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宋明时期,心学家们并不缺乏各种关于“气”的问题的思考,气与心、理、性、良知等的关系是不可割裂的,贯穿于心学思想发展的始终。同时,“气”范畴思想不断发展,其内涵和相关问题都得到了扩展和充实。关于宋明理学“气”的研究,学界主要集中在朱子哲学的理气论,以及张载、王廷相等人的气本论中,对阳明心学特别是王龙溪的“气”则罕有涉及。而在阳明学中,“气”不仅是阳明良知思想得以证成的理论基础,也是联通形上和形下的关键。王龙溪是阳明思想的继承者和发展者。“气”亦是其心、理和良知思想重要的理论基础,在其哲学理论体系建构中占据了一定的位置。然而,从当今的学术研究情况来看,学术界主要是针对王龙溪的“本体论”、“功夫论”、“四无说”和“良知观”等思想进行研究,对其“气”的理论研究基本上被忽视,相关的研究资料和成果较少,亦或对王龙溪本人气论的系统性研究尚未充分展开,仍缺乏完整系统的概括和论说。实际上,王龙溪本人关于“气”的相关论述非常多,如“气”之一字就大约在《王畿集》中占据了六百多处,并与其主要的哲学命题都有所关联,被龙溪赋予了丰富的理论内涵。因此,对王龙溪的“气”论展开研究,是一个值得深入发掘的领域,它对研究龙溪的整个哲学体系和丰富宋明理学“气”范畴理论有着重要意义。
本文主要以气论为核心来考察王龙溪的哲学思想,力图通过对“气”的来源与演变、“气”之不同面向、学在变化气质等主要内容的研究,分析阐述“气”在王龙溪哲学理论体系建构中的独特内涵及重要作用,呈现出龙溪“气”思想的全貌。另外,龙溪的气论思想与其哲学体系的建构息息相关,因此,对其“气”思想的研究或许也可以为研究其心学思想提供新的思路与角度,并在现有的研究成果和原有的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探求龙溪哲学理论体系的内在结构,较为系统和清晰的展示出龙溪气论的独特面貌。这也是本文研究的目的和意义所在。
2. “气”之源流
中国古代的“气”思想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气的演变也是一个漫长和发展的过程。在探讨龙溪的气论之前,有必要对“气”的来源及其演变做简单阐释,以便更好地理解王龙溪的气论。
2.1. “气”的来源
气,是中国哲学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范畴,也是一个含义极其复杂与宽泛的概念。在古代,人们认为万物化生,呼吸吐纳,皆是由于气在宇宙万物间的流动循环,一切世间事物都逃不出“气”之范围。要对“气”的来源进行研究,就不得不从其文字产生的背景来进行考察,从其字源学的考证入手。
“气”概念较早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甲骨文中已有“气”字出现。“气”字由三条横线组成,与数字“三”相似,不过中间一横却是短于上下两横,像气流游动之形,可见,“气”之本义为云气。在《汉语大字典》中,“气”有两种读法,一是云气之“气”,读四声,也通“餼”,意为发放或领取粮食;二是乞求之“气”,读三声,“气”与“乞”本是同一字,意为乞求、给予。《集韻•未韻》曰:“气,取也”或如《廣韻·未韻》曰:“气,与人物也。今作乞。” [1] 在《甲骨文字释林》中,于省吾指出:“‘气’字在甲骨文中有三种用法,一为乞求之‘气’;二为迄至之‘迄’;三是终止之‘迄’。” [2] 许慎《说文·气部》曰:“气,云气也,象形。” [3] 就是云和形成云的气体。段玉裁注:“气,本云气,引申为凡气之称” [4],后作“氣”。
古人对“气”的解释颇多,从最先的造字本义来看,就是指“云气”,其含义范围较广,如地面上升的干热之气和高空下降的湿热之气等都是“气”。因此,“气”概念的原始含义可以说是云气、雾气、蒸气等气体状态的物质,即一种自然界的客观存在物质或一种自然现象。从“气”的原始意义出发,人们通过认识与实践扩展了其涵义,逐渐把“气”引申和运用于人们的社会生活之中,如人的一呼一吸、情绪表达、精神面貌和人生价值等,和包括人在内的活着的生物的生命现象紧密联系,皆与“气”息息相关。而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气”逐渐获得其普遍性,并在这个过程中,“气”逐步上升成为普遍概念,发展成为哲学范畴。
若从整个中国哲学历史来看,则大致可以把“气”范畴的内涵主要概括为以下几点:一、气通过自身的运动变化,形成了阴阳二气或五行之气,推动宇宙万物发生和变化;二、气是构成宇宙万物的元素或质料;三、气是万物之本原,是至精微物质;四、气是贯通万物的物质媒介;五、气是一种道德境界,如浩然之气等。由此可以看出,“气”在中国人的认知范畴中,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既可以指客观实在的客体,又可以指一种主体的道德精神 [5]。
2.2. “气”的演变
在中国哲学历史上,“气”范畴意蕴的重要演变则主要发生在以下几个时期:
1) 先秦时期。先秦时期,“气”范畴开始产生、形成并得到了初步的发展。诸子百家都对“气”范畴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讨论。“气”最初是以阴阳、六气说的形式出现的,天地之气有阴阳二气,阳气上升,处于阴上,阴气下降,处于阳下,一旦阴阳失衡,就会发生灾害,阴阳二气的变化就成了各种自然现象发生的原因。《国语·周语上》篇记载的“伯阳父论三川地震”就是气论思想兴起的标志性事件。随后,人们开始用阴阳二气来解释事物的运动变化。如老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6] 他试图将气抽象化,从而将气提升至本体的高度。“气”不仅是作为宇宙万物产生的质料,也是万物最终所要归复的本原。而儒家则把“气”作为天地万物的共同基础,更注重伦理道德修养与气的运动变化之间的关系,如孟子从主体精神层面出发提出了“养气”说,谈论了浩然之气。他认为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需要通过善养来充实扩大,并将气纳入了他的心性学说之中,成为其修养工夫中的一部分。此外,战国时期稷下学派的著作《管子》则明确提出了精气之说,“精也者,气之精者” [7],精气是形成天地万物的精微之物,“动不见其形,施不见其德,万物皆以得”,这也是最早的气本论思想。
2) 汉唐时期。到了两汉,万物生成论的观点开始流行,“气”被作为产生精、神、形、质的基础。《淮南子》提出了基于气的宇宙化生论,将物质性的气范畴引入到了其中。董仲舒从天人感应出发,提出了元气之说,阴阳、四时和五行等气均由“元气”分化而来,形成了“元气–天地–阴阳–四时–万物”生成图式。东汉王充则认为天地万物都是“元气”所构成,“万物之生,皆禀元气” [8]。人禀气而生,含气而长。万物都是天地之气相互结合而产生的,明确以气为最高范畴。直至隋唐,对气的诸多讨论主要为道教学者。例如,成玄英认为气是生物之元,并以“气”作为化生万物的本原,从而提出了导引神气的修炼方法。
3) 宋明时期。进入宋明,“气”范畴的研究更是得到了不断扩展与充实。张载是气本论思想的理论代表和开创者,他提出了“太虚即气”的气本论思想,认为太虚是气的本然状态,气凝聚而形成万物,散后则复归太虚。但二程随后提出了反驳,以“理”作为万物的根本,“气”只是生成万物的材料,只讲气化而不讲气本,故是以理为本,以气为末。朱熹则继承和发展了二程的说法,把理气关系作为中心讨论,并强调了三个重点:一是理先气后。从宇宙本原上推,“理”在“气”之先,理是气的主宰;二是理气不即不离。“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9] 理气相互依赖,不能彼此独立存在;三是理本气末。即理气关系仍有本末之分,理是气之本。他肯定了气是构成万物的材料,但认为气不是世界的最高本原,理才是世界的最高本原,从而形成了更完备的“理学”体系。
明中后期,阴阳二气为阳明心学所吸收,在阳明看来,心与气在本质上并无差别。他以良知之妙用为神、流行为气、凝聚为精,认为气是良知的流行。由此,“气”体现了一种载体功能。气在流行的过程中,是否顺逆于本体,遂有善恶的分别,“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动于气,既无善无恶,是谓至善。” [10] 良知通过气的流行,使天地万物都具有良知。天地万物因有此“一气”,才能彼此相通。而王龙溪虽然也继承了前人关于“气”范畴的一些论述和看法,但却主要受王阳明关于“气”思想的论述的影响,因此,王龙溪的“气”论与王阳明的“气”论较为相似,王龙溪从本体与工夫的层面对“气”做了较为完整的概述。
3. “气”之本体面向
无论是关于自然界的客观存在的“云气”、“空气”等;还是与人的性命息息相关的“纯气”、“元气”、“血气”和“生气”等;或与人的德性伦理相关,影响着人的积极的和消极的“精气”、“志气”、“浩然之气”、“意气”、“夜气”和“习气”等,都能在王龙溪的思想中找到。
龙溪坚持以良知为心之本体,良知者乃气之灵,理是气之主宰,气是理之运用。因此本章分别从气与心、理、良知之关系的三方面来分析,以期能够厘清其“气”概念的本体意涵。
3.1. 气与心:“心则灵气之聚”
在阳明学中,心气关系是关于“气”的论述中极其重要的一对关系。他以心为本体,认为气是心的外化,心最终要落实在气上,也就是说气是本体之流行。龙溪则继承了阳明的这一说法。在其有关论述中,他认为心气是合一的,“心则灵气之聚”,身心相连,心气相使。因此,治心便不可忽略治气,需要心气兼治。
3.1.1. 心则灵气之聚,寄藏而发生者也
首先,龙溪从“良知者,气之灵”出发,认为良知是人人具足的,人心则由天地之灵气凝结而成,他说:
夫天地灵气,结而为心。无欲者,心之本体,即伏羲所谓乾也。刚健中正纯粹精,天德也,有欲则不能以达天德。 [11]
在这里,龙溪的“心”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本体意义,心之本体是无欲的,是至善的,由天地之灵气凝结而成。倘若心无私累,无执着,一点元神,便与清气相依相息,而不被后天昏气所侵入,故元神可通于先天。倘若人失其心,与欲相伴,习气便会乘机而入,遮蔽其本善之心。龙溪认为,心又不仅仅是天地灵气之所聚,也是其寄藏而发生的场所:
譬之心之于身,耳目肢体、疴痒呼吸,皆灵气之所管摄,而心则灵气之聚,寄藏而发生者也。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无一事而非仁,则亦无一事而非学也。专以翕所以为凝也,是谓广生大生。凝者经纶之本、化育之机也,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11]
在龙溪看来,不仅人心是由天地之灵气之凝结而成的,人的身体的器官肢体、疴痒呼吸等也都是被灵气所统摄,故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灵气”充满于天地之间,贯穿于人体之中,故为一体之仁。
3.1.2. 心气兼治
其次,龙溪还发扬了阳明的心气为一说,与其良知观紧密联系在一起。此心乃为良知本心,而此气乃与良知本心浑融往来的先天清气。唯有如此,心气上下才能同流,从而达到自我的身心与万物融为一体的境界。
良知者心之灵气,万物一体之根,遇亲自知孝,遇长自知悌,遇赤子入井自知怵惕,遇堂下之牛自知觳觫,肯綮低昂、感触神应,无非全吾一体之用。手足痿痹,则谓之不仁,灵气有所不贯也。 [11]
良知是心、身之灵气,灵气贯于身,则有“仁”,良知自知其“仁”,而手足痿痹,是灵气不贯之故,则为不仁。于是,人与天地万物便因良知成为了一个整体。同时,龙溪本人也讲身心交关,天人一气。他以调息养气之静坐为下手工夫,注重治心治气、心气兼治的工夫实践 [12]。在谈论心气关系的时候,龙溪尤其重视对于“心”、“神”、“身”、“气”的论述。心是神,身是气,神聚则气敛,心气为一。“心身关系”问题则是龙溪尤其强调的,在他看来,身是心之凝聚运用,而心则为身之灵明主宰,因此,身心一体,修心也必须修身。
欲修其身,非是躯壳上粉饰得来,须从正心始。正心便是修身实下手处。身心原是一体,非礼勿视听言动是修身,所以勿处却在心。身之灵明主宰谓之心,心之凝聚运用谓之身。无心则无身矣,无身则无心矣,一也。 [11]
龙溪认为身心相连,心气相使,即身与心交关,即心之所悟必济以气之所养。因此,治心不可忽略治气,只有心气兼治才能清其源,不为纷扰之气所拘。当心气兼治并达到极致的时候,就能使一身之气与太和之气无所间隔,才能真正做到变化气质。此外,龙溪也尤其重视通过调养身体中的气息来修养身心,并对此有专门关于调息的论述。他认为身心一体、性命合一的工夫境界就可以通过调节身体中的气来达到。
3.2. 气与理:“理是气之主宰,气是理之运用”
理与气是理学传统中的一对重要范畴。二程讲理气关系,以“理”为最高范畴,“气”是“理”化生万物的材料。他们认为有理则有气,理是第一性的,气是第二性的。朱熹则在继承二程的“理本气化”思想之基础上,大致从本原和构成两个层面对理气关系作了讨论:“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此禀此气,然后有形。” [9] 他既讲理,也讲气。不过,他认为理是形而上的东西,是物之所以形成的根本;而气是形而下的东西,是形成物的材料。就两者的关系而言,朱子是主张理气不即不离的。“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9] “所谓理与气,决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则二物浑沦,不可分开,各在一处,然不害二物之各为一物也。” [9] 因此有人认为朱子在终极本体上是一元论者,而在现象上是二元论者。但“理”与“气”既不相分离,也不能彼此独立而存在。事实上,朱子哲学无论是一元论还是二元论都不适用。而对于理气的先后关系问题,朱熹强调了两点,即“理先气后”和“理本气末”。他认为:“理气本无先后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所从来,则须说先有是理。” [9] “理未尝离乎气。然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自形而上下言,岂无先后!理无形,气便粗,有渣滓。” [9] 由此,朱熹便得出了理生气的结论。当然,朱子所谓理气的先后关系并非是指时间上的先后,而主要是指逻辑上的先后。在朱熹这里,理、气虽不可分割,但理气关系更倾向于“理本论”,理是第一性的,气是第二性的。
阳明的学说虽以良知为中心,但仍需面对理气关系问题。不同的是,在王阳明这里,理气关系问题更多的成为了良知与气的关系问题。气是良知的流行,受到良知的主宰,也就是受理的主宰。而对于理气关系,阳明也有过较为清晰的论述,他说:“理者气之条理,气者理之运用,无条理则不能运用,无运用则亦无以见其所谓条理者矣。” [10] 理,或者良知,自身是有条理规则的,是在气的流行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
龙溪继承和发展了阳明关于理气关系的说法,认为“理是气之主宰,气是理之运用”。不过在龙溪所阐述的理气关系中,他的“理”相比阳明更前进一步,不再是抽象的只具有条理性的东西,而变成了具有主宰性的东西。同时他把“理”也说成“神”,“神”同“理”一样具有灵动性、主宰性。就理气关系而言,龙溪认为儒道两家有着不同的侧重,“盖吾儒之学,主于理;道家之术,主于气。主于理则顺而公,性命通于天下,观天察地,含育万物,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主于气则不免盗天地、窃万物,有术以为制炼,逆而用之,以私其身,而不能通于天下。此所谓毫厘之辨也” [11]。在龙溪看来,“主于理”和“主于气”两者显然有着极为不同的价值取向及理论后果 [13]。当然,龙溪主张理气是合一的,两者都要受到重视。
3.2.1. 理气合一
“理气合一”的观点原于宋儒,而畅发于阳明。龙溪虽然很少使用理和气的概念,但在相关论述中可以看出,龙溪认为理与气是合一的,他进一步把理提升为气的主宰,认为理气关系是体用一原的关系,以理为体,气为用,体用不二,理气相即。所谓:
乾以理言,坤以气言,理是气之主宰,气是理之运用。坤所以顺承乾施,地所以顺承天施,妻所以顺承夫施。乾体刚而用柔,坤体柔而用刚,刚柔相易,体用一原、乾坤一道也。塞于天地之间只是复得他直方大体段,非有加也。 [11]
龙溪的这段话是他关于理气关系的最清楚明白的表达,他以“乾”、“坤”二者来形容“理”和“气”,认为“乾”具有“理”的属性,“坤”具有“气”的属性,“乾”主“坤”。刚柔变易,体用一原,乾坤一体。理和气也是一样,理是气的主宰,气是理的运用。也就是说,气的运行会受到理的主宰,而理要通过气来运行呈现,两者不可分离。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义”是心之制,“道”是心之通,所谓理也。“配”如妻配夫之配。心之聪,发窍于耳而能听;心之明,发窍于目而能视。耳目聪明配乎心之聪明,非视听在聪明之用息。故曰:“无是,馁也。”理乘乎气,气承乎理,不可得而离也。 [11]
这里的“理”与龙溪所谓的“良知”本心的思想并不矛盾。因为在龙溪看来,“理”与“良知”具有同等的意义。因此,良知作为本体,理也具有了本体之意涵。他把理和气大致作为一体之物,不过理和气是体和用的关系,也是一体两面的关系。理气合一,是讲气是理之功夫,理是气之本体。龙溪虽然继承了阳明关于理气关系的论述,但他的“理”从具有条理性质之物变化为了主宰这种具有主体性作用之物。
3.2.2. 神为气之主宰,气为神之流行
在龙溪对“气”的论述中,他也提到了神和气的关系,从而提出了“神是气之主宰”的说法,他把理换成了神,对理和气关系的讨论成了对神和气的关系的讨论 [14]:
夫人之所以为人,神与气而已矣。神为气之主宰,气为神之流行,一也。神为性,气为命,良知者,神气之奥,性命之灵枢也。良知致,则神气交而性命全,其机不外乎一念之微。 [11]
神和气并不彼此孤立,神是人的命,气也是人的命,良知则是连接神和气的点,是神气之奥、性命的灵枢。通过“致良知”的功夫,则可以使得神气相交则性命全。神是属于心和良知者,所以致知也就成了存神。神存,则气自会涵养。因此,就要进行“存神”的功夫实践——即“戒慎恐惧”。但“戒慎恐惧”是本体与功夫兼具的,因此,它也不只可以看作是存神功夫,还是本体,体用不二。
戒慎恐惧是存神功夫,神住则气自住,当下还虚,便是无为作用。以气为主,是从气机动处理会,气结神凝,神气含育,终是有作之法。 [11]
总的来说,龙溪的理气说不同于以往关于理气关系的论述,龙溪关于理气关系的解释更多的是注重其德性修养工夫的问题,良知与气、神与气皆是如此,而以往关于理气关系的理解则多是从其宇宙本体上来说的。
3.3. 气与知:“良知者,气之灵”
良知是阳明心学的中心概念,在王龙溪哲学体系有着重要的地位。在气与良知之关系上,王阳明提出了“良知,以其流行而言谓之气” [10] 的说法,认为良知是心之本体,是气的感应流动。而龙溪在阳明的基础上,对于气与良知的关系,提出了这样的表述,即:“良知者,气之灵。” [11] 良知是天地、人心、人身之灵气,无所不贯而遍于天地万物。
龙溪对气与良知的关系进行了充分展开,“良知者,气之灵”,气不再是单纯的气,而是具有知觉作用的灵气。良知本体则是不受外物干扰的纯乎天理的状态,亦即良知的本然状态是“虚寂灵明”的。龙溪用虚灵明觉来表达良知,认为良知本体是至善的,能因时制宜地判别是非,当事情过去后,又成了“虚寂灵明”的。因此,“虚寂”既是良知发用的前提,也是良知的属性。
虚寂者心之本体,良知知是知非,原只无是无非。无即虚寂之谓也。即明而虚存焉,虚而明也;即感而寂存焉,寂而感也。即知是知非,而虚寂行乎其间,即体即用,无知而无不知,合内外之道也。 [11]
同时,龙溪提到万物与良知都是由气组成,而良知是“气之灵”,其他则是气之粗。“粗”则无法贯通天地,“灵”则贯通天地万物。因此,龙溪强调了“灵”对于气和良知的重要性。严格来说,良知不是气,而是气之主宰。“灵”是良知的特性,气之灵即是良知。
天地间,一气而已。易者,日月之象,阴阳往来之体,随时变易,道存其中矣。其气之灵,谓之良知。虚明寂照,无前后内外,浑然一体者也。 [11]
而在气之灵即是良知的基础上,龙溪认为这个灵气不仅是天地之灵气,也是人身、人心之灵气,它们之间共同享有良知。他说:
良知是人身灵气。医家以手足痿痹为不仁,盖言灵气有所不贯也。 [11]
良知者心之灵气,万物一体之根,遇亲自知孝,遇长自知悌…… [11]
良知者,天地之灵气,原与万物同体,手足痿痹,则为不仁,灵气有所不贯也。 [11]
良知是人身、人心和天地万物之灵气,因此,无所不贯,充塞流行,万物一体之仁也因此“灵气”而成为了可能。龙溪也曾说:“天地灵气,非独圣人有之,人皆有之,今人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11] 此灵气也并不是圣人独有的,人人皆有,而灵气的作用就表现为怵惕恻隐之心,也就是要让良知的作用自然而然地发挥。
可见,本心、天理、良知都成为了一种本体性概念,气则是本体的流行与妙用。良知本体具有主宰和决定万物的作用,“范围天地发育万物”,其主宰作用表现为“神”:“良知之主宰即所谓神,良知之流行即所谓气”,这里的“神”就是气之神,即“灵气”的作用。而良知也可以用气的“凝聚”、“流行”、“妙用”等形态来呈现,“良知之凝聚为精,流行为气,妙用为神” [11]。龙溪以良知为体,万物为用。并且,在“良知即气之灵”的思想基础上,把主观与客观贯通起来了,强调了主体的能动性,使主体居于了主导地位。
另外,龙溪以“心之生机”、“人之所欲”为基础,肯定了人的感性欲望的合理性。因为人心是由灵气所凝结而成,心、气本身都不是恶的,只是在发动之时,就会产生善与恶的区别。也就是说,气在后天的流行过程中,会导致良知本体为私欲执着所遮蔽,动气也就产生了恶,从而出现了“客气”、“习气”。因此,龙溪十分强调学在变化气质,希望能通过修养工夫有所作为。
4. “气”之工夫面向:“学在变化气质”
张载认为人依于所禀受气的不同,就形成了不同的“气质”,并区分了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王阳明则还原了气质的本义,认为气质与气质之性并不相同,人产生差别的原因正是由于“气质”。龙溪继承了阳明“气质”论,认为人要克制私欲以去除遮蔽,从而恢复到本体之善,就需要涵养气质。
同时,龙溪也注意到了人的气质的差异性,他说:“人之气质,不温则戾,不润则疏,不栗则纵缓而无纪。” [11] 人之所以会有愚、鲁等差别,在于气质受到了阻塞的缘故,“不肖性颇夷略,朋类易亲,过于任率,渐流和混,诚则有之,此亦气质未化之病” [11]。例如,胜心浮气,是己非人,都是因为人伦感应上有不尽分处,使恶根留藏而未彻底恢复到本体之善。这都是意气作用,正是学问之障。于是,龙溪强调了变化气质的重要性,他认为只有变化气质,才能不被胜心浮气所扰。然而由于气质极难变化,龙溪便强调用工须得本源。
学莫先于变化气质,变者化之始,化者变之成。其变无方,其化有渐,一变一化者,天地之道也。有天地而后有阴阳,有阴阳而后有日月。日月者,易之象也;太虚者,易之体也。清通而无际者,神也;流布而有象者,气也;凝聚而有形者,质也。神散而为气,气敛而为质。易也者,神之变化,气质之所由以运者也。 [11]
所以君子之学,以体易为要,以穷神为机。若能致得良知,则自无气质之偏胜。
4.1. 挺立广大之志气
关于如何恢复良知本体,龙溪进一步提出了“良知时时做得主宰” [11] 的致良知工夫,亦是立志,即立圣人之志。这是阳明学工夫论中的重要内容。王阳明曾言:“志气所养,气亦至焉。” [10] 气的运动变化受到“志”的制约,志是气的统帅,志立则气和。龙溪则有如下之说法:
“志气之帅,气体之充,志至焉,气次焉”,“次”是左次之“次”,非相次之“次”。志之所至,气亦至焉,一也,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无暴其气”正是持志功夫,本盛大流。“勿求于气”是将气来淤塞,不使畅达,故谓之暴。志与气原未尝二也。 [11]
龙溪认为,志是气的主导,是“气之帅”,也就是说,志对气有着统帅和指导的作用。而志对心同样如此,因为良知是气之灵,也是心之灵气,因此心则同样会受到志的主导。其次,“气次”的“次”并不是次序的意思,而是左右并列的意思,志与气并非为先后关系,它们是不可分离,相互统一的,“志”达到的同时“气”也会到达。而人的修养功夫的过程也就是一个“立志”的过程:
夫学莫先于立志,尤莫切于辨志。志有大小,孔子自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学者,大人之学,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志有定向,由辨之早辨也。守之十五年,而后能立,习气不能淫,其志凝矣。又守之十年,而后能不惑,众言不能淆,其志熙矣。又守之十年,而后能知天命,志与天通也。至于六十而耳顺,顺与逆对,耳顺者,无复逆耳之言,志忘顺逆也,忘斯神矣。 [11]
正如孔子所讲,“立志”对于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无志不立,但是,人所立下的“志”也必须是有意义的,因其它有大小、真假之分。小志使人目光短浅,忙碌于生活琐事;大志则使人着眼于天地,不安于急功近利。“志于道则神清气明,而艺亦进;志于艺则神浊气昏,而道亡,艺亦不进。”因此,立志只有立大志,并从“道”上立志,立“真志”,才能不被间断干扰,不为世俗情欲所执着、所诱惑。
在龙溪看来,立志的功夫也就是致良知的功夫,这也体现了龙溪对德性修养工夫的重视。“良知时时做得主宰,便是志。所谓太阳一出,而魍魉潜消,舍此更无立志之法。” [11] 若能时时立志,正确立志,时时把良知做得主宰,习气便无法乘机而入,就能保持良知的至善。同时,“立志”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消除习气、客气的过程,人们可以不断反观自身之志,从而去除小体的贪心、傲心、怠心等私欲习气,随处做立志之功夫。
4.2. 去除昏蔽之客气
“立志”的过程是一个不断去除客气的过程。龙溪要求学在变化气质,其实质上最重要的也是如何去除客气的问题。就“客气”而言,它与“主气”不同,“客气”常指一种外来之气,变动不居,也就是指人会受到私欲的干扰,心生计较。龙溪曾说:
客气与主气相对,譬如今日诸君作主,百凡自为贬损。酒清,虽渴而不敢饮;肉甘,虽饥而不敢食。处于下位而不以为屈,终日百拜而不以为劳。尽为主之道也。若是为客,未免易生彼此校计之心,气便易盈,志便易肆,便有许多责办人处。诸君若常能为主而不为客,志气自然和平,视人犹己,计校无从而生,不期谦而自谦矣。 [11]
龙溪把主气与客气比喻成主人与客人。与“主气”相比,“客气”容易心生干扰,任情作恶,从而产生负面的结果。倘若能常为主人,涵养主气,志气自然和平,杂念也无所生。“客气”也可理解为“邪气”,人身病痛是被邪气所侵,因此需要“祛邪”。龙溪把破除客气说成了祛邪之术。客气未除者,名利之心就没有彻底拔除,最终也会落入对世俗之欲的追逐之中,从而遮蔽良知本体。
夫理会性情是保摄元气之道,消客气是祛邪之术,习举业是应缘之法,随分了心是息机静养之方,皆助道法门也。区区赖师友之训,志存尚友,颇知在性情上用功夫,窥见未发之旨,心气稍稍平和,与人相接,惟见人好处,未尝见人短处。 [11]
良知不学不虑,本来具足,众人之心与尧舜同。譬之众人之目本来光明,与离娄同,然利欲胶蔽,夜气不足以存,失其本体之良,必须绝利去欲,而后能复其初心,非苟然而已也。 [11]
良知本来是我们人人具足的,但是被私欲利益所遮蔽,导致夜气不足以存,丧失了良知本心,因此必须要绝利去欲,涵养夜气,才能恢复我们的良知本心。
其实, 潜藏之“客气”,即是人之“习气”。龙溪对于习气是极为重视的,因为习气会影响致良知。习气不是一种惯性思维,它会遮蔽“本善之心”,从而产生过、恶。
人失其心,而习气乘之,始不免于有过。迁善云者,复其本善之心,不使习气得以间之,非善自外入,从而迁之也。改过云者,复其不善之动,复则无过矣。善与过相因而生,非相并而出也。 [11]
习气影响到人的身心,是“恶”产生的关键。而“恶”一旦产生,就会对人造成严重的损害,龙溪认为习气对我们人所造成的损害程度是最重的 [15]。
习气为害最重。一乡之善不能友一国,一国之善不能友天下,天下之善不能友上古,习气为之限也。处其中而能拔者,非豪杰不能。故学者以煎销习气为急务。 [11]
在龙溪看来,习气会使人心生杂念,从而本心就会被遮蔽。因此,当务之急,就是不让习气有可乘之机,要消除习心习气。但是由于欲根潜藏,如果不是在一定的情境下不容易触发,因此,龙溪也特别强调了要在日用间做功。而如果我们无法在日用行常之间磨炼,那么欲望习气是很难除去的。
人心无事时,有开有塞,乃是气机相乘,徐以待之,自复。若有故而塞,即是习气世情忽来填障,要须追寻来历,彻底扫荡,方得开霁。不然,习缘愈积,情境愈熟,暗中埋没,卒难廓清,不可不早觉而亟反也。 [11]
因此,消除习气还需要追寻其根源,尽早铲除以免愈积愈深。同时,既然习气会使人产生烦恼,失去本心,那么又该怎么做才能“煎销习气”呢?龙溪认为:
吾人此生干当,无巧说,无多术,只从一念入微处讨生死,全体精神,打并归一,看他起处,看他落处,精专凝定,不复知有其他。此念绵密,道力胜于业力,习气自无从而入,杂念自无从而生。此和端本澄源第一义,所谓宗要也。 [11]
从上述的话来看,破除习气最关键的还是要从“一念入微”处入手,以细微绵密之功夫,看清楚意念的起落处,使其“精专凝定”,就能让后来的习气无法侵入,杂念无法生出。这也表明,要坚守良知本心,习气才能无所入。因为习气并非先天本有,而是受后天环境等的不良影响所沾染。因此,就需要在“一念之处用力”。而如何在“一念”处做功夫呢?龙溪在给他儿子的书信中曾提到这点:
夫今心为念,念者见在心也。吾人终日应酬,不离见在,千绪万端,皆此一念为之主宰。念归于一,精神自不至流散。如马之有辔颔,操纵缓急,自中其节也;如水之有源,其出无穷也。圣狂之分无他,只在一念克与妄之间而已。一念明定,便是缉熙之学。一念者无念也,即念而离念也。故君子之学,以无念为宗。然此非见解所能臆测,气魄所能承当。须时时从一念入微处归根反证,不作些子漏泄,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有事时主宰常寂,自不至逐物;无事时主宰惺惺,自不至着空。时时习静,察识端倪,泠然自照,自然畅达,自然充周。 [11]
总之,在龙溪看来,人之所学,千绪万端,皆在一念之上,念归于一,则无分别,就不会有妄念之产生,因此,需要时时从一念入微处归根反证。而若人精神流散,不知所学,那么则难免会受到私绪杂念的影响,念难以归一,而亦难以成就大业,远离“缉熙之学”。
4.3. 涵养清明之夜气
“立志”与“养气”是相辅相成的。因此,除了“立志”之外,龙溪也格外讲求“养气”的工夫。这个“气”主要是指“主气”,或者又叫“夜气”。“夜气”最初源于孟子,是阳明学中最为重要的条目之一。不同的学者对“夜气”有不同的解释。孟子在其《告子》篇中主要谈论了“夜气”:“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 [16] 人在白天受到物欲牵引而不知道存养本心,夜间也不知道存养夜气,所以逐渐沦为禽兽。夜气就是这样产生的,白天的不良行为或欲念有害于夜间所息,导致了在夜间的“平旦之气”不清。而在阳明那里,“夜气”不只是在夜间所生,常人若能以良知行事,以良知作功,那都是“夜气”在起作用。
到了龙溪这里,有人曾问龙溪“夜气之义何如?”龙溪回答说:“此是为丧其良心者提出个生几与人看。息是入圣路头,如牛山萌蘖之生也。平旦虚明之气,好恶与人相近,便是是非本心,养者养此虚明之体,不为旦昼所牿亡也。所养之得失,系于所操之存亡,操存正是养生之法。” [11] 龙溪认为“夜气”是针对那些丧失良心者而言的,它是良知显现的一种境域,而操存“夜气”即是“养心之法”。龙溪曾说:“孟子愿学孔子,提出良知示人,又以夜气虚明发明宗要,只此一点虚明便是入圣之机,时时保任此一点虚明,不为旦昼牿亡,便是致知,只此便是圣学。” [1] 因此,龙溪把“夜气”与良知相关联,认为人只有致良知,养得虚明之体,才能不为浊气所扰。由此可见,涵养夜气对于致良知的修养功夫具有重要的意义。
神住则气自住,当下还虚,便是无为作用。以气为主,是从气机动处理会。气结神凝,神气含育,终是有为之法。 [11]
龙溪以致良知为主神功夫,以养生为主气功夫,并进一步强调了养气功夫。他也常把调息养气结合在一起说,其“息”大多时候与“气”意思相同。调息养气是“静坐”之下手功夫,所养之气即是“主气”、“夜气”。当然,此“养生”也非彼养生,而是指一种修养功夫。人本来是有着良知本心的,但由于动气求胜,常被世情习俗所影响从而失去本心,其夜气自然也无法保存。因此,人若想要恢复气之良知本心或至善本性,则需要涵养夜气以加强自身的修养实践。
世之学者口谈未发之中,而未尝实用戒惧慎独之功,故放心无从收,而使夜气无所养。若是实用其功,不从见解言说抹过,由戒惧慎独以出中和,正是养夜气、收放心实际理地,正是动静合一真脉路。若因世人口谈无实,并其学脉而疑之,是亦因噎废食之过也。 [11]
时时是此气翕聚发散,不为旦昼梏亡,正是养之之法,更不须说夜气。养到熟处,便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 [11]
涵养夜气所需功夫就是要实用戒惧慎独之功,由戒惧慎独以得中和之境,坚守良知本心。当夜气养至纯熟时,便能通乎昼夜之道而知,从而进入一种天人相应之境界,与天地万物浑然融为一体。
5. 结语
从阳明学的整体发展来看,“气”概念所涉及的问题与他们的思想建构息息相关,虽然并非是其所讨论的核心问题,但对核心问题的架构却无法摆脱气而去理解。也可以说无论是理学是心学,气本论的问题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对它的论述各有不同,也颇为复杂。就王龙溪而言,气的问题是他的心学或哲学体系之建构的理论基础,与其核心观点皆有着紧密的联系。
龙溪深受儒、释、道三家的影响,他以“气”作为理论基础,形成了心、理、良知与气合一的思想体系。他所说的气并不是自然所形成的结果,而是一种生生不息之气。心之本体或良知本体是至善的,但在气的流行的过程中,“动气”便会产生“恶”,遂被私欲执着所遮蔽。因此,龙溪区分了“夜气”、“主气”与“客气”、“习气”等积极和消极方面的“气”,其中“习气”是产生恶的关键。
总的来说,龙溪作为阳明的弟子,也是其思想的重要传承者,龙溪关于“气”思想的论述很难与阳明的思想分开。他进一步继承和发展了王阳明关于“气”的思想,将气和心、理和良知等概念联系在一起,提出了“良知者,气之灵”的观点,呈现出了“气”的多重意涵。他关于“气”的思想的论述更是贯穿于自家的本体论和功夫论之中,不仅用“气”的状态来表示良知本体虚寂灵明的本然状态,更是指出由于习心习气的影响,使良知本心被遮蔽,本体的善不能呈现,夜气不足以存良知。因此他要求我们不仅要挺立志气,去除客气,还要学会如何涵养主气。同时,通过对龙溪“气”的研究,或许也能为把握其心学思想提供新的角度和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