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功能对初中生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影响：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Function on General Self-Efficacy of Junior School Students: The Mediating Role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摘要: 目的：考察青少年家庭功能与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的关系，检验基本心理需要对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关系的中介作用，并探讨培养一般自我效能感形成的机制。方法：研究选取285名初一学生作为研究的调查对象，采用问卷调查法。结果：1) 青少年的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水平存在着显著的性别差异。2) 青少年的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一般自我效能感两两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3) 在家庭功能与青少年的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基本心理需要存在中介效应。结论：青少年的家庭功能既能够直接影响一般自我效能感，也能通过基本心理需要对其起间接作用。

Abstract: Objective: Investiga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dolescents’ family functioning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and examining the mediating effect what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play in this rela-tionship, and this research is also exploring the mechanism of cultivating general self-efficacy. Methods: Taking 285 first-year junior middle school students as the research subjects, we use a questionnaire survey method. Results: 1) There are significant 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family functioning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of adolescents. 2) There i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adolescents’ family functioning,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3) The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of adolescents play a medi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y functioning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Conclusion: The family functioning of adolescents can not only directly affect general self-efficacy, but also indirectly affect it through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1. 引言

一般自我效能感被认为是个体对自己能够处理挑战性任务的自信心(Schwarzer & Born, 1997)。研究显示，一般自我效能感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学业有关。首先，一般自我效能感会对个体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Kershaw et al., 2015)，例如，若青少年的自我效能感越低，则个体的抑郁情绪则越强烈(Tahmassian & Moghadam, 2011)。自我效能感甚至能够对青少年的自杀意念起预测作用(Wu & Yaacob, 2017)。心理健康是青春期的重要议题，因此一般自我效能感的提高对青春期发展意义重大。

家庭功能(family functioning)的评价指标包括是指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系程度，家庭内部沟通以及处理家庭内外部问题的有效性(Miller, Epstein, Bishop, & Keitner, 1985; 方晓义，徐洁，孙莉，&张锦涛，2004)。良好的家庭功能表现为家庭成员对家庭内外事务的良好适应性以及亲密的情感联结(Yun, Cui, & Blair, 2016; 侯娟，邹泓，&李晓巍，2009)，对个体的心理健康发展多有助益(李艺敏&李永鑫，2018)。Bowen (1974)提出的家庭系统理论认为来自家庭的因素将会对个体的心理状态和行为发展产生直接影响。家庭功能作为家庭因素的一部分，不可避免地对青少年自我情绪和情感体验产生深刻的影响。首先，父母的焦虑、拒绝且过度控制水平与青少年的社会焦虑水平呈正相关(Festa & Ginsburg, 2011)，父母的拒绝和过度控制水平越高，则个体越倾向于进行自我批评和自我厌恶，而当父母以热情且温暖的方式对待孩子时，个体出现自我批评的现象就会下降(Irons, Gilbert, Baldwin, Baccus, & Palmer, 2011)，也就是说当家庭功能发挥不良时，青少年可能会出现消极的自我体验，从而形成自我概念，不利于其自我同一性的发展。反过来，良好的家庭环境也会成为青少年保护因素，对自我效能感发生着积极作用(邓林园，方晓义，伍明明，张锦涛，&刘勤学，2013；邓林园，李蓓蕾，武永新，许睿，&靳佩佩，2018)。

Deci和Ryan (2000)提出的自我决定理论(Self-determination theory)认为个体存在胜任需要、关系需要和自主需要这三个基本心理需要，这些需要的满足有利于个体的心理健康发展。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程度取决于个体受到所处环境的支持程度(Ryan & Deci, 2017)，不同的支持满足不同的心理需要。个体在完成具有一定难度的任务后，所体会到的自己的能力即胜任需要得到了满足；个体感受到来自环境或群体的接受、爱和尊重，从而获得关系需要的满足；而自主需要的满足则来自于个体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从事某种行为，从中体会到掌控感。

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程度对自我效能感的培养也存在着重要的影响。首先，个体的自主需要是即个体对控制感的需要可能影响着自我效能感的形成。因为自我效能感是一种对自己“能做什么”的认知，反映了个体对环境的控制感(Schwarzer & Born, 1997; 王才康，胡中锋，&刘勇，2001)。研究显示，自主需要的满足程度可以预测教师的自我效能感(Meng, 2020)，这可能表明若个体的自主需要得到满足，则个体体会能够依赖自己而控制事件发展的结果，从而体会到更强的自我效能感。其次，胜任需要与自我效能感直接相关(Meng, 2020)。个体在完成具有一定难度的任务后，体会到胜任需要的满足，作为一种愉快的情绪体验(郭海英等，2014)，有利于个体一般自我效能感的提升，进而能够正向预测一般自我效能感(Mmet, 2017)。除此之外，对于正在形成自我同一性的青少年而言，基本心理需要满足程度较低者的自我概念评价更为负面(Min-Kyeong et al., 2018)，这可能表明需要的满足与青少年的自我认同有关。

与家庭有关的因素和基本心理需要也存在着显著的相关。父母自主支持作为一种积极的教养方式可以通过积极关注、鼓励和欣赏型方式对待青少年，满足青少年的自主需要(彭顺，牛更枫，汪夏，张红坡，&胡祥恩，2021)，进而促进其他两个需要的满足(Deci & Ryan, 2000)。郭海英等(2014)的研究发现良好的亲子沟通使青少年获得归属感，增进亲子关系，有利于青少年关系需要的满足。不仅如此，作为情境因素的家庭变量也能够显著预测个体的胜任需要(Basson & Rothmann, 2017)。因此，本研究也将对家庭关系与基本需要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

综上所述，与家庭有关的因素与青少年的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可能存在着相关关系，那么家庭功能可能对抑郁起着直接或间接的预测作用，而基本心理需要分别于父母支持、亲子沟通和一般自我效能感存在一定关系。因此，本研究将基本心理需要作为中介变量，家庭功能可能通过基本心理需要这一中介变量进而影响一般自我效能感。因此，本研究假设，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对一般自我效能感发挥着中介作用。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共选取285名初一学生作为本研究的调查对象，其中男生173人(60.7%)，女生112人(39.3%)；被试的年龄范围为12~16岁，平均年龄为13.46 (SD = 0.74)岁。

2.2. 研究工具

2.2.1. 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

研究采用Schwarzer和Aristi (1997) 的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 GSES)，是由王才康等(2001)译制和修订。该量表共有10道题项，采用Likert 4点量表。量表所得分数越高，则代表个体的一般自我效能感越高。在本研究中，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8。

2.2.2. 家庭功能问卷

采用徐洁等(2008)修订的家庭功能问卷，该问卷共有20道题项，其中存在2道反向计分题项，量表由两个维度分别为亲密度维度和适应性维度，每个维度的题项均为10题。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量表所得总分越高，则代表家庭功能越健全。本研究中，家庭功能问卷的cronbach α系数为0.90，亲密度和适应性的cronbach α系数分别为0.87和0.80。

2.2.3. 基本心理需要量表

采用Deci和Ryan (2000)编制的基本心理需要量表，喻承甫等(2012)修订的中文版本《基本心理需要量表》。该量表分的题项共21道题项，其中存在9道反向计分题项，分为三个维度，分别为关系需要、胜任需要和自主需要，其中关系需要维度为7道，胜任需要维度为6道，关系需要为8道。量表采用7点量表计分，分数越高，则代表被试的需要满足程度越高。本研究中，基本心理需要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83，关系需要、胜任需要和自主需要维度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59、0.64和0.72。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

研究均采用问卷法收集的形式收集数据，而这种方法可能会出现共同方法偏差的问题(周浩&龙立荣，2004)。因此研究采用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所收集的数据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即允许三个问卷中的所有项目在同一个因子上存在负荷。结果显示，模型拟合不理想，χ²/df = 3.06、CFI = 0.58、TLI = 0.56、RMSEA = 0.09，SRMR = 0.10，因此，共同方法偏差不存在于本研究中。

3.2. 青少年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描述统计及差异分析

由表1可知，不同性别的青少年的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存在显著差异，其中男生的家庭功能显著高于女生家庭(t = 3.19, p < 0.01)，男生的一般自我效能感显著高于女生(t = 3.11, p < 0.01)。

Table 1. Differences in scores of family function,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among adolescents (M ± SD)

表1. 青少年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得分差异(M ± SD)

注：^*表示p < 0.05，^**表示p < 0.01，^***表示p < 0.01，下同。

3.3. 青少年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相关分析

青少年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p < 0.01)，基本心理需要与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p < 0.01)，家庭功能与基本心理需要之间也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p < 0.01) (见表2)。

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family function,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of adolescents

表2. 青少年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相关分析

3.4. 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效应分析

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提出应先检验方程的系数c，再检验方程的系数a和b，若上述三个系数均显著，则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而后检验系数c’是否显著，最后采用Bootstap法检验中介效应。

青少年的家庭功能能够预测一般自我效能感，β = 0.42，p < 0.01；青少年家庭功能对基本心理需要也起着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基本心理需要能够显著预测一般自我效能感。最后同时检验家庭功能和基本心理需要对因变量一般自我效能感的预测作用，结果发现中介变量基本心理需要对因变量一般自我效能感的预测作用显著，β = 0.40，p < 0.01，但是自变量家庭功能对因变量一般自我效能感的直接预测系数有所变化，β值从0.42变化为0.18 (见图1)。

Figure 1. Mediating effects of family function,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and general self-efficacy

图1. 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一般自我效能感中介效应图

采用Bootstrap法抽5000个样本进行中介效应分析，95%置信区间为[0.18, 0.48]，不包括0，所以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与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58.55%，基本心理需要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见表3)。

Table 3. Mediating effect of adolescents’ general self-efficacy

表3. 青少年一般自我效能感的中介效应

4. 讨论

4.1. 青少年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差异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发现青少年的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而基本心理需要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其中男生的家庭所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上的得分都显著高于女生，这与高丙成(2014)的研究是一致的。结果表明，男生所感知的家庭功能发挥水平较高，所体会到的来自家庭的亲密度和适应性更强；而男生的一般自我效能感高于女生，这可能表明男生对于自己的结果期望和效能期望都较为自信。首先，初中男生认为所在家庭的亲密度和适应性更高的原因可能在于采样地区为闽南地区，而据调查显示该地区适婚青年的生育意愿呈现明显的男性性别偏好，即存在这样的可能男性成员的出生满足了家庭的期待，既满足的传统观念的需求又满足了家庭的现实物质和情感需求(李瑞德，2005；郑真真，2004)，而存进了家庭功能的发挥。第二，男生的自我效能感较高的原因可能在于社会的性别期待差异，社会中普遍期待男性承担更多社会责任，工作能力较强，而更期待的女性形象则是温柔，善解人意，较少期待女性的能力发展(吴文菊，2002)，这可能导致不同性别角色的初中生内化社会中存在的性别刻板印象，从而形成不同水平的一般自我效能感。

4.2. 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的相关

研究探讨了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的关系。由相关分析结果可知，家庭功能与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与前人研究存在相似之处。Stubbs和Maynard (2016)的研究发现青少年的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更高，那么他们的学业自我效能感也会更高。而若青少年的家庭功能发挥较差，他们会体会到较低的自我效能感(Murphy & Mckenzie, 2016)。本研究中，对家庭功能的测量包含两个维度，分别是亲密度和适应性。从家庭亲密度出发，来自家庭的支持与青少年的自我效能感呈正相关关系(Bagci, 2018)，青少年从亲密的家庭关系、亲子关系中获得社会支持，从而提高一般自我效能感。其二，从家庭适应性出发，Heath等(2015)的研究显示较低的家庭适应性水平、家庭沟通程度以及父母控制三个方面与青少年儿童的自我效能感减弱有关，并且得到了Hemati等(2020)的验证。

根据自我效能感理论，影响自我效能感的因素包括成败经验、替代经验、言语劝说和情绪状态，并且个体的自我效能感会随着经验的可靠程度而改变(Bandura, 1977)。来自家庭的因素很可能对个体的自我效能感产生影响，例如，有研究显示，亲子间的的良好沟通方式与青少年自我效能感呈正相关，沟通技能的培养、积极的家庭交往方式和决策可以将家庭转变为有利于儿童和青少年成长的家庭环境，从而促进个体自我效能感的提高(Hemati et al., 2020)。从中可以窥见良好家庭功能的实现有利于个体自我效能感的培养，反之消极的亲子关系则不利于自我效能感的培养(Liang & Yuan, 2020)。家庭功能与自我效能感的关系也与自我效能感理论相符，家庭作为个体接受社会化的重要单位(范中杰，2008；漆仲明，2015)，所产生的沟通方式、决策方式和交往方式等能够为青少年提供诸多替代经验和社会支持，从而影响个体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形成。

4.3. 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的中介作用

研究进一步探讨了家庭功能对一般自我效能感产生影响的作用机制，验证了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之间的中介作用。研究发现，家庭功能除了能够对一般自我效能感产生直接作用外，还能通过基本心理需要这一中介变量来实现。研究表明学生的心理需求得到满足，则表现出较高的自我效能感，而当需求受挫，则学生会表现出较低的自我效能感(Wang & Tsai, 2020)。首先，根据自我决定理论，基本心理需求的满足代表着个体体验到自主性和胜任感(Deci & Ryan, 2000)，而这则意味着个体体验到对环境的控制感和能力。其次，在本研究中，家庭功能对基本心理需要感起着显著的预测正向预测作用，这表明良好的家庭功能能够对个体的心理需要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已有研究表明积极的家庭环境和关系有利于个体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Jang-Hoe & Ahn Doehee, 2015; 彭顺等，2021)，因为良好家庭功能的发挥为个体构建起了一个亲密、安全的并且可以自由探索环境，在此环境中，个体与他人的关系是积极且稳定的，个体的能力可以得到充分的发挥(Deci & Ryan, 2000; 彭顺等，2021)。鉴于在家庭功能、基本心理需要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两两之间的关系，研究认为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对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影响中起着中介作用。

研究探讨了影响自我效能感形成的机制。首先，自我效能感是自我同一性的因素之一(Heath et al., 2015)，而青少年是个体自我同一性形成的关键期，因此探索自我效能感的培养对促进青少年自我同一形成具有重要的意义。其二，自我效能感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息息相关。在日渐繁重的学业和日渐严峻的青少年心理健康形势下，关注青少年自我效能感的培养和形成也是学校教育和心理健康工作的方向之一。

5. 结论

本研究通过调查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1) 本研究结果表明，相比较于初中女生，初中男生具有更好的家庭功能和更高的一般自我效能感水平。

2) 家庭功能能够正向预测初中生的基本心理需求和一般自我效能感，且基本心理需要也可以正向预测一般自我效能感，基本心理需要在家庭功能对初中生一般自我效能感的影响中起着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