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录验》续命汤临床应用研究进展

Progress in Clinical Application Research of Xuming Tang in the Ancient and Modern Records

摘要: 目的：总结《古今录验》续命汤在临床及实验方面的研究成果，为中医进一步研究续命汤的作用机制提供有益的借鉴。方法：通过以“《古今录验》续命汤”为关键词，对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维普数据库进行检索，收集、整理了1984年以来中医研究续命汤的相关期刊及学术论文，总结续命汤的临床应用和药理实验两方面的研究现状。结果：续命汤已不局限于中风的治疗，还可用于中风后遗症、Bell面瘫、格林–巴利综合征、重症肌无力、多发性硬化、糖尿病周围性病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疾病的治疗，具有降低血浆中C反应蛋白(CRP)的含量、干预血脂代谢、稳定斑块、抑制血小板聚集、降低脑血通透性、减轻脑水肿，具有脑保护等作用。结论：《古今录验》续命汤临床治疗应用广泛，仍缺少相关临床研究。

Abstract: Objective: To summarize the research results of Xuming Tang in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aspects in the continuation of “Ancient and Modern Records”, and provide useful reference for further research on the mechanism of action of Xuming Tang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Method: By using the keyword “Xuming Tang” in “Ancient and Modern Records”, we searched 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 Wanfang Data Knowledge Service Platform, and VIP Database to collect and organize relevant journals and academic papers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research on Xuming Tang since 1984. We summarized the current research status of Xuming Tang in terms of clinical application and pharmacological experiments. Results: Xuming Decoction is not limited to the treatment of stroke, but also can be used for the treatment of sequelae of stroke, Bell facial paralysis, Guillain Barre syndrome, myasthenia gravis, multiple sclerosis, diabetes peripheral diseases,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and other diseases. It can reduce the content of C-reactive protein (CRP) in plasma, interfere with lipid metabolism, stabilize plaque, inhibit platelet aggregation, reduce cerebral blood permeability, reduce brain edema, and have brain protection effects. Conclusion: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Xuming Tang in the Ancient and Modern Records is widespread, but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relevant clinical research.

1. 引言

《古今录验》为唐代名医甄权所著，其中记载了续命汤一方，后世称之为《古今录验》续命汤，据宋代各医家考证，该方为张仲景所传，附于《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篇之后[1]。《金匮要略》中记载续命汤“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麻黄、桂枝、当归、人参、石膏、干姜、甘草各三两，穹穷一两，杏仁四十。右九味，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温服一升，当小汗，薄覆脊，凭几坐，汗出则愈，不汗更服，无所禁，勿当风。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汉代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立专篇讨论中风，提出血脉空虚、外风内袭的病机，“外风理论”逐渐形成。续命汤对于唐宋以前的医家来说，是治疗中风病的重要方剂。金元明清时期，内风学说逐渐兴盛，《古今录验》续命汤在中风病的治疗作用被忽视，逐渐被人遗忘，这一时期的中风病治疗倾向于从内风而治[2]。随着现代中医学对古代经典的重视与研究，以及近现代各医家运用《古今录验》续命汤在自身临床实践中取得良好的疗效，重新审视、重新挖掘其临床价值，明确、扩大其临床治疗范围，使得《古今录验》续命汤再次得到关注。续命汤在临床中广泛用于中风及其后遗症、Bell面瘫、格林–巴利综合征、重症肌无力、多发性硬化、糖尿病周围性病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疾病的治疗，具有降低血浆中C反应蛋白(CRP)的含量、干预血脂代谢、稳定斑块、抑制血小板聚集、降低脑血通透性、减轻脑水肿，脑保护等作用，现对1984年以来发表的关于《古今录验》续命汤的临床及实验研究文献作一概述。

2. 药理研究

2.1. 抗炎

近年研究发现，CRP (C-反应蛋白)通过经典途径激活补体，消耗补体释放炎症介质，并诱导血管内皮细胞黏附分子的表达，引起血管炎性反应，参与急性脑梗死的发生发展[3]。CRP的水平指标的上升与脑梗死面积成正相关，降低CRP有可能减少中风病的复发，改善预后[4]。樊建平等[5]给予对照组脑梗死常规处理，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加用续命汤，治疗14天后，分别检测并比较血浆C-反应蛋白含量，结果显示、CRP含量低于对照组(P < 0.05)，《古今录验》续命汤联合常规疗法治疗急性脑梗死患者可提高临床疗效，降低血浆CRP含量，较单纯使用常规疗法效果更佳。

2.2. 改善凝血

研究发现血清同型半胱氨酸(Hcy)可直接损伤血管内皮、脑血管调节功能，这些因素协同作用可加速动脉粥样硬化，继而引起急性脑梗死[6]。孙原等[7]通过实验发现对100例急性脑梗死的患者按照神经缺损程度评分表(NIHSS)进行随机分组，得出Hcy可诱导血管内皮产生一系列病理变化，致使血管内膜损伤、易损斑块越来越多，进一步加重管腔狭窄，从而促进脑梗死的发生、发展和神经功能缺损的加重。樊雅丽等[8]研究发现治疗组改善神经功能缺损的临床疗效优于对照组，治疗后，治疗组纤维蛋白原和D-二聚体水平低于对照组，《古今验录》续命汤能改善脑梗死患者的神经功能和纤维蛋白原、D-二聚体等血流动力学指标，具有良好疗效，能改善患者的预后。

2.3. 降血脂

近年研究发现血脂水平在颅内动脉粥样硬化斑块形成中具有重要的作用，调控血脂可以降低心脑血管病的发病率及病死率[9]。郭晨等[10]通过实验发现对80例风火上扰型脑梗死急性期(LAA型)患者进行临床疗效对照观察，得出加减《古今录验》续命汤能够通过降低体内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载脂蛋白Ｂ、脂蛋白a的含量来达到抗动脉粥样硬化的作用，从而逆转斑块，改善预后。《古今录验》续命汤组方中采用了大量的人参，张巍等[11]采用中性缓冲液抽提和硫酸铵分级沉淀法提取人参总蛋白，得到了5种水溶性人参蛋白，其在降血脂及抗疲劳、抗癌、抗辐射、提高免疫力作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3. 《古今录验》续命汤临床应用

3.1. 中风及其后遗症

中风亦称为卒中，主要病症为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或未经昏倒、不省人事，偏身活动不利、麻木、言语不利、口眼歪斜。中风具有“三高一低”的特点，即发病率、致死率、致残率高，治愈率低，且其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逐渐成为我国人群首要致死原因[12]，是影响人类健康的巨大疾病和隐患。郝坤等[13]随机研究63个急性缺血型中风患者，对照组采用阿司匹林、阿托伐他汀等西药治疗，治疗组在西药治疗基础上加用《古今录验》续命汤加减。于治疗前和治疗第14天分别评估NIHSS评分、巴氏指数及中医症状总积分。结果显示对急性缺血性中风采用《古今录验》续命汤加减联合常规西药治疗，可以改善预后，提高生活质量。王晶等[14]通过跟诊岳仁宋教授学习，收集相关病案，分析岳仁宋教授对中风后遗症中医病因病机的认识，总结中风后遗症治疗经验，发现《古今录验》续命汤临证效果显著，值得学习和推广。

3.2. 面神经炎

面神经炎也称特发性面神经麻痹或Bell麻痹，大多数为一侧面部瘫痪，发病前可伴麻痹、耳周或下颌角的疼痛[15]。发病时表现为患者的面部表情肌瘫痪，可见额纹消失，不能皱额蹩眉，眼裂增宽，眼睑不能完全闭合，露齿、吹口哨困难等一系列症状[16]。杨登权等[17]通过临床观察56名Bell麻痹患者，用《古今录》验续命汤。麻黄15 g，桂枝15 g，当归15 g，人参15 g，石膏15 g，干姜15 g，甘草15 g，川芎12 g，杏仁12 g，葛根15 g。水煎服，1日1剂。注意休息，饮食宜清淡，忌食辛辣、腥酸、油腻之品。随访14天后，治愈48例，显效6例，无效2例，总有效率达96.4%，续命汤治疗面神经炎疗效确切。祝若瑜等[18]将60例Bell麻痹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每组各30例。治疗组给予《古今录验》续命汤加味方、维生素B1、甲钴胺片口服治疗；对照组予以天丹通络片、维生素B1、甲钴胺片口服治疗。两组均治疗4周。治疗4周后两组的口僻中医证候各项证候积分及总分均有改善，两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治疗组优于对照组。结果显示《古今录验》续命汤加味方能有效促进面神经功能的恢复，显著改善Bell麻痹患者的症状、体征及中医证候，缩短治疗时间。

3.3. 格林–巴利综合征

格林–巴利综合征(Guillain Barre Syndrome GBS)作为一种自身免疫性周围神经病变，其临床表现为双侧肢体对称性无力、感觉障碍，面神经麻痹、呼吸肌无力以及自主神经症状，急性或者亚急性发病[19]。根据GBS的临床症状可将其归为“痿证”，中医在治疗GBS上起到了改善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缩短病程、降低死亡率等作用。傅海群等[20]认为但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因病机为外邪侵犯人体，客于肌肤分肉，致四肢不收，属于中风病之风痱一类，与“外风理论”的内虚邪中学说吻合，在临床中加以使用《古今录验》续命汤进行治疗并且取得了良好的疗效。

3.4. 重症肌无力

重症肌无力(myasthenia gravis, MG)是指主要由乙酰胆碱受体抗体介导、细胞免疫依赖、补体参与、主要累及神经肌肉接头突触后膜乙酰胆碱受体的获得性自身免疫性疾病，临床表现为：某些特定的横纹肌群表现出具有波动性和易疲劳性的肌无力症状，眼外肌受累最常见，晨轻暮重，活动后加重，休息后可缓解[21]。李晓霞等[22]采用随机分配将44例患者分为治疗组与对照组各22例，在给予吡啶斯的明及泼尼松治疗的基础上，治疗组同时服用中药续命汤治疗。治疗后6个月，结果显示西药配合续命汤治疗对改善重症肌无力患者临床症状有较好疗效，疗效优于对照组。续命汤治疗重症肌无力临床效果显著，中西医结合治疗重症肌无力，以减少药物使用的不良反应及降低复发率。

3.5. 多发性硬化

多发性硬化(Multiple sclerosis, MS)是一种以中枢神经系统炎性脱髓鞘病变为主要特点的免疫介导性疾病，病变主要累及白质，常见症状包括视力下降、复视、肢体感觉障碍、肢体运动障碍、共济失调、膀胱或直肠功能障碍等[23]。MS属于中医学风痱范畴，病因为因虚邪中，脏器逆乱，升降失序[24]。田东棋[25]等通过总结王中琳教授运用续命汤治疗多发性硬化亲身经验，发现续命汤可以缩短MS治疗时间，收获了良好的临床疗效。王中琳教授在临床中通过调和脾胃气机治疗多发性硬化。患者服用7至10剂后，双下肢无力、麻木较前缓解，可缓慢自行行走，情绪转佳，纳较前佳，二便正常。

3.6. 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

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Diabetic Peripheral Neuropathy DPN)是糖尿病主要并发症之一，约有60%~90%的患者有不同程度的神经病变，其[26]主要临床表现为肢体对称性疼痛、感觉异常，是导致足溃疡、感染及坏疽的主要因素，是糖尿病患者致残的主要病因，严重影响糖尿病患者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刘臻华等[27]将57例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试验组给予《古今录验》续命汤联合硫辛酸治疗；对照组给予硫辛酸联合甲钴胺治疗，总疗程均为6周。干预后试验组中医证候积分明显低于对照组(P < 0.05)。震动感觉阈值测定结果相较对照组亦有明显改善(P < 0.05)。结果提示硫辛酸联合续命汤能够有效缓解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的临床症状，改善患者震动感觉敏感性，且相对硫辛酸与甲钴胺的联合具有优效性。

3.7.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古今录验》续命汤曰：“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此方亦为大青龙汤加人参、当归、川芎、干姜，故可用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之因虚寒客，饮热互结证[24]。魏韬等[28]研究《古今录验》续命汤的药物组成、配伍规律，探讨续命汤治疗肺胀类疾病的方证、药证，分析归纳出续命汤所治之肺胀病机属于疾病发作期的因虚寒客，痰饮内伏，饮热互结证，结合临床实践，从而为临床治疗肺胀类疾病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丰富治疗思路。

3.8. 其他

《古今录验》续命汤：“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上面所述症状并不限于今天我所看到的“中风”病的表现，而是与脊髓神经病变如运动神经元病、多发性硬化、急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炎、急性脊髓炎等相类似。此类患者病机多为内虚外中致病，与续命汤的病因相似，临床治疗，疗效确切。当代火神派医家李可老先生在临床中运用《古今录验》续命汤加减而成的“续命煮散”治疗治中风、风痱、肢废、语塞等多种疾病，疗效确切[29]；个别医家更是将其延伸治疗内虚外中风邪导致的小儿顿咳、子嗽[30]。本方配伍较为奇特，各家各有不同看法，笔者认为方证对应，病因病机相符合即可大胆使用。

4. 讨论

药王孙思邈曰：“古人立方，皆准病根冷热制之，则验方用无不效。”四川省名中医余国俊先生在他所著的《中医师承实录》中，曾提到四川乐山名医陈鼎三先生对《古今录验》续命汤的评价：“此方有不可思议之妙，非阅历深者不可明也”。今诚见其道。由于近现代临床及科研工作者对经典方的重新重视及研究，《古今录验》续命汤作为医圣张仲景治疗中风的经典方也在临床中使用并取得良好的疗效。相关药理学证实《古今录验》续命汤可能通过调控IL-17信号通路、PI3K-Akt信号通路、HIF-1信号通路等，靶向调控急性脑梗死的自噬、氧化应激、炎症反应、凋亡等病理过程。该方还可用于多种神经系统疾病、内分泌疾病、脑血管类疾病，体现了《古今录验》续命汤“异病同治”、“同病异治”的中医辩证思维，《古今录验》续命汤临床使用价值极高，但当下对于此方的认识还有许多空白，在治疗多种神经系统疾病的理论支持下，仍缺少相关临床研究，导致此方的适用范围还待进一步明确。随着临床研究资料的积累以及相关科研的进一步探索，可能让此方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基金项目

《古今录验》续命汤治疗急性脑梗死的临床疗效及中医证候研究(编号2023MS312)。

NOTES

^*第一作者。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