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纪实类真人秀节目情景设置的流变
1.1. 纪实类真人秀情景设置发展历程
纪实类真人秀,关于这个名词尚难找到特别准确的定义,但电影《楚门的世界》对此有过这样一段概括:一种通过虚构和设计来展现真实的生活,在录制真人秀过程中采用纪实的手法,把真人秀节目与纪实相结合的节目创作方法。而旅行纪实类真人秀,则是此基础上将节目放在旅行的背景下,通过记录嘉宾们一路上的经历与见闻,或者是带领观众探寻城市与自然的风景,或者向内挖掘生命的本质,触发人生的思考。
中国纪实类真人秀在近年来快速发展,主要的类型是旅行类真人秀。情景的设置主要在户外,这就取决于导演组对于拍摄地的选择。从2017年以来,在市场和资本的推动下中国网络自制综艺节目呈现井喷式增长,但是网络综艺的大爆发带来的是整体网络市场创新力不足、同质化现象严重。《奇遇人生》作为一档户外路行的纪实真人秀,不同于一般真人秀取悦观众的笑点,节目立意朴素,叙事平和,采用“纪录片 + 综艺真人秀”深度结合的形式,每期主持人阿雅与十位明星好友在全球范围内分别展开十次旅行,用“探索世界的方式探索自己”,这是节目核心的立意。节目注重人物体验旅程的同时,与自然环境完美契合,深层次地挖掘参与加冰的内心动态,用更垂直、更细腻的角度呈现出独有的真人秀风格。在此之后,腾讯视频播出了《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恰好是少年》。央视综艺频道推出的《你好生活》、浙江卫视推出的《漫游记》等。真人秀的发展带来了节目对于情景设置的改变和思考。
除此之外,在2020年8月22日下午4点,抖音短视频平台《很高兴认识你》作为国内第一档纪实类真人秀开启了视频直播。而综艺节目部分于2020年11月13日起播放。《很高兴认识你》的节目呈现形式和传播方式以每周两场直播加上七集的纪实综艺以及数量不限的短视频,通过多种方式,带来《很高兴认识你》的多层次,多维度地呈现,以求达到更大的传播范围和更好的传播效果。
1.2. 情景设置的流变
首先,我们要明白真人秀节目中情景的含义。真人秀情景是指那些在节目当中具有较强戏剧性的具有一定独立性的、类似于影视剧情节的叙事场景。真人秀情景是真实情境与虚拟情境的结合,是自然发生于认为设置相结合,是个人情景与于社会情境相结合,是前期记录与后期剪辑加工相结合,其中包含着明确的节目主旨与一定的导演意图,存在某些导演的干预。而那些包含导演意图和干预的情景设置,有助于更好地表达主题,刻画人物性格,展开矛盾冲突,推动情节发展,增强故事性和戏剧性,完成一定的叙事功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和意义。真人秀节目情景设置的流变与真人秀节目的发展历程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
早期的电视真人秀节目的拍摄手法主要是依据了纪录片的拍摄手法,重视记录的过程。节目中的情景大多是客观世界以及人物之间自然发生的事件。情景的设置主要是通过创作人员来设定的规则来进行限制。随着纪录片以及真人秀节目的发展,创作中心开始发生转变,将记录的焦点和节目的焦点转移到“人”身上来,关注人物自身成长的过程。情景设置跟随着重心的转移而发生改变。例如选秀类的真人秀节目,不仅关注舞台上的人物同时也将镜头对准了与主人公相关的其他人。之后发展到各大电视台的季播综艺中,情景显得更加重要。在这些节目中,需要情景设置来凸显人物的性格特征、产生新的人物关系以及增加节目的故事性和戏剧张力。在旅行类纪实真人秀中,情景的设置似乎显得弱化了很多,但是,弱化导演的干预,让人物主动去探寻,在舒适的环境当中人物放下戒备,反而会获得更深层次的内容。符合旅行类纪实真人秀的节目主旨和核心目标。
2. 《很高兴认识你》的情景设置
在节目《很高兴认识你》情景的设置非常多元,会根据不同的嘉宾选择不同的地点、时间以及其他人物。打破以往真人秀节目中千篇一律的情景设置。
2.1. 呈现形式影响情景设置
《很高兴认识你》总体上呈现的形式是直播 + 长视频 + 短视频,这样特殊的形式也影响着节目的情景设置。在第一季中总共进行了七场直播,直播中场景的变化是由嘉宾的和主持人共同推动的。原因是在于嘉宾想要不断地进行探索和发现。例如在第一季的第一场直播当中,民宿的老板水草和晖哥带着探访者阿雅、周迅以及嘉宾在胜坑村认识留在村中的老人,其中有一位叫先法的老人一直住在村里面。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故事的情景就建立起来了,随着沿路对村庄的介绍,让观众能够了解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主要的人物。在直播这种呈现形式中,没有一味追求戏剧冲突和情景的新奇而忽略情景设置的客观性和合理性。更接近人们日常生活中初来乍到时的状态。在节目中就表现为,阿雅和周迅去和留守村庄的老人积极交谈、对路边的庄稼会去辨认以及去和民宿的老板一起去修缮瓦房。
在节目的具体拍摄的过程中,情景就具体化为了现场的某个活动区域、某个游戏环节、某个任务甚至是某个道具。这些细节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这些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就在无形间形成了一定的场效应。一方面,它真实及时地传递信息;另一方面,它营造某种氛围,起到了重要的催化作用,推动情节的发展和节目进程。这种效应同时也将现场情绪通过镜头画面延伸到电视机前,保证节目的情感基调。阿雅和周迅初到民宿,便和老板夫妻进行了简单的聊天。吃晚饭时,周迅问老板为什么想到来到这里?老板则说,在城市之中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很容易疲倦。这种状态同样也是现在大城市中人的常态,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之后嘉宾毛不易到来,在民宿聊天时也说到,在当下26岁时找不到人生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其实要的是什么。之后周迅就说到“因为每个人的成熟阶段不一样”。这句话是对毛不易说的,更是对当下有同样困扰的人说的。因为每个人的成熟阶段不一样,所以不要苦恼当下生活的不如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终将会找到人生和生命的意义。在之后的聊天中谈到事业,毛不易说:如果失去了很多事业以外但也很重要的东西,我觉得未必值得。这样的感悟也是当下人的写照,面对生活和生存的压力,只有被裹挟着向前,而对于人生除了事业其他也一样重要的事情就会自然地忘却。在第二次晚饭时,聊到父母时而然地就可以将观众带入其中。父母不支持放弃好的工作来到深山里面,就像当前许多年轻人想要去追寻的自己的梦想但是父母只是想要你安稳。阿雅说:如果我要对我的观众负责的话,我不应该是因为恐惧而在服务他们,我应该是因为我快乐而在服务他们。这样的一段话,给了当下不知如何选择的人们一个很好的答案,遵从本心。到节目最后时,周迅问水草说:这就是你们想要过的日子对吗?水草说:生存生活生命,可能在同一纬度都会同时发生。只有真正生活的人才能够明白生活的真谛。
在最后短视频的呈现当中,更为直接。在节目中截取出能够最直击人心的画面语言或者是人物的行动和动作。情景的设置在其中就显得尤为重要,因短视频叙事在时间上就有一定的劣势,时长得简短就必须要求在其他方面进行补足。情景就需要发挥它的功能,在《很高兴认识你》中,制作组就将节目中富有意味的片段单独提取出来进行传播,在第一期中就将阿雅、周迅和毛不易在乡间小路上骑自行车的片段提取出来,配合背景音乐再结合剪辑的慢放,就能够引起观众内心的情感共鸣,体会出他们之间美好的友情。
尽管观众不确定最初导演组设置情景的创作意图,也没有亲临拍摄现场,更不清楚后期剪辑的二度创作中进行了哪些选择和加工,但是通过最终看到的视听语言符号下的节目内容,观众仍然可以感受和了解到不同情境中的不同叙事效果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同心理活动和观看感受。
2.2. 元素构件
主题构件。真人秀节目是社会生活中某类群像的缩影和再现,是人的情感期望的寄托,也是与时俱进,表现时代内情的艺术。优秀的真人秀节目不仅仅是娱乐大众、轻松搞笑,更应该寓教于乐、表现一定的社会教育作用,在表象的娱乐背后蕴藏着深刻的主题意义。在《很高兴认识你》中,减少了娱乐性的特征,没有电视真人秀节目中强烈的娱乐大众的属性。脱去娱乐的外衣,留下来的是身心从内到外的放松以及美的享受。
真人秀节目中通常采用的是非定向的叙事主题。也就是说,在节目定位的总体大方向和大主题之下,紧跟时代发展潮流、聚焦社会热点、关注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来设定每期节目的不同主题。《很高兴认识你》总体上有一个主题:体会恣意人生,从心发现生活。这样的节目定位是符合当下时代发展的,符合当下人们的内心状态的。因为时代快速地发展,社会中人们的压力也与日俱增。例如,学生有考学的压力,青年人有找工作的压力,中年人有养家糊口的压力等等。这就导致人们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想要获得一个答案。
在这样大的主题下,每一期节目中都有小的主题在推动着故事的进程和节目的发展。在第一期节目中,用字幕的形式分成了四个小的主题,“溯溪”“采芋”“影展”“离别”。这样从具体的事件当中来体现节目的主题“体会恣意人生,从心发现生活”。
人物构件。在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小说、戏剧等叙事作品中那些具有某种固定特征的虚构的人物形象被称为“定型角色”,其外貌、行事风格、个性特征等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的某一类族群的特征,是对这一类族群特征的放大和夸张,因此能够很好地加以辨认和区分。这类形象的出现会使读者用现实中的人物去对号入座,以引发读者对于角色的认同感或归属感。
在真人秀节目中,“人”是最主要、最核心的元素。规则和情景的设置,让出演者们在互相竞争或交流共事的过程中,更加凸显各自的个性特征,是真人秀节目的根本目的。真人秀节目中没有塑造出让观众感觉到有印象深刻的人物,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这档节目是失败的。
在《很高兴认识你》中,相当于是主持人的柳翰雅和周迅是主要的人物,因其本身就具有鲜明的性格特征和强大的个人魅力,同时与节目的主题是非常契合的,对于节目主题的呈现更是相得益彰。除此之外,每期邀请的嘉宾同样也是个人风格明显的。例如第一期嘉宾毛不易,本身他自身经历就非常丰富,创作出来的歌曲也是深入人心的,相当大程度上也是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的写照。因此,嘉宾与节目之间其实是相互成就相辅相成的。
情节构件。情节是指事情的变化和经过,在《和青年作家谈话》一文中,高尔基指出:“文学的第三个要素是情节,即人物之间的联系、矛盾、同情、反感和一般的相互关系——某种性格、典型的成长和构成的历史” [1] 。即情节包含三层意思:人物之间的各种相互关系,人物性格发展的历史,性格发展的历史又是通过人物之间的各种关系表现出来的。赫尔曼也认为:“最理想的地方是将情节与人物性格相融,使之相辅相成。故事情节是某一组人物进行活动的突出方式。” [2] 因此,在真人秀节目的叙事文本中,情节可以指表现人物性格形成与发展变化的,表现人物相互关系的,一系列事件的发展的过程。真人秀节目中的情节包括了出演者主动发生的情节与导演组认为设计的情节。
在《很高兴认识你》第一期的节目中,情节的设置是非常自然的,有一些是人物自己进行来展的,比如当嘉宾毛不易初来民宿,三人就一起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流。除了交谈之外,主要的情节发展是靠民宿的老板水草和晖哥一起推动。他们邀请嘉宾一起去溯溪,采芋头做晚饭,之后又去为村里的人拍照办了一个小型的影展等等。这种主要的情节就有可能是节目的导演安排的。在这里注意的是,为了保证真人秀的真实性,导演组人为设计的情节是“设计情境”而不是“设计人物”。也就是说,导演组一般只是铺垫事件的起因,做一些事务性的准备,规定一个情境,而由此引发的出演者的反应、行为、话语和时间的进一步发展,要遵循客观发生的事实。
3. 情景创新设置的导向思考
真人秀节目是“无剧本戏剧”,如何将典型人物放到一个典型的情景中,进一步激发其典型的性格特征,引发人物关系和情感,诞生戏剧情节,从而表达和传递出一定的思想主题,实现一定的叙事功能,是节目在进行情景设置和研究情景叙事时需要思考的重要问题。简言之,真人秀节目情景叙事功能与意义就是如何通过情景的构建更好地抓住观众的“看点”,丰富节目内容,增强戏剧性效果来把故事讲得更精彩。在《很高兴认识你》中,情景的设置相比于以往的电视真人秀节目有所创新。例如,减少了虚拟环境的设置、导演的介入以及强化的游戏规则等等。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当中,回归到生活真实本身。
3.1. 受众角度分析
在制作节目过程中,“内容为王”是网络综艺节目的重要创作指标,面对市场上众多的娱乐性综艺节目,不少观众已深知其内容套路,缺少了新鲜感和期待感。因此,节目制作团队不得不进行创新融合,对内容的创新定位甚至比节目后期拍摄制作更重要。《很高兴认识你》节目所传递的社会自我疗愈态度,让嘉宾有更多时间进行思考,与自己进行心灵对话。在观众进行观看的过程中,随着节目的进程,也在不断地深入自己的内心,面对人生中出现的同样的问题,一直没有找到的答案,在这里都会得到解答。从情景设置的角度来看,《很高兴认识你》找到了当下人们心中缺失的生活本质。生活无非就是一日三餐,无非就与他人之间的相处,在这个过程中留意一些东西。对于受众的分析,我们在情景设置上无需过多的戏剧化无需跌宕起伏的叙事以及夸张的人物性格特征。平淡得像流水一样的叙事节奏击中了观众的内心深处。《很高兴认识你》节目所传达的注重自我的价值导向,是节目组对当代人们生活特点的细致分析,不少人对社会关系的态度处于疏离状态,以及存在各种程度的生存焦虑。
3.2. 符合时代潮流
凭借话题矛盾出圈成为真人秀一大亮点,观众将更多注意力消耗在节目之外的热点话题,这一现象让人们思考热点话题的持续发酵是否脱离了节目宗旨本身,节目对于社会的关怀功能从何体现。除节目的忠实粉丝外,普通观众对于热点炒作占据的网络公共资源将会产生怎样的情绪反馈,这些现象全都指向同一个中心:如何让节目从真实中走出,再回归到真诚。走进人们内心的,是生活中绕不开的话题。《很高兴认识你》的主持人和嘉宾在自行把控节目走向过程中,各自表达了对“养生中医做菜”“与老人共处”“友情陪伴”等话题的讨论,他们积极阳光、温柔坚定的话语,悄然之间让观众进行了思考,并且对节目中的人产生了心理认同感。例如,阿雅烹饪的一道素菜,通过嘉宾的解读,可以了解到阿雅对生活一直保持初心,她认为“虽然坚持最本真的自己很难,但是在生活中还是会选择保持本真、忠于自己”。“我想她们传递的不单纯追求娱乐,而注重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是观点的搬运工、思考的激发者,它不刻意生产意义。” [3] 有时候,阿雅会根据嘉宾的具体情况,追问他们对一些人生问题的看法,使节目更具有深度。
4. 结语
随着真人秀节目自身形态的不断发展和创新、电视技术和艺术手法的不断提高、节目制作者紧跟时代和社会发展的潮流,真人秀情景的建构也在探索与尝试中不断发展进步。如今,真人秀迅猛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节目品质良莠不齐、情景设置的剧本痕迹过重、缺乏真实性和创新性的问题。以社会疗愈主题为内容特色的真人秀节目《很高兴认识你》,从“心”发现生活,带着观众走进一场心灵之旅。同时,节目的情景构建,满足不同受众的个性需求,成为真人秀节目领域的清流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