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焦虑是一种对未发生事情的恐惧感的情绪状态,表现为坐立不安,无明确客观对象的紧张担心,还伴有植物神经功能失调症状。过高的焦虑情绪不利于个体的生活和工作,因此,焦虑作为一种负性情绪状态历来被心理学家所关注。研究显示,护士的焦虑得分显著高于正常人群常模(汪凤梅,2005)。压力是心理压力源和心理压力反应共同构成的一种认知和行为体验过程。研究显示,压力与焦虑情绪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但是压力往往并不是造成焦虑情绪的直接原因(李伟,陶沙,2003),个体自身的心理因素会影响压力与焦虑情绪之间的关系。护士是与医院患者接触最频繁的群体,面临巨大的工作压力,这也解释了护士焦虑得分高于正常人群。但是压力对护士焦虑情绪的影响机制尚不清晰。心理危机脆弱性是预测心理危机的关键指标(罗增让,刘洋,2018),用于描述个体易受危机压力伤害以及危机承受能力(Ruchlewska et al., 2016)。前人研究发现,生活事件对个体造成的压力越大,其危机脆弱性水平就越高,心理健康水平也越低(管晓琴,朱伟,王望峥,2017),并且心理危机脆弱性水平高的人更容易产生焦虑情绪等消极的发展演变结果(郭静,王瑛,季丽丽,贾丽萍,卢国华,2018)。因此,心理危机脆弱性可能是调节工作压力对护士焦虑情绪影响的重要因素。本研究旨在调查心理危机脆弱性的调节作用下工作压力对护士焦虑情绪的影响,从而提出建设性意见,促进护士的心理健康。
2. 研究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2019年1月~3月,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抽取全国范围内341名护理人员为调查对象,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条件:取得护士职业资格证,自愿接受调查并积极参与。排除条件:休病假、产假的护士。
2.2. 调查问卷
2.2.1. 焦虑自评量表
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 SAS)一共设置有20个题目,每一题均采用四级(1~4分)评分法则,将20个题目的得分相加得到粗分,将粗分乘以1.25后取整得到标准分,SAS标准分的分界值为50分,其中50~59分为轻度焦虑,60~69分为中度焦虑,>70分为重度焦虑,量表的相关系数为0.903,Cronbach’s α系数为0.91 (段泉泉,胜利,2012;陶明,高静芳,1994;王征宇,迟玉芬,1984)。
2.2.2. 中国护士工作压力源量表
中国护士工作压力源量表由李小妹等修订,是评估护士工作压力的常用工具,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946,量表共有35个条目,每个条目用1~4级进行赋分,分别表示给护士带来低度、中度、很大和极大压力,评分越高,压力越大(李小妹,刘彦君,2000;王妤,孟宪,2007;余华,2007)。
2.2.3. 心理危机脆弱性量表
心理危机脆弱性量表由郭静等进行编制及信效度检验,采用Likert5点计分方法,1代表非常符合,2代表比较符合,3代表不确定,4代表比较不符合,5代表非常不符合。部分项目为反向计分,以平衡做答偏差,总得分越高表明心理危机脆弱性越高。该量表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在0.841~0.891之间,总量表为0.915;各维度Spearman-Brown的分半信度在0.808~0.891之间,总量表的分半信度为0.871;各维度的重测信度在0.842~0.901之间,总量表为0.900 (郭静,王瑛,季丽丽,贾丽萍,卢国华,2018)。
2.3. 数据统计
使用SPSS24.0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对护士的焦虑情绪、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进行描述统计分析,然后对三因素进行相关分析与回归分析。
3. 研究结果
3.1. 一般资料
共发放问卷414份,有效问卷341份,有效回收率为82.37%。年龄20岁以下2人(0.6%),20~24岁39人(11.4%),25~29岁76人(22.3%),30~35岁148人(43.4%),35岁以上68人(19.9%),未报告8人;学历:中专4人(1.2%),高中1人(0.3%),大专88人(25.8%),本科230人(67.4%),硕士或以上10人(2.9%),未报告8人;工作年限1~2年29人(8.5%),3~4年41人(12.0%),5~6年49人(14.4%),6~8年29人(8.5%),8年以上185人(54.3%),未报告8人。
3.2. 护士焦虑情绪、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状况
在接受问卷调查的341名护理人员中,焦虑症状的发生率为41.1% (140/341)。护士的SAS标准分为49.43 ± 8.508,显著高于国内常模(t = 42.643, p < 0.01)。护士焦虑情绪、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状况如表1所示。
3.3. 护士焦虑情绪与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的相关分析
相关分析结果见表2显示,护士焦虑情绪与工作压力呈显著正相关(r = 0.222, p < 0.01),护士焦虑情绪与心理危机脆弱性呈显著正相关(r = 0.340, p < 0.01),护士工作压力与心理危机脆弱性呈显著正相关(r = 0.257, p < 0.01)。

Table 1. Nurse anxiety, work stress, psychological crisis vulnerability
表1. 护士焦虑情绪、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状况

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nurses’ anxiety, work stress and vulnerability to psychological crisis
表2. 护士焦虑情绪与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的相关分析
**.在0.01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
3.4. 护士焦虑情绪与工作压力、心理危机脆弱性的回归分析
3.4.1. 护士工作压力及心理危机脆弱性与焦虑情绪的回归分析
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护士心理危机脆弱性对焦虑情绪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护士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Table 3. Regression analysis of nurses’ work stress, vulnerability to psychological crisis and anxiety
表3. 护士工作压力及心理危机脆弱性与焦虑情绪的回归分析
3.4.2. 护士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各维度对焦虑情绪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
为检验护士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各维度对焦虑情绪的预测能力,以焦虑情绪为因变量,以护士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各维度为自变量,采用多元逐步回归分析方法,探讨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果如表4所示,有5个因子进入了回归方程,分别是支持力、应对力、病人护理方面、工作环境及仪器设备方面、时间分配及工作量方面,5个因子对解释焦虑情绪的联合解释率为18.5%。

Table 4. Multiple stepwise regression analysis of nurses' work stress and vulnerability to psychological crisis on anxiety
表4. 护士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各维度对焦虑情绪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
a.预测变量:(常量),支持力;b.预测变量:(常量),支持力,应对力;c.预测变量:(常量),支持力,应对力,病人护理方面;d.预测变量:(常量),支持力,应对力,病人护理方面,工作环境及仪器设备方面;e.预测变量:(常量),支持力,应对力,病人护理方面,工作环境及仪器设备方面,时间分配及工作量方面。
3.5. 心理危机脆弱性的调节作用
为检验心理危机脆弱性对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的调节作用,以焦虑情绪为因变量,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为预测变量进行回归分析,首先将工作压力得分和心理危机脆弱性得分进行均值中心化处理,然后生成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的交互作用项,用enter法对焦虑情绪进行分层多元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心理危机脆弱性的主效应显著(β = 0.303, t = 5.785, p < 0.01),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的交互作用显著(β = 0.164, t = 3.264, p < 0.01)。

Table 5. Test of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psychological crisis vulnerability on work stress and anxiety
表5. 心理危机脆弱性对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的调节作用检验
a.因变量:焦虑标准分。
为明确心理危机脆弱性的具体调节作用,以均数±1标准差的方法将心理危机脆弱性变量划分为高、低两组,进行简单斜率分析,结果如图1所示。
以焦虑情绪为因变量,以工作压力为自变量时,心理危机脆弱性高、低分组的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的正向预测作用均显著,对于心理危机脆弱性高分组的护士,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正相关且强烈,而对于心理危机脆弱性低分组的护士,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正相关但较不强烈。

Figure 1.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vulnerability to psychological crisi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rk stress and anxiety
图1. 心理危机脆弱性对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关系调节作用模式
4. 讨论
4.1. 护士焦虑情绪的状况
本次问卷调查及数据分析的结果显示,护士焦虑情绪的发生率高,护士SAS标准分显著高于国内常模。这与以往很多学者研究的结果相符,护士焦虑发生的频率很高(余华,2007),并且得分普遍高于常模(王东博,华明蕊,潘悦达,白咏梅,韩德民,2018)。进一步分析发现,与以往研究相比,本次研究中护士SAS标准分高于新入职护士的焦虑得分(孙璇,李静,王迎,王高华,2019)。可能是由于新入职的护士工作者更具有活力,身体及心理状态都较好,相对承受着较少的家庭负担且拥有更多的家庭支持,并且拥有相对较高的学历,接受了更为先进的技能培训和良好心理素质的培养,以及在工作中承担着相对较少的责任与压力,使得新入职的年轻护士们焦虑得分相较于本研究中的护士群体更低;但本研究中的护士SAS标准分相较于儿科实习护士的焦虑得分更低(徐武秀,郭君怡,张凤飞,2018),也低于军队医院护士的焦虑得分(孙莉,哈甫拉·贾那合买提,袁乙铜,任军,2019),这可能是由于儿科实习护士以及军队医院的护士作为特殊的护士群体,工作于特殊的环境中,其本身也具有更大的工作压力,因此焦虑情况相对更加严重,也可能是因为社会逐渐更多地关注护士的心理健康问题,致力于改善护士的焦虑等消极情绪,以此改善护士的工作状态,提高护士的工作体验,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总体而言,护士焦虑情绪仍相对严重,护士的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需进一步缓解护士的焦虑情绪。
4.2. 护士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的影响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护士焦虑情绪与工作压力呈显著正相关;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护士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相一致,护士的焦虑情绪不是孤立的现象,工作压力等因素与其有着密切的联系(黄瑾,刘丹,赵晓辉,张广柱,杨志军,2012),具有焦虑情绪的护士比不具有焦虑情绪的护士工作压力高,并且护士的工作压力越大,其焦虑情绪越明显,二者密切相关(徐清芝,2011)。本次研究再次验证了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的影响,随着社会的发展,对护士的要求越来越高,护士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从生理角度上讲,持续高水平压力如果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就会发生疾病;从心理角度上讲,伴随着体力上的疲劳过度就会产生焦虑,超负荷的工作压力是导致护士焦虑情绪的重要因素。研究结果提示我们,改善护士的焦虑状况,可从降低护士工作压力方面着手,具体分为五个方面:在护理专业及工作方面,增加护士工资及其他的福利待遇,增加深造和晋升的机会;在时间分配及工作量方面,合理分工,适度调休;在工作环境及仪器设备方面,提高护士工作环境质量,致力解决病区拥挤、仪器设备不足等问题;在病人护理方面,除护士自身提高护理技能外,社会对护士也应给予更多的支持和关怀,充分认识到护士工作的意义价值,共创和谐关系;在管理及人际关系方面,管理人员也应给予护士工作者应有的理解和支持,同事之间互相尊重,减少冲突,创造良好的合作氛围。
4.3. 护士心理危机脆弱性对焦虑情绪的影响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护士焦虑情绪与心理危机脆弱性呈显著正相关;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护士心理危机脆弱性对焦虑情绪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相符,护士经历心理危机后焦虑发生率明显增高,SAS评分也明显高于正常人群和国内护士的得分(边志衡,田海英,李俊青,刘小庆,2015),同样在护士学生的群体中,他们的心理应激反应程度与其焦虑情绪也呈现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李小麟,李晓玲,张麒,2004)。以往研究结果显示,危机脆弱性水平高的人,心理健康水平越低,容易导致消极的发展演变结果,出现焦虑等消极情绪及其他的心理危机(管晓琴,朱伟,王望峥,2017;郭静,王瑛,季丽丽,贾丽萍,卢国华,2018),本研究的结果进一步证实,心理危机脆弱性及其包含的四个维度,支持力、应对力、挑战力和恢复力对焦虑情绪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本研究进行的心理危机脆弱性各维度对焦虑情绪的多元逐步回归分析中,有支持力和应对力两个因子进入了回归方程,而挑战力和恢复力两个因子未进入,回归分析结果的不同可能是由于护士对危机的应对能力以及在遇到危机情况下获得的支持和帮助与焦虑情绪的相关更显著,而挑战力作为个体将突然发生的事件或情境看作是一种挑战的能力,主要测查的是对危机的挑战能力,是否将危机状况视为正常状态亦或是一种挑战,恢复力则是指个体经历危机后的调适与复原能力(王东博,华明蕊,潘悦达,白咏梅,韩德民,2018),二者与护士焦虑情绪的相关较于支持力和应对力相对更弱。研究结果提示我们,加强对护士工作者应对危机能力的培养,从支持力、应对力、挑战力和恢复力四个方面着手,降低护士们的心理危机脆弱性,可由此来缓解护士群体的焦虑情绪。
4.4. 护士心理危机脆弱性在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关系中的调节作用
研究结果显示,心理危机脆弱性的主效应显著,工作压力和心理危机脆弱性的交互作用显著。心理危机脆弱性高、低分组的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的正向预测作用均显著,对于心理危机脆弱性高分组的护士,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正相关且强烈,而对于心理危机脆弱性低分组的护士,工作压力与焦虑情绪正相关但较不强烈。以往的相关研究为本研究结果提供了支持,已有研究发现,心理韧性在压力与心理健康之间具有缓冲作用,是护士心理健康的调节剂,可以减少压力对心理健康的不利影响(曾珍,叶增杰,胡蕖,全小明,2018),生活事件压力越大,危机脆弱性的水平越高,心理健康的水平越低(Ruchlewska et al., 2016)。压力会导致个体出现心理失衡,但不同个体反应不同,危机脆弱性水平高的人更容易产生焦虑情绪等心理危机,呈现出消极的发展演变结果,而脆弱性水平低的人则呈现出积极的发展演变结果(郭静,王瑛,季丽丽,贾丽萍,卢国华,2018;聂衍刚,刘伯兴,梁君倩,2010;刘艳,张莹,史新竹,王爽,梁多宏,2014;郭静,季丽丽,贾丽萍,于丽荣,卢国华,2019)。这与本研究结果相符,工作压力通过心理危机脆弱性的调节作用影响焦虑情绪,降低护士工作者的心理危机脆弱性,可有效减少工作压力对焦虑情绪的影响,提示我们可以从提高护士危机应对能力、降低护士的心理危机脆弱性方面,达到在同等工作压力的前提下,缓解焦虑情绪的目的。
基金项目
山东省医药卫生科技发展计划项目(2017WS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