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言
语言是用来沟通、交流和传递信息的载体。在现今的社会,互联网为人们开拓了一片新的虚拟的领域和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也存在着沟通的语言——网络语言。新载体的存在为语言创造了新的活力,每一年都会诞生新的网络流行语。对于网络流行语的界定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观点,本文提到的网络流行语指的是王英(2009) [1]在《网络流行语现象解析》一文中提到的观点:网络流行语是指伴随着现实社会事件的发生,在网络上几乎同步发生、迅速流行、风靡于网络内外的热门词语,有时还被称为“网络雷词”或者“网络热词”,从属于网络语言。网络流行语具有简洁、概括性强、富有创造性、包容性强的特点。网络流行语是对社会热点和社会现状的集中体现,它以简洁、诙谐、朗朗上口的形式在社会中流传,成为许多年轻人的口头交际用语,甚至有些网络流行语突破了网络的限制,被列入到新词汇的范畴收录进词典,但大多数网络流行语会短时间风靡一时,然后又渐渐退去热度,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尬x”的构式结构在网络上流行起来,已然成为人们所接受的口头用语,适用范围极广。这个构式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是说话人情感表达的集中输出。这个构式盛行背后的社会、心理、语言原因值得我们去探讨,对于这个构式的分析有利于我们去了解原因。本文会从分析构式的语义、结构、语用和情感四方面入手来探讨其流行的原因。
“尬”字源于尴尬一词,本是一个无意义音节。尴尬本为联绵词,联绵词的特点是意义比较单一,不能各自成词。但“尬x”结构能够演变出来,并且被社会大众所接受其背后的原因有几点:陈景元(2019) [2]认为一是由于音节语素化,二是因为受闽南方言的影响。“尬”字能独立与其他词语组成词汇是多方面的影响,而“尴”字目前还未能独立成词的原因值得更深层次的去探讨,此话题留给之后探讨。本文将从互联网上选取语料,语料包括微博博文、互联网报刊媒体的文章和标题。
2. “尬x”构式分析
“尬x”属于相对稳定的结构。一般只对“尬x”中的“x”部分进行替换。“x”部分多被替换成动词和名词。“尬 + n”可以组成名词性语法结构。通过微博搜索媒体报刊的例子论证如下:
(1) 我们常说“笑点”、“哭点”,但你知道职场“尬点”吗?(蜜知时尚2019-03-13)
(2) 全国尬名派出所大全,简直笑到停不下来。(上游新闻2017-07-06)
“尬 + n”结构能够生动形象的传达出作者想要表达出的意义和情感。例(1)中“尬点”是文章的主要内容,用“笑点”、“哭点”引出新词“尬点”制造对比引起读者的兴趣和注意,使用“尬 + n”结构能够有效的传递作者的意图在讲述职场中的令人尴尬的事情。例(2)中“尬名”一词,简洁的传达了作者表达的因“尴尬”的名字而产生的趣味性。“尬 + n”的结构在表达上具有简洁性和情感性。
(3) “一分钱一分货”,似乎是各行各业的“普遍真理”,而天价演员“抠图”“替身”“尬演”则无疑构成了对这“普遍真理”的挑战。(人民日报2017-11-24)
(4) 工作的间隙,家里不停地介绍相亲对象,于是隔三差五地和陌生人“尬聊”。(人民日报海外版2017-08-01)
“尬 + v”组成动词性语法结构。在BCC语料库中有1200条关于该语法单位的事例。以上例子中的“尬演”、“尬聊”都体现了“尬 + v”的结构,表示一种尴尬的情绪态度。陈一鑫(2023) [3]提出在语义方面,“尬”最初使用时感情色彩为中性。随着语义的演变和语境的转换,消极的语境使得“尬”的意义逐渐带有贬义色彩。使用频率的增加使得这种用法越来越被接受。在例(3)中的“尬演”体现出天价演员因为演技不好而使得表演看起来很尴尬的状态,突出酬劳和演技的不对等状态。例(4)中“尬聊”体现出相亲的年轻人因为不熟悉但又必须聊天的没话找话的尴尬状态。
(5) 《封神第一部》长春站路演,于适、武亚凡前一秒还在给现场观众重现电影片段,下一秒就开始“尬舞”battle,实在太欢乐了。(中国电影报道2023-08-12)
(6) 踏进小屋那一刻,小屋秒变“惊悚学院”。@文韬Stefan化身神秘韬,尬唱RAP。(新浪综艺2022-12-14)
“尬 + v”组成动词性语法结构还有比拼的意义。例(5)中“尬舞”结构,这里的舞是动词意义,“尬”加“舞”这里有比拼舞蹈的意义,同样“尬”字也带有一定的情绪状态,说明当时的情况句子所描述的主角是带有不自然的情绪的。例(6)中的“尬唱”带有比拼、比赛的意味。经常在新闻标题和内容中看到使用“尬 + 字/词”的结构形式的原因有许多,一是因为网络流行语使用广泛,受众面很大,大多数人能够接受并且能够明白该类结构表达的意思。二是该类表达更加简洁和直白的传达说话者想表达的情感。三是尴尬情绪的蔓延和高敏感性。在现代社会高压和高速运转的影响下,个体的感受被放大,“尬 + 字/词”的结构形式的出现或许是一种个体尴尬情绪的体现。个体的行为被社会评价为消极的,因此也带上的消极的尴尬情绪。
“尬”也可以单独成词,在句子中独立使用,这在网络语言和现实口头用语中并不少见。比如:
(7) 你们玩尬的是吧?
(8) 强行煽情真的很尬。
(9) 你这么弄尬不尬啊!
例(7)、(8)、(9)中的“尬”可以看作是把“尴尬”的原意(即处境困难,窘迫,不好处理)用一个单音节字“尬”表现出来。“尬”作为“尴尬”的简略表达更加简短有力地传递了说话人想说明的意味和情感。现代词汇有双音节化的趋势,而“尬”以单音节代替双音节的现象目前也已不是个例。这种省略的使用使得表达更加简洁,语言更加具有趣味性,语气更加俏皮。
3. “尬x”结构语用分析
“尬x”结构最开始传播时的情感色彩比较中性,不具有特别强烈的情感色彩。后来渐渐地情感色彩比较消极,多用于消极语境。此结构色彩虽然偏消极,但并不带有强烈的贬义意味。例如:
(10) 这一次我们如愿以偿,也顺带造就了尬聊节目史上主讲人最多的一期节目。(Vetrax嚣张卫视2023-12-16)
(11) “尬学”名场面消失,《桃花坞3》还能搅热综艺市场吗?(娱乐独角兽2023-05-30)
例(10)、(11)中的“尬聊”和“尬学”具有调侃的意味,甚至“尬聊”也被作为访谈节目的节目名称,其强调的重点在于“尬”后面的词,“尬”对于后面的词起到修饰的作用,意为一种诙谐的状态。在新闻标题中使用能够起到用最简洁的词吸引大众目光的作用。
“尬x”结构的短语目前呈现出词汇化的现象,由“尬” + 名词或动词组成的新词越来越被认可和使用。孙宝新(2018) [4]认为“由一个词来表达一个短语是一种结构的凝聚和语义的融合,同时加强了短语间的联系,还满足了语言的经济原则。”比如:
(12) 尴尬的触发点——尬点
(13) 尴尬的聊天——尬聊
(14) 尴尬的笑容——尬笑
“尬x”结构的词语简洁的表达了说话人的意思,并且以一种诙谐具有吸引力的方式表达,更加符合当今社会的需求。张谊生、赵彧(2019) [5]为“尬x”词族具有超强生命力是因为这种创新表达具有经济性,表达方式具有多样性,情状表达具有丰富性。白永霞(2017) [6]却认为“尬x”词族口语色彩极其强烈,一般常见于口语表达中,在书面表达中极少见到。同时“尬x”词族的使用是有局限性的,它常被用在社交平台、综艺节目、娱乐资讯等一些语言要求不严谨,语言使用更加活泼和灵活的场合,很少用在正式场合。
总的来说,“尬x”结构的使用具有表达情感、强调程度、营造氛围和社会互动的功能。“尬x”结构的活力得力于大众的认可。而“尬x”结构作为网络流行语在互联网中传播,互联网也为该结构的产生和流行提供了广阔的舞台。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等网络平台的普及,使得“尬x”结构得以迅速传播和广泛接受。
4. 总结
通过对“尬x”结构的分析,我们发现网络用语的流行并非是无中生有的,它贴合了网络、经济社会和语言演变的特性,使它能够风靡一时,渗透进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最后被保存下来进行词典。网络流行语的流行可以为网络用语和现实口头语,甚至是书面语注入新的活力。“尬x”短语结构的构词能力极强,能够包容许多词汇,有非常多表达方式,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尬x”短语结构的词汇化丰富了现代汉语的词汇库,使人们对于某些事物的表达更加具有高效性和经济性。词汇的变化是最敏感和多变的,语义的新生和消亡都在瞬息万变中完成,“尬x”结构以后的变化和发展有待我们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