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2019年到2023年为止，全国各地都遭受新冠疫情的严重影响，全国大学生的正常生活与学业在这期间也受到严重影响，面对逐渐困难的环境与生活，对大学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疫情后对于大学生心理创伤问题已经有相当大量的研究，随着积极心理学的不断发展，创伤后成长成为了人们不得不讨论的问题，但是创伤后成长其效果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人格特质、社会支持、益处寻求和意义建构、积极应对策略等(靳宇倡等，2014)。本次研究探讨父母教养方式、心理韧性与大学生创伤后成长的关系。
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 PTG)，即“个体经历创伤事件后在与创伤事件进行抗争过程中体验到的积极变化(Tedeschi & Calhoun, 1995)”。根据创伤后成长的心理社会学因素研究发现，积极的心理社会学因素(如较多的社会支持、较高的个体弹性、母亲温暖关心的教养方式以及创伤后家庭成员变得更加亲密)，均有利于提高家庭弹性水平，进而促进个体创伤后成长(李玉丽，2016)。其中父母教养方式指父母对子女的教养态度和情感，它主要是一种通过家庭情感氛围表现出来的相对稳定的教养观念和行为的综合体(Liu & Yang, 2016)。在前人对父母残疾者青少年创伤后成长的研究中指出，父亲温暖关怀的积极教养方式与母亲相比，更有利于促进父母残疾者青少年心理弹性的形成及创伤后成长的发生(李玉丽，曹枫林，2015)。因此本研究提出父母教养方式能够正向预测创伤后成长。
心理韧性(resilience)被Conner定义为个体的抗压能力，指在面临创伤、困境、威胁或其他重大压力时，个体能很快恢复并保持健康心理的能力(吴拥军，2015)。有研究发现，来自家庭和其他成员的社会支持是个体心理韧性发展的主要因素(Pinkerton & Dolan, 2007)。根据当前的心理韧性模型，父母教养方式是其重要的影响因素(夏赟等，2021)。前人研究中发现父亲偏爱对心理韧性具有负向影响(叶秋伶，谢立平，2016)。关于PTG与心理韧性关系的研究结论基本统一，表现为心理韧性与PTG具有显著正相关(吕少博等，2017；徐娜，张凯丽，2015)，同时心理韧性对PTG有重要的预测作用(李仁莉，2013；张月娟等，2015)。因此本研究提出家庭教养方式能使心理韧性对创伤后成长产生影响。
2. 资料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于2023年在广东某高校进行方便抽样，进行问卷调查，共获得有效问卷527份。其中男生237人(45%)，女生290人(55%)；大学一年级学生163人(30.9%)，二年级175人(33.2%)，三年级110人(20.9%)，四年级79人(15.0%)。
2.2. 调查工具
2.2.1. 父母教养方式问卷
父母教养方式问卷，采用由Behzadi和Parker (2015)编制的父母教养方式问卷(Parental Bonding Instrument, PBI)，由被试者回溯性地回答16岁之前，在原生家庭中父亲和母亲对其教养行为。本研究使用的是该问卷中关爱、鼓励自主维度。关爱因子为1、2、4、5、6、11、12、14、15、16、22共11个条目反映父母的关爱、理解和支持；鼓励自主因子为3、7、13、19、20、23共6个条目；控制因子为8、9、10、17、18、22共6个条目；反向积分为2、4、14、16、18、22共6个条目。问卷采用0~3的4点记分，其中0代表“非常不符合”，3代表“非常符合”。
2.2.2. 心理韧性量表
心理韧性量表，采用10条目心理韧性量表(CD-RISC-10)对大学生心理韧性进行评估。由叶增杰等人(2016)翻译，并在中国进行效度和信度检查，其Cronbach’s α系数为0.851，累积方差解释量为48.641%，该量表10个条目的内容效度为0.830~1.000，分半信度为0.811，重测信度为0.817。采用0~3的4点记分，其中0代表“无相关”，3代表“强相关”。
2.2.3. 创伤后成长问卷
创伤后成长问卷，采用Zhou等人(2014)修订自Tedeschi和Calhoun (2004)的创伤后成长问卷。问卷共22题，采用0“没有变化”，6“变化很大”的7点记分，包括自我觉知的改变、人际体验的改变、生命价值观的改变三个维度。根据以往研究，问卷单项的平均分大于或等于3分，意味着个体出现明显的PTG (伍新春等，2018)。在本研究中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8。
2.2.4. 统计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24.0和PROCESS等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描述统计、相关分析、中介检验。
3. 结果
3.1. 父母教养方式、心理韧性、创伤后成长相关分析
家庭教养方式包括母亲关爱、母亲鼓励自主、母亲控制、父亲关爱、父亲鼓励自主、父亲控制六个维度。
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表1)，父母亲关爱和鼓励自主因子均与PTG呈显著正相关，父母亲控制因子都与PTG无显著相关。心理韧性与父母亲关爱、鼓励自主因子均显著正相关，父母亲控制因子与心理韧性均显著负相关。PTG与心理韧性显著正相关。
Table 1.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ing styles,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nd post-traumatic growth
表1. 父母教养方式、心理韧性、创伤后成长相关分析
|
母亲关爱 |
母亲鼓励自主 |
母亲控制 |
父亲关爱 |
父亲鼓励自主 |
父亲控制 |
创伤后成长 |
创伤后成长 |
0.23** |
0.107* |
−0.055 |
0.204* |
0.131** |
−0.079 |
1 |
心理韧性 |
0.220** |
0.127** |
−0.118** |
0.251** |
0.158** |
−0.104* |
0.465** |
注：*P < 0.05；**P < 0.01；***P < 0.001。
3.2. 中介效应分析
以家庭教养方式为预测变量，创伤后成长(PTG)为结果变量，心理韧性是家庭教养方式和PTG的中介变量。
Table 2.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role model of total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score
表2. 心理韧性总分中介作用模型的回归分析
回归方程 |
整体拟合指标 |
标准化回归系数显著性 |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β |
t |
心理韧性 |
母亲关爱 |
0.22 |
0.05 |
26.722 |
0.22 |
5.17*** |
母亲鼓励自主 |
0.13 |
0.02 |
8.64 |
0.13 |
2.94** |
父亲关爱 |
0.25 |
0.63 |
35.1 |
0.25 |
5.92*** |
父亲鼓励自主 |
0.16 |
0.03 |
13.31 |
0.16 |
3.65*** |
PTG |
母亲关爱 |
0.23 |
0.05 |
29.08 |
0.23 |
5.39*** |
母亲鼓励自主 |
0.11 |
0.01 |
6.03 |
0.11 |
2.45* |
父亲关爱 |
0.2 |
0.04 |
22.77 |
0.2 |
4.78*** |
父亲鼓励自主 |
0.13 |
0.02 |
9.09 |
0.13 |
3.01** |
PTG |
母亲关爱 |
0.48 |
0.23 |
79.24 |
0.13 |
3.4** |
心理韧性 |
0.44 |
11.07*** |
母亲鼓励自主 |
0.47 |
0.22 |
73.21 |
0.05 |
1.23 |
心理韧性 |
0.46 |
11.78*** |
父亲关爱 |
0.47 |
0.23 |
75.85 |
0.09 |
2.34* |
心理韧性 |
0.44 |
11.12*** |
父亲鼓励自主 |
0.47 |
0.22 |
73.56 |
0.06 |
1.5 |
心理韧性 |
0.46 |
11.65*** |
注：*P < 0.05；**P < 0.01；***P < 0.001。
通过回归分析(表2)可以得出母亲关爱正向影响心理韧性(β = 0.22, P < 0.001)，正向影响PTG (β = 0.23, P < 0.001)；以母亲关爱和心理韧性为预测变量，PTG为结果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母亲关爱、心理韧性显著正向影响PTG (β = 0.13, P < 0.01; β = 0.44, P < 0.001)。母亲鼓励自主正向影响心理韧性(β = 0.13, P < 0.01)，正向影响PTG (β = 0.11, P < 0.05)；以母亲鼓励自主和心理韧性为预测变量，PTG为结果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母亲鼓励自主不显著影响PTG，心理韧性显著正向影响PTG (β = 0.46, P < 0.001)。父亲关爱正向影响心理韧性(β = 0.25, P < 0.001)，正向影响PTG (β = 0.2, P < 0.001)；以父亲关爱和心理韧性为预测变量，PTG为结果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父亲关爱、心理韧性显著正向影响PTG (β = 0.09, P < 0.05; β = 0.44, P < 0.001)。父亲鼓励自主正向影响心理韧性(β = 0.16, P < 0.001)，正向影响PTG (β = 0.46, P < 0.001)；以父亲鼓励自主和心理韧性为预测变量，PTG为结果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父亲鼓励自主不显著影响PTG，心理韧性显著影响PTG (β = 0.46, P < 0.001)。
Table 3. Mediation effect test
表3. 中介效应检验
|
Effect |
BootSE |
BootLLCI |
BootULCI |
总效应 |
0.897 |
0.166 |
0.57 |
1.224 |
母亲关爱 |
0.522 |
0.154 |
0.22 |
0.824 |
心理韧性 |
0.375 |
0.097 |
0.195 |
0.575 |
总效应 |
0.713 |
0.29 |
0.142 |
1.283 |
母亲鼓励自主 |
0.322 |
0.26 |
−0.19 |
0.833 |
心理韧性 |
0.391 |
0.142 |
0.123 |
0.681 |
总效应 |
0.95 |
0.199 |
0.559 |
1.341 |
父亲关爱 |
0.433 |
0.185 |
0.07 |
0.797 |
心理韧性 |
0.516 |
0.116 |
0.3 |
0.755 |
总效应 |
0.996 |
0.33 |
0.347 |
1.646 |
父亲鼓励自主 |
0.448 |
0.298 |
−0.138 |
1.034 |
心理韧性 |
0.548 |
0.158 |
0.24 |
0.869 |
注：*P < 0.05；**P < 0.01；***P < 0.001。
Figure 1. Mediating effect model diagram
图1. 中介效应模型图
用Process进行中介检验(表3、图1)，结果显示母亲关爱对PTG的间接效应为0.375，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直接效应为0.522，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直接预测作用显著，进一步说明心理韧性在母亲关爱和PTG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总效应的41.8%；母亲鼓励自主对PTG的间接效应为0.391，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直接效应为0.322，其95%置信区间包含0，直接预测作用不显著，说明心理韧性在母亲鼓励自主和PTG直接起完全中介作用；父亲关爱对PTG的间接效应为0.433，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直接效应为0.448，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直接预测作用显著，进一步说明心理韧性在父亲关爱和PTG直接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总效应的54.32%；父亲鼓励自主对PTG的间接效应为0.548，其95%置信区间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直接效应为0.448，其95%置信区间包含0，直接预测作用不显著，说明心理韧性在父亲鼓励自主和PTG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
4. 讨论
总体而言，父母教养方式中父母关爱、鼓励自主和心理韧性均与PTG呈显著正相关，父母关爱、鼓励自主均与心理韧性之间的正相关也达到了显著性水平，与王孝龙(2022)的研究相一致。家庭作为个体心理韧性的外部环境因素之一，前人通过对340名留守儿童的研究发现，社会支持尤其是家庭支持能在一定程度上预测心理韧性(陈惠惠等，2011)。大量前人研究表明心理韧性能较大影响创伤后成长(刘雯雯等，2021)。心理韧性影响个体采取何种方式处理压力事件，能更加积极地适应困难并从中成长。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心理韧性在父母关爱与PTG之间能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即父母关爱可以通过心理韧性对PTG发挥作用，李玉丽、曹枫林(2015)的研究也表明父母的温暖关怀型教养方式更有利于青少年心理韧性的形成及创伤后成长的发生。而本研究同时发现心理韧性在父母鼓励自主与PTG之间起到完全中介作用，即父母鼓励自主必须通过心理韧性才能对PTG发挥作用，父母鼓励自主培养孩子心理韧性的形成，心理韧性在帮助发生创伤后成长。
其次，父母教养方式中的父母亲控制因子虽然与PTG并无显著相关，但与心理韧性成显著负相关，通过前人研究和本研究已知心理韧性对PTG的影响相当重要，因此父母控制因子也可能通过影响心理韧性进而影响PTG程度。
综上所述，本次研究结果对提高未来大学生的创伤后成长及心理健康水平有重要的意义，即在幼年时期父母提供关爱和鼓励自主并适当减少控制的同时，有意识地培养孩子的心理韧性水平，能较大地提高孩子未来面对创伤后的成长，最终实现心理健康成长。父母教养作为环境因素是外界资源，而心理韧性是个体重要的内部品质，在幼年时期应有意识地培养积极心理品质。
5. 不足与展望
本次研究中依旧有相当不完善之处，样本相对单一，样本数量有限，且本次只研究了PTG的正向模型，但对于PTG的负向模型也需要重视，武井、嶋田、鈴木(2011)证明PTG的积极一面与消极一面并非互斥的独立存在，发现了存在同时体会到积极与消极的可能。由此存在需要同时考察PTG两面的必要性。其次，本次研究采用的被试回顾过去经历的横断调查，并不能准确反映被试在体验到创伤和创伤后成长当时的状态，今后需要加以纵向调查，更准确地获取被试当时的体验。同时父母认为给予的关爱与孩子感受到的关爱也不完全一致，有研究认为父母给予“爱的名义”的控制，而孩子的负面心理水平反而更高(Cho et al., 2020)，有可能父母实际的关爱行为在被试的回忆中表现为控制。本研究只是从大学生视角评估父母教养方式，后续需要进一步评估父母教养方式在学生心中具体感受。
基金项目
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GD22XJY25)；广东医科大学高等教育教学研究课题(2JY22013)。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