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创造力(Creativity)是指个体所具备的生产新颖且有价值的产品、想法或问题解决方案的能力(Qian et al., 2019)，这一能力在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方面具有重要意义，被认为是21世纪人类的重要技能之一。创造力具有多个方面的内涵，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量化分析(韩建涛等，2019)。创新观念，即创造性想法的生成，被认为是创造力的重要指标(Runco, 2015)。在就业市场中，雇主将创造力视为选择员工的重要特质，特别是在工作场所不断演变的环境下，往往需要将不同于以往的技能组合。总的来说，这些趋势强调了提升大学生创造力的紧迫性，以更好地为他们在未来职场的成功做好准备。然而，尽管已经进行了大量关于本科生创造力发展以及环境、动机、情感和认知信仰等因素对创造力的影响的研究，但对于高职学生创造力的研究相对较少。值得注意的是，高职院校在培养创新型技术技能人才方面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此，深入调查和分析高职学生创造力的发展情况以及与之相关的影响因素，有助于更好地推动创新创业教育改革，提高高职院校人才培养的质量(郭冬梅等，2018)。
研究者从解释学认识论的视角探讨了影响创造力的因素，认为亲社会性强的个体更容易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从而获得更多的外部支持，有助于创造力的发挥(张伟达，俞国良，2022)。相反，人际冲突则会阻碍个体的创造性活动(De Clercq & Belausteguigoitia, 2021)。社会价值取向(Social Value Orientation, SVO)是指个体在特定社会情境中分配资源时表现出的稳定偏好，是一种相对稳定的人格特质(van Lange, 2000)。早期研究将SVO分为三种类型：个人取向(关注自身利益最大化)、竞争取向(追求相对于他人的利益最大化)和亲社会取向(追求自己与他人利益的共同最大化) (van Lange, 1999; 张银玲等，2020)。其中，个人取向和竞争取向通常被统称为“亲自我取向”，与关注他人或集体利益的亲社会取向形成对比。Murphy等人(2011)开发了测量SVO的纸笔测验，将SVO作为一个稳定且连续的变量进行量化，从而能够更准确地反映个体的亲社会水平。而个体的亲社会性通过何种因素影响创造力表现，目前研究还较少。
知识共享(Knowledge Sharing)是指为了更高效地完成工作或创新性地解决问题，人们进行的知识流动、交换、转化等活动。这个过程不仅有助于知识接受者提升问题解决能力和知识素养，同时也使知识分享者不断深化对原有知识的理解(刘洋，王晓伟，2023)。关于知识共享与创造力的关系，有研究者认为个体的知识共享行为往往具有示范作用。当个体积极分享知识时，这种行为通常能够激发他人的积极响应，鼓励他们也愿意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经验。这种积极的互动有助于建立一个良性的知识共享循环，进而加强团队合作、促进创造力的发展，最终提高群体绩效(Jia et al., 2023)。王艳子等人(2014)的实证研究用问卷测量团队成员的知识共享行为，并证实团队的知识共享可以对团队创造力的新颖性和实用性起到预测作用；关于个体亲社会性与创造力的关系，有研究从动机角度出发，认为亲社会动机的个体在进行决策时，会倾向于合作使得集体利益最大化，从而在集体中更多的分享自己的经验，也会积极地从他人那里获取知识(胡望斌等，2023)。
创新自我效能感(Creative self-efficacy)是指对自己能否得到某一创造性水平的信念(Karwowski et al., 2019)。创新自我效能感与创造力呈显著的相关，创新自我效能感高的个体会勇于克服困难，表现出更高的创造力(高田钦，王保健，2016；罗艳红等，2021)。而在知识共享的过程中，个体通过交流学习，不断地提升问题解决能力，进而提高个体对自身创新能力的评价。在团队创造力的相关研究中，研究者已经证实团队知识共享行为越多，团队成员的自我效能感就越强，创造力水平就越高(潘国强，2017)。
综上所述，本研究拟探讨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和创造力之间的关系，以及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的在二者间的作用。本研究假设：
H1：高职学生的社会价值取向可以预测其创造力水平。
H2：高职学生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社会价值取向和创造力间起独立的中介作用。
H3：高职学生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社会价值取向和创造力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采用整群取样的调查方法，面向上海市2所高校的高职学生共发放了45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363份，问卷有效率为80.6%。其中男性173人，女性190人，平均年龄为19.41岁，标准差为1.46。所有被试在参加调查前均已签署知情同意书，在完成调查后，均获得学分作为报酬。
2.2. 研究工具
2.2.1. 社会价值取向滑块测验(Social Value Orientation Slide Measure)
采用Murphy等人(2011)建构的测量社会价值取向的纸笔测验，共包括6个项目，每个项目有9个选项，即关于自己—他人的金钱分配方案，被试可以通过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方案来表示自己的决策。与其他社会价值取向测验不同，滑块测验可以计算社会价值取向的角度值(SVO˚表示)，计算公式如下：
代表他人所获得金钱的平均值，
代表自己所获得金钱的平均值。SVO˚是一个连续变量，取值范围为[−16.26˚, 61.39˚]。研究者认为，SVO˚越大，代表个体越偏向亲社会的价值取向，反之，代表个体越偏向亲自我的价值取向(高素华，2022)。
2.2.2. 知识共享量表(Knowledge Sharing Scale, KSS)
采用Hooff和Ridder (2004)编制的知识共享二维量表，包含提供知识和获取知识两个维度，共计10个项目(例如：对某类问题发现了好的解决方法，我会告诉其他同学，使方法推广)。采用Likert 4点计分，总分越高表明个体的知识共享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6。
2.2.3. 创新自我效能感量表(Creative Self-Efficacy Scale, CSES)
采用Carmeli和Schaubroeck (2007)编制的创新自我效能感感单维度量表，共包括8个项目(例如：我能创造性地克服很多挑战)。采用Likert 5点计分，总分越高表示个体的创新自我效能感感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7。
2.2.4. Runco创新观念行为量表(Runco Ideational Behavior Scale, RIBS)
采用Runco等人(2001)编制的创造力单维度量表，共包括23个项目(例如：我善于以他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把一些观点联系起来)。采用采用Likert 5点计分，总分越高表示个体的创造力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7。
2.3. 数据收集与处理
采用SPSS24.0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采用Hayes (2017)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的偏差矫正百分位bootstrap法，应用SPSS (version 3.5)宏程序的model 6对数据进行分析。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首先对数据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汤丹丹，温忠麟，2020)。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社会价值取向、知识共享、创新自我效能感以及创造力量表的所有项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未旋转)，结果显示第一个因子的变异解释率为38%，小于40%的临界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3.2. 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及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相关分析显示，社会价值取向与知识共享、创造力呈显著正相关，知识共享与创新自我效能感、创造力呈显著正相关，创新自我效能感与创造力呈显著正相关(见表1)。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analysis results (N = 363)
表1.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结果(N = 363)
变量 |
1 |
2 |
3 |
4 |
1社会价值取向 |
1 |
|
|
|
2知识共享 |
0.118* |
1 |
|
|
3创新自我效能感 |
0.071 |
0.467** |
1 |
|
4创造力 |
0.109* |
0.574** |
0.386** |
1 |
M |
27.08 |
2.93 |
3.71 |
3.37 |
SD |
13.27 |
0.62 |
0.83 |
0.79 |
注：*p < 0.05，**p < 0.01，***p < 0.001，以下同。
3.3. 链式中介效应
以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为自变量，创造力水平为因变量，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为中介变量，使用SPSS (version 3.5)宏程序的model 6进行独立中介作用和链式中介作用检验，Bootstrap抽样次数为5000次，设置置信区间95%。回归分析的结果表明，社会价值取向可以显著正向预测知识共享，知识共享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创新自我效能感，知识共享、创新自我效能感均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创造力(见图1)。
注：a1为社会价值取向预测知识共享的回归系数；a2、d21为社会价值取向、知识共享共同预测创新自我效能感时各自的偏回归系数；c'、b1、b2为社会价值取向、知识共享以及创新自我效能感共同预测创造力时各自的偏回归系数；c表示未加入中介变量时社会价值取向对创造力的回归系数。
Figure 1. Chain mediation model of SVO˚ and creativity between knowledge sharing and creative self-efficacy
图1. 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社会价值取向和创造力间的链式中介作用模型
采用Bootstrap方法(5000次抽样)的中介效应分析的结果显示，在社会价值取向对创造力的预测中，直接效应不显著。知识共享的单独中介效应显著，占总效应的55.22%；创新自我效能感的单独中介效应不显著。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的链式中介效应显著，占总效应的8.21%。社会价值取向对创造力的总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66.4% (见表2)。
Table 2. Bias-corrected non-parametric percentile Bootstrap mediation test result
表2. 偏差矫正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效应 |
中介效应路径 |
效应值 |
Boot标准误 |
效果量 |
95% CI |
直接效应 |
社会价值取向→创造力 |
0.045 |
0.059 |
33.58% |
[−0.071, 0.160] |
总间接效应 |
社会价值取向→创造力 |
0.089 |
0.045 |
66.42% |
[0.005, 0.179] |
间接效应 |
社会价值取向→知识共享→创造力 |
0.074 |
0.038 |
55.22% |
[0.002, 0.151] |
|
社会价值取向→创新自我效能感→创造力 |
0.004 |
0.009 |
2.98 % |
[−0.015, 0.024] |
|
社会价值取向→知识共享→创新自我效能感→创造力 |
0.011 |
0.008 |
8.21% |
[0.001, 0.029] |
总效应 |
|
0.134 |
|
|
|
4. 讨论
本研究考察了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的关系，并探讨了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其中的中介作用。研究结果表明，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支持了假设1。与解释学认识论的理论一致，社会价值取向越高的个体，亲社会水平越强，创造力表现也越高(张伟达，俞国良，2022)。对于高职学生来说，通过从事亲社会行为，有助于增强发散思维，对创造力产生积极促进作用。
其次，研究结果也证实了知识共享在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的独立中介作用。具体而言，亲社会水平较高的高职学生，能够更好地认识到自身行为对他人的积极影响，从而更倾向于表现出知识共享行为(金辉，2013)，最终提高创造力表现。然而，研究未能发现创新自我效能感在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的独立中介作用。这可能是因为创新自我效能感主要来源于个体在工作或行为中积累的创新活动经验(Tierney & Farmer, 2002)。因此，个体相对稳定的社会价值取向难以直接预测创新自我效能感的表现。
最后，本研究验证了知识共享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的链式中介作用。在这一链式中介中，社会价值取向对创造力的直接效应不显著，表明该中介路径为完全中介。相比更具自我导向的个体，亲社会性较强的个体更愿意在集体中与他人交流，既分享经验又获取知识，在这一过程中增强了从事创造性活动的信心，提升了创新自我效能感，最终提高了自身创造力水平。基于此，教学实践中，教师应注重培养高职学生的亲社会价值观，如鼓励学生参与学校或社会组织的公益活动，设置团队辅导以激发学生的知识共享意识，引导学生从他人角度思考问题，这将为高职学生创造力的释放奠定良好的心理基础(丁佳宁，徐爽，2023；Tian et al., 2021)。
5. 结论
本研究对高职学生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间的形成机制进行了探索，形成了以下结论。
第一，高职学生的社会价值取向可以预测其创造力表现。
第二，高职学生的知识共享行为在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间的独立中介作用显著。
第三，高职学生的知识共享行为和创新自我效能感在社会价值取向与创造力之间的链式中介作用显著。
基金项目
本研究受到上海市高等教育学会规划研究项目(2QYB24034)、上海行健职业学院校级课题(X-K2023-11)、上海行健职业学院校级辅导员工作室建设项目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