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国内大学生睡眠障碍发生率在12.92%~44.38% [1] [2] [3] [4] [5]。长期睡眠不良容易引起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 [6] [7],导致亚健康 [8],甚至引发心血管疾病等重性躯体疾病 [9] [10] [11],并对个体行为问题 [12]、学业表现 [13] 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
睡眠质量的影响因素可归纳为环境因素和个人因素两方面:1) 环境因素,如噪音,光照、湿度、生活事件、作息时间等 [14]。2) 个人因素,可以分为以下4类。① 人口学因素,如性别 [15]、年级 [15] 等;② 生活习惯,如体育锻炼情况 [15]、夜间饮食习惯 [15] [16]、服用含酒精或咖啡因饮料 [15] [16] 等;③ 生理因素,如躯体不适等 [16];④ 心理因素如焦虑、抑郁、对睡眠及睡眠质量的认知程度、睡前心理困扰、负性自动性思维、学习压力、专业满意度、对课程的兴趣、学习生活的节奏、学习成绩的满意度、健康满意度、最近的心情、与室友的关系、他人的干扰、恋爱阶段、生活费困扰 [16] [17] [18] 等。
综上所述,既往文献都只是涉及大学生睡眠质量的若干相关因素,欠缺系统性。在许多人口学因素的作用,如性别、年级、专业上还没有一致的结论。究其原因,是这些研究大多采用整群取样等非随机的取样方法,样本的代表性不足;对因素的选取大多根据经验;未能综合考虑各项因素的作用机制及其相互影响。例如,虽然许多心理素质对大学生的睡眠质量都有影响,但是由于睡眠是个体必须的一项常规活动,具有明显的个性化和模式化,睡眠质量应该与个体如何完成睡眠这一过程有着密切的关系,由此可以推测,睡眠质量与大学生的应对方式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一点在既往文献中已经得到证实 [19]。而生活事件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客观存在和重要的社会应激源,是睡眠的外部因素,对大学生的睡眠质量有着独立的预测作用 [20] [21]。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拟以应对方式和生活事件为主要的心理和社会因素,探讨大学生睡眠质量的相关因素。
2. 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法,选取广东省10所全日制院校(广东药科大学、广东医科大学、广州美术学院、星海音乐学院、暨南大学、广东财经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东莞理工学院、广东工业大学、深圳大学)的本科生为研究对象。发放问卷1000份,回收有效问卷838份,有效率为83.8%。其中男生398人,女生440人;汉族822人,少数民族16人;大一216人,大二208人,大三210人,大四204人;综合类大学160人,理工类大学198人,财经类大学48人,语言类大学43人,医药类大学289人,艺术类大学100人;工科217人,理科62人,经济贸易83人,管理学61人,语言学90人,医学225人,艺术与设计100人;独生子女594人,非独生子女244人;富有家庭(家庭月均收入 > 10.0万元)者8人,小康家庭(5.0万元 < 家庭月均收入 ≤ 10.0万元)者432人;温饱家庭(2.0万元 < 家庭月均收入 ≤ 5.0万元)者350人,贫困家庭(家庭月均收入 ≤ 2.0万元) 48人;长期居住城镇504人,长期居住农村334人;学业优秀30人,学业良好420人,学业中等328人,学业及格58人,学业不及格2人;自认为内向的476人,自认为外向的362人;同学关系不错的546人;同学关系一般的278人,同学关系不太好的14人;基本不锻炼者122人,每周锻炼1~2次者422人,每周锻炼3~4次者216人,每周锻炼5~6次者52人,每周锻炼7次及以上者26人;基本不锻炼者122人,每次锻炼0.5 h以内者230人,每次锻炼0.5~1 h者330人,每次锻炼1~2 h者140人,每次锻炼2 h以上者16人;没有课余爱好者148人,有1项课余爱好者493人,有两项课余爱好者142人,有3项课余爱好者42人,有4项课余爱好者11人,有5项课余爱好者1人,有6项课余爱好者1人。
2.2. 工具
2.2.1. 生活事件量表(Life Event Scale, LES) [22]
由张明园等(1987)编制的自评量表。48个条目,包含家庭生活、工作学习、社交及其他等3个方面的问题。分为正性生活刺激(得分为正性生活刺激量)和负性生活刺激(得分为负性生活刺激量)分量表,正性生活刺激量与负性生活刺激量之差为量表总分(生活事件总刺激量)。得分越高,则个体承受的心理压力越大。95%的正常成年人1年内的LES总分不超过20分。在本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a系数为0.87,正性和负性生活刺激分量表的Cronbach’a系数分别为0.84和0.80。
2.2.2. 特质应对方式问卷(Trait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 TCSQ) [23]
由姜乾金等(1996)编制的自评量表。20个条目,分为消极应对(NC)和积极应对(PC)两个维度。采用1 (肯定不是)~5 (肯定是)的Likert 5级评分。得分越高,则被试在该维度(条目)上的倾向越明显 [9]。维度(条目)均分 > 4为高分。在本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a系数为0.84,NC和PC两维度的Cronbach’a系数分别为0.78和0.81。
2.2.3.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PSQI) [24]
由Buysse等(1993)编制,刘贤臣等(1996)修订为中文版。用于评估最近一个月睡眠质量的主观感受。由19个自评条目(第19个自评条目不参与计分)和5个他评条目组成。18个自评条目分为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日间功能障碍等7个维度,按0 (过去一个月没有)~3 (每周平均三个或更多晚上)的Likert 4级评分。得分越高,则被试在该维度(条目)上的倾向越明显 [10],总分 < 4为睡眠良好,4 ≤ PSQI总分 ≤ 7为睡眠一般,总分 ≥ 8为睡眠障碍。在本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a系数为0.91,7个维度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3~0.87。
2.2.4. 自编的个人一般情况调查
利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维普数据库、百度、Pubmed等搜索引擎查阅关于大学生睡眠、大学生应对方式、大学生生活事件、life events in undergraduates、coping style in undergraduates,sleep quality in undergraduates的文献(中文文献2717篇、外文文献31,421篇)在此基础上构建该调查表的基本内容,共15项。结合与10名大学生代表和5名高等教育领域专家的3次集体讨论结果,删除其中4项,增加两项。包括性别、年级、学校类型、专业类别、学业成绩、民族、家庭经济状况、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同学关系、平均每周体育锻炼的次数、平均每次体育锻炼多久、性格自评等13项。
2.3. 数据处理
使用SPSS 20.0进行统计分析。采用描述性统计计算被试在各量表上的平均分和标准差;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Pearson积差相关和单因素方差分析探讨各变量的相关关系;运用多元逐步线性回归分析PSQI总分的主要相关因素。
2.4. 本研究的伦理许可
本研究程序和研究内容符合中华医学会医学教育分会伦理委员会所制定的伦理学标准,并获得该委员会的批准。
3. 结果
3.1. 各量表的总分及因子得分的描述性统计
本组大学生中睡眠良好(PSQI总分 < 4)者122人,占大学生样本的14.56%;睡眠一般者(4 ≤ PSQI总分 ≤ 7)501人,占大学生样本的59.78%;睡眠较差,存在明显的睡眠障碍者(PSQI总分 ≥ 8) 215人,占大学生样本的25.66%。
由表1可见,本组大学生睡眠总体水平一般(PSQI总分 = 6.09 ± 2.69),消极应对和积极应对均处于中等水平(NC和PC两个维度的均分分别是2.72 ± 0.65和3.24 ± 0.65),生活应激水平处于成年人的正常值(LES总分为17.25 ± 20.57)。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total score and factor scores of each scale
表1. 各量表的总分及因子得分的描述性统计
3.2. 各量表得分的相关分析
由表2可知,PSQS总分、LES总分与消极应对的得分两两相关(r = 0.122, 0.148, 0.246; P < 0.01),PSQS总分、负性生活刺激量和消极应对的得分两两相关(r = 0.289, 0.122, 0.163; P < 0.01),PSQS总分、负性生活刺激量和积极应对的得分两两相关(r = 0.289, −0.084, −0.079; P < 0.05)。

Table 2. Colleration analysis of total score and factor scores of each scale
表2. 各量表的总分及因子得分的相关分析
注:*p < 0.05,**p < 0.01,***p < 0.001 (下同)。
3.3. 大学生睡眠质量相关因素的多元逐步线性回归分析
3.3.1. 变量赋值
首先对可能影响PSQI总分的各项人口学分类变量的可能情况(备选答案)进行赋值,结果如表3。

Table 3. Assignment of independent variables
表3. 变量赋值
3.3.2. 大学生睡眠质量相关因素的多元逐步线性回归分析
以PSQI总分为因变量,以对PSQI总分可能有相关的因素(含人口学变量与LES总分、负性事件值、正性事件值、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多元逐步线性回归,在95%的可信区间内,结果如表4。
由表4可见,负性事件值、学校类型、专业类别、消极应对等4项因素与PSQI总分正向关联(β = .0068~0.242,均P < 0.05),每周锻炼几次、每次锻炼多久、同学关系、性别等4项因素与PSQI总分负向关联(β = −0.062~−0.095,均P < 0.05)。

Table 4.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for the influenced factors of the sleep quality
表4. PSQI总分的主要影响因素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4. 讨论
本研究发现,大学生的总体睡眠质量欠佳,25.66%的大学生存在明显的睡眠障碍,低于牛建梅 [3] 和王海清 [4] 的研究结果,高于白雪 [5] 的研究结果。可能与抽样方法和抽样地区不同有关。上述几项研究均表明,大学生的睡眠质量欠佳,18%以上的大学生存在睡眠障碍,提示睡眠障碍是我国大学生的常见问题。同时,本研究还发现,大学生的消极应对和积极应对处于中等水平,应对方式大多属于中间型,生活应激水平处于中等水平,与既往研究 [25] [26] 结果一致。提示大学生的生活环境比较稳定,生活磨练不足,应对方式有待完善。本组大学生自评性格内向者显著多于自评性格外向者,与既往研究中大学生内外向的比例相当 [27] [28] 的结果不一致。这一差异与样本来源和调查方法不同有关。
负性生活事件是睡眠质量指数的正向相关因素,与常向东 [20] [21] 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环境因素对生理机能起着显著的影响。生活事件会使个体产生一系列生理、心理上的应激反应,消耗身心资源(包括物质和能量等)。过多、过强的应激反应会耗竭身心资源,导致身心受损、机体调节能力下降、适应力降低、免疫功能减弱。睡眠质量依赖于神经系统的兴奋和抑制之间的平衡能力,过度的应激反应导致机体调节能力下降,自然也影响神经系统兴奋和抑制之间的平衡,最终也影响了睡眠质量 [29]。
学校类型和专业类别与睡眠质量指数显著关联,与谢玲平 [30] 的研究结果一致,反映了教育管理模式对大学生个性和行为的影响。艺术院校、艺术专业的实践教学较多,包括上机操作、野外写生等,作息制度较为灵活。同学们的作息时间难以统一,同一位同学每天的作息时间也不相同。这种作息方式不利于同学们形成睡眠与时间之间牢固的条件反射,因此影响了睡眠质量;其他学校的作息制度比较严格 [31],作息时间相对统一,有利于同学们形成睡眠与时间之间牢固的条件反射,维持更好的睡眠质量。
女生的睡眠质量指数高于男生,与李白坤 [8]、常向东 [21] 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睡眠存在着性别差异。女生的抗挫能力和情绪调节能力低于男生 [32],生活事件会给女生带来更大、更为持久的应激反应,导致负性情绪的过度激活 [33],而睡眠前的情绪激活和消极认知已经被证实是失眠的主要诱发因素 [34]。
参加体育锻炼的情况(包括每周体育锻炼的次数和每次体育锻炼多久)是大学生睡眠质量指数的负向相关因素,与白雪 [5] 的研究结果一致。原因是体育锻炼有助于提高神经系统的调节能力,促进大脑觉醒和平息两系统的功能平衡 [17],从而改善睡眠质量。
同学关系与睡眠质量指数负向关联,与朱振华 [35] 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同学关系不良会降低睡眠质量。人际关系困扰是大学生常见的心理问题,而同学关系困扰是其主要的形式。可以说,同学关系不良是大学生重要的生活事件,会导致较大、较为持久的应激反应,影响睡眠质量。
消极应对是睡眠质量指数的正向相关因素,与既往研究 [19] 结果一致。可能有两方面原因:其一是消极应对者难以合理解决生活事件,同时,他们也不能很好地调节自己的情绪,因此生活事件导致的应激反应更大更持久。
5. 本研究的局限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进行横断面(时点)研究,存在以下两个局限之处:首先,由于问卷调查存在着主观性,所以调查的结果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做不到100%的精准;同时,由于时点调查只能了解所调查的问题在短期内的情况,不能解释所调查的问题的长期的动态发展情况。为了克服以上两点不足,以后我们可以设法将问卷调查与仪器检测(如多导睡眠检测)的数据结合起来,对大学生的睡眠质量及其影响因素作多阶段的追踪研究。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