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自20世纪末起，中国城镇化进程迅猛发展，2023年城镇化率达到66.16%，这意味着大量人口已经从农村迁移到城市[1]。在这场大迁移中，伴随土地征收[2]与房屋拆迁的广泛开展，大规模的回迁新市民家庭应运而生。较之传统城市社区，回迁社区中的居民群体[3]呈现出显著的特殊性，一是回迁家庭的老年人虽然实现了从空间位置上的城市转移，但由于城市与农村的两者迥异的生活习惯、交往模式以及其长期生活所形成的特有的乡土文化的骤然断裂，导致老年群体在城市适应环节会出现的一些不良结果。二是回迁社区的原住民通常有较强的地缘和血缘联系，并继承了深厚的传统文化，这种背景使得他们比普通社区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本。
在政府政策的推动下，回迁社区的新建加速了城镇化进程[4]。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也暴露了对新市民家庭中的老年人群体适应不良的一些现象。陈子琪认为回迁家庭的成员在拆迁安置社区中的角色适应在这个部分的数据表现并不是很好[5]。同时同城市社区相比，农村回迁社区在规划时大多不把新市民家庭入住后的娱乐需求放在重要位置，往往在建成后才发现相关的健身休闲场所设置不足[6]。部分文献主要讨论了回迁社区中老年群体的“医养结合”和“智慧养老”模式[7]，这些模式尝试提供多样化的养老方案，提升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医疗服务[8]。然而，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老年人对新生活空间的适应需求，适应不良导致他们在新环境中的参与度较低，甚至因为适应不良造成身心健康受损和影响社区和谐问题，从而导致老年人生活质量下降。因此，关注回迁社区中老年人的生活空间更新和再创造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2. 研究方法与案例介绍
2.1. 研究方法
1) 文献研究法。以回迁社区老年居民为关键词在web of science、谷歌学术、中国知网等学术平台进行资料检索，分析回迁社区老年居民的角色适应现状以及影响因素，寻找研究创新点。
2) 深度访谈法。笔者在杭州市Q街道社会工作站实习期间，收集、整理Q街道回迁前后生活空间变化相关资料，对Q街道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老年居民进行了走访谈话，比较全面地掌握了杭州市Q街道回迁社区生活空间现状与老年居民适应情况。
2.2. 案例介绍
2013年以来，Q街道开启十多年的快速城市化，2021年进行全域土地综合整治与生态修复，经过集中整治，将原先碎片化空间进行连接，推动产城融合加速发展。此次整治涉及7个行政村，拆迁农户4320户，常住人口21600人。在城镇化的过程中，回迁小区的建设将老年群体从原有生活环境中转移，迅速打破了他们长期习惯的生活节奏。尽管回迁居民的户籍身份已转变为城市居民，但他们的时空观念并未随之调整，这种现象在老年群体中尤为突出。老年人在适应城市生活时面临诸多困扰，这些困扰不仅与他们的传统生活空间的依赖密切相关，也反映了时空观念的冲突。两种时空观的矛盾显著影响了他们的晚年生活质量，造成了心理和社会适应上的双重压力。老年群体在适应城市生活时却面临许多实际困扰，这些困扰也与他们对传统生活空间的依赖密切相关。因此，针对回迁社区的老年群体的生活空间改造可以从物质空间维度进行老年群体公共空间的创造与激活的同时；再从生活空间的维度去修复老年群体的社会网络，进一步拓展老年群体的社交圈，为其适应城镇化的回迁社区生活提供支持与帮助。
3. 更新：生活空间的转变与困境
3.1. 生活空间的变化
回迁社区的新建使得新市民家庭发生了物质空间的变化，然而，老年群体在安置过程中[9]则面临着物质空间的限制和挑战：从原有的城市旧区转变为新的居住空间使得他们需要在有限的空间内重新安排生活，以适应新的居住环境。
老年群体除了面临物质空间的转变外，空间再生产还涉及社会关系的重构和社会文化的再生产。在迁入新的安置小区后，老年居民需要重新建立社区关系，形成新的社交网络。同时，他们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文化习俗等也会在新的环境中发生变化。
3.2. 生活空间的使用困境
在调研走访过程中，笔者发现Q街道虽然拥有较为完善的居民活动空间和图书室等设施，但这些场所的使用率却很低，许多设施几乎没有被使用。社区老年人倾向于在小区通道和大门口的小广场上闲聊、打牌，而不是利用这些室内活动空间。这不仅影响了社区形象，还给社区治理带来挑战，例如广场舞扰民、占据消防通道等问题。社区干部和物业人员经常劝阻老年人，但效果不佳。通过采访了解到，许多老年人认为这些设施并不适合他们的需求，他们更喜欢在户外活动，因为室内活动室对他们来说不够实用或者不符合他们的兴趣。这种现象显示了老年人在回迁社区中的需求和感受被忽视，他们通过选择不使用这些空间表达了对自身需求未被满足的不满，而这些冲突的背后是老年群体被忽视的生活空间适应和使用的困境。
1) 新旧生活习惯的冲突
过去的独门独户的居住模式转变为现在的单元楼栋，这种转变带来了居住空间的重大调整。回迁社区的老年人依然用传统的农业社会的生活惯习处理如今的城市生活。部分老年人在熟悉的旧邻居面前表现得十分健谈和活跃，然而，当他们回到自己的楼栋，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新邻居时，却表现出冷漠或者拒绝沟通。
2) 原有认知的格格不入
新公共区域的使用方式与老年群体的原有认知不匹配，老年人习惯于利用原有的农村开放空间，但这些空间现如今在城市社区中，被改造为楼道和绿地，而老年人习惯性地将农具放在公共区域，导致楼道堵塞，影响安全。部分老年居民在绿化带上种菜，破坏社区的绿化环境。对于城市空间来说，这些行为会影响社区面貌并影响其他居民的权益，老年群体也会因此受到一定的制约和惩罚进而导致其心理不适而出现拒绝整改的行为。
3) 社会支持的碎片化分布
农村社区转变为城市社区的过程中伴随着产业的调整和变化，部分居民的工作也要随之调适。Q社区的许多老年人在原先的织造工厂帮工，同时照看孙辈。然而，随着城市规划的改变，工厂的搬迁导致这些老年人产生孤独感和社会隔离感，因为他们失去了一部分原有的邻里关系和朋友支持。旧有的社区支持系统在新环境中可能不再适用，他们需要找到新的支持资源来弥补这一空白。
这一变动不仅影响了老年群体的经济收入，还可能带来心理上的困扰：失去兼职工作安排，可能导致老年群体生活节奏被扰乱，缺乏生活的方向感和目标感。
4. 再造：生活空间的重构
面对老年人对社区活动空间使用不足的困境，Q街道决定采取积极措施，通过整合街道办事处、社会组织、社区居委会等多方力量，推动生活空间的再造。这一举措旨在重新设计和优化社区空间，以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的实际需求和生活习惯。具体来说，Q街道计划在活动空间的规划中，更多地考虑老年人的使用习惯和偏好，例如提供更适合的户外活动场所、设置功能简洁的休闲区以及组织适合他们的活动项目。通过这些措施，Q街道希望能够为老年人创造一个既舒适又充满活力的生活环境，使他们能够更好地融入社区，并提升整体的生活质量。
4.1. 物质空间维度：公共空间的创造与激活
物质空间是生活空间再生产的核心要素，要保障供给质量，确保使用安全便利，发挥人群聚集和社交作用。物质空间的创造与再建设以茶馆、老年大学、居家养老照料中心等为主，党群服务中心、文化活动中心等地为辅，促进社交互动吸引居民在公共空间停留。“乐活银龄项目”为主题，依托老年学校、老茶馆等阵地，创设“活力智慧、专业引领”的区域学习场景，为Q街道老年群体提供学习、社交、沟通互动的场所，打造“老百姓家门口的老年乐园”，让其老有所乐。
物质空间改造的过程中建立一套系统化的更新计划，以便根据老年人的不同需求和偏好优先更新改善相关的服务设施[10]。在今年，Q街道已经实行全域公共空间改造与提升：提供文化艺术、助老服务等，帮助老年人充实生活安排，丰富精神世界。公共空间的改造聚焦“回迁老年群体”的生活需求痛点定制老年群体生活社交场景，实行全域无障碍适老化改造：在良熟村锦良嘉苑、永和村居家养老服务照料中心无感终端安装投入使用；完成31位困难老人基本养老服务提升行动，对13户老人完成家庭养老床位建设，对25户老年人完成安居守护安装；建成2家街道配送餐中心，1家老年食堂，8个助餐服务点，老年助餐“全城通”作为特色亮点在全市推广。
4.2. 生活空间的维度：社会网络的修复与拓展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虽然带来了生活条件的改善，但也面临着社会网络的断裂。生活空间的创造应借助社会网络的修复与拓展，帮助回迁社区中的老年群体重新建立有效的社会支持系统[11]，进而提升其生活质量和幸福感。
对于回迁社区的老年群体而言，迁移常常意味着原有社会网络的断裂，这不仅影响了他们的情感支持，还影响了社会资源的获取。恢复社会资本的关键在于网络修复，即重建老年人与社区内外的联系。通过现代通信技术如社交网络平台和视频通话，以及线下活动如去新建的茶馆聚会或参加老年大学课程，都能帮助老年人重新建立联系，唤起共同记忆，从而缓解孤独感。Q街道老年大学的课程将现代与传统结合，包括书法、国画、传统音乐和舞蹈等，以帮助老年人保持和传承文化记忆。同时，手机基础社交媒体使用等现代课程也可以提升老年人的现代生活能力和信息获取能力，帮助他们跨越数字鸿沟[12]。
长期的社会交往和互利合作可以使社会行动主体逐步建立认同关系。这种认同关系不仅促进了信任、规范和网络的积累，还推动了社会资本的再生产。认同使人们更倾向于相互合作、信任、理解和同情，从而提高社会行动的效率，并有助于实现社区治理现代化的目标。
提升老年居民在社区现代化过程中的生活质量，可以采取以下几个策略。首先，挖掘和传承历史文化对于营造文化氛围至关重要。通过参与式设计等活动，唤醒居民的社区认知，增强他们的归属感，培育公共精神，从而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通过建设缤纷的“邻聚里”，打造特色文化公园和共享空间，持续加强文化类社团组织的建设，传递邻里之间的温暖，构建一个既有文化底蕴又有人文关怀、既有温度又有国际范的街道。此外，对于一些对网络技术较为陌生的老人，Q街道组织的智能技术培训，如智能手机使用和网络购物等课程，能够帮助他们逐步掌握现代化设备，减少对新技术的抵触心理。
在拓展社交网络方面，Q街道鼓励老人走出家门，积极参与社区活动，与邻里建立良好的社交关系。Q街道通过组织邻里聚会、兴趣小组等活动，为老人提供交友的平台。同时，动员老人参与志愿服务活动，如社区巡逻和环境保护等，让老年群体在服务中感受到自我价值和社会认同，进一步增强他们的社区融入感。
5. 结论
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13]，回迁社区的兴建带来了城市空间利用的优化与美化的同时，生活空间的更新也带给了老年群体适应城市生活的新挑战。老年群体在Q街道中的适应问题体现为几个主要方面。首先，居住空间的急剧变迁和公共设施的功能失配，造成了老年人在物理环境上的不适应。传统的生活习惯和社会网络的断裂，使得老年人在新的生活环境中感到孤立无援。
为了有效应对这些挑战，Q街道从以下两个维度进行综合再优化：一是物质空间的适应性改造，应依据老年人的需求进行社区设施的提升和适老化改造，例如设置老年活动中心、改善无障碍设施等；二是社会网络的重建与强化，包括促进社区互动，举办适老化活动，以帮助老年人重新建立社会支持系统和情感联系。通过这些措施，缓解老年人面临的适应问题，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从而实现回迁社区的社会整合和功能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