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阴阳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对范畴，是对自然界相互关联的某些事物或现象对立双方属性的概括，是打开中医药文化宝库的钥匙。透过阴阳我们能发现五味五脏的奇妙联系，体悟在五味五脏的理论指导下的组方体会和用药思路。在方药协助下，使机体五脏关系和畅，达到不偏不倚，阴平阳秘——致中和的状态，形成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体自身内部和谐默契相辅相成的和的最高境界。
2. 五脏应五味
2.1. 从阴阳分析五脏应五味的关系
五味，酸苦甘辛咸也；五脏，心肝脾肺肾也。五味入五脏，正如《素问·宣明五气》中说“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肾，甘入脾，是谓五入。”[1]王冰如此解释：“肝合木而味酸也，肺合金而味辛也，心合火而味苦也，脾合土而味甘也，肾合水而味咸也。”[2]诚然此种解释固有他的独到之处，我们用阴阳动态思维来理解。酸入肝，不只是理解为酸味是肝特有的，酸独入于肝，应该理解为酸喜肝，更偏向于肝，其实是五脏皆入偏喜肝，其余四脏皆是如此。此种思维内经中已有体现，在《灵枢·五味》中“五味各走其所喜，谷味酸，先走肝；谷味苦，先走心；谷味甘，先走脾；谷味辛，先走肺；谷味咸，先走肾。”[2]五脏为何各有所喜呢？杨上善说：“五味所喜，谓津液变为五味，则五性有殊，性有五性，故各喜走其同性之藏。”[3]何故走同性之脏，不能简单的理解为，五味补五脏，这与赵桂芝的研究一致[4]，我们应该用阴阳思维浅析。
酸入肝：肝为肝脏，体阴而用阳，主升、主动。临床多表现肝阴、肝血虚，而肝阳上亢、肝气上逆，体现阳常有余，阴常不足。酸味能收，能涩，正和肝主升主动是一对阴阳对立统一体，一升一涩，升中有涩，涩中寓升，既不升散太过，又不涩碍其升以适肝性，相互制约，相反相成；
辛入肺：肺主宣降，以肺气主降为主，为全身气机调畅的重要环节，辛味能入肺，辛味能散，能行，辛味的散或者说是升和肺气的降又是一对阴阳，升中有降，降中寓升，相互配合，相反相成，升是为了更好的降，降是为了更好的升，此非与阴中求阳，阳中求阴有异曲同工之妙？具体治疗中，无论是散收，还是升降，皆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亦是三分散，七分升；亦或是七分降三分升，皆需医者辨证施治，散收，升降只是在适应肝性，肺性的情况下的一种治疗思路，顺应脏腑本身的特性的前提下，调和阴阳，以平为期；
苦入心：心为火脏，烛照万物，心为阳中之阳，苦能泄，能坚，心中之阳热，与苦寒泄热相反相成，在相互制约中达到阴阳平衡：
脾为土脏，居中央以灌四旁，负担着全身的气血生化运行，脾气宜升则健，脾气容易亏虚，甘味，能补能和能缓，补其虚和其中缓其急，其所入性味和其本脏特性，相辅相成，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咸入肾，肾为一身阴阳之根本，为水火之宅，火为水中之火，火虚则水妄动，水虚则相火亢。肾又主封藏，肾常虚，咸味，分咸温和咸寒之类，咸温例如苁蓉一类，温补肾阳，兼顾填精，阳复水不泛滥，闭藏有度，使肾功能恢复其度，咸寒如龟板鳖甲之类又滋肾水兼清相火，标本兼顾，咸温，咸寒之间是一对阴阳，肾阴肾阳亦是阴阳，以彼之阴阳调此之阴阳，亦不妙乎。尹畅烈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观点，除却甘入脾，五味入五脏，都是五味功能与五脏功能相反相成[5]。
《灵枢·九针》“五走：酸走筋，辛走气，苦走血，咸走骨，甘走肉，是谓五走也。五裁：病在筋无食酸，病在气无食辛，病在骨无食咸，病在血无食苦，病在肉无食甘。口嗜而欲食之，不可多也，必自裁也，命曰五裁。”杨上善说：“裁，禁也。筋气骨肉血等，乃是五味所资，以理食之，有益于身；从心多食，致招诸满，故须裁之。”[2]正如杨上善所言，筋气骨肉血，肝心脾肺肾皆由五味所滋养，纵然是滋养，亦有阴阳调和的状态，过犹不及。只有做到有理食之找到自身所调和的那个度，才会做到有益于身。随着心情喜好多食，则会招致诸病如《灵枢·五味》所言：“五味入口也，各有所走，各有所病。酸走筋，多食令人癃；咸走血，多食令人渴；辛走气，多食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令人变呕；甘走肉，多食令人悗心。所以应该裁之，使之达到和的状态。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2]
2.2. 在五味应五脏关系指导下的方剂配伍
五味各有所入，五脏各有所喜，五脏皆是由五味所滋养，五味应五脏，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甘入脾，咸入肾。
酸入肝：肝性条达，主升，主动，酸味能收能涩，一升一收，一散一涩相反相成。在逍遥散中既有主升主散，又有能收能涩，柴胡、生姜、薄荷疏散以适肝性，芍药酸敛合当归以补肝体。一散一涩，一阴一阳，方药的配伍比例随病情变化而增减，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
辛入肺：肺气以降为主，为气机调畅的重要环节，辛能散能行，一升一降，一阴一阳使肺气调和。在三拗汤中，麻黄味辛，能宣肺气，杏仁苦降，降逆止咳，以适肺性，甘草缓和药性，使药效作用持久。麻黄配杏仁一升一降，喘平咳止，以和为贵；
苦入心：心为火脏，为阳中之阳，烛照万物，为全身热力的来源，苦能坚，能泻，苦泻与心之阳热，相互制约，在栀子豉汤中，苦寒栀子，以泻心火，豆豉味辛能栀子苦寒，亦能顺心之性，一辛升一苦降，相反相成；
甘入脾，脾为土脏，负担全身气血运行，脾气易虚，为后天之本，脾宜升则健，脾喜燥恶湿，对于脾来说甘补苦燥，甘补以适其升之性，苦燥湿能顺脾之喜，苦燥亦能制其补之滋腻，防其补之太过，相互制约。如人参汤，人参味甘大补元气，干姜味辛以适升性，白术苦燥，制其脾湿，运其滋腻，损其有余，补之不足，勿令太过，以平为期；
咸入肾，肾为水脏，阴阳之宅，肾常虚，五脏皆由五味滋养，肾阳为水中动气。肾中之水，有火则安，无火则泛，欲抑水之下降，必先使火之下温。肾虚有阴阳之分，肾阳虚，则水泛，肾阴虚，则相火亢，日久易造成阴阳两虚。如龟鹿二仙胶，鹿茸，甘咸温，补肾阳，益精血，龟板，甘咸寒，填补精髓以化血，二药为血肉有情之品，皆味咸，入肾脏，相反相成，补阳使阴自调，补阴使阳不竭。
2.3. 其中蕴含的配伍规律
五味应五脏，其中包含的配伍内涵主要有以下三部分，一是归经理论；二是七情配伍；三是药对的使用。归经理论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适应五脏功能特性；一方面适应五味功能特性。酸入肝，我们想到的不只是酸味药物归属于肝经，按照五味应五脏的思路，顺应脏腑功能特性，我们也应该考虑到适应或制约肝性的药物也应该归属于肝。这与张玉芬的研究，五味应五脏不只简单的对应，还应考虑脏腑特性相印证[6]。例如柴胡归肝经，顺应肝主生发的特性，柴胡味辛与肝脏功能特性相应，在柴胡顺应肝性的功能下，防止升发太过，配以芍药酸入肝，以达到相反相成，所以我们在考虑在归经理论指导下的五味应五脏，不单单要考虑五味与五脏的对应，还要考虑五味功能特性与脏腑功能特性之间的关系；七情配伍主要体现的是脏腑功能特性和所入性味之间的相反相成，我们以药对的具体形式进行阐述，例如《施今墨对药》[7]中的麻黄，杏仁，杏仁味苦，适应的是肺脏的功能肃降，麻黄味辛，体现的五味的特性，辛入肺，一宣一降，相使配伍。
3. 五味调整五脏功能
通过五味的摄入即可调整五脏的功能，从阴阳来看，五脏有所苦有所欲。粟栗研究表明五脏所苦五脏所欲，是五味五脏关系中又一重要部分[8]。
3.1. 五脏所苦
《素问·脏气法时论》云：“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1]苦是病痛，痛苦之苦。“肝病急，急就是拘急，不柔和，情志上体现肝主怒，甘味药有缓急的作用；心苦缓，急食以酸收之，心在志为喜，过喜则心气涣散，酸有收敛的作用，比如五味子之类；”[9]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脾苦湿，脾病有湿，亦或是脾因湿而病，用苦味药能燥；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因气机不利，肺气上逆所苦，用苦味药，能降泄肺气；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肾苦燥，肾阳不能化津液，用辛味药能散能行，以布津液。急和缓，散和收，湿和燥，上逆和下泄无不体现着药物性味和脏腑之间的阴阳制约。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则温之，热则凉之，不虚不实，以经调之[10]。以偏纠偏，再次体现了中医治病求本，本于阴阳，以平为期。
3.2. 五脏所欲
《素问·脏气法时论》云：“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心欲耎，急食咸以耎之，用咸补之，甘泻之。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肺欲收，急食以酸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1]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肝需要疏散的时候，用辛味散，辛和欲散性近似为补，酸与辛散之性相反为泻。需要补的时候也不能单独用补，要补中有泻即是散中有收，以补为主；需要泻的时候，同样也是要泻中有补即是收中有散，以泻为主。相互制约，相反相成，以衡为度，余脏准此。
3.3. 在五脏所苦所欲指导五脏用药配伍
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肝因急而所苦，用甘缓其急。肝欲散，用辛散之，酸泻之。在用方体会上，肝所苦与肝所欲是一对阴阳，辛散和酸收又是一个相反相成的组方原则，这与李昱芃[11]的研究相佐证，在五脏所苦所欲理论下我们简单剖析一下逍遥散。柴胡、薄荷、烧生姜味辛，疏散肝气得以条达；芍药酸敛制其辛散之性，使其不得升散太过，甘草甘温，既能合芍药配当归酸甘化阴以养肝体，也可甘缓，缓其肝急，还能缓和辛药峻烈使其药力绵长，全方无不体现阴阳之间的对立制约相反相成以顺肝性。
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心欲耎，急食咸以耎之，用咸补之，甘泻之。心在志为喜，过喜则心气涣散，耎与“软”意思相同，心之急，心火亢盛，制约不下来，要用咸味药去制约。咸能制约心火，甘能补能和，补其心气，防其咸寒太过，与咸相反，故咸补之，甘泻之，以顺心性。三甲复脉汤，龟板、鳖甲、牡蛎滋阴潜阳以制其阴虚阳亢之阳，芍药酸敛敛其耗散之阴，其甘味药虽有，但以酸甘化阴为主，缺少甘温类似于炙甘草汤中人参、生姜、桂枝之类，以制其咸寒之性，这为我们后世配伍组方提供了发挥空间。整体上心欲和心苦是一对阴阳，咸补和甘泻亦是一对阴阳，相反相成，相制相成以复阴阳平衡。
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脾喜燥恶湿，脾虚生内湿易招致外湿，用苦味来燥湿，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易虚，用甘味来补来和，用苦味药泻之，此苦味与急食苦以燥之的苦不同应该是苦寒泻脾。正如半夏泻心汤人参、甘草、大枣甘味补脾，黄芩、黄连苦寒泻脾，半夏辛温燥湿化痰，辛温助脾布津。
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肺气因上逆咳、痰、喘所苦，肺气散，肺气虚所以说肺欲收，什么气味能收，急食以酸收之。又是老生常谈所欲与所苦相反，酸收和辛散相反是一对阴阳。肺气虚，欲收之，主要用酸味敛，兼有辛味，使敛不太过，以适肺性。肺主宣发肃降，辛又兼宣发，宣发太过即为肺气上逆咳、痰、喘，要用苦降，有没有这样的方子呢，既散又收兼升还降，大概就是小青龙了。“方中麻黄桂枝相须为君，麻黄宣发肺气平咳喘，脾肺本虚纯用辛温发散恐耗伤肺气，故佐以五味子敛肺止渴、芍药和营养血，二药与辛散之品相配一散一收。”[12]又是一对相制相反的阴阳，干姜、细辛、麻、桂又兼辛味之性以顺肺性，方中半夏和胃降逆降肺胃之气，降中有升，升中有降，相反相成。
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坚是坚固的坚，肾主封藏，它不能闭藏而出现男子的遗精、滑泄之类。那是由于相火过亢，扰动精室而不藏，是肾不能藏了，所以肾欲坚。肾脏所苦和所欲是一对阴阳，肾以苦坚之和咸泻之又是一对阴阳，相反相成，协调平衡。譬如虎潜丸，以苦寒黄柏、知母泻其虚火，本方咸寒不能制其苦寒，应该是咸温之类，例如苁蓉之类，咸寒龟板滋阴潜阳以助知母、黄柏，虎骨(狗骨代)、干姜、锁阳以防太过苦寒，同时强壮筋骨，又兼顾辛味，润其肾燥，以救其苦，组方精妙，配伍严谨，阴阳相配，相互制约，相辅相成。
3.4. 其中蕴含的配伍规律
通过五脏对五味所苦所欲调五脏功能，其中蕴含的主要是药性配伍中的五脏五味补泻，包括“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肝欲散……”等几个方面。
4. 讨论
用两对阴阳(矛盾)的思维理解五味与五脏的关系，一是五味入五脏从五脏特性和所入性味特性这一对阴阳来阐述；二是五脏所苦与五脏所欲这一对阴阳来阐述。揭示其中的配伍规律，指导实践，延伸新的治疗思路。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