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根据最简方案(Chomsky, 1995) [1] ，句子是通过合并和移位操作组合读数中的成员而建立起来的，这两种操作均受特征核查驱动。
每个词都可以分解成一组特征的结合体，包括语音特征、语义特征和句法特征。词汇在词库中具有特定的语音和语义特征，在选词造句过程中，词汇项携带其特征进入句法运算系统。句法运算完成后，语音特征进入PF系统解读，语义特征进入LF系统解读。句法运算还需要处理形态特征，例如φ特征(人称、性、数)和格特征。Chomsky (2013) [2] 提出，主语和T之间的φ特征一致，有限子句才能合格。这种持有同一特征的关系被称为一致性。
英语中关于一致性有一些有趣的现象。在英语there存现结构中，当动词后的主语由并列短语组成时，主语与动词只有部分一致。并列短语中只有第一个词组与动词保持一致关系，传统语法将其解释为就近原则，是仅停留在表层的归纳。本文将深入研究并列短语的内在结构，并在最简方案一致性假设的基础上给予进一步的句法阐释。
2. 填充语There
英语there存现结构一直以来都是语言学研究的热点，如刘梅丽(2020) [3] 、张静媛(2020) [4] 、陈璐(2023) [5] 、全峰和韩景泉(2019) [6] 等学者均对此有所研究。在生成语法框架下，Chomsky (2000, 2001) [7] [8] 认为，there缺乏性和数的特征，例(1)中的斜体短语在句法上是有联系的。
(1)a. There exists no solution to this problem.
b. There will come a time when all will be forgiven.
(转引自McCloskey, 1991) [9]
对于如何正式构想这种句法联系，在此主要介绍两种观点。Chomsky (1981, 1986) [10] [11] 和Burzio (1986) [12] 认为，这两个位置在S结构式中同标，两者间的链接共享有NP移位形成的A语链的许多特征。如(1)中填充语与论元的关联和(2)中所展现的NP移位的语链都具有这样的特征，即它们的最高位置是接受到格指派的θ’位置，而它们的最低位置是没有直接受到格指派的θ位置。
(2)a. No solution exists t to this problem.
b. A time will come t when all will be forgiven.
(转引自McCloskey, 1991) [9]
另一种观点(Chomsky, 1991) [13] 认为，(1)中两个位置之间的联系表明填充语在LF系统中必须被消除，由相关论元通过逻辑式层面的名词移位取代其位置。不论如何，(1)中的谓语动词与对应的论元保持一致关系，是相关句法操作的关键。
在上述第一种解释中，冗余主语及其对应的论元之间形成语链，因此共享人称和数的特征。在第二种解释中，冗余名词短语位置必须具备相关论元相同的特征，以避免论元通过逻辑式移位提升到冗余成分的位置时出现特征冲突。
3. 部分一致现象的语料研究
部分一致现象是指在某些语言中，由并列短语组成的主语只与动词存在部分一致关系。Aoun等人(1994) [14] 在对阿拉伯语的分析中发现，当位于动词之后的主语由连词短语组成时，它只与动词部分一致；第一个并列成分与动词特征一致，第二个成分与动词并不一致。Aoun等人将这种现象分析为小句并列，并推断出(3a)在结构上类似于(3b)或(3c)。
(3)a. Neem Kariimw Marwaan.
slept.3M.SG Kareem andMarwaan
‘Kareem and Marwaan slept.’
b. Kariimneem wMarwaan neem.
Kareem slept.3M.SG and Marwaan slept.3M.SG
c. Neem Kariim w neem Marwaan.
slept.3M.SGKareemandslept.3M.SGMarwaan
(转引自Aoun et al., 1994: p. 214) [14]
在Aoun等人的分析中，动词仅出自第一个子句，而第二个子句的动词则成为与首语重复的不发音动词(Aoun et al., 1994: p. 217) [14] 。
(4) [CP neemj [IP Kariim ... tj…]] w[CP ej [IP Marwaan ... tj...]]
slept.3M.SGKariim and Marwaan
‘Kariim and Marwaan slept.’
(转引自Aoun et al., 1994: p. 217) [14]
如(4)所示，在派生的初始阶段，每个子句的动词与该子句的主语均是标志语–中心语关系，动词与主语一致。虽然只有一项并列成分与句首动词一致(它是该动词的唯一主语)，但深层结构中该句涉及两个动词。该分析与Aoun等人提供的阿拉伯数据非常吻合。然而，Johannessen (1996) [15] 声称在其他具有部分一致现象的语言中，Aoun等人的方法并不适用。有时并列短语会被视为复数名词，有时是第二项并列成分与动词一致。这表明，子句分析法并不能解释所有的语料。
在德语中，不论名词居于动词前亦或是动词后，都有出现过部分一致的情况，如例(5)和(6)。在(5)中，第一项并列成分是单数，第二项并列成分是复数，谓语体现单数特征。这表明，一致关系的特征是由第一项并列成分所决定的。在(7)中，分词zusammengewachsen (一起成长)显然需要一个语义复数主语，但在德语中，部分一致仍可以发生在主语应当解读为复数特征的情况中。
(5) Aber links war die Binnenalster und die
butleftwas.SG the.NOM.SG inner-Alster.NOM.SG and the.NOM.SG
weissen Lichtreklamen.
white.PLlight-ad.NOM.PL
‘But to the left were the inner Alster (lake) and the white light-ads.’
(转引自Findreng, 1976: p. 65) [16]
(6) Alt und jung will nun die Zeichen sehen.
old.NOM.SGand young.NOM.SG want-to.3SGnow the signs see
‘Old and young now want to see the signs.’
(转引自Findreng, 1976: p. 137) [16]
(7) ...als sei in ihrenweiten Hindemisspruingen RoB und
as were.3SG in theirgreatjumps horse.NOM.SG and
Reiter zusammengewachsen.
horseman.NOM.SG grown-together
‘...as if horse and horseman were grown together in their great jumps.’
(转引自Findreng, 1976: p. 135) [16]
不同于德语，在拉丁语(8)和斯瓦希里语(9)中，决定一致性特征的是第二项并列成分。
(8) Populi provinciae-que liberatae sunt.
people.M.PL province.F.PL-andliberated.F.PLare
‘The people and the provinces are liberated.’
(转引自Eitrem, 1966: p. 63) [17]
(9) Mguu wa meza na kitikimevunjika.
3.legof table and 7.chair 7.be-broken
‘The leg of the table and the chair are broken.’
(转引自Bokamba, 1985: p. 45) [18]
Johannessen (1996) [15] 认为，可以不通过并列子句分析法来解释部分一致关系。究竟是前项并列成分还是后项并列成分决定一致关系的特征，要看该语言是中心语在前语言还是中心语在后语言。
根据Aoun等人的观点，我们将假设连接结构短语(CoP)通常可以被认为具有标准的X’结构。(10a)为中心语在前语言，(10b)为中心语在后语言。
根据最简方案，CoP中的成分之间唯一关系是标志语–中心语一致。因为连词，也就是CoP的中心语，必须是一个功能性语类，我们将把指标语–中心语的一致视为特征的统一，因而中心语可投射其标志语的特征。因此，标志语的特征也将体现在中心语的最大投射上。居于补足语位置的并列成分不参与一致关系，其特征也无法展现在CoP上。
Johannessen (1996) [15] 认为，不平衡并列结构中处于标志语位置的并列成分的特征才被投射到CoP层级。与句中其他语类进行句法运算的是CoP而非其子项成分。因为其中一项并列成分已经将它的特征投射到CoP上，才导致看上去似乎是某项并列成分与动词直接一致。这成功地解释了为什么部分一致在中心语在前语言中与第一项并列成分相关，在中心语在后语言中与第二项并列成分相关。
4. 英语存现结构中的不平衡并列结构与部分一致关系
目前，最简方案认为一致的句法运算是由底层的特征核查所触发的：携带语义不可解读特征和词汇未取值形态特征的探测器在其统制辖域中搜索一个匹配的带有可解读特征和已取值特征的目的物。
在存现结构中，be动词所携带的未取值的数的特征将会复制其辖域中最近的带有已取值的数的特征的名词词组的特征。虽然there占据[Spec, IP]位置，但是there不具有φ特征。因此，be动词转而复制位于[Spec, vp]的名词词组的特征。该名词词组既具备数的特征，同时也受到be动词的统制。如果位于[Spec, vp]位置的名词短语是一个简单的名词短语，则其特征复制与具有相同题元结构的对应句子相似，如(11)和(12)。
(11)a. There is a dog chasing a ball.
b. A dog is chasing a ball.
(12)a. There are two cats chasing a ball.
b. Two cats are chasing a ball.
然而，从(13)和(14)中可以看出，如果CoP占据了[Spec, vp]的位置，则其一致性会出现不同的情况。(13a)和(14a)中位于[Spec, vp]位置的CoP结构是不平衡的并列结构。
(13)a. There is/*are a dog and two cats chasing a ball.
b. A dog and two cats are/*is chasing a ball.
(14)a. There are/*is two cats and a dog chasing a ball.
b. Two cats and a dog are/*is chasing a ball.
如前文所述，Johannessen对不平衡并列结构的分析是基于两个简单的假设。首先，CoP是连词的投射，而并列成分则居于标志语和补足语的位置。第二，标志语和连接词之间存在标志语–中心语的一致关系。因而，标志语的特征经由中心语被投射到CoP上，即CoP被指派的特征继承自标志语。
由于英语属于中心语在前语言，并列短语中的第一项并列成分位于CoP的标志语位置，其数的特征与连词一致，从而被投射到Cop上。而第二项并列成分，不参与一致关系，其特征也无法投射到CoP上。(13a)和(14a)中数的一致关系的句法推导如(13a’)和(14a’)所示。由于篇幅的限制，图中不再标明其他特征。
5. 结论
在英语存现结构中，数的一致性是由内主语决定的。当内主语是不平衡的并列短语时，位于CoP标志语位置的第一项并列成分将其数的特征投射到CoP层级，与动词形成一致。本文为Johannessen的假设提供了英语语料的支持，同时也证明了不平衡的并列结构与部分一致是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