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历史时期，黄河作为华夏母亲河发挥着极大的经济和生态效益；在当今时代，黄河流域丰富的矿产、能源、土地等资源，是我国重要的能源基地、粮食主产区和生态廊道，因而黄河流域从古至今都是人地关系最为复杂的区域。黄泛平原城在长期的水灾斗争中，逐步总结出一套治理水灾的经验与方法，使得其城市文化能够在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下得以持续发展，因而研究沿黄地区古代城市演变及地域特征具有极大的生态智慧和价值。
对历史城市的空间形态进行研究，离不开历史资料的支持，对其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必须对其进行大量的搜集和准确的翻译。在搜集了大量的史料后，将复杂而繁琐的历史信息转译成简洁的图示语言，这也是这座古城研究的重难点。历史资料转译是指把各种历史资料反复对比、分析、验证，最后把转译的结果转化为图示空间结构的展现。通过转译使历史资料更加直观、清楚，便于以后的工作使用，从而形成一套完整的历史城区保护与空间开发策略，使其发展与保护相结合，有利于文化遗产的延续和特色的展示[1]。
研究的基本框架是，先收集历史文献资料，按时间、空间进行整理，再对历史资料进行转译，将古城划分为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级即古城格局空间层级、街巷空间层级、建筑空间层级来研究古城的内部空间形态肌理。古城格局空间指的古城的选址、内外环境肌理、基本结构形态，是古城的骨架，街巷空间则指的是古城的街巷网络空间结构以及公共空间，是古城的经脉，建筑空间指的是城墙及内部各类建筑，是古城的血肉[1]。分别以济南明湖古城、菏泽古城、聊城古城为例，提取古城中的空间形态肌理，对于快速发展期的历史古城的保护具有借鉴意义。
2. 研究综述
用CiteSpace对CNKI检索的古城领域1953篇论文进行分析(图1)，将关键词作为节点类型，做关键词的聚类图谱分析，分析结果显示：国内关于该领域的研究围绕着地域文化、古城文化、人居环境、空间形态、保护更新、城市规划、空间句法、古城复兴、历史文化等方面展开。近几年突现关键词主要集中在微更新、遗产保护、传统聚落、山水格局等上，由于时空的关系，大部分的历史城市都存在着不同的时空特征，表现出了“时空的碎片”和“时空的分散”[1]。现有历史古城的常规研究方法通常也是就着利用历史信息收集转移，利用空间句法或ArcGIS等技术进行分析转译，利用时间“分段”与空间“分片”等方式开展研究解构的。
Figure 1. Diagram of keyword clustering analysis based on CNKI
图1. 基于CNKI的关键词聚类分析图①
3. 济南古城空间形态肌理研究
3.1. 济南古城演变概况
从济南历史上看，继城子崖遗址后，济南古城区为东平陵城，东平陵城位于今天的济南章丘市，城子崖遗址在两公里外。济水是古代中国的一条重要河流，与黄河、长江、淮河并称为华夏“四渎”。济南治所在西晋时迁移70公里到历城，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济水的中断。其次，战争频繁，给平陵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春秋战国时期，又称历下县，因历山(千佛山)而得名。历城县在西汉开始，隶属于济南。济南是东汉初期的一个县，后来又是一个济南国。
济南郡治所从平陵西迁到历城，它的府署并未移到历城的老城区，而是在历城的东边新建了一个新的城府，那时的名字就叫东城。从此，济南城的东城和西城合并，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双子城”，这种格局直到宋朝都没有改变。到了元朝，东城和历城合并，市区向东、向北延伸，最后将大明湖包含其中，形成了“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空间形态[2] [3]。
20世纪初期胶济铁路通车后，济南城市的城市空间格局发生了改变，商埠区在古城区的西边出现，城市的格局由原来的旧城为主，变为了旧城与商业的双重中心，城市的东西向东西方向发展，逐渐形成了黄河、城市、山区三条平行的地带。建国之初，确定了城区的空间拓展以既有老城区的道路为中心，继续沿城区的带状发展，并向东西两侧跨越发展[4] (图2)。
Figure 2. Diagram of modern urban form of Jinan
图2. 济南现代城市形态图①
3.2. 济南古城空间形态肌理分析
3.2.1. 古城格局空间层级——“一环绕明府，明湖映古城”的空间形态
在宏观层次上，城内山水环境决定了济南城市的总体格局。济南古城选址依山傍水，至明清时期济南区域山水环境由城市外围水网、“一带多点”山体空间及城内“一湖一环”的城市整体空间形态[5]。大明湖占据了济南老城三分之一以上的用地面积，再加上泉水的复杂性，限制了济南古城的空间结构，没有严谨规整的中轴线和规则的主干道横贯南北；其次，城内南北高低错落，使古城南北两个门户位置也不对等；总体而言，济南古城布局受城池泉水环境的影响，形成独特的城市空间格局，再加上四泉群，造就了大明湖和护城河系统相互连接的宏观都市形象[2] [3] (图3)。
Figure 3. Diagram of Jinan ancient city space form
图3. 济南古城的空间形态图①
3.2.2. 街巷空间层级——“走街串巷”的泉水街巷空间形态
Figure 4. Diagram of Jinan “walk from street to street” spring water street space form
图4. 济南“走街串巷”的泉水街巷空间形态图①
济南因泉水而兴，众泉聚集，最大的泉水聚落由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和五龙潭四大泉系组合而成，是济南古城区内最重要的部分。泉眼位置比较分散，各处泉水喷涌而出，走街串巷，在院落和街巷之间来回穿行，构成了济南古城典型的街巷院落，是中观层面水城空间格局空间架构中的重要地域景观组成要素[2] [3]。古城内部出露的泉水按存在形式主要有点状泉眼、线状泉渠和面状泉池三种类型。人们将泉水水系形态与街巷相融合，结合泉水水系，泉水或沿着街巷线性布置，或分布在建筑院落内部，街巷两侧建筑有秩序地组合排列，起承转折，形成了泉–园、泉–街、泉–院的多尺度的泉–城空间组合形式，构成了“家家泉水、户户垂柳”的人文图景和古城景观基因(图4) [2] [3]。
3.2.3. 建筑空间层级——“户户泉水，家家杨柳”的泉水院落空间形态
有水可取、可用，是古人择地而居的首要条件。济南古城院落景观因以适应泉水而形成独特的传统院落空间形态，其生产、生活、物质空间受泉水直接影响。院落的建筑形式主要采用北方常用的四合院形式，青砖墙，灰瓦花脊，四周建筑围合而成，但并无明确严格的中轴线，围水而居，泉–院共生，既丰富院落空间特色，又满足居民用水需求。既有北方建筑的厚重庄严，又有江南水乡的轻巧灵秀。从泉–院落布局形式可分为三种，相离–泉水围绕院落、包含–泉池在院落内部、相间–泉渠穿插于院落，泉水泉池一般在院子的中心或一角隅(图5)。
Figure 5. Diagram of Jinan spring courtyard space form
图5. 济南泉水院落的空间形态图①
4. 菏泽古城空间形态肌理研究
4.1. 菏泽古城演变概况
菏泽古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金代，它的创建是以军事为中心的。菏泽城的基址在距今开封140公里的汴京，毗邻黄河的北岸，是金朝和南宋交战的地方。沿着这个位置，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市，在军事上和战略上都很重要。菏泽城址的选取，是由于金代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而进行的。明代初期，黄河不停地向南漂移，经常决堤，改道，菏泽开始修筑城墙。至此，古城形成了“回”形的空间结构形态，继承了古代建城垣时的“内城外郭”的典型布局。雍正时期，菏泽改府治为菏泽县。城市空间结构和城中建筑布置形式没有大的变动，城和郭的形态一直延续[6] [7] (图6)。
Figure 6. Diagram of Heze ancient city [7]
图6. 菏泽古城图[7]②
4.2. 菏泽古城空间形态肌理分析
在黄河下游地区，在新城址选择上，多是“择高而居”，以应对洪涝水患，有些城市利用黄河泛滥过后在城外淤积的高地上重建新城；有些城市则在黄河堤外寻找高地重建新城。在城市堤防体系构建上，为抵御黄河水患，沿岸城市逐渐形成一套完备的防洪体系——“城内居民建筑–城墙–护城堤–月堤–黄河大堤”。城墙同时兼具军事防御和防洪双重作用，且不少城池为增强防御能力而在城门增筑瓮城，如成武、曹县、商丘、菏泽、虞城等古城城门外均设瓮城。护城堤建在城墙之外四面包围城市，是黄淮平原上的典型现象，护城堤的建造级别一般低于城墙，大多采用夯土筑成，不耐雨涝；护城堤上多栽种护堤植被，以为固土之用，一般都是通过植柳、桑、榆等树木来加固堤岸。月堤则是在护城堤外临黄一侧设立。建立防洪系统的同时，往往挖护城河与环堤河湖以此疏洪导流，并增加水门等排水系统，积蓄的水可作为城市居民日常用水(图7)。但是防洪体系存在时效性，人们择高而居建城并构建堤防体系，但随着泥沙不断在城外堆积，城外地势升高，城内地势降低，形成一定规模后便会河水倒灌城市，人们则另择高地重建新城，旧城便沦为湖泊，常称“旧城湖”，有的旧城湖被继续淤围，继而演变为农田。
Figure 7. Diagram of urban system
图7. 城市体系图①
4.2.1. 古城格局空间层级——外圆内方，水抱瓮城
外圆内方–菏泽古城的布局与中国古代铜钱的结构相似，是一种外圆形、内方形的基本形态。这种空间格局是从“明堂”的范式演变而来[6]。菏泽古城外围的环形护城堤与旧城护城河形成了一种外圈内方的古钱币造型，这是菏泽地区与中国其它城市的显著特点。环形的堤坝和方形的围墙及其附属的河岸[7] [8]。
选址水间–城市选址于古濉河和古濮水之间，水陆交通便利，地势优越，有利于发展，易于防御。沿江建城不仅可以保证城市的供水，而且可以增强城市的防御能力，而且可以使港口的运输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展，从而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另外，为了不让雨水冲刷，在城外筑起了环形的堤坝和护城河，城内更是布满了坑塘，别具一格，构思别致[7] [8]。
水抱瓮城–在古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有两条环状的水系。护城河筑起了两条水坝，几百年来，黄河改道泛滥，对古城的保护起到了无可取代的作用，“外圆内方”，外高内低，形如盘底，宛如古代的货币。今天，菏泽的圆形堤坝和护城河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图8)。
Figure 8. Diagram of Heze ancient city pattern and spatial form texture
图8. 菏泽古城格局空间形态肌理图①
4.2.2. 街巷空间层级——纵横棋盘，围水而居
Figure 9. Diagram of Heze street space form texture
图9. 菏泽街巷空间形态肌理图①
街巷空间。明清时期城内街道纵横为7条，相互交叉，如棋盘格状，历史上的府署、学宫、书院三个大的机构占据北部三大街坊，而且都是三面环水。居民所居住的庭院以水池为中心，街道向水池延伸形成街巷胡同[7]。
坑塘水系。河湖水体空间是菏泽古城肌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呈网点状分布，号称“七十二个坑、七十二个”，街坊以水为核，围水而居的街坊肌理，是古城空间形态格局的一大特色，也是古城的排水和调蓄设施系统，河网星罗棋布，最终与护城河、赵王河、洙水河、东渔河等河流相通构成整套水系[7] (图9)。
4.2.3. 建筑空间层级——流水聚落
Figure 10. Diagram of Heze architectural space morphology and texture
图10. 菏泽建筑空间形态肌理图①
古城的建筑与河塘之间的关系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水系环绕着大型公共设施建筑，，如历史古城中的府署、学宫、书院三大机构就都是三面被水环绕，水对建筑呈包围的层级网络空间形态体系；另一种是居民的私家住宅建筑，往往是建筑包水，建筑对水呈包围之势，以方便居民日常取水用水之便，以水面为中心的向心之势街区肌理[7] (图10)。古城内的古建筑主要是明清时期所建，呈北方特色风格－坡顶、蓝砖、灰瓦[9]。
5. 聊城古城空间形态肌理研究
5.1. 聊城古城演变概况
聊城古城最早的历史记录是汉口，黄河下游的河流经过数次变动，聊城古城的地理位置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动，聊城古城在现市区的西南方向，是宋代修建的一座城市，经过元、明、清两代建筑的累积，逐渐形成了一个方圆一平方公里的空间形态[10] [11]。
5.2. 聊城古城空间形态肌理分析
5.2.1. 古城格局空间层级——依水筑城，外柔内刚
Figure 11. Diagram of Liaocheng ancient city, pattern and spatial form and texture
图11. 聊城古城格局空间形态肌理图③
黄泛平原上的城内、外围多为平面型水域，聊城古城呈正方形，东昌湖呈弧形，形成了一种典型的“水包城”型城市。这种类型的水城，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在城墙周围修建了防洪堤，大部分都是环形的，城墙是四四方方的，所以才有了“水城”的特点。采用“墙–护城河–堤防”的防洪工程。城内抬高2米，城门外都设置了调节护城河水位的水闸。聊城古城在明清两次修复中，经历了多次的修葺，从土城到砖城，再到明朝的两次扩建，以强化城市的防御作用[10] [11] (图11)。
5.2.2. 街巷空间层级——三纵三横十二坊
Figure 12. Diagram of Liaocheng street space shape and texture
图12. 聊城街巷空间形态肌理图①
聊城古城始建于宋代，仿照唐代的“坊”字形，整个城池的布局井然有序，四四方方，分为三横三纵九条，分为十二个“坊”，每一个单元都以不同的街巷相连，形成了《周礼·考工记》中的城市规划体系和规划理念，聊城古城保留了早期“坊”型的发展轨迹，具有鲜明的城市肌理，是我国古代建筑中难得的一种形态。因此，在进行新一轮的城市保护与更新时，由于这一独特的都市脉络，在现有基础上进行适当的发展，区域内的道路以楼南、楼东街为骨架，然后以网状布局，以较一致的房屋为主体，以街道、街巷、民居为结构体系，使古城的肌理脉络更加清晰[11] (图12)。
5.2.3. 建筑空间层级——南方小镇意象
聊城是京杭大运河中部偏北的一座古老城市，是江南商人入京的必经之地，它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货物，还带来了不同的建筑、院落，海源阁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根据典籍记载，这是一座四开两层的建筑，四面朝南，砖木结构，屋顶硬朗，外表古朴，内部装饰精致，颇有江南园林的精妙[12]。
6. 总结
文章先收集历史文献资料，按时间、空间进行整理，再对历史资料进行转译，将古城划分为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级即古城格局空间层级、街巷空间层级、建筑空间层级来研究古城的内部空间形态肌理。古城格局空间指的古城的选址、内外环境肌理、基本结构形态，是古城的骨架，街巷空间则指的是古城的街巷网络空间结构以及公共空间，是古城的经脉，建筑空间指的是城墙及内部各类建筑，是古城的血肉[1]。分别以济南古城、菏泽古城、聊城古城为例，提取古城中的空间形态肌理，对于快速发展期的历史古城的保护具有借鉴意义。
沿黄地区“水城”的特殊形态，是在黄河泛滥和城市积水等自然条件下，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而形成的一种地域性的人文景观，也是先民生活的一种艺术。本研究以“建筑–地段–城镇–区域–自然环境”为研究对象，通过整合水–土地–景观–遗产等要素，借助现代信息技术，构建“历史–现实–未来”“表象–机理–对策”的联系，从系统的角度、人地的适应性和综合性的视角，探索流域城乡发展的对策。
注 释
①图1~5、图7~10、图12均为作者自绘
②图6来源：文献[7]
③图11来源：图自绘，底图来源于《东昌府志·清嘉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