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现状及影响因素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Current Statu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Readiness of Young and Middle-Aged Stroke Patients to Return to Work

摘要: 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评估对其能够成功返岗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就重返工作准备度的概念、测量工具、国内外研究现状进行综述，并从人口统计学因素、疾病相关因素、工作相关因素、社会支持相关因素等方面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归纳总结，分析现有研究的不足并提出建议，以期为国内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研究与实践提供借鉴和参考。

Abstract: The assessment of stroke patients’ readiness to return to work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ir ability to return to work successfully. This paper reviews the concept of readiness to return to work, measurement tools, and the current status of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research, summariz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from demographic factors, disease-related factors, work-related factors, and social support-related factors, and analyzes the shortcomings of existing research and makes suggestions, with a view to providing reference for the research and practice of readiness to return to work of stroke patients in China.

1. 引言

近些年来我国脑卒中发病呈现年轻化趋势，根据《中国脑卒中防治报告2021》数据显示，2016~2020年首次发病的中青年脑卒中患者超过全部发病人群的66.6%，同时卒中后疾病负担呈爆发式增长[1]。在现代社会中，脑卒中已成为一种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对患者的生活质量和工作能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2]。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脑卒中患者得以生存，但他们的康复过程却充满了挑战[3]。其中，重返工作是脑卒中患者康复过程中的重要环节，也是他们恢复社会功能、提高生活质量的关键。然而，脑卒中患者在重返工作的过程中面临着许多困难，如身体功能的恢复、心理压力的处理、工作环境的适应等[4]。

此外，中青年患者对重返工作岗位有更为迫切的需求，一方面他们正处于职业生涯的上升阶段，另一方面他们是各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群体和国家社会的中坚力量，患者因疾病被迫离开工作岗位，对其生活质量和生理心理方面会产生极大影响，特别是个人获得感和自尊感，同时各类后遗症影响患者参与到各类社会活动及工作任务，会给社会及家庭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5]。随着医疗技术水平的提升，我国的脑卒中患者的生存率总体上是呈上升的趋势研究表明，脑卒中幸存者经过康复后大多能够达到较高的独立活动水平[6]，但脑卒中康复后1~3年重返工作率为50%~74% [7]。返回工作岗位的患者在维持日常活动的基础上，还可以承担一定的工作任务和社会责任[8]。如何把握重返工作的时机，对于脑卒中患者及时返岗和快速适应工作角色至关重要[9]。重返工作准备度是用于衡量患者能够实现重返工作这一行为的准备程度且能够准确测量并促进患者完成患病状态向工作状态的转变[10]。患者回归生活是临床护理的最终目标，而重返工作准备度的水平高低是影响其能够顺利返岗的关键因素。目前，国外对脑卒中幸存者重返工作的研究较为深入，而我国对于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研究处于起步阶段[11]。因此本文对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现状及影响因素进行综述，以期为国内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相关研究与实践提供借鉴和参考。

2. 概述

2.1. 重返工作准备度(Readiness for Return-to-Work, RRTW)概念

RRTW最早是由美国学者Lam等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最先被应用于因工伤而失业的工人群体[12]。Lam等[13]将RRTW定义成一种反映患者重返工作角色准备水平的指标，注重患者从疾病向康复状态转变这一过程的结果。Franche等[10]认为RRTW是患者在患病前长期在某种工作岗位上，因疾病离开后经治疗再次重返工作岗位这一转变的准备程度。Braathen等[14]在此前研究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认为在患者发生行为改变前，RRTW包括重返工作岗位的意图和信心两个方面。由此可见，RRTW尚未有明确统一的概念，但目前国内普遍认可的概念是由曹慧丽等人[15]提出的观点：重返工作准备度是患病前承担一定工作任务的患者，因伤病而离开工作岗位后，对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进行行为转变的准备情况，而准备度水平将影响重返工作这一行为结果发生的相对速度。

2.2. 重返工作准备度对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岗位的意义

重返工作对于患者来说是一个从疾病状态转变成康复状态的挑战性过程，而重返工作准备度贯穿于其中。国外一项研究显示[16]，通过对RRTW的测定，可在复健过程中对其进行筛查，并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评价，制定治疗方案。一项对伊朗肿瘤病人RTW与RRTW相关性的研究表明，病人所处的RRTW水平越高，发生RTW的速度越快，发生RTW的可能性也越大，而个体对RTW的准备程度对其返岗后的就业前景也有很大的影响[17]。加拿大学者Park等[18]对389名工伤职工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对工伤职工进行RRTW的评价，不但可以帮助他们进行必要的工作恢复，还可以帮助他们决定在何种程度上进行干预。因此，评价脑卒中患者的RRTW水平对其能否顺利重返社会至关重要。

3. 重返工作准备度相关测量工具

国内外目前常用的用于评估脑卒中患者RRTW的相关量表主要包括以下几个。

3.1. 重返工作准备度量表(Readiness for Return-to-Work Scale, RRTW)

这一量表是2007年加拿大Franche博士等人[10]基于重返工作准备程度模型开发的，适合于失业人员再就业准备程度评价，并能对处于不同准备阶段的待业者进行分阶段支持。瑞典[19]，德国[20]，挪威[21]等不同的国家都进行了翻译和跨文化调整。该量表共22个条目，分为6个维度。量表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针对未重返工作患者，有13个条目，包含前意向(precontemplation)、意向(contemplation)、行动准备一自我评估(prepared for action-self-evaluative)、行动准备–行动(prepared for action-behavioral) 4个维度；第二部分针对已重返工作人员，有9个条目，包含不确定维持(uncertain maintenance)、主动维持(proactive maintenance) 2个维度。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量表不设置总分，各维度条目得分相加为该维度总分，得分最高的维度代表患者目前所处的准备度阶段，分值越高说明患者该阶段RRTW水平越好。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65~0.82。我国曹慧丽等[22]已将该量表进行了汉化，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75~0.84，重测信度为0.80~0.83，内容效度指数为0.96，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用于测量我国患者的重返工作准备度水平。

3.2. 林氏就业准备度量表(Lam Assessment of Stages of Employment Readiness, LASER)

Lam等[13]基于Prochaska [23]和他的小组提出的阶段变化理论，编制了林氏工作准备度量表，适合于对待业患者工作准备程度进行评价。量表共14个条目，包括前意向、意向、行动阶段3个维度。应用Likert 5级评分法，“1”代表非常不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评分方法与RRTW类似，各维度所有条目所得总分为此维度得分，得分最高的维度表示被测试人所处的阶段。Chan [24]于2006年在原量表的3个维度中添加了预备期，并汉化成粤语，对90位因工伤待业工人进行了测试，信度为0.55~0.79；徐艳文等[25]进一步将该量表汉译成中文，对85名肢体骨折的员工进行了信效度分析，发现重测系数在0.27~0.89之间，Cronbach’s α系数在0.691~0.796之间，某些条目的信度较低。

3.3. 工作能力支持量表(Work-Ability Support Scale, WSS)

该量表是2014年英国学者Turner-Stokes [26]及其团队研制，量表总共28个条目，包含6个维度。量表分为A、B两个部分，WSS-A部分用于测量患者的重返工作能力，有16个条目，包含生理、思考与沟通、社交和行为3个维度。采用Likert 7级评分法，1分为“持续支持”到7分为“独立工作无需改进”，得分越高，说明患者的工作能力越强。WSS-B部分探索重返工作的相关因素，有12个条目，包含个人因素、工作相关因素、重返工作阻碍3个维度。采用Likert 3级评分法计分，1分为“否”、2分为“不确定”、3分为“是”。我国学者郭亚雯[27]将量表进行了汉化，并应用于测试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能力水平。汉化后中文版量表Ａ部分Cronbach’s α系数为0.932，Ｂ部分Cronbach’s α系数为0.766，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645~0.910。

4. 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研究现状

4.1. 国内外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现状

4.1.1. 国外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现状

国外关于RRTW的研究开始较早，最早是针对因工伤离开岗位的患者而提出的[13]，之后被广泛应用在长期生存的各类癌症[28]、心血管[29]及职业康复[16]患者中。Park [18]的研究表明，准确评估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并及时重返工作对于改善患者身体状况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研究发现[30]，通过准确评估患者的身体状况，可以及时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以便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帮助他们尽快重返工作。此外，这种方法也有助于改善患者的健康状况，减少他们在工作中遇到的障碍和困难。Balasooriya等[31]在英国针对脑卒中幸存者在线论坛档案的定性分析表明，尽管中风后能够重返工作岗位，但人们仍可能在继续工作并冒着失业的风险方面遇到困难。有必要提高中风幸存者、工作人员和临床医生的认识，特别是对看不见的中风相关损伤的认识。Arwert H.J.等[32]在一项探索卒中后2~5年患者RRTW的相关因素的横断面研究中发现初始住院时间较短与良好的工作结果相关，并且工作状态与活动、精神方面和生活质量之间的显著关联强调了制定支持RRTW的有效干预措施的必要性。

4.1.2. 国内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现状

近年来，国内学者开始关注到脑卒中患者RRTW的影响，并进行了一些研究。最早是我国学者曹慧丽[22]等在2018年对重返工作准备度量表进行了汉化，并且应用于乳腺癌患者群体中。刘蕊[33]等针对重返工作阻碍因素质性研究的Meta整合中发现脑卒中后的身体损伤、心理障碍和角色适应不良阻碍，社会支持系统的不完善以及工作场所的不良环境阻碍幸存者重返工作。赵梦璐等[34]通过对青岛市某三甲医院159例中青年脑卒中患者进行调查发现，脑卒中相关知识的储备水平与未返岗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水平正相关，接受功能康复锻炼的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较高，而因脑卒中后遗症引发的病耻感较强的未返岗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则偏低。目前国内RRTW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针对特定人群现状调查及影响因素分析，以及对于国外研究进展的整合，针对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干预性研究和质性研究仍在探索阶段。脑卒中作为临床极为常见的、发病年龄日益年轻化的疾病，罹患该疾病的中青年群体其重返工作准备度亟待调查[35]。

4.2. 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影响因素

4.2.1. 人口统计学因素

脑卒中患者的年龄、受教育程度、经济状况等因素可能会影响其RRTW水平。Cauter及其团队[36]发现年轻，高学历和非吸烟人群拥有更高的重返工作岗位准备度。对于中青年患者而言，劳动是实现个人自我价值和社会责任的重要途径，希望通过工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对于高学历人群来说，更高的教育水平意味着较少体力劳动和更多责任的工作，从而使脑卒中患者返回工作岗位更加方便，也能更好地适应。性别因素在上述研究没有显著影响，然而在日本的一项研究[37]中发现男性幸存者比女性更能够维持工作意愿，在疾病和经济的压力面前，男性患者在生理上比女性更理智，从而能够更好地重返工作。产生上述差异可能与研究对象和文化背景的不同有关，日本社会大多是男性工作女性居家的模式，因此男性更能够适应返岗后的挑战。此外，经济水平越高的人群在重返工作岗位的准备程度上越高[38]，这可能与薪资水平以及工作内容差异有关，高薪资人群会更倾向回到原先工作岗位。

4.2.2. 疾病相关因素

病程严重程度，脑卒中的类型，住院时间以及后遗症等因素对患者RRTW程度均有影响。相对于其他病症，脑卒中患者通常起病急，并且在治疗康复过程中需要更多护理资源，尤其是针对其出现的肢体活动受阻及失语症等，护理人员需要通过物理、语言等治疗帮助其尽快康复[39]。针对出血性脑卒中患者群体，蛛网膜下腔出血比脑出血的患者RRTW的程度更高[40]。在一项系统评价[41]中发现，在发生卒中后的首次住院时间与患者RRTW程度紧密相关，住院时间越长意味着病程也相应变长，这会影响患者出院后返岗的信心，更会间接影响他们的重返工作准备程度。与住院时间紧密相关的是脑卒中的严重程度，急性期脑卒中严重程度是RRTW的重要预测因素[42]，轻中度患者相较于重度卒中患者有更高的RRTW。脑卒中除了在起病初期对患者产生巨大的伤害，还会引发众多的后遗症，其中失语症和抑郁被认为是影响患者RRTW的重要因素[43]。

4.2.3. 工作相关因素

工作性质被认为是影响患者RRTW水平的因素之一，在杨丽君等[44]对癌症患者的研究中发现，从事脑力劳动的患者相较于体力劳动者RRTW程度更高。此外，兼职工作的患者相比于全职工作的患者有更高的RRTW水平，这可能与兼职工作者自由安排的时间较多，工作强度通常较小，更容易坚持有关[45]。来自工作场所的支持是患者RRTW的保护性因素，陈秋蕾[35]针对中青年脑卒中患者的研究显示，患者会因来自工作场所的正向反馈而增加自己工作的热情与信心，包括调换岗位，雇主的关照等。相反，如果同事以及雇主对卒中患者存在偏见和忽视等负面评价，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患者RRTW程度[46]。这与个人的能力与心态有关，个人能力越强，心态越积极，对重返工作后的担忧和恐惧就越少，越有信心自己能够胜任工作。

4.2.4. 社会支持因素

社会支持包括来自亲人朋友，医护人员以及政府部门等多方面。葛莹[47]的研究表明，获得较好的社会支持，特别是来自于家庭的支持，对RRTW水平提高有显著影响；而在医疗资源方面，专业医护人员全面的社会支持，是患者迈向重返工作准备度更高阶段必不或缺的条件[48]。除此以外，研究提出患者之间的交流对话同样起着积极效果，Armaou [49]通过对患者的访谈发现，患者间进行信息交流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患者焦虑，增加其自信，进而提高患者RRTW水平。社会各部门的协调合作也是促进患者从疾病走向康复并最终重返工作的重要力量，然而目前国内外尚且没有统一的对病人重返工作能力的评估标准，导致患者无法正确认识自己所处的RRTW水平，这可能会导致无法及时就业，从而经济困难引发康复结局差的恶性循环。

5. 小结

随着脑卒中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中青年脑卒中患者得以幸存并逐渐康复。然而，许多患者在康复后仍面临着重返工作的挑战，包括身体功能恢复、心理调适和职业技能重建等方面的问题。针对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准备度的研究国外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在国内尚且处于初始阶段，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首先，进一步完善脑卒中康复医疗体系，提高康复治疗的覆盖率和质量，加强对患者的长期跟踪和康复指导。其次，加强脑卒中患者的心理干预，帮助他们更好地适应康复过程和工作环境。最后，结合患者的职业特点和需求，开展更加个性化的职业康复培训，提高患者的工作技能水平和就业机会。通过这些努力，有望为中青年脑卒中患者重返工作提供更加全面和有效的支持。

NOTES

^*第一作者。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