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在压力条件下注意偏向的研究

A Study of Attentional Bias under Stressful Conditions in Individuals with Different Traits of Emotional Intelligence

摘要: 特质情绪智力是指个体认知、加工和使用情绪的自我知觉和行为倾向，特质性情绪智力在抵御个体所面临的各种压力，保护个体的身心健康和良好行为方面具有积极的作用，但以往研究多以问卷调查的方式研究相关关系，不足以揭示特质情绪智力与压力之间的因果关系，本研究通过整理分析国内外相关研究文献，以期在未来开展相关实验研究。自Mikolajczak在2009年提出特质情绪智力可能作为“压力缓冲器”理论以来，这一理论受到关注，但后续学者基于该理论开展的研究还较少，暂未能揭示“压力缓冲器”背后注意加工机制。随着眼动追踪技术的发展，未来研究可以借助眼动技术在实验室开展对不同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压力条件下注意偏向的研究。

Abstract: Trait emotional intelligence refers to an individual’s self-perception and behavioral tendency to perceive, process, and use emotions. Trait emotional intelligence has a positive role in resisting various kinds of stresses faced by an individual, and in protecting an individual’s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as well as good behaviors; however, the previous studies have mostly used questionnaire surveys to study the correlation, which is insufficient to reveal the caus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it emotional intelligence and stress. Analyzing related research literature at home and abroad, with a view to carrying out relevant experimental studies in the future. Since Mikolajczak proposed the theory that trait emotional intelligence may act as a “stress buffer” in 2009, this theory has attracted attention, but fewer studies have been conducted by subsequent scholars based on this theory, and they have failed to reveal the attentional processing mechanism behind the “stress buffer” for the time being. However, fewer studies have been conducted on the basis of this theory, failing to reveal the attentional processing mechanism behind the “stress buffer”.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ye-tracking technology, future research can use eye-tracking technology to study the attentional bias of individuals with different traits of emotional intelligence under stress conditions in the laboratory.

1. 引言

当今社会人们普遍感受到压力，持续的压力能够改变与社会情绪调节相关的大脑区域，如杏仁核、海马体(Hanson et al., 2015)，进而使个体产生一系列内化问题，比如抑郁、焦虑等。尽管压力是危及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但并非所有经历压力的人其发展都会受到不良影响，不同个体受压力影响的程度并不相同。它可能受个体特质的影响，研究表明特质情绪智力可能作为“压力缓冲器”，减缓个体面对压力应激事件时所带来的消极影响(Mikolajczak et al., 2009)，但特质情绪智力对注意偏向的实验研究相对较少，尚不足以解释造成这一差异背后深层次原因，探究造成注意偏差背后的运行机制，可以为学校开展特质情绪智力的训练提供经验证据。尽管特质情绪智力表现出稳定性，但也有研究的证据表明，在反复干预或者通过培训计划的情况下，特质情绪智力水平是可以得到提升的(Dave et al., 2019)。针对该特质情绪智力群体，通过培训计划提高后的特质情绪智力，有助于帮助该群体面对学业压力、职业倦怠、人际冲突等不良生活事件时提升应对压力的能力。

2. 特质情绪智力

2.1. 特质情绪智力的概念与结构

特质情绪智力(trait emotional intelligence, TEI)是根据不同理论模型划分的一类情绪智力，指的是一种个体认知、加工和使用情绪的自我知觉和行为倾向(Petrides & Furnham, 2010)。最早是Petrides等人(Petrides & Furnham, 2000)提出这一概念，用于区分能力情绪智力(ability emotional intelligence, AEI)。能力情绪智力侧重于对个体的认知特点进行考察，而特质情绪智力侧重于对个体的人格特质进行考察，属于人格的范畴。随后，Petrides等人(Petrides & Furnham, 2010)提出的特质情绪智力因素结构模型，这个模型由15个方面的内容组成4个因子和一个整体特质性情绪智力，15个方面分别是：适应性、自信、情绪表达、情绪管理、情绪知觉、情绪调整、冲动、关系、自尊、自我动机、社会意识、压力管理、特质性同理心、特质性幸福和特质性乐观主义；4个因子分别是情绪性、社交性、幸福感和自我控制；其中自我动机和适应性不属任何一个因子，而直接属于整体特质性情绪智力。

特质情绪智力因素结构模型将特质情绪智力与个体的人格特质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样就可以准确地预测个人的某些社会行为。以往很多研究表明，特质情绪智力作为一个调节变量是特别高效的，特质情绪智力可以预测良好的健康(Salavera et al., 2020)、教育成就(吕鸿江，韩承轩等，2018)、工作绩效(李明蔚，毛亚庆，2019)等的关系，更高水平的特质情绪智力通常被认为是有益的。

2.2. 特质情绪智力的测量

Petrides等人(Petrides et al., 2004)根据其提出的情绪智力因素结构模型，编制了简版特质情绪智力量表(TEIQue-SF)，简版特质情绪智力量表由30个问题组成，该量表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使用最广泛的特质情绪智力量表。各国研究者在有在实验中使用简版特情绪智力量表，证明该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该量表由情绪智力因素结构模型15个内容组成题目，包括幸福感、自我控制能力、情绪能力和社交能力。该量表使用7级评分法，1表示“非常不同意”，2表示“不同意”，3表示“有点不同意”，4表示“中等”，5表示“有点同意”，6表示“同意”，7表示“非常同意”。该变量的整体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2，四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在0.72~0.84之间。

3. 压力的概述

压力通常由三个部分构成：压力源、感知压力和应变。压力源是导致后续反应的事件或条件；感知压力反映对压力源的感知和评估；应变是指感知压力的生理、心理和行为的结果(Cohen et al., 2016)。人们认识到，在日常生活或整个生命过程中暴露于压力源可能是导致健康问题和疾病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以往研究文献中根据压力源的作用强度，将压力生活事件分为重大生活事件和日常生活琐事事件(Hobfoll et al., 2016)。重大生活事件是指能够改变当下生活模式、中断重要目标、威胁生命安全的不寻常或苛刻事件，会导致个体生理、心理和社会环境随之发生改变。日常生活琐事事件指存在长期或反复出现的困难和挫折，影响了个体生活的一个或多个领域。根据压力持续时间的长短，可分为慢性压力和急性压力(Starcke & Brand, 2012)。慢性压力具有持久性、间歇性或反复性，慢性压力的时程一般需要超过一个月。而急性压力是由不可预见、对个体造成威胁并产生不可控制感的突发事件所导致。

关于慢性压力或由生活事件分类的压力通常使用问卷来评估，比如生活事件问卷、慢性压力问卷、日常琐事问卷等。为了能在实验室情境中开展可重复且可操作的急性压力相关研究，研究者提出了相应的实验室诱发压力范式，比如冷加压实验(Cold Pressor Test CPT)、斯特里赫特急性应激测试技术(Maastricht Acute Stress Test, MAST)、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rier Social Stress Test, TSST)等。

4. 特质情绪智力与压力

特质情绪智力似乎与个体更好应对日常压力挑战相关，可以尽量减少个体经历的压力事件时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比如高特质情绪智力个体更好的适应升学压力(Day et al., 2010)、更少的与自杀行为(黄慧，2020)以及减少职业倦怠(罗榛，金灿灿，2016)等。但以往大多基于横向研究，采用调查报告的方法，这样的结果并不能很好的解释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即特质情绪智力背后的运作机制，它是如何帮助我们应对日常压力挑战的。

那特质情绪智力是如何工作的？以及为什么它会导致其有益的结果？Mikolajczak等人(Mikolajczak et al., 2009)通过在实验室创设困难情境诱导压力研究特质情绪智力个体注意加工过程，发现高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在压力条件下偏向情绪词，在中性条件下偏向中性词，而低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则相反；此外，在研究记忆加工过程中发现，高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在压力条件下回忆负面事件，而低特质在压力条件下回忆的是中性事件。随后，Mikolajczak等人(Mikolajczak et al., 2009)就提出特质情绪智力导致积极结果的机制可能是作为一种“压力缓冲器”。

李开云等人(李开云，杨蕙菁等，2018)基于该研究，发现对于压力组而言，高特质情绪智力被试对正性词反应要快于中性词和负性词，低特质情绪智力的被试对于负性词的反应要快于中性词和负性词，对于控制组而言，没有出现这种结果。Davis等人(Davis, 2018)研究表明特质情绪智力部分分量表得分可以预测对情绪刺激的注意偏向，较高的情绪管理能力和社交能力的特质情绪智力预测了对负面情绪(分别为愤怒和悲伤的面孔)的注意偏向。此外，Lea等人(Lea et al., 2019)为了检验特质情绪智力的“压力缓冲”功能，系统地回顾了探讨特质情绪智力与急性压力反应之间关系的实验研究，通过搜索4个数据库，确定了45个符合条件的研究，结果表明，特质情绪智力在特定情况下具有适应性，但研究结果因压力类型和特质情绪智力测量方式的不同而不同。

从以上研究来看，特质情绪智力是具有适应性的，当一个人面对急性的压力源时，“战斗或逃跑”反应被激活，催生一连串的生理、心理和行为反应(Mcewen, 2006)。重要的是，这些机体作出威胁反应的程度必须和威胁的大小成比例，关注威胁是适应性的，因为使个体对威胁的来源做出判断，并迅速采取应对反应(Gellman & Turner, 2013)。但过度专注威胁，身心长时间处于应激状态，这种应激系统的异常超负荷容易导致机体“慢性磨损”。过度暴露于急性压力或面对压力表现出高度反应的倾向与不良健康后果的风险增加相关(Roberts & Lopez-Duran, 2018)。例如，高度的生理和情绪反应似乎会增加了发展抑郁、焦虑的风险(Owens et al., 2018)。缓冲压力反应可能是特质情绪智力保护个体心理健康的一个关键途径(Lea et al., 2019)。但目前关于特质情绪智力“压力缓冲器”的研究还比较少，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入探究。

Mikolajczak通过研究探讨了特质性情绪智力与皮质醇分泌之间的关系。研究者以大学生为被试，采用在公共场所演讲任务和完成高难度认知任务来诱导压力，并测量被试唾液分泌中的皮质醇。结果表明，无论是压力情境下的基线水平，还是在皮质醇分泌的最高峰，高特质性情绪智力个体的皮质醇分泌均显著低于低特质性情绪智力的个体。而且，在控制社会称许性、叙情障碍和人格的五因素模型各维度对皮质醇分泌的影响后，特质性情绪智力对皮质醇的分泌仍有显著的预测作用。这说明特质情绪智力可以显著降低压力所引发的生理反应。

5. 压力下的注意偏向

注意偏向指有选择性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外界刺激的过程，对压力的适应性反应至关重要(Henze et al., 2017)。有关注意偏向成份的研究中，研究者通过实验发现，其包含两种成分，一是在注意开始阶段产生的注意警觉，这一成分对应以注意加工时间为特点分类的外源性注意(exogenous)，这是一种不需要个体消耗注意资源的早期注意加工过程，受控于杏仁核，注意警觉可以在个体觉察刺激出现时迅速捕获刺激的表现；第二种成分在注意的后期产生注意维持，其对应内源性注意(endogenous)，需要个体消耗一定量的注意资源和意志来驱动，位于注意后期受控于前额皮质以及相关脑结构，注意维持指个体注意在目标刺激上产生停留的现象(Constantine et al.，2001；王曼，陶嵘等，2011)。

在压力条件下对情绪信息注意偏向的研究几乎只在临床和亚临床中进行了研究(抑郁、焦虑等)，通常采用点探测范式(Bar-Haim et al., 2007)。个体的认知水平差异理论对压力条件下的“适应性”注意偏向做出了解释。Williams等人(Williams et al., 1997)认为，那些低特质焦虑的人倾向于将回避威胁信息，以尽量减少负面情绪的增加，而低特质焦虑的情况则相反，倾向将注意力偏向威胁信息，并且随着压力的增加，这些趋势应该会进一步明显。有研究发现表明，在慢性压力条件下，具有潜在脆弱性的高特质焦虑个体具有威胁警惕性，而在低特质焦虑的个体中威胁回避(Mogg et al., 1994)。然而，另有研究(郝爽，李萍，2018)发现，在压力情境下，低特质焦虑组对负性刺激的偏好没有影响；高特质焦虑和低特质焦虑组都表现出注意警觉。Mogg等人(Mogg et al., 2007)认为，这些注意力选择模式可以通过威胁的水平来限定。在较低水平的压力下(即轻度压力环境或厌恶刺激)，低特质焦虑个体应该远离与威胁相关的情绪，高特质焦虑个体的人应该转向威胁。然而，随着压力水平的增加，高特质焦虑和低特质焦虑个体注意过程早期阶段都应该将注意力转向与危险相关的材料。这种“分级”的注意选择使得个体能够更灵活地采取适应性反应，筛选出不重要的情绪信息，以保护内部系统不切换到与临床疾病相关的“高度警惕”状态，这种通常发生在注意过程的晚期阶段，自上而下调节压力以保护机体稳定状态。Davis等人(Davis, 2018)通过对神经质、焦虑和抑郁等脆弱性指标分析，他认为特质情绪智力得分低者可能代表了一类“高脆弱”人群，可能在压力情境下表现出一种非典型的注意选择模式。

6. 特质情绪智力在压力下的注意偏向

自Mikolajczak在2009年提出特质情绪智力可能作为“压力缓冲器”理论以来，后续研究也表明特质情绪智力可以调节个体压力下的注意偏向(Davis，2018；李开云，杨蕙菁等，2018；吕文梅，2020)。但是以往研究大多采用按键反应时，比如点探测范式中，是在探针出现后做出反应，但探针出现之前刺激呈现过程我们不得而知，无法描述被试刺激呈现过程中对实验刺激的注意模式。我们知道，注意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涉及到朝向、卷入、维持、转移、重新卷入以及回避等多个过程和成分(Fashler & Joel, 2020)，这一复杂的过程，眼动技术可以发挥他的优势进行直观记录。眼球追踪技术的优势是可以系统地评估视觉注意的位置和时间进程，且具有高度的准确性(杨丽颖，郑月等，2021)。近年来，眼动技术在探索注意机制研究中的应用越来越多，但关于特质情绪智力“压力缓冲器”的研究，到目前为止，只有一项眼动研究探索特质情绪智力在压力下的早期注意偏向(Davis, 2018)，在自由观看过程中，高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对快乐面孔和积极的社交场景有更快的注意警觉，表现出积极的视觉偏好，但这种对积极信息的注意偏向并不受压力的调节。

最重要的是，以往发现特质情绪智力在压力情境下表现出非典型性注意选择模式(Mikolajczak et al.，2009；Davis，2018；李开云，杨蕙菁等，2018)，但是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对压力下情绪刺激的注意偏向究竟反映了注意中的哪种成分尚不清楚。从特质情绪智力模型理论上讲，情感信息的优越处理应该构成特质情绪智力的核心特征(Ashley et al., 2018)，表现为更高水平的特质情绪智力被试在面对压力源时快速启动“战斗或逃跑”反应，也就是早期注意警觉，但是我们同样不能忽视特质情绪智力模型中自我控制因子(感知和管理自我情绪的能力)，这种更具“战略性”的特征是否与后期处理阶段的注意控制相关？事实上，Fisher等人(Fisher et al., 2010)利用EEG检测到了高特质情绪智力(自我控制因子)与减少对负面刺激的扩展处理(348~768 ms)相关，这一阶段与对负面刺激有早期注意偏差(88~148 ms)不同。因此，这种“战略性”的特征可能与特质情绪智力个体适应性注意加工有关。揭示注意成分及时间进程，有利于在教育和临床领域制定有效的培训与干预计划，来提高个体的特质性情绪智力水平。

7. 总结

从以上的研究结果来看，特质性情绪智力在抵御个体所面临的各种压力，保护个体的身心健康和良好行为方面具有积极的作用。但大多研究基于横向研究得出压力与积极结果的相关关系，尚不能很好的解释关系之间的因果关系。在实验室开展的特质情绪智力个体在压力下的注意加工过程，由于技术手段的原因，尚未能揭示注意加工机制的注意成分和注意偏向。此外，以往研究实验室诱发压力通常采用创建困难情境，规范性和推广性不足。而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rier Social Stress Test, TSST)，通常被认为是社会压力诱导的“黄金标准”(Kirschbaum, 1993)，它包括一项公开演讲任务和一项算术测试。虽然对实验室诱导的压力的反应本身并不具有临床代表性，但它们表现了个体通常对日常挑战的反应方式。未来研究可以通过在实验室利用TSST诱发压力，结合眼动技术来探究特质情绪智力个体的注意加工机制。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