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疗法通过调节肠道菌群治疗冠心病的临床研究进展

Clinical Research Progress of Acupuncture Therapy in the Treatment of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by Modulating Intestinal Flora

摘要: 本文旨在综述针灸疗法通过调节肠道菌群治疗冠心病的临床研究进展。冠心病是一种常见的心血管疾病，传统治疗方法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近年来，研究表明肠道菌群与心血管疾病之间存在密切的关联，而针灸作为一种中医传统疗法，具有调节肠道菌群的潜力。本文通过对相关文献的综合分析，总结了针灸疗法在冠心病治疗中的应用及其对肠道菌群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显示，针灸疗法可以通过调整肠道菌群的组成和功能，抑制粥样斑块形成，由此防治冠心病。

Abstract: This article provide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clinical research progress in acupuncture therapy for the treatment of coronary heart disease through the modulation of intestinal flora. Coronary heart disease is a prevalent cardiovascular ailment, and conventional treatment methods have limitations. Recent research has demonstrated a strong connection between intestinal flora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 and acupuncture, as a traditional TCM therapy, has the potential to regulate intestinal flora. This article analyzes relevant literature to summarize the application of acupuncture therapy in the treatment of coronary heart disease and its modulating effect on intestinal flora. The study’s outcomes suggest that acupuncture therapy effectively prevents coronary heart disease by adjusting the composition and function of intestinal flora and hindering the formation of atherosclerotic plaque.

1. 引言

冠心病，又称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Coronary Heart Disease, CHD)，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心血管疾病。在2019年农村及城市心血管病的患病人数统计中，冠心病患病人数1139万，且近年来，冠心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不断升高，发病年龄也逐渐减小，给人类健康带来了严重的威胁 [1] 。因此，如何防治冠心病成为各专家学者研究的热点。冠心病的病理机制为脂质在冠状动脉血管内壁沉积，动脉血管壁粥样硬化，粥样斑块逐渐增大引起管腔狭窄、血流受阻，或者因粥样斑块破裂导致内皮胶原纤维暴露从而引起血栓形成，血栓栓塞血管引发心肌缺血，导致胸闷、胸痛甚至猝死。现代研究表明，肠道菌群及其代谢产物参与冠心病的发生发展，是冠心病发生的极其关键的因素 [2] 。近些年来，中医外治法中的针灸疗法对于防治冠心病有很好的疗效，现对针灸治疗通过调节肠道菌群防治冠心病的临床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2. 心合小肠的中医学理论基础

《黄帝内经·灵枢》中提到“手少阴心经起于心中，属心，络小肠；手少阳小肠经起于小指之端，络心，属小肠”，这种相互连接的经脉关系表明了心与小肠在气血循环中的相互影响。心与小肠相互络属，一表一里，相互联系 [3] 。心主宰五脏六腑，主宰人体一切生理活动；小肠为受盛之官，主受盛化物、泌别清浊。心藏神的生理功能正常，才能统率全身脏腑，使小肠的正常生理功能得以发挥。心主血脉，心阳的温煦使全身血脉通利，气血运行通畅，心气推动血行，心血濡养小肠，使小肠化物功能正常；小肠吸收精微物质，经脾气上输于心，化赤奉血以养心脉 [4] 。古籍中曾有记载，心火炽盛，火热下移小肠可以发生尿涩、尿痛、尿赤等症，属小肠实热证 [5] ，如《诸病源候论·血病诸侯》中就有记载：“若心家有热，结于小肠，则小便血也。”而小肠之热亦可循经，从小肠上炎于心，出现口舌糜烂等症，如《医宗金鉴》有记载：“心与小肠为表里也，然所见口糜舌疮……皆心移热于小肠之证。”《张皆春眼科证治》中导赤散便是治疗心火下移小肠的典例。因此，心与小肠经络上相互络属、生理上相互联系、病理上相互影响，是冠心病与肠道菌群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中医学理论依据。

3. CHD与肠道菌群的现代医学联系

肠道菌群与冠心病之间的关系是近年来医学研究领域的热点之一。肠道菌群是人体肠道内居住的各种细菌、真菌和病毒等微生物的群落。肠道菌群在人体健康中发挥着重要的生理功能，如消化和吸收营养物质、调节免疫系统、合成维生素等 [6] 。肠道菌群的失调与多种疾病，包括肠道炎症、自身免疫疾病、糖尿病等代谢性疾病、冠心病等心血管疾病、肿瘤等的发生和发展有关 [7] 。

3.1. 肠道菌群的构成与冠心病

研究发现，动脉粥样硬化斑块中有些菌群种类与肠道内菌群重合 [8] ，因此，肠道菌群可能与动脉粥样硬化斑块的形成和进展有关；另外，肠道菌群中的一些细菌可以产生炎症介质，如细胞因子和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可引发血管炎症反应，进而导致动脉壁的损伤和斑块的形成 [9] 。此外，肠道菌群的失衡还可能影响免疫系统的调节，使得机体对内源性和外源性致病因子的应答失衡，进一步加剧冠心病的发展 [10] [11] [12] 。

3.2. 肠道菌群代谢产物与冠心病

3.2.1. 短链脂肪酸与CHD

肠道菌群可以产生一种离子形式的代谢产物，这种代谢产物叫短链脂肪酸，它可激活多种受体，这些受体通过抑制肿瘤坏死因子α及NF-κB信号通路的表达来调节机体的免疫应答，降低胆固醇水平，减少细胞间黏附分子表达从而降低血液粘稠度，改善血管内皮的功能，降低动脉粥样硬化和CHD的发生几率 [13] [14] 。

3.2.2. 氧化三甲胺与CHD

研究发现，三甲胺-N-氧化物可通过NF-κB和MAPK等信号通路促进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可生成肝脏含黄素单氧化酶3或激活小异二聚体伴侣受体和核受体法尼醇X受体，进而抑制Cyp7a1的表达及胆固醇的逆向转运，加速血管壁脂质沉积；可促进氧化应激和加速炎症反应使内皮细胞衰老和血管衰老，损害新生血管形成；可诱导巨噬细胞转变为泡沫细胞，触发免疫和炎症反应；还可以通过激活NLRP3和NF-κB信号通路促进主动脉平滑肌细胞(HASMCs)的成骨分化和钙化从而参与平滑肌细胞衰老、迁移和增殖等机制，促进动脉粥样硬化血栓形成，加速CHD发生发展 [2] [15] 。

3.2.3. 胆汁酸与CHD

胆汁酸是肝细胞产生的一种代谢产物，由胆固醇转化而来，在人体参与脂肪和脂溶性维生素的吸收和转运过程。肠道菌群能够促进胆汁酸的代谢，胆汁酸在肠道微生物胆汁盐水解酶的作用下可以分解为有效的抗炎因子(次级胆汁酸)，激活法尼酯X受体和G蛋白偶联BA受体，降低小鼠动脉粥样硬化的程度，减缓CHD发生 [16] [17] 。

3.2.4. 苯乙酰谷氨酰胺与CHD

苯乙酰谷氨酰胺是肠道菌群代谢苯丙氨酸的产物，研究发现，苯乙酰谷氨酰胺可通过G蛋白偶联受体增强血小板反应性，加速体内血小板的凝集和血栓形成，促进动脉粥样硬化及CHD发生 [18] 。

3.2.5. 脂多糖与CHD

脂多糖又称内毒素，是革兰阴性菌裂解的产物，是炎症的一种主要致病因子，可诱发系统性炎症，甚至引起败血症。内毒素可促进血管内皮细胞活性氧和炎症因子表达，在慢性刺激下可导致体内发生慢性炎症反应，促进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加速CHD的发生发展 [19] [20] [21] 。

4. 针灸对肠道菌群的调节作用

针灸疗法是一种通过刺激腧穴，从而达到治疗全身疾病的中医疗法。现代医学认为，针灸疗法是通过激发或诱导体内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即脑肠轴)，调节肠道菌群，恢复机体稳态。针刺信号经过中枢神经系统处理后，激发自主神经通路、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调节下游免疫网络，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22] 。有研究表明，电针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模型的大鼠，可提高其肠道菌群中毛螺科细菌、乳酸杆菌的数量，减少双酶梭菌的数量，从而降低大鼠致病活动指数 [23] 。另有实验结果证明，肥胖小鼠经电针治疗后，其肠道菌群有害菌丰度，有益菌数量向正常组转化，且其肠道菌群结构中菌群相对丰度变化与针刺时间相关 [24] ；在肥胖小鼠的肠道中，厚壁菌门与拟杆菌门两菌群的丰度比例失衡，使小鼠肠道屏障功能受损，致病菌更容易定植于小鼠肠道 [25] 。另外，有专家认为，厚壁菌门与肠道对食物能量的吸收有关，而拟杆菌门与体内糖类和脂肪的代谢有关，厚壁菌门与拟杆菌门比例失衡还会减少脂肪代谢，促进脂质在血管壁的沉积，诱发CHD。由此可知，针灸疗法可以提高菌群多样性，调整各菌群丰度，恢复肠道菌群平衡及肠道功能，防止CHD发生。

国内外各种研究表明，针灸通过不同针刺方式，刺激不同穴位，可增加肠道菌群的种类，增加益菌群的丰度，可改善肠道屏障功能，降低炎症和氧化应激；并且可以抑制炎性反应，抑制细胞凋亡，促进血管内皮细胞的生成和迁移，促进心脏血管的形成 [22] [26] [27] 。如周钰点 [24] 等的研究表明，电针干预经过高脂饲料喂养的大鼠可以有效减轻其体质量，降低肠道组织炎性因子(如IL-6和TNF-α蛋白)表达，改善肠道菌群结构和功能及抑制肠道炎性反应。孙军刚 [26] 等的研究结果显示，艾灸“足三里”可使副拟杆菌属丰度升高，促进胆汁酸的代谢，以抑制促炎细胞因子的分泌，缓解肠道炎症。耿子祥 [28] 等在研究电针治疗早产暖巢衰竭小鼠的机制中，提出针灸可通过调节肠道微生物群来抑制氧化应激和Fe²⁺从而改善生殖功能。

5. 针灸可通过调节肠道菌群防治CHD

针灸疗法可通过各种方法刺激腧穴，调整气机升降，调和阴阳，从而达到扶正祛邪的目的。肠道菌群的平衡与失调与阴阳的平衡与失调具有一致性，调整机体气机升降也可以使肠道内环境达到稳态，恢复肠道正常屏障功能，防止各种疾病发生 [29] 。

研究表明，肠道菌群及其代谢产物能通过各种机制和途径，参与CHD的发生发展。研究已经证实，针灸疗法可有效治疗冠心病 [30] [31] [32] [33] [34] 。由上可得针灸能通过调节肠道微生物群的丰度，恢复肠道屏障功能，干预CHD发生发展的过程，达到防治CHD的目的。郭丽 [35] 等选取T5、T7、T11及L2夹脊穴，通过针刺与艾灸结合的温针灸，温补心肾，调畅气机，达到扶正祛邪的功效，对于治疗冠心病有显著疗效。余婧 [36] 将冠心病心绞痛患者分为研究组(31名)和对照组(30名)，研究组给予针灸合阿司匹林肠溶片联合治疗，对照组仅予阿司匹林肠溶片治疗，2周后观察指标发现治疗后两组患者血清胆固醇、低密度脂蛋白水平均降低，研究组低于对照组；血清高密度脂蛋白水平均升高，研究组高于对照组。在沈宇平 [37] 的实验研究中，将24只新西兰大耳兔分为电针防治组、造模组、空白对照组，电针刺激电针防治组兔的“内关”、“关元”、“足三里”，得到结论：电针可有效改善动脉粥样硬化兔的血脂、血流动力学异常；能够有效抑制动脉内膜损伤，抑制泡沫细胞及粥样斑块形成；能够改变动脉粥样硬化动物的肠道菌群结构，调整菌群丰度，从而达到防治动脉粥样硬化的目的。

6. 小结与展望

冠心病是心血管疾病中最危险的疾病之一，发病后极其凶险，发病年龄也逐渐年轻化，找到更多方法防治冠心病是当代医学家迫切关注的热点。心合小肠是通过小肠治疗冠心病的中医学理论依据；肠道菌群及其代谢产物参与冠心病的发生发展过程，通过调整肠道菌群结构及菌群丰度、恢复肠道屏障功能、改善血脂水平、促进炎症反应和氧化应激等机制抑制动脉粥样硬化斑块形成，是通过肠道菌群治疗冠心病的现代医学依据。由于国内外关于针灸通过肠道菌群防治冠心病的临床研究很少，故论据稍有欠缺，进一步研究针灸如何通过肠道菌群防治冠心病，将成为新的研究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