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众所周知，二语学习涉及个体差异、文化异质、学习情境多样、心理状态复杂以及语言本体等一系列问题[1]。因此具有多层次性、涉及众多复杂心理变量的特点[2]，近年来积极心理学逐渐成为教育心理学中的一个新兴领域而受到广泛关注[3]。外语领域的学者们也将积极心理学的重要情绪变量引入语言教育领域，以研究这些变量对于二语成就的影响[3] [4]。
坚毅(grit)，作为一种影响语言教育的非认知特征，在个人成就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5] [6]。而二语坚毅(L2-grit)则是将普遍意义上的“坚毅”应用于二语学习领域的产物，主要研究的是二语学习者在特定过程中表现出的人格特征。坚毅作为与天赋同等重要的要素，与各领域成就有着强相关性，具备坚毅人格的人往往容易取得更大的成就[5]。
2. 文献综述
普遍领域的坚毅人格(grit)即个体“对长期目标的坚持和热情”，自2007年由Duckworth等学者引入以来，受到学术界越来越多的关注。根据Duckworth等人(2007)的研究，坚毅包括两个维度：“坚持不懈的努力”(perseverance of effort)和“始终如一的兴趣”(consistency of interest) [5]，前者指个体为某项活动长时间投入持续精力的倾向，后者指个体对高阶目标所持激情的一致性。随着心理学与二语习得领域的不断融合，坚毅人格在二语习得领域开始受到关注，有研究探讨了普遍坚毅人格和学生二语学习成就的关系[7]-[12]，但结果无法互相对照得出一致结论，有学者认为以往研究的局限性在于将普遍人格领域的坚毅特质应用于特定领域，缺乏针对性从而导致测量偏差[13]。Teimouri等学者质疑非语言特定领域的坚毅人格测量工具在外语领域使用的有效性，主张开发二语学习特定领域的坚毅人格测量量表[14]。因此他们提出了“二语坚毅”(L2-grit)概念，用于研究二语学习领域的坚毅人格。
目前二语坚毅的内部结构仍存在较大争议[15]。有研究将坚毅人格视作单一整体变量[16]，而部分学者认为二语坚毅具有双因子结构[14] [17]，其内部结构具有不确定性，尚有待进一步研究。本研究基于Teimouri提出的二语坚毅量表，针对大学生的二语坚毅人格特征展开研究，探索其内容结构、现状特征、总体特点和影响机制，旨在为二语坚毅的其他研究提供参考，为深入探索二语教育与心理学融合领域提供数据支撑，以为进一步提升二语教育水平提供借鉴。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研究主要考察以下三个问题：1)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内容结构如何？2)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现状及总体特点如何？3)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在专业、性别、年级变量上是否存在差异？
3.2. 研究对象
本研究在取得学校、任课老师及学生本人同意后，在北京、河北、吉林的五所综合性高校调查在校生344人，其中男生105人，占30.5%，女生239人，占69.5%。这些学生分别来自外语类，经管类，文史类，理工类四类专业。其中英语专业117人，占34.0%，其余非英语专业227人，占66.0%。大一94人，占27.3%，大二145人，占42.2%，大三45人，占13.1%，大四9人，占2.6%，研究生51人，占14.8%。
3.3. 研究工具
研究工具是基于Teimouri等人所设计的二语坚毅量表而形成的《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调查问卷》，研究人员采用方便样本，通过联系高校任课老师发送电子版问卷，请被试完成问卷填写。最终，研究者获得有效问卷344份。问卷包含两部分，第一部分为被试的个人信息(包括性别、年龄、专业、年级)。第二部分采取Teimouri等人设计的二语坚毅量表，以测量学生的英语学习坚毅水平，共9道题目。问卷采用李克特六级量表形式。答案如下1 = 完全不符合，2 = 不符合，3 = 比较不符合，4 = 比较符合，5 = 符合，6 = 非常符合。
3.4. 数据分析
研究者将有效问卷的原始数据录入SPSS 27.0，首先对采用主成分分析法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以总结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内容结构，然后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以探索二语坚毅的现状特点，再对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探讨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在各个变量上的差异水平。
4. 研究结果
4.1.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调查量表的因子分析结果
首先使用SPSS 27.0对问卷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方差最大旋转法进行正交旋转。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KMO值为0.846 (>0.8)，巴特利特球形检验效果显著(近似卡方值为2089.597，自由度为36，p = 0.000 < 0.05)，说明该数据适用于因子分析。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量表有9个描述项，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可提取2个，描述项分别聚合在2个主要因子上，“坚持不懈的努力”有5个描述项(PE1, PE2, PE3, PE4, PE5)，各个题目因子载荷从0.84~0.90不等，该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47.90%，特征值4.31。“始终如一的兴趣”有4个描述项(CI6, CI7, CI8, CI9)，各个题目因子载荷从0.72~0.84不等，该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28.75%，特征值2.59。这两个因子反映了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特有维度。
为了保证研究工具的可靠性和有效性，研究者对探索性因子分析的结果量表进行信度检验。信度检验结果显示2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值分别为0.84和0.94，量表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74，以上所有信度系数都大于0.7，说明该量表具备很好的信度系数，可用于探究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水平(表1)。
Table 1. Reliability coefficients for subscales and total scales
表1. 分量表和总量表的信度系数
因子 |
不懈努力 |
如一兴趣 |
总量表 |
Cronbach’s α |
0.84 |
0.94 |
0.74 |
项目数 |
5 |
4 |
9 |
4.2.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现状特征
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显示不懈努力均值为3.83，如一兴趣均值为3.60。由此可见，两个维度的呈现频率均处于中等偏高水平，而相比于不懈努力而言，如一兴趣的呈现水平偏低。这表明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总体水平较好，具体而言不懈努力更易实现，而如一兴趣相对不易(表2)。
Table 2.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results
表2. 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因子 |
平均值 |
标准差 |
不懈努力 |
3.83 |
1.14 |
如一兴趣 |
3.60 |
1.10 |
4.3.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差异性分析
为了深入探讨个体差异对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水平的影响，采取独立样本T检验探索大学生坚毅水平的性别差异。分析结果表明：不懈努力(p = 0.597 > 0.05)和如一兴趣(p = 0.509 > 0.05)在性别上不存在显著差异。通过分别比较男、女在这两个维度上的频率均值，发现男生在在如一兴趣方面略优于女生，而女生在不懈努力方面略胜男生。
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探索专业和年级对于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水平的影响。结果发现不同年级的学生在不懈努力(F = 0.221, p = 0.926 > 0.05)方面没有显著差异，而在如一兴趣(F = 4.206, p = 0.003 < 0.05)方面存在显著差异。进一步事后比较后发现，大一学生在该方面展现出的水平显著高于大二和研究生学生，而与大二和大三学生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二语坚毅的两个维度在专业上无显著差异，但事后比较发现，外语类学生在这两个维度上的均值均大于其他专业，理工类学生在这两个维度上呈现的均值多低于其他专业学生(表3)。
Table 3. The differences in grade and major of the two factors
表3. 两因子在年级、专业上的差异
因子 |
年级 |
|
M |
SD |
F |
Sig. |
专业 |
|
M |
SD |
F |
Sig. |
不懈努力 |
1 |
|
3.84 |
0.96 |
0.221 |
0.926 |
1 |
|
4.02 |
1.08 |
2.339 |
0.074 |
2 |
|
3.83 |
1.12 |
|
|
2 |
|
3.84 |
1.07 |
|
|
3 |
|
3.70 |
0.82 |
|
|
3 |
|
3.73 |
0.93 |
|
|
4 |
|
3.98 |
1.19 |
|
|
4 |
|
3.63 |
1.05 |
|
|
5 |
|
3.88 |
1.19 |
|
|
|
|
|
|
|
|
|
|
|
M |
SD |
MD |
Sig. |
|
|
M |
SD |
F |
Sig. |
如一兴趣 |
1 |
|
3.97 |
1.07 |
|
|
1 |
|
3.63 |
1.16 |
0.064 |
0.979 |
|
2 |
3.44 |
1.15 |
0.527 |
0.008* |
2 |
|
3.56 |
1.19 |
|
|
|
5 |
3.26 |
1.16 |
0.713 |
0.006* |
3 |
|
3.62 |
1.14 |
|
|
|
|
|
|
|
|
4 |
|
3.63 |
1.05 |
|
|
年级：1 = 大一；2 = 大二；3 = 大三；4 = 大四；5 = 研究生;专业：1 = 外语类；2 = 经管类；3 = 文史类；4 = 理工类；*p < 0.05。
5. 讨论
5.1.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内容结构
本研究聚焦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实证研究，通过信效度检验确认了所用问卷良好的信效度，通过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出了英语学习坚毅的二因子结构，包括不懈努力和如一兴趣，这与Teimouri提出的二语坚毅结构相一致。
首先，不懈努力包含5个描述项，解释了46.72%的总方差，特征值为4.311。该因子主要描述的是个体为某项活动长时间投入持续努力的倾向，即英语学习者会在英语学习上长时间投入努力，并能够保持努力的持续性，即使面对挑战与挫折。
其次，如一兴趣包含4个描述项，解释了29.94%的总方差，特征值为2.59。该因子主要描述的是个体对高阶目标所持激情的一致性，即英语学习者能够对英语学习怀有激情，始终保持对于英语学习的兴趣，具备强烈的英语学习意愿。
5.2. 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现状特征和总体特点
研究结果显示，被试的不懈努力程度(M = 3.83)略低于如一兴趣(M = 3.60)说明他们在英语学习过程中倾向于长时间投入精力，为更好地进行英语学习付出持续性的努力，与此同时，难以保持稳定的兴趣，对英语学习的热情会随着时间等因素而变化，前后不能较好地保持一致性。笔者认为可能是因为在应试教育背景下，仍需保持英语的日常学习，以应对课程要求与考试需要，并且，他们或多或少保留着从初高中时期沿袭下来的英语学习习惯，能够持续较好地在英语学习领域投入精力和努力。相比而言，在大学阶段大学生们接触到丰富繁杂的各类知识，兴趣也呈现多样化，加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应对应试考试，可能会导致对英语学习并不能保有自发的、持续的兴趣。这与前人的研究结论相契合，吴旭东[18]的研究表明，我国英语专业学生交际意愿的总体得分率仅为52%，且芦琳[19]的调查问卷也显示75%的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对英语学习兴趣一般。
5.3. 性别、年级和专业对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产生的影响
研究发现，被试中男生和女生在英语学习坚毅水平上并不存在显著差异，相对而言，男生在如一兴趣方面表现略优于女生，而女生的不懈努力程度越高于男生。这说明相对来说，男生倾向于兴趣驱动，而女生更倾向于坚持努力，付出的精力相对更多。有研究佐证在大学学习中，女生通常比男生更自觉、努力，更愿意通过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20]。
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在不懈努力维度上不同年级的学生并未呈现出显著差异，而在如一兴趣维度上呈现显著差异，大一学生的呈现水平要明显高于其他年级，尤其相比于大二和研究生。这说明在应试要求下，不同年级的学生在投入精力方面是接近的，但是随着年级的增加，对于英语学习的兴趣会减退，难以保持从一而终。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学生们的兴趣更趋于多元化，不再局限于学习领域，且多出于考证等外部动机，难以持续。不同专业的学生在这两个维度上均无显著差异，但外语类学生呈现水平略高一些，而理工类学生略低一些，这与王毓琦[21]的研究结果相一致，这可能是因为外语类学生当初选择语言为专业，多出于对于语言有着更浓厚的兴趣，且更擅长学习语言，付出的时间精力也更多，而其他专业学生学习英语多出于考试或者学术交流的外部动机，难以保持始终如一的兴趣和努力。
6. 结语
本研究大学生为被试，考察了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内容结构、现状特征和总体特点。结果表明，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由不懈努力和如一兴趣两个维度组成，验证了Teimouri提出的二因子结构模型，且各维度的使用频率均处于较高水平。通过比较发现，被试中女生在不懈努力上略优于男生，男生在如一兴趣略胜于女生；不懈努力维度上各年级学生表现相近，但在如一兴趣方面大一学生呈现水平最高；外语类学生在两个维度上的呈现水平略优于其他专业学生，尤其相比于理工科学生。研究结果为研究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提供重要的实证证据。
以上研究结果对大学生进行英语学习和教师教学均有重要启示。学习建议方面：1) 采取合理的奖励机制，在进行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对自己进行奖励回报，提升对于持续投入精力的热情。2) 不断发现英语学习中的兴趣点，可以结合影视、游戏、人际交流领域提升自己对于英语学习的兴趣。3) 制定积极合理的目标，调动英语学习的精力投入和热情投入。教学启示方面：1) 正确认识性别、年级、专业对于英语学习坚毅产生的影响，制定差异化教学策略。2) 在英语教学中关注学生的人格特质，采取积极恰当的措施调动学生学习的热情。3) 制定切实可行的教学计划，促使学生能够在学习中保持努力和热情的连续性及一致性。而二语坚毅对学业成就的影响机制还有待进一步的理论探索和实证研究，未来研究可考虑引入学习倦怠、无聊等外语情绪变量，为大学生英语学习坚毅的探索和发展提供更多有益参考。
基金项目
2023年度“中国外语战略研究中心”——外教社“世界语言与文化研究”课题“数字一代大学生外语在线自我调节学习影响机制及提升策略”(项目编号：WYZL2023IB0002)。
辽宁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重点课题“混合学习模式下大学生外语学习收获实证研究”(项目编号：JG21DA009)的部分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