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意识流”最早是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提出的一个心理学术语,强调意识的主观能动性,“意识”是人脑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反映,是感觉、思维等各种心理过程的总和,人的意识时刻处于流动状态,打破时空限制,是一种不受客观现实制约的纯主观性事物。“意识流”在文学领域上的应用主要通过小说人物的意识结构和心理活动的复杂性、生动性,给读者以更加真实直观的阅读感受,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以及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都是英美意识流小说的杰出代表,“他们摒弃传统小说的形式和结构,以时间与意识为中心,将一股飘忽不定、流动不已的意识流作为小说的基本内容,刻意表现作为人类普遍经验的个人精神生活和深埋于人物内心隐微的意识活动,大胆地发掘人们头脑中潜意识与无意识的广大领域,向读者展示了西方社会中现代人纷乱复杂的心理结构”( [1], P. 4)。伍尔夫认为:“真实就是积累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而又不断地涌现到我们意识表层的各种印象,小说家的职责,就是去描述这种内在的真实而删除外部的杂志” [2] 。意识流小说注重人物的精神世界,不受时空的局限,往往可以带给读者更加真实直观的感受。
美国黑人作家爱德华•琼斯成名较晚,在少年时期表露出对文学的热爱,由于家境贫苦,他一直忙于打工来维持生计,当《税务评论》杂志社辞退他以后,他得以静心创作,其笔下的《已知的世界》自出版以来备受赞誉,曾斩获美国最高文学大奖“普利策小说奖”、美国跨领域最高奖“麦克阿瑟奖”和国际上奖金最高的小说奖爱尔兰“IMPAC都柏林文学奖”等奖项,《纽约时报书评》也把这部作品列入“近二十五年来美国最佳小说”书单 [3] 。卡洛琳•巴萨德曾赞誉琼斯:“他的作品涉及了南北战争之前的种族、两性和权力等问题,具有较强的历史连贯性 [4] ”,在一次采访中,玛瑞艾玛•格拉函评论说:“琼斯的写作风格亲切可读,引人入胜并极具文学性 [5] ”。《已知的世界》讲的是美国南北战争前的奴隶制社会,同白人奴隶主一样,也存在着一些拥有种植园和奴隶的黑人奴隶主,他们曾企图比白人奴隶主做得更好,但在当时的蓄奴制大背景下,为了维护权威地位,他们最终不得不采取与白人奴隶主一样残暴的手段去欺压黑奴。邵纳•克鲁认为:“该小说揭示了底层阶级为了摆脱束缚所犯下的过失,并交代了黑人中产阶级同样是美国社会的组成部分 [6] ”。与以往有关奴隶制题材的小说不同的是,爱德华•琼斯并没有控诉白人的种种残暴行迹或是描写黑人的痛苦遭遇,而是以客观平和的语气为读者展现蓄奴制社会中白人和黑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复杂的人性。《出版人周刊》曾评论道:“这部小说可以斩获如此多的奖项,它的成功之处在于琼斯有能力展现人物财产所有权不受任何种族、阶层和性别的限制” [7] 。国外的研究多集中于种族身份 [8] 、权利关系、数据真实性等研究,而国内的研究学者如颜研等,多关注于文化身份和叙事技巧等论题。《已知的世界》叙事手法独特,多条故事线索同时进行、齐头并进,为读者们还原了美国奴隶制社会的宏观景象,从而达到震撼的艺术效果。本文试从意识流角度分析其写作技巧对于人物的刻画和对主题的揭示作用。
2. 多叙述视角下的内心独白
亨利•詹姆斯在《虚构作品的艺术》中指出:“小说成功的程度取决于在多大程度上成功地揭示一个特殊心灵的与众不同之处。根据最广泛的定义,一部小说是一个人对于生活的直接印象;这首先构成了它的价值,而价值的大小则取决于印象的强度 [9] ”。他认为,尽管一个无所不知、无时不在的叙述者具有通晓全局、洞察一切的优点,但这种全知叙述也容易使文学作品产生缺乏真实感与真切感的弊端。如果采用小说中感受最深、透视能力最强、经历最丰富的某个人物充当叙述者,让他与书中的另外几个知己人物互倾衷肠,便会使作品显得更加生动、更贴近生活。
《已知的世界》中以摩西这个人物贯穿始终,已经三十五岁的他先后给白人、另一个白人和黑人奴隶主亨利•汤森当奴隶,不久,他当上了亨利种植园的监工头,拥有了权利的他经常独断专权、擅自发号施令,更加残忍冷酷地对待和自己同样身份的其他黑奴,甚至在亨利死后,他企图与其妻子卡尔朵尼娅发生关系成为种植园的主人,为此他不惜逼走自己的妻儿,他曾一度幻想着自己当上主人以后会比亨利以及那些白人奴隶主做得还要好:“他这辈子到底要求什么,就像现在这样?在这块土地上,他肯定可以干得比亨利汤森更出色。人们肯定会说:‘那个摩西老爷,他有股子神功呢,能把种植园管得如此棒。我在罗宾斯老爷那里干过,我在谁谁谁那里干过,我在别的老爷们那里都干过。在所有的地方都干过,那些地方的老爷连摩西老爷神功的一半儿都没有。牧师说,那是有一个伊甸园,真是说得再好不过啦。’他一整天都坐在那里,昏沉迷糊,自言自语”( [3], P. 345)。不得不说,摩西是奴隶制下的牺牲品,追求权利的阴暗心理最终毁掉了他自己和他的家庭,从他一系列的内心活动中,从刚开始亨利死后他发现机会,到与卡尔朵尼娅发生肉体关系之后,他的欲望日益膨胀,想通过女主人获得自由民身份、当上女主人的合法丈夫、成为种植园的正规主人,他步步为营地谋划着送走自己的妻儿,为自己前进的道路上扫除一切障碍,让读者们感受到一个真实的人物内心复杂的想法,令人唏嘘不已。
因此,内心独白的这种流动性往往“使读者产生一种直接感和即时感,它不仅有助于作家在不介入作品的情况下充分展示人物的精神生活,而且也能使读者深刻了解人物的性格与特征”( [1], P. 96)。除此之外,琼斯手法娴熟地在各个小说人物中切换叙事视角,作者时而以一个四十岁的富有白人的口吻憧憬和所爱之人共度不受世俗非议的幸福生活和对权利地位维系的焦虑感,时而以一个三十一岁的黑人奴隶主的口吻追述自己受到白人提携、不断积累资本的身份构建历程,时而以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黑奴的口吻记述其梦想成为的种植园主人的熊熊野心,使读者可以切身地把握每个人物的发展和境遇,伍尔夫认为:“小说中的人物塑造是一个与人的本体论有关的问题,如果认为现实生活中的人是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之中互相渗透、互相依存的,个人本体的边界线是模糊不清的,那么,在小说中就不可能用传统的、简单化的白描手法把人物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对此,解决办法应该是让一个人物融化到其他人物的意识中去,一个人物的本体特征,依赖于其他人物的本体来加以显示,通过视角的不断转换,来展现这个人物的各个方面、各个层次” [10] 。在《已知的世界》中,在谈到不同人物对黑人奴隶主亨利•汤森的看法时,采用了多叙事视角的方法,监工头摩西看到亨利肤色比他还要黑两倍,他一度质疑上帝“这个把他变成一个白人的奴隶的世界本来已经够奇怪了,可上帝居然让黑人拥有他们自己种族的人为奴隶……天国里的上帝还在专心干事吗”( [3], P. 11)。而奴隶埃利亚斯“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精神正常的上帝,所以他对一个黑人也能做奴隶主的世界也从来不产生怀疑,而且如果在某个时刻,在近处的黑暗中,他长出了一对翅膀,他同样也不会产生怀疑”( [3], P. 12),他只专注过好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活着”是黑奴们最大的梦想。而教师冯、治安官斯奇冯顿等人也对亨利进行了描述,通过多个视角的叙述,一个有血有肉的黑人奴隶主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更具有生命力和感知力。
3. 梦境与幻觉
弗洛伊德认为:“在愿望满足难以辨认和伪装的地方,肯定是有自我防御这种愿望的一种倾向,由于这种防御,愿望无法自己表达,因此只好以一种变形的方式出现,即梦境”( [11], P. 141)。小说中共有6次描写梦境,斯奇冯顿父亲梦到上帝告诫他不要蓄奴,因为他的儿子—斯奇冯顿是在奴隶之间长大成人的,他很了解并同情奴隶们的悲惨遭遇,立志以后从自己做起不再蓄奴,这恰恰也是梦境对现实生活中愿望的一种达成方式。而奴隶莉塔做梦都是干活的场景,“她刚刚举起她的双手,好让监工头看见她正在等活干,而不是在偷懒( [3], P. 53)”,正如弗洛伊德的观点“梦境依靠的并不是真实记忆,而是依靠的是建立在记忆基础上的幻想( [11], P. 491)”,这也充分体现了黑奴丧失人权和自由的生存困境。而这种生存困境也同样使种植园的女主人——卡尔朵尼娅忧心忡忡,她梦到“她身处一个比她拥有的宅子更小的宅子里,里面还有上千个人和她同住着( [3], P. 297)”,体现了奴隶主们对于维系权威和统治地位方面的担忧。
奴隶埃利亚斯一心向往自由,他曾经有着逃跑的打算并付诸实际,无奈最后被抓回来并受到酷刑,但从他的梦境中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依旧充满着对自由的渴望,“他又做梦梦见自己为了自由而逃跑。在梦里,他一直都像坐在上帝腿上的天使一样是安全的,一直平平安安地走在通向自由的路上;后来,他想起自己把某件东西忘在了身后的奴隶生活中,于是他转身向着奴隶生活跑了回去,成千上万正在奔向自由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他搜遍了空荡荡的努力生活区的每个角落,寻找他忘记的那件东西;在他搜寻的上百个棚屋的最后一间,他遇见了塞莱斯特,她甚至连一条腿都没有地站在那里。她看见他,把脸背了过去”( [3], P. 110)。可见,成千上万的奴隶心中都有着一颗憧憬自由的内心,他们都想摆脱奴隶制的枷锁,而正是与塞莱斯特爱情的慰藉使他可以在残酷的奴隶制下生存下来。
柏格森认为:“绵延并不是一个瞬间取代另一个瞬间;若是这样,那除了当前之外,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过去不会延长到现实中,既没有演进,也就没有具体的绵延。绵延是过去的连续进程,它逐步地吞噬着未来,而当它前进时,其自身也在膨胀。既然过去在不断的增长,它也就在无限期地保存下去” [12] 。即人的意识时刻发生变化,人在任意时刻的意识都是过去一切的积累,正如《已知的世界》中亨利等人死前灵魂出窍的细节描写均体现了他们毕生的追求或遗憾,小说中共有4处有关灵魂出窍的描写,关于奥古斯特和密尔得莱德夫妇二人死前的思绪都是对于家庭概念的追忆,他们盼望他们的儿子亨利可以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也眷恋着往日情深,“她闭上眼睛,紧紧依偎在奥古斯特的臂弯里,她闭上了眼睛。她不记得是否关上前门。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他们的左邻右舍都是善良的人家”( [3], P. 376)。
而相比而言,亨利和斯奇冯顿二人的灵魂的最后举动却特别具有反讽和象征意味。“亨利拾阶而上,进入一座极其微小的宅子;每走一步,他心里都很清楚这座宅子不是属于他,他只是租用了这座宅子。他总是那么失望。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死神告诉他,那是卡尔朵尼娅,过来是为了表达她自己的失望。租给他宅子的那个人曾经许诺这里有一千个屋子,可是他走遍整幢宅子,发现只有四个屋子,而且每个屋子都一模一样,他的头能碰到它们的天花板。“这可不行啊,”亨利不住劲儿地对自己念叨;然后他转过身来,准备把这个想法告诉他妻子,准备说:“夫人。夫人,瞧瞧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呀。”而就在这时,上帝告诉他:‘不是夫人,亨利,只是个寡妇’”( [3] P. 13)。即便亨利已经成为“拥有三十三个奴隶和五十多英亩土地”的黑人奴隶主,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比某些白人还要尊贵,但他临死前仍不满足于现状,期望获得更大的领地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可见他对于自己的生存地位是存在焦虑的。而治安官斯奇冯顿死后努力追寻着自己的家人,继而又费力地在找寻着什么,“维尼弗莱德穿着睡袍张开双臂影响他,但他没有停步。在走廊的尽头,一部比他高出约莫三英尺的巨大《圣经》往前倾斜着,快要倒了。他及时冲过去,没让它倒下去;他用张开的双手撑住那部《圣经》,他的左手刚巧撑在‘圣’字的中间,右手则撑在‘经’字的左半边上( [3], P. 379)”。《圣经》正是斯奇冯顿生前灵魂的寄托。
4. 时空蒙太奇
蒙太奇手法最早运用在电影艺术中,是法语Montage的音译词,有“剪接”之意,这一概念引入文学打破了文学创作中传统的时空观念,使作家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自由地安排时空顺序。在《尤利西斯》中,乔伊斯“出色地运用了蒙太奇手法将同一时刻内的不同事件或不同空间中的相同场面加以剪辑和组合,通过对某些形象或生活镜头的并置、穿插和对照,交织成一幅万花筒式的画面,并通过这些画面来烘托和渲染小说的主题( [1] P. 108)”。
《已知的世界》中既有历时性的时间蒙太奇手法,又有共时性的空间蒙太奇手法,在时间蒙太奇中,作者往往打破传统的线性叙述结构,转而追求一种贯穿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倒错结构,更有利于让读者了解小说人物的前世今生,在对奥古斯特这个人物的描写中就运用了时间蒙太奇手法,奥古斯特所在的空间地点并没有发生变化,读者顺着他跳跃的思绪了解他从“黑奴→自由民→资本积累→赎买妻儿使其成为自由民→儿子亨利成为黑人奴隶主”的全部过程。如图1:“这些倒叙、插叙情节看似互不相关,都是从小说叙述的主轴线上蔓延开去的枝蔓,但每每又会兜兜转转回到主轴线本身”( [13], P. 108),将美国黑人在奴隶制压迫下为了生存艰辛奋斗的历程,通过人物奥古斯特的意识流动,多方位、多角度地铺展开来,极具丰富的立体感。

Figure 1. Continues to intersperse the past story line in “now” ( [10], P. 94)
图1. 不断在“现在”中穿插“过去”的故事线( [10], P. 94)
奥古斯特“在二十二岁时终于给自己赎了身,不再当奴隶了( [3], P. 17)”,这段描写的时态显然是置于现在时的基础上,交代了奥古斯特为自己赎身转为自由民的身份,读者可能会对其赎身的过程感兴趣,时间节点继而追忆到过去时态:“他是个木匠,一个木雕艺人,据说他雕刻的东西能够使不信神的人流下眼泪。他的主人威廉罗宾斯,一个名下有113名奴隶的白人,曾经在很长时间里允许奥古斯特给别人当雇工。奥古斯特赚来的钱,有一部分要交给罗宾斯,剩下的部分,他就用来给自己赎身( [3], P. 17)”,金钱资本似乎是获取自由身份的必然途径,而不被驱逐出境,奥古斯特的金钱和雕刻技艺就是他获取自由的敲门砖,而他的儿子亨利也是因其做靴子的手艺长久地生存在白人社区。在资本积累的过程中,奥古斯特有了土地和房屋,在故事链继续往后推进的时候,镜头快进到将来时态中赎回家人的片段:“奥古斯特给自己赎身后差不多过了三年,他又为妻子密尔得莱德交了最后一笔赎金;那年,密尔得莱德是二十六岁,他是二十五岁( [3], P. 18)”,通过把人物安排在一个特定的空间内,让其意识跨越时间的限制,自由地往返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经历之间,可以让读者们更连贯地了解认识一个人物,并体会到在美国奴隶制背景下黑奴想要获取自由的不易。
另一个表现手法是空间蒙太奇,这一技巧在小说的第五章“在阿灵顿发生的事情,一头奶牛借了猫的一条命,已知的世界”中运用得尤为突出,作者把该章的时间定为1844年春天,将废除奴隶制事件分成五个镜头和十二个片段,使此刻在弗吉尼亚州的各个生活场面一目了然,“所有这些电影化的处理方式,尤其是蒙太奇手法,它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表现运动和共存,也使意识流作家们实现了动态的、无焦点的叙述背景,毕竟蒙太奇手法的基本功能就是展现人物生活的双重性——外部环境与内心世界并行” [14] 。镜头一是“曼彻斯特县的大多数白人为奴隶骚乱的消息而焦虑不安”,镜头二是“在北方,人们把这种骚乱称作奴隶暴动”,镜头三是“在弗吉尼亚的大部分地方,暴动这个词具有废除奴隶制的潜在意思”,镜头四是“住在曼彻斯特县最东面的克拉拉——维尼弗莱德的表姐——尤为恐惧奴隶暴动”,镜头五是“克拉拉有个远亲住在阿灵顿,其邻居被奴隶厨子毒死”,每个镜头都是各个地区白人对于奴隶暴动的反应的速写,使各个社区的景象呈现在读者的脑海中,多个镜头不断并置、闪回并最终穿插在一起,从而组成了一个宏观的社会印象图,见图2:“当读者的视线跳脱微观层面,从整体重新审视小说的结构,就好比俯视之前的图一,会发现一个令人豁然开朗的视角”( [13], P. 109),体现了白人们虽然享有富足的物质生活,内心深处却时刻担忧着自己地位和权威的稳固。

Figure 2. Overall view of the story line from a top view ( [10], P. 95)
图2. 从俯视的角度整体看故事线( [10], P. 95)
5. 结语
爱德华•琼斯用了十年时间构思出这样一部气势磅礴的美国南方种植园生活景观图,书名虽为《已知的世界》却充满许多未知的元素,在南北战争之前的美国奴隶制社会中,黑人奴隶主阶层的存在给普世价值下的蓄奴制认知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同时,小说巧妙地运用多种意识流写作技巧,将这部小说的人物塑造、情节演变和主旨表达多维度多层次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更易引发普遍共鸣和反思。
其中,多视角叙述下的内心独白是获取意识流的途径之一,通过自由切换小说中不同人物之间的叙事视角,避免了传统小说中全知叙述所造成的作者本位思想,读者们可以置身角色的意识活动及心理变化,更好地了解他们的处境,突出蓄奴制社会中等级制度的复杂性和黑人寻求身份认知的困境。在此基础上,梦境与幻觉则是意识流的表现形式,用梦境与幻觉来表现现实,而不是把它当成现实,小说中通过描述人物的梦中所想以及死前灵魂出窍的部分,借以表达他们真实的内心感受或是未实现的愿望等,利用虚拟世界的意识流间接反映现实,虚实相生,增强人物内心需求表达的真实性,体现了黑人渴望自由又畏首畏尾、白人信仰上帝又不得不为了维系权威而施加暴行的矛盾心理。而是时空蒙太奇又为其他意识流写作技巧构筑文本的立体空间,时间需要在空间的转换中得到延伸,同样,空间的转换也需要时间见证,小说中打破了原有的线性叙述结构,穿插着对过去的回忆和未来的快进,给读者以全息的体验和感知。三种意识流写作技巧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共同构筑了小说的时代社会背景,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