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现状
当今世界，服务贸易跃升为全球经济发展新动力，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持续上升，已经成为当今世界贸易发展中的中坚力量。具体到我国，自2012年以来，我国服务贸易进出口保持较快增长态势，年均增速6.1%，高于全球增速3.1个百分点，到2021年我国已经持续8年位于世界第二。尽管近两年受到超预期的外部因素影响，但我国服务贸易仍实现两位数的增长，可见我国服务业发展势头强劲、潜力巨大 [1] 。
但相比于西方国家，我国服务贸易起步相对较晚，仍然存在着诸多问题。如表1所示，近十年来我国贸易逆差始终存在，同时还存在着服务贸易占对外贸易总额低，内部结构不合理等等问题。
本文将运用波特钻石模型对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做定性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运用RCA、MS、TC指数对其进行定量测度，以求对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做一个较为合理全面的评估。
Table 1. China’s service trade in 2012~2021 import and export total, import value, export value and trade balance; Unit: US$ billion
表1. 我国服务贸易2012~2021年进出口总额、进口额、出口额及贸易差额；单位：亿美元
2. 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的定性分析——基于波特钻石模型
上世纪80年代美国学者迈克尔·波特提出波特钻石模型，该模型旨在分析一个国家的某种产业如何形成整体优势从而在国际上具有较强的竞争力。波特在其著作《国家竞争优势》指出：一个产业在某一个国家能产生竞争优势，主要有以下四组要素：生产因素，需求条件，相关和支持产业，企业的策略、结构和同业竞争。除此之外，他认为还会受到“机会”与“政府”两大变数的影响。本节将针对上述诸要素来分析，为我国服务贸易的国际竞争力做定性分析 [2] 。
2.1. 生产要素
生产要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某国在某产业是否具有比较优势。生产要素包括人力资本、自然资源、基础设施、资本资源等多个变量。本文主要分析与服务业相关的人力资源和城市化水平两个方面。
2.1.1. 人力资本
人才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助推因素，现代服务业尤其是新兴服务业同样也主要受人力资本要素约束，尤其是高素质人才资源。近年来，我国服务业从业人员持续增加，从2014年的30,920万人增长到2021年的35,868万人(见图1)，整体就业规模持续扩大，人力资本比较丰富。
Figure 1. The number of employees in China’s service industry from 2014 to 2021
图1. 2014~2021年我国服务业从业人员人数
同时，2021年多数服务行业的工资水平和同比增速已经超过全行业平均水平。其中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行业平均工资达到201,506元，位居全行业榜首，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89倍；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151,776，居于第二位(见表2)。可见服务行业整体工资水平较高，人力资本质量较好 [3] 。
Table 2. The average annual wages of urban non-private employees by industry in 2021
表2. 2021年城镇非私营单位服务业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
但我国长期以发展货物贸易为主，因此人才多存在于货物贸易领域，且服务贸易又主要以劳动密集型为主，对于从业人员的素养要求并不高，因而服务贸易领域的高素质人才数量相对较少。当前我国还不够重视相应素质人才的培养，这直接削弱了服务贸易的国际市场竞争力。
2.1.2. 城市化水平
众多发达国家的经验可以告诉我们，服务业与城市化有着双向的促进作用，通过实施城市化战略，推动城市化加快发展，能够以此助推服务贸易与服务业进步 [4] 。我国城市化水平从1978年的17.9%，在2021年发展到64.72%，实现了城市化水平的快速提升，未来也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城市汇集了数量众多的人口和产业，从而具有更强的生产消费能力，同时作为先进生产要素的主要流入地，因此更有利于现代服务行业的发展。
2.2. 需求条件
市场的需求状况是产业竞争优势的重要决定因素，可分为国内需求和国外需求。目前，我国服务业逐渐成长和进步，许多新兴服务业正在创立。需求条件使这个过程更加深化，激烈的国内市场竞争可以促进发明和创新，有利于形成独特、富有竞争力的产品，从而拉动国外市场的需求 [5] 。
从国内需求上来看(见图2)，目前我国人均自由可支配收入水平的稳步上升，致使我国居民的市场消费需求层次逐渐走向多元化，对于旅游、教育、保险、金融、信息等行业的服务需求逐年上升，推动了现代服务业的快速发展，拉动了服务贸易发展及其结构优化。
Figure 2. Per capita disposable income and growth rate of national residents from 2018 to 2022
图2. 2018~2022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及增长速度
Figure 3. China’s major exporter of service trade in 2019
图3. 2019年我国服务贸易主要出口国
在国际市场上，近年来我国服务贸易出口对象逐渐呈现多元化的趋势，与全世界超过200个国家和地区实现了服务贸易往来，其中主要为东盟、欧盟和美国、新加坡等国家，涉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见图3)。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中国香港是我国目前最大的服务贸易出口地和进口地。
2.3. 相关及支持产业
健全的相关及支持性产业可以大大帮助本产业发展，从而形成更强的国际竞争力。
2.3.1. 制造业
我国一直以来被誉为“制造大国”，改革开放40年以来，我国制造业出口也一直呈现着良好的态势，自2016年以来出口占比已超过80% [6] 。制造业出口完成的前提条件是必须有服务贸易的辅助，任何货物贸易的进行都无法脱离运输物流服务、金融保险服务、售后服务等等环节。我国目前的对外贸易仍旧是以货物贸易为主，存在着附加值低、结构不合理、技术水平低等诸多问题，但这也是服务贸易发展新的契机，运用制造业发达的优势积极融入服务贸易的环节，逐步促进贸易结构的优化转型。
2.3.2. 生产性服务业
生产性服务业是知识产出的产业，依附于制造业而存在，包括为生产服务的研发设计、货物运输、商务咨询、金融服务及人力资源管理等各个环节。生产性服务业的参与使得国际服务贸易有了先进合理的运行支撑，延伸相关产业链，提高产品附加值，对于推动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的提升 [7] 。我国近几年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速度可观，增加值由2014年的181,056亿元上升至2019年的303,022亿元，同时在GDP中比重也实现了稳定的增长，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对我国服务贸易发展也具有积极意义(见表3)。但近年来生产性服务业在服务业内部的比重则出现了持续降低，说明相比与服务业整体规模，生产性服务业仍需继续推动发展。
Table 3. The added value of productive services, their share in services and their share in GDP
表3. 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占服务业比重及占GDP比重
2.3.3. 信息技术产业
伴随着新一轮电子信息技术的革新与进步，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繁荣发展。相比于传统信息技术产业，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技术含量更高、应用范围更加广泛，并且能与传统行业更好地进行深度结合。目前我国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2019年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销售收入已从2014年的14万亿元左右增长至21万亿元左右，年增长速度均超过6%。同时，新冠疫情为服务贸易和信息技术产业的结合带来了新的结合点，电子商务、网络办公、线上教学等新业态均以信息技术产业为支持 [8] 。
2.4. 企业战略、结构和同业竞争
服务贸易竞争力无法脱离服务业的发展。目前我国的服务业内部行业结构正在转型，我国的现代服务业虽然发展较慢，传统服务业仍然占据着主要地位，但比重已经开始下降，现代服务业的比重逐渐缓慢上升，文化娱乐、旅游、信息、金融、保险等服务行业发展可观，服务业内部结构逐步优化调整(见表4)。
Table 4. China’s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from 2016 to 2021
表4. 2016~2021年我国服务业结构
同时，服务贸易出口方面，依旧是传统服务项目占主导：其中运输服务行业占总出口额的32.2%，领先于其他所有子类；新型服务贸易项目中，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行业出口额位列第二，占比可观，增长速度较快，但保险服务、金融服务等新型服务项目的发展还不够(见表5)。总体而言，我国服务贸易内部发展相对失衡、结构并不合理，对于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子类的关注还有待提升。
Table 5. The export value of China’s service trade subcategory was year-on-year in 2021
表5. 2021年我国服务贸易子类出口额与同比
Table 6. China’s top ten competitive enterprises in the software and information service industry in 2021
表6. 2022年我国软件和信息服务行业竞争力十强企业
近年来，随着网络基础设施加快建设，信息化普及率明显提高，数字产业化水平显著提升，软件和信息服务行业保持着较快的发展态势，业务收入从2012年的2.48万亿元上升至2021年的9.50万亿元，全国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企业超过4万家(见表6) [9] 。该行业的龙头企业多已跻身世界领先行列，同时互相竞争激烈，聚集效应明显，发挥了良好的龙头效应。同时也造成了资源和市场向行业前列聚集，占绝大多数的中小型企业则竞争力弱小、资产普遍较少、融资困难。
2.5. 政府与机会
2.5.1. 相关政策支持
政府在国际竞争中的主要作用是进行干预和平衡，使得服务贸易在一个有序安全的竞争环境中发展。自中共十九大以来，我国政府愈来愈注重提升服务贸易质量，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在服务贸易相关立法方面，政府先后颁布了《对外贸易法》、《海商法》、《注册会计师法》、《保险法》等相应法律法规，逐步建立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体系从而保护相关领域发展，这有利于规范服务贸易市场准入和经营秩序，推动建立与国际接轨的标准化体系，使得我国服务贸易迈入水平更高的国际化发展阶段。
在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方面，进行了分批有序的布局深化：2016年国务院批复同意在全国沿海15个地区开展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2018年深化试点将范围扩大到17个地区，向内陆深入；2020年又批复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海南等28个省市施行全面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至此整个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格局初步定型。试点城市与地区积极探索改革管理体制、创新发展模式、促进合理机制，创造了众多新业态与新形式，同时也发挥了相应的带头作用，自2019年起试点地区服务进出口占全国比重超过75%，引领我国服务贸易进出额实现了近年来的快速增长。
2.5.2. 机会
国际交流与区域合作。近年来，“一带一路”战略的稳步推进、RCEP协定的正式生效，使得区域内各国互通有无、优势互补，有利于加强区域内价值链、供应链、产业链的深度融合，这标志着国际交流合作进入了新阶段，也使得我国开拓了新的发展方式和合作渠道，带来了新的生长点 [10] 。
国际产业转移的新趋势。当前，国际产业转移的重点逐渐由传统的制造业开始向服务业偏移，承接国际优秀服务业的转移，是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的一大契机。
新冠疫情的打击与机遇。全球性的新冠疫情沉重打击了传统货物贸易流通，同时对交通、旅游等服务贸易子类也产生了较大影响。但为其他服务行业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线上办公、网络教育等模式兴起，计算机与信息服务产业也因此成为新热点。
3. 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水平的测度
在对波特钻石模型定性阐述的基础之上，本节选取2012~2021年我国服务贸易的相关数据，通过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市场占有率(MS)指数以及贸易竞争力指数(TC)的测度，对我国服务贸易的国际竞争力水平开展进一步分析。
3.1. 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
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主要用来反映一个国家(地区)的某产业在国际贸易中是否显性比较优势，计算方式是以一个国家某种产品出口占该国出口总值的份额与世界该类商品出口占世界出口份额相比，公式表示为：
其中，表示j国家(地区)出口i产品的出口额；表示j国家地区的商品出口总额；表示世界范围内i产品的出口额；表示世界范围内商品出口总额。RCA是一个大于0的自然数，数值越大越具有比较优势。若当RCA < 0.8，则表示j国(地区)在i产业具有较弱竞争力；当0.8 < RCA < 1.25时，具有中等竞争力；当1.25 < RCA < 2.5时，具有较强的比较竞争优势；当RCA > 2.5，则表明其具有极强的出口竞争优势。
Figure 4. 2012~2021 China’s service trade RCA index
图4. 2012~2021年我国服务贸易RCA指数
如图4所示，我国服务贸易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十年来一直保持在0.3~0.45的区间内，始终小于且并不接近0.8，因此从整体上来看，我国的服务贸易竞争力比较薄弱，不具备强劲的国际竞争优势。
从整体趋势来看，近十年RCA指数并没有明显的提升。自2013年起，我国服务贸易发展陷入了暂时性的停滞和低迷，尤其是在2013~2016年间RCA指数发生了持续性的下降，代表着我国服务贸易在国际上的比较优势也在逐步下降。但随着近年来国家政策的逐渐重视、现代服务业的发展等多种因素，自2017年起RCA指数开始平稳上升，并在2021年达到了最高值。但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还远远谈不上强劲，有待进一步提升。
3.2. 国际市场占有率MS
国际市场占有率主要用于反映某一国家(地区)某种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或市场份额的变化，MS值越高，说明某国某产业或产品的出口竞争力越强。计算方式是一国某产业的出口总额与世界出口总额的比例，公式表示为：
其中，为i国j产品的出口总额，为世界j产品的出口总额。
Table 7. MS index of China's trade in services from 2012 to 2021
表7. 2012~2021年我国服务贸易MS指数
如表7所示，我国服务贸易在国际市场占有率较低，自2012~2021十年间，基本维持在4%~7%之间。在此期间又以2017年为分界点，在此之前的五六年间，我国服务贸易国际市场占有率持续在4.3%上下浮动，总体平稳但没有明显的上升趋势；自2017之后的五年，可以看到一个比较明显的上升趋势，从2017年的4.25%持续上升到2021年的6.49%，提升了两个百分点以上。
当前，我国服务贸易在国际市场的占有率较低，这与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不高、贸易结构不合理、相关政策尚不完善等内部因素都相关，除此之外还有贸易壁垒、保护主义等外部因素的影响。但是值得肯定的是，从十年来的整体趋势来看，国际市场的占有率是稳中有进的，并且在近两年达到了一个新的发展高度，发展趋势向好。
3.3. 贸易竞争力指数TC
贸易竞争力指数TC是指一国净出口占进出口总额的比重，用公式表示为：
其中，表示i国j产品的出口额，表示i国j产品的进口额，为i国j产品净出口，为i国j产品的进出口总额。TC指数取值范围为[1, −1]，该数值反映了该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如果指数大于0，则该产品具备一定的出口优势，指数越趋近于1，出口优势就越强劲。如果贸易竞争指数小于0，则该产品的出口优势较弱，指数越趋近于−1，则表现为不具备出口竞争力，本国消费需求也往往依靠进口。
Figure 5. 2012~2021 China’s service trade TC index
图5. 2012~2021年我国服务贸易TC指数
根据图5，从整体趋势上看，我国服务贸易竞争性指数TC十年间始终小于0，长期处于逆差状态，这说明我国服务贸易出口优势较弱，但指数相对靠近0，这说明具备一定较弱的出口优势。具体来看，TC指数经历了一个由下降到上升的走势，自2012年到2016年持续下降，逆差持续扩大，于2016年降至十年来最低点；但也自2016年开始逐年平稳上升，近两年上升趋势更加明显，2021年的TC指数达到了−0.04，表明我国服务贸易原本较弱的出口优势正在逐年增强，并且很有可能在不久的未来突破零点，实现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的重要跨越。
4. 提升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的建议与对策
上文通过对我国服务贸易的国际竞争力进行定性和定量分析发现：即使发展速度可观，但目前来看，我国服务贸易的国际竞争力仍然比较薄弱，仍存在着诸多问题。从定性分析来看：1) 服务贸易占我国对外贸易总额较低；2) 人力资源丰富但缺乏高端人才要素；3) 服务贸易内部结构不合理，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子类有待发展。从定量测度来看：4) RCA、MS、TC三个指数都偏低，国际竞争力较弱、国际市场份额占比较低，出口优势不强且常年处于逆差状态。基于此提出如下对策：
第一，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加快发展服务贸易。现代服务业相比于传统服务业，服务范围更广、服务质量更高，也是目前服务业转型优化的方向。我国服务贸易的发展必须以现代服务业为坚实基础，因此加快发展服务贸易，就必须为现代服务业提供足够的资金、设备、人才等要素。其中，生产性服务业紧紧依靠计算机技术，能够促进技术进步、提高生产效率、促进产业升级和专业化，是现代服务业发展的重点。
第二，注重培养服务贸易高素质人才。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不够强劲与高素质人才的缺乏密切相关。一方面，要加快引进国际优质服务贸易高素质人才，学习国际上成功培育人才的经验与案例，提升我国服务贸易从业人员的国际化水平；另一方面，在国内建立相关人才培养机制，将专业知识和实践技能的培训相结合，加大人才培养投资力度，通过提供资金补贴、政策支持等方式鼓励更多服务贸易企业开展针对性培训方式。
第三，服务贸易内部结构优化调整，促进新型服务贸易发展。我国服务贸易内部结构失衡已经成为当前发展的阻碍，尤其是不够重视技术密集型服务贸易的发展推进，亟需优化调整。因此要不断提升相关技术手段、实现企业技术创新，提高服务贸易的附加值，从而促进迈向新型服务贸易转型的步伐，破解我国服务贸易缺乏核心竞争力的一大难题。
第四，加强区域间合作，助力服务贸易发展。近年来，“一带一路”战略深化、RCEP协定生效等区域间深度合作为我国贸易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努力开辟东南亚、西亚和非洲地区等新兴市场，有利于我国服务贸易对象结构实现多元化，跳出传统定势。
第五，以创新驱动服务行业及贸易发展。我国目前的服务行业中新兴服务行业发展势头并不强劲，科技创新能力仍旧处于比较薄弱的环节，不具备很强的国际竞争力。首先，国内高校应进一步建立培养新型创新人才的科学教育体系，并加强企业合作，推动人才培育中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其次，国家制定相关战略与政策，推动新兴服务业的发展创新，实现服务内容、服务模式、服务范围的进一步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