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问题提出
人们通常对未来有着积极的期望和乐观的态度。研究发现，人们认为自己比他人经历消极将来事件的可能性更小，而比他人经历积极将来事件的可能性更大(Chambers & Windschitl, 2004; Sharot, Korn, & Dolan, 2011; Chambers, Windschitl, & Suls, 2003)，研究者将这种现象称为乐观偏差(optimistic bias)。人们对未来时间的表征是具有分段性的，有较近的未来也有较远的未来(黄希庭，1994)。有研究者采用主观时间距离指标也发现了乐观偏差现象，即人们倾向于认为积极事件将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距离更近；而消极事件将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距离更为遥远(Sharot, Riccardi, Raio, & Phelps, 2007; 尹天子，黄希庭，2017；尹天子，顾小稚，陈庆菊，吴倩；2017)。研究也证明，被试预期处于将来时间的积极的个人品质更近，当被试感到当前自我与将来成功更近比更远时对其评价的更为积极(Wilson, Buehler, Lawford, Schmidt, & Yong, 2012)。
乐观偏差是一个被广泛证实的现象，是个体对自我将来的积极表征，存在于个体的内隐层面(陈瑞君，2015；尹天子，2016)，但是也有一些群体并没有表现出这种现象，比如，抑郁者和焦虑者(Holmes, Lang, Moulds, & Steele, 2008)、自杀倾向者(MacLeod & Conway, 2007)、神经性厌食症者(Erikson, Hansson, & Lundblad, 2012)、边缘性人格障碍者(Janis, Veague, & Driver-Linn, 2006)等通常倾向于对将来自我产生较少的积极体验。但是目前对乐观偏差的个体差异性研究较少，尤其是对主观时间距离这一指标的研究较少。时间取向是个体的思维和行动偏好的时间方向。不同时间取向的个体对未来的关注程度是不同的。比如，现在取向的消费者难以考虑他们行为的结果，他们从事预防行为的可能性更小(Picone, Sloan, & Taylor, 2004)，倾向于贴现将来的健康风险(Kees, 2011)，未来取向较弱的个体较不关心未来和较不可能预期他们决策的结果(Steinberg et al., 2009)，而未来取向水平较高的消费者更可能参与退休储蓄计划(Howlett, Kees, & Kemp, 2008)。从这些研究可以看出，不同的时间取向者对未来有着不同的关注和偏好程度，我们采用可能性这一因变量指标的研究显示，时间取向与对将来事件的可能性认知有关，而且气质性乐观在二者的关系中具有中介作用(尹天子，戚江丹，刘潇，录用)，那么这种关系是否也体现在对将来事件的时间距离认知这一指标上？本研究旨基于主观时间距离这一指标，探讨大学生的时间取向与其对将来事件时间认知的关系，以及气质性乐观在二者的关系中是否具有中介作用。
2. 研究对象
在大学生群体中随机发放问卷900份，删除作答不完整及有规律作答等无效问卷，回收有效问卷851份，回收率94.6%。其中男生238名，女生613名。理工类专业645名，文史类专业206名。年龄范围17~23岁，平均年龄19.78 ± 2.65岁。
3. 研究工具
3.1. 时间取向量表
采用Zimbardo和Boyd (1999)编制的津巴多时间取向量表(Zimbardo Time Perspective Inventory, ZTPI)，该量表共有56个题目，包含5个时间取向维度：消极过去取向，享乐现在时间取向，未来时间取向，积极过去取向和宿命现在时间取向。采用5点等级计分，将反向计分题目的分数转换以后，分别将各个时间取向的题目分数相加，然后除以各个时间取向相应的题目数，可算出每种时间取向的平均分，分数越高表明该时间取向的水平越高。
3.2. 生活事件量表修改版
采用Weinstein (1980)编制的生活事件量表，包括24个生活事件，其中积极事件和消极事件各12个。反应方式为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判断，采用5点等级计分，1表示极近于他人，3表示自我-他人相同，5表示极远于他人。如果对积极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显著小于3，以及对消极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显著大于3则表明存在乐观偏差。
3.3. 生活定向问卷修订版
采用生活定向问卷修订版(LOT-R) (Scheier, Carver, & Bridges, 1994)测量气质性乐观。该量表共有6个题项(其中3个题项为反向计分)，采用5级计分，分数越高表明气质性乐观水平越高。
4. 研究结果
4.1. 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与检验
由于是采用问卷法进行的研究，基于所采集的数据，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对本研究中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结果显示有25个因子的特征值大于1，其中特征值最大的因子解释的方差变异量为7.75%，低于40%的临界标准。因此，本研究中的共同方法偏差并不严重，不会对本研究结果造成显著干扰。
4.2. 时间距离判断的结果分析
对每个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结果进行单样本t检验(检验值3)，事件5、7、11、23和24的时间距离判断与3没有显著差异(ps > 0.05)，其他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均与3具有显著差异(ps < 0.01)，由于生活事件量表编制时间较久，而且在乐观偏差研究中主要用来研究事件发生概率，有些事件不适于用来研究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比如活过80岁(事件7)、冬天不会生病(事件23)等，因此将此类事件删除。对积极和消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判断结果进行单样本t检验(检验值3：自我与他人相同)，结果显示，对消极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显著大于3 (t850 = 22.755，p < 0.001)，对积极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显著小于3 (t850 = −4.993，p < 0.001)，积极和消极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显著负相关(r = −0.158，p < 0.001)，说明被试对积极和消极将来事件发生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乐观偏差。
4.3. 相关分析
对时间取向各维度、时间距离判断以及气质性乐观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见表1)，气质性乐观与积极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存在显著负相关(p < 0.001)，与消极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存在显著正相关(p < 0.001)。消极过去取向、宿命现在取向与消极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存在显著负相关(ps < 0.05)，未来取向与消极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呈显著正相关(p < 0.001)；宿命现在取向与积极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存在显著正相关(p < 0.001)，未来取向与积极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存在显著负相关(p < 0.01)；积极过去取向、未来取向与气质性乐观有显著正相关(ps < 0.001)，消极过去取向、宿命现在取向与气质性乐观存在显著负相关(ps < 0.001)。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matrix
表1. 描述统计与相关矩阵
注：1消极过去取向，2积极过去取向，3享乐现在取向，4宿命现在取向，5未来取向，6消极事件时间距离，7积极事件时间距离，8气质性乐观。*p < 0.05，**p < 0.01，***p < 0.001。
4.4. 乐观在时间取向与乐观偏差间的多重中介效应检验
采用Hayes和Preacher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重复取样1000次，置信区间为95%)检验气质性乐观在时间取向各维度与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间的中介效应。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见表2)，气质性乐观在消极过去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负向的完全中介效应，在消极过去取向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正向的完全中介效应；气质性乐观在宿命现在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负向的部分中介效应，在宿命现在取向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正向的部分中介效应；气质性乐观在积极过去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正向的完全中介效应，积极过去取向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负向的完全中介效应；气质性乐观在未来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正向的部分中介效应，未来取向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具有负向的部分中介效应。
Table 2. The mediating role of optimism in the time perspective and the temporal distance judgement of future events
表2. 气质性乐观在时间取向与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间的中介作用
注：X1表示消极过去取向，X2表示享乐现在取向，X3表示宿命现在取向，X4表示积极过去取向，X5表示未来取向，M表示气质性乐观，Y1表示消极事件时间距离判断，Y2表示积极事件时间距离判断；a * b表示中介效应值。
5. 讨论
本研究采用时间距离判断这一因变量指标考察乐观偏差现象，以及时间取向与气质性乐观、乐观偏差的关系。研究结果显示，在对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上，被试对积极和消极将来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均表现出了乐观偏差现象，尤其是对于消极事件的时间距离判断为发生的时间距离更为遥远，积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更为接近。这也再一次验证了乐观偏差现象的稳定性，与以往研究的结果是较为一致的(Sharot, Riccardi, Raio, & Phelps, 2007; 尹天子，黄希庭，2017；尹天子，顾小稚，陈庆菊，吴倩，2017)。
本研究结果显示，气质性乐观与消极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呈显著正相关，与积极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呈显著负相关，也就是说，气质性乐观水平越高的被试倾向于认为消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越遥远，而积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越接近。以往研究显示，气质性乐观水平与乐观偏差有关，气质性乐观水平越高的被试乐观偏差程度越大(陈瑞君，2014)。以往研究主要采用概率指标来衡量乐观偏差水平，即事件发生的可能性。结合以往研究说明，气质性乐观水平高的个体在事件发生的概率及时间距离上均表现出乐观偏差，他们倾向于认为积极事件发生的概率更高，发生的时间更接近，而消极事件发生的概率更低且发生的时间更远。气质性乐观与时间取向各维度的相关关系中，与消极过去取向、宿命现在取向有显著负相关，与积极过去取向和未来取向有显著正相关，与享乐现在取向没有显著的相关关系。这说明，积极过去取向和未来取向得分越高的个体，其气质性乐观水平也越高；而消极过去取向和宿命现在取向个体通常伴随有一些消极的情绪，其气质性乐观水平较低。
时间取向与积极、消极事件时间距离判断的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宿命现在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显著负相关，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显著正相关；未来取向与消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显著正相关，与积极将来事件时间距离的判断存在显著正相关。时间取向是个体对不同时间的认知偏好，本研究结果也表明，不同时间取向的个体表现出不同的乐观偏差特点，在时间取向各维度中，宿命现在取向者倾向于认为消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较为接近，而积极事件发生的时间距离较为遥远；而未来取向者的思维和行动都会指向未来，他们更关注未来，也相信当前的行为会对未来有影响，他们表现出更高水平的乐观偏差。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气质性乐观在宿命现在取向、未来取向与将来事件时间距离判断关系中呈部分中介作用，如果宿命现在取向者的气质性乐观水平较高，那么他们也可能会具有较高水平的乐观偏差，而即便是未来取向者，但是如果他们的气质性乐观水平较低，则其乐观偏差水平也较低。消极过去取向和积极过去取向者与乐观偏差没有显著的相关关系，气质性乐观在二者的关系中具有完全中介作用。从这一结果可以看出，在时间取向的各维度中，对现在和将来的时间认知会影响个体的乐观偏差水平，对过去的时间态度对将来事件发生时间距离认知的影响较小。乐观者通常对未来有积极期待(郝亚楠，宋勃东，王岩，张钦，郎越，2016)，因而不同时间取向者的乐观偏差水平均受到气质性乐观的影响。由此也可以看出，气质性乐观可能是乐观偏差产生的一个重要因素，对于未来缺乏积极体验的个体可以通过培养其积极乐观心态来提升他们对未来的期望。
6. 结论
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气质性乐观与将来事件时间认知有显著相关；积极过去取向、未来取向与气质性乐观有显著正相关，消极过去取向、宿命现在取向与气质性乐观存在显著负相关；宿命现在取向、未来取向与将来事件时间认知有显著相关；气质性乐观在消极过去取向、积极过去取向与将来事件时间认知的关系中具有完全中介效应，在宿命现在取向、未来取向与将来事件时间认知的关系中具有部分中介效应。
基金项目
贵州省教育科学规划课题(2017B025)成果；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18GZYB55)成果。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