Doing Business with the Japanese);《爱德华·霍尔自传:生活中的人类学》(An Anthropology of Everyday Life: An Autobiography, Doubleday: New York)(1992);《理解文化差异——德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Understanding Cultural Differences-Germans, French and Americans, Yarmouth: Maine) (1993);《三十年代的美国西部》(West of the Thirties: Discoveries Among the Navajo and Hopi, Doubleday: New York) (1994)等。

霍尔在他的《隐藏的维度》一书中首创了空间关系学和私人空间的概念,他认为虽然空间距离是不能听出来的,但是空间的使用和语言一样能传达信息。在《无声的语言》中,霍尔创造了“历时性文化”的概念,用以描述同时参与多个活动。与之对应的是“共时性文化”,用来描述有序的参与各种活动的个人或群体。在书中,他把正规清晰的语言交流和非正规形式的交流进行对比,认为“注意观察对方的脸或其他肢体动作语言,有时会比说话得到更多的信息”(霍尔,2010)。1976年,霍尔发表了他的第三部著作《超越文化》。在书中,他详细阐明了“发展转移”的概念,即人类社会的进步取决于人们创造了多少(类似于生物学中的“发展”),并认为文化决定了人们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解,而不同的理解会导致人际间交流的困难。对于“心理”与“文化”之间的关系,霍尔(2010: 170-174)在其《超越文化》中认为“人们认为的心理实际上是内化的文化,…显性的文化是心和脑二者的延伸,内化的文化就是人的心理”。

霍尔最著名的学说是他的“人际距离”说。其主要内容是:人际行为心理存在着四种空间距离,一是公众距离(Public distance),360~760厘米之间,它属于人际交往中的正式距离;二是社交距离(Social distance),120~360厘米,如职场交往和商业会议;三是个人距离(Personal distance),44~120厘米之间,朋友或同事间接触的空间距离(可以伸手碰到对方,虽然认识却没有特别关系);四是亲密距离(Intimate distance),0~44厘米的范围内(如父母、子女、夫妻、恋人)。

他的另一重要发现是关于文化的“历时性”和“共时性”并由此延伸,通过心理学和人类认知的角度,提出了人的记忆与血型、地域、习惯有关。他通过对众多的记忆模式的比对与筛选,最终归纳出具有两类典型的记忆模式的人群,即“单时制人群(Monochronic Group)”和“多时制人群(Polychronic Group)” [15] 。

(以上信息来源:

http://baike.sogou.com/v33343999.htm?fromTitle=%E7%88%B1%E5%BE%B7%E5%8D%8E%C2%B7%E9%9C%8D%E5%B0%94)

2M-time = Monochronic Time,为“单时制”,是霍尔的一种发现,指人们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只从事一件事情的行为习惯。

3P-time = Polychronic Time,为“多时制”,是霍尔的一种发现,指人们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同时从事几件事情的行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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