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日常生活中，人们经常采用会话的方式进行沟通交流，随着时代的发展，会话的重要性也随之被发现，各门学科都开始探究人们如何进行最有效的沟通和交流。20世纪以来，各门学科争奇斗艳，语言学也大放异彩，语言学对会话的研究不再局限于一个角度，而是采用了多样的研究角度。而语言学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的标志是语用学的出现 [1] 。会话含义在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而语用学主要研究的是会话含义。然而，在真实的人际沟通环境中，人们为了达到他们所需要的交际目的，不会遵守合作原则，反而会通过违背合作原则的方式来传递他们想要表达的内容，从而产生“言外之意” [2] 。虽然合作原则能够帮助人们进行高效率和合理的语言交际。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并不会一直遵守合作原则。违反合作原则有时不仅会产生一定的会话含义，也会实现一定的修辞效果 [3] 。
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马塞尔·马尔丹曾说过，电影是“一门艺术，也是一种语言” [4] 。我们的生活也如电影一般充满了艺术色彩。在生活中，有人物对话，在电影中，也有人物对白，对白的存在对电影十分重要，因为它最能表达电影的主题以及人物形象，它为电影效果的呈现发挥着巨大作用 [5]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常常为了某种目的，遵守和违背合作原则，而生活和电影息息相关，因此这种遵守和违背也会在电影对白中体现。《弱点》这个电影讲述了一个从小就是孤儿的非洲裔男孩迈克尔·奥赫，他被领养的家庭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吵架，他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经常偷偷跑掉，去没有人的地方，在一次次的跑掉后，终于遇上了好心的陶西太太，在陶西太太的帮助下，迈克尔·奥赫逐渐地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在自己优秀的天资与刻苦努力下，他终于成为了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的首批备选球员。本文通过分析《弱点》对白中的合作原则，挖掘对白背后的会话意义，从而了解人物特点，理解电影的主题。
2. 会话合作原则和会话含义
在1967年，美国著名语言哲学家格莱斯在一次哈佛大学演讲中说到，在日常人际交往过程中，人们会为了某种目的，不自觉地遵守某种原则，他称这种原则为会话的合作原则。合作原则有四个基本准则：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遵守合作原则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对方的意图，从而准确清晰地做出一定的反应 [6] 。
合作原则具体可以体现为四条准则：
1) 数量准则：使自己所说的话达到所要求的详尽程度；不能使自己所说的话比所要求的更详尽。
2) 质量准则：不要说自己认为是不真实的话；不要说自己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5] 。
3) 关联准则：说话要贴切。
4) 方式准则：避免晦涩的词语；避免歧义；说话要简要；说话要有条理 [7] 。
大多数人在谈话中必须遵守的规则是合作原则的四个准则，只要这四个准则被人们在谈话中遵守，最有效和最合理的口头交流就会进行下去。然而，有时人们因为一些特殊的需要或目的(如回避问题、礼貌拒绝、表达情绪、故意挑衅、暗含威胁等)，这些原则不会被完全遵守，而是经常被违反，正是因为人们违反了这些规则，才产生了会话含义。
3. 影片中违反的实例
3.1. 违反合作原则的数量准则
数量准则要求说话者所说的话满足当前的交际目的，不要说超过当前交际所需要的话 [8] 。也就是说，所提供的信息量应该满足当前沟通所需要的信息量；所提供的信息量不应超过当前沟通所需要的信息量。当说话者有意地提供比当前沟通所需的更多或更少的信息时，就违反了数量准则，进而就会产生会话意义 [9] 。违反数量准则的情况主要有以下两种：说话人提供的信息量过多或者提供的信息量过少。
3.1.1. 信息量过多
在电影中，出现这样的一幕。因为迈克尔·奥赫总是穿着一件衣服，陶西太太想要给迈克尔买几件衣服，可是迈克尔·奥赫说他有衣服，于是陶西太太陪着迈克尔·奥赫去他以前的家里拿衣服。他们去了城市的另一边的非洲人聚集的贫民窟，到达目的地以后，她对眼前的场景感到震惊，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十分混乱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暴力，街上的人们行尸走肉。她一直生活在社会的上层，除了工作就是和她的朋友们喝下午茶聊天。她从来没想过城市的另一边竟然是这样的场景，因此她回去以后向她的朋友们询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并且有没有去过这个地方。
例1：
Mrs. Tuohy: Any of you all spent much time on the other side of town?
Friend1: Where exactly are you talking about?
Mrs. Tuohy: Alabama Street Hurt village.
Friend1: Hurt village? The sounds like a threat.
Friend2: It’d hurt your reputation to go there. [10]
当陶西太太问她的朋友是否去过时，他们并没有直接回答去没去过，而是讨论起这个地方的名字。没有按照陶西太太所问的问题回答，而是提供了超出语境所需要的信息，因而违反了数量准则，进而会产生会话含义。他们提供过量的信息产生的会话含义是，对于他们来说，光听起那个地方的名字就不像是他们社会上层应该去的地方，不符合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并没有去过。他们认为陶西太太问这个问题简直是多此一举，没有必要。同时，通过他们的回答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自己来自上层社会的那种傲慢和对处于社会下层的黑人的嫌弃。
3.1.2. 信息量过少
陶西太太和她的朋友们在第二次聚会的时候，陶西太太提到她想要领养迈克尔·奥赫，朋友们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她怎么会领养一个黑人！其中一个朋友问到，她的女儿(柯林斯)整天和一个体型大的黑人在一起，难道不会让别人说闲话吗？这个问题让陶西太太开始思考，她是否需要问一下自己女儿(柯林斯)的意见，进而有了这一幕。
例2：
Mrs. Tuohy: And what do they juvenile kids say?
Collins: It’s really not worth repeating. [10]
柯林斯没有回答陶西太太孩子们具体说了些什么，而是通过一句话就结束了对话。她没有给出足够的信息，即孩子们说了哪些话语，是她整天和一个看起来就很凶狠的黑人在一起的嘲笑的话语，还是对于她有了一个黑人哥哥羡慕的话语，所以她违反了数量准则，提供了少于语境所需要的信息，因而产生了会话含义。提供过少的信息产生的会话含义是，对于柯林斯来说，孩子具体说了哪些话并不重要，她都可以承受。对于她来说，一方面迈克尔·奥赫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是她的哥哥，所以她并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她并不希望陶西太太知道孩子们所说的一些嘲笑的话而感到难过。她也不希望陶西太太因为孩子们的一些话语放弃领养迈克尔·奥赫，因为迈克尔·奥赫对她来说已经是家人的存在。由此也可以看出柯林斯的善解人意，对陶西太太的体贴。
3.2. 违反合作原则的质量准则
质量准则要求说话者要尽量说真话，不要说假话，更不要说没有充分证据的话。但在实际交流沟通的过程中，为达到某一特定的交际目的，此准则可能被说话人故意违背。违反质量准则的情况主要有以下四种：说不真实的话、说缺乏证据的话、提供无关信息、转移话题。
3.2.1. 说不真实的话
在一个下雨天，陶西太太一家人游玩回来，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遇见了穿着单薄的迈克尔·奥赫在路上行走。他没有打伞，孤零零地走在路上，双手抱着胳膊，来抵御寒冷。陶西太太从车窗看到后，感到心疼，询问了自己孩子一些迈克尔·奥赫的情况，孩子们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同时，陶西太太看见冻得瑟瑟发抖的迈克尔·奥赫心里面非常难受，于是陶西太太把车停下来，下车询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要去体育馆，于是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
Mrs. Tuohy: The school gym’s closed. Why were you going to gym?
Mike Oher: Because it’s warm.
Mrs. Tuohy: Do you have any place to stay tonight?
Mike Oher: Yes. [10]
迈克尔·奥赫实际上并没有地方住，他却说有，说了不真实的话，所以违反了质量准则。因而产生的会话含义是，他并不想让陶西太太看出来他的窘迫，他无处可去，也不想给别人造成负担。更不想让陶西太太对他产生过多的担心，所以只能说不真实的话来掩饰自己现在的处境。
3.2.2. 说缺乏证据的话
迈克尔·奥赫开始在陶西太太家短暂地住了一阵之后，陶西太太发现他总是穿着同样的衣服。他没有其他可以替换的衣服，也没有厚的衣服，总是那件短袖，所以陶西太太说带他去买几件衣服。迈克尔却说他有衣服，但是不在身边，在以前的家里面，需要回去取一下。于是陶西太太陪着他去以前住的地方取。
Mike Oher: I have clothes.
Mrs. Tuohy: Fine, Let’s go get, em. Just tell me where I’m go. [10]
当他们去了以后，迈克尔·奥赫发现以前的那个房子因为拖欠房租，已经被收走了。他没有办法进去，他也拿不到衣服。因此，他无法证明他有衣服的事实，所以他之前所说的话缺乏证据，违反了质量准则，进而产生会话含义。所产生的会话含义是，他不想让陶西太太为他花钱买衣服。
3.3. 违反合作原则的关系准则
关系准则要求说话要与主题相关，不要答非所问。双方围绕一个主题进行，所提供的信息要与正在进行的内容有关。违反关系准则主要有以下两种：提供无关信息、转移话题。
3.3.1. 提供无关信息
陶西太太带着全家以及迈克尔一起去餐厅吃饭庆祝生日出来以后，发现迈克尔不见了，转头看到他正在与餐厅的服务生拥抱说话，并且双眼通红地走出了餐厅。
Mrs. Tuohy: Well, we’d really like to meet him someday, would that be okay with you?
Mike Oher: I don’t know where he stays. [11]
陶西太太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询问，刚刚迈克尔见到的那个人是谁，迈克尔回答说那个人是他的弟弟。陶西太太知道那个人是迈克尔的弟弟以后，就想和他的弟弟见一面，迈克尔并没有直接回答可不可以见一面，而是说他不知道他弟弟在哪里住，他提供了无关的信息，因而违反了关系准则。但是迈克尔·奥赫提供的这个信息蕴含着深意，即他也想再见他弟弟一面，甚至去照顾他，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弟弟在哪里居住。这次只是恰好的见一面，至于以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他也不知道，所以他给予不了准确的回答。从迈克尔的回答可以看出迈克尔的无奈和悲伤。
3.3.2. 转移话题
陶西太太发现家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所以也想帮迈克尔找一个爱好。她看迈克尔的体型，以及善良的性格，觉得他适合打橄榄球。于是她询问，迈克尔是否愿意去打橄榄球，迈克尔说他愿意。但是当他去了橄榄球队以后，他并不明白橄榄球的规则，也听不懂教练说的话，教练很懊恼，不想再要他了。但是陶西太太不想放弃，他认为迈克尔是个苗子，如果他懂了规则，一定可以发挥优势，取得成功，所以全家人都想帮助他。陶西太太的儿子最适合这个任务，他很聪明，并且他希望迈克尔获得胜利，可以带着他去见他的偶像，所以为了这个目标，陶西太太的儿子给迈克尔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来帮助他完成目标。制定的计划比如跑步、爬楼梯等体能训练。当陶西太太的儿子让迈克尔通过跑步热身时，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
Sj: Okay, next is five one hundred yard runs to stretch out your legs.
Mike Oher: Let’s go home, play some video game. [11]
陶西太太的儿子跟迈克尔说，你要跑一百码远来热身，迈克尔·奥赫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转移话题说回家打游戏，违反了关系准则，因而产生了会话含义。所产生的会话含义是，他感到惊讶，跑这么多步竟然只是个热身，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训练，他想想就觉得累。他不想训练，他不知道训练的意义是什么，他只想回家打游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陶西太太的儿子，所以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让陶西太太的儿子明白他的含义。
3.4. 违反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
方式准则要求说话人言简意赅，避免模棱两可的词语，避免重复的句子。说话人表述应当清晰明了，尽量避免含混不清、模棱两可，要做到言简意赅、条理清晰。违反方式准则主要有以下两种：说话隐晦、说话有歧义。
3.4.1. 隐晦
迈克尔·奥赫被陶西太太带回家以后，被安排住在沙发上，因为他不想让陶西太太全家起床后就看到他而感到不舒服，不方便，于是迈克尔每天都早早地起床，把被子叠好出门。陶西太太发现了这一举动，于是当迈克尔在陶西太太家的沙发上住了几天后，陶西太太询问他是否想留下来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
Mrs. Tuohy: You want to stay here, Michael?
Mike Oher: I don’t want to go anyplace, else. [11]
迈克尔·奥赫没有直接说他想留下来，而是换了一种说法。他回答到，他哪里都不想去。他的这个回答很隐晦，因而违反了方式准则的第一则，说话隐晦，所以这样会产生会话含义。产生的会话含义是他哪里都不想去，他想留在这里，但是不好意思直接说他想留在这里。为了保护他的面子和自尊心，于是采用了这种隐晦的说法。然而，这种隐晦的说法却需要陶西太太通过简单的思考才能去理解他表达的是想留下的意思。
3.4.2. 歧义
当迈克尔·奥赫表达了想要继续留下的意思之后，陶西太太非常开心，同时想到他不能一直住在客厅，客厅的沙发会让迈克尔不舒服。他和陶西太太的孩子一样，他也需要一个独立空间，他不需要每天早早地起床出门。于是陶西太太把之前不用的房间给收拾出来，并为他准备了床铺。收拾好之后，陶西太太带着迈克尔去参观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发生了接下来的对话。
Mike Oher: It’s mine?
Mrs. Tuohy: Yes, sir. What?
Mike Oher: Never had one before.
Mrs. Tuohy: What? A room to yourself?
Mike Oher: A bed. [11]
当陶西太太准备了房间和床以后，迈克尔·奥赫很惊讶，很开心地问道，“是我的吗？”陶西太太说是的，然后迈克尔·奥赫说他从来没有过。但是他没有清楚地表达他从来没有过什么，是床还是房间，说话有歧义，违反了方式准则。因而产生的会话含义让陶西太太表示不理解，所以后来陶西太太又再次询问他从来没有过什么，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床。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清楚地表达是因为他被陶西太太当时的举动感动到了，很惊讶，导致他没有时间去组织语言，而是直接发出感叹。
4. 结语
本文分析了《弱点》当中违反合作原则的对白片段，可以看到迈克尔·奥赫在刚到陶西太太家的时候，说话比较胆怯、害羞，不好意思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因而经常违反合作原则。后来他渐渐融入陶西太太家以后，他也慢慢敞开心扉，说话也比较直接，可以看到迈克尔的内心变化和性格转变。进而也可得出结论：合作原则的违反是塑造人物形象、推进和铺垫情节的有效手段。话语背后的深意可以通过说话者违反数量准则来反映，即说话者提供过多或过少的信息；说话者的一些心中所想可以通过说话者违反质量准则来表现，即说话者说出明知是虚假的或没有充分证据的话；隐含的意图可以通过说话人违反关系准则来呈现，即说一些无关的话，答非所问；说话人的性格和语言运用能力可以通过说话人违反方式准则来表达，即说话模棱两可，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