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归因是指个体对事件发生原因的感知(Weiner & Graham, 1990)。Weiner (1985)将归因分为三个维度：控制点、可控性和稳定性。能力属于内部、不可控、稳定的归因；努力属于内部、可控、不稳定归因；运气属于外部、不可控、不稳定归因；情境属于外部、不可控、稳定的归因。不同的归因方式会带来不同的结果。例如，个体将成功归因于内部因素会感到骄傲，将失败归因于外部因素可以维持自尊(Graham, 2020)。个体将考试失败归因于不可控的因素(如能力低、任务难)会导致绝望，而绝望又会降低动机(Dryden et al., 2021)。个体将失败归因于可控、不稳定的因素(如努力不够)会提高他们对下次成功的预期，增加坚持行为(Rascle et al., 2015)。可见，个体的归因方式具有重要的动机作用，会影响个体从事成就活动的可能性、从事这些活动的强度以及面对失败时的坚持程度(Weiner, 1972)。
近年来，研究者关注人格对成功与失败归因的影响。Alatorre等人(2020)的研究发现持有固定型思维的个体更倾向于将失败归因于稳定的原因，例如智力。Tabatabai等人(2020)让被试填写了大五人格量表及归因方式问卷，结果发现神经质的个体倾向于将失败归因于内部、普遍和持续的原因，具有外向性、开放性、责任心的个体则相反。Weiner等人(1971)的研究发现高成就动机者更多将成功归因于内部因素，失败归因于外部因素。Farwell等人(1998)的研究结果发现，具有自恋人格特质的人对自己未来的表现持乐观态度，更多将成功归因于内部原因，比如自己的能力和努力。Park等人(2009)的研究发现相较于低自尊的个体，高自尊的个体更多将失败归因于外部原因。
耐挫心理是个体经历挫折时所表现出的人格特质，在面对挫折时，不同耐挫心理的个体会产生不同的信念、情感、态度、行为表现。高耐挫个体在经历挫折时，善于反思总结、认为挫折可控可变、坚信自己终将成功、能乐观面对挫折。低耐挫个体不能正确认识挫折，认为挫折是不可控、不可变的，面对挫折持悲观态度(白学军等，2020)。因此，不同耐挫心理的个体对事件结果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是否是其对事件结果不同的归因方式所导致的呢？
本研究将选取大学生作为被试，采用《大学生耐挫心理量表》(白学军等，2020)选择高、低耐挫大学生，用《多维度–多归因因果量表》(Lefcourt et al., 1979)测量个体的归因方式，以此考察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与失败事件的归因方式。
个体会运用自我服务偏差，即对成功进行内部归因，失败进行外部归因，最大限度增加成功带来的快乐，减少失败带来的痛苦(Weiner & Graham, 1990; Allen et al., 2020)。不同的耐挫心理对挫折的表现不同，高耐挫个体对挫折有积极的认识，能更好地适应挫折。因此本研究假设高耐挫个体为了增强成功带来的积极情感，降低失败带来的消极情感，能更好地运用自我服务偏差，即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地将成功归因于内部因素(如能力、努力)，将失败归因于外部因素(如缺乏好运)。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采用《大学生耐挫心理量表》对300名大学生进行施测，将得分从高到低排列，将低于平均值一个标准差的被试归为低耐挫组(52人，男生22人，年龄20.02 ± 1.62岁)，高于平均值一个标准差的被试归为高耐挫组(52人，男生24人，年龄19.85 ± 1.56岁)。
2.2. 研究工具
1) 大学生耐挫心理量表
采用白学军等人(2020)编制的大学生耐挫心理量表，包括坚信、乐观、可控、醒悟四个维度，共20个项目，例如“虽然遇到挫折，但取得的成绩仍然让我感到自豪”、“我会分析挫折产生的原因，寻找解决的方法”。采用6点计分(0 = 非常不同意，5 = 非常同意)，其中可控维度、乐观维度的题项进行反向计分，分数越高说明个体耐挫性越好。本研究中，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4。
2) 多维度–多归因因果量表(The Multidimensional-Multiattributional Causality Scale, MMCS)
采用Lefcourt等人(1979)编制的多维度－多归因因果量表中的学业成就归因量表测量学业成就归因。该量表共有24个项目，其中有关成功和失败的项目各12个。学业成就归因量表提出四类归因，其中能力和努力属于内部归因，运气与情境属于外部归因。采用五级计分(0 = 完全不同意，4 = 完全同意)。例如“要是我得了低分，那么我会怀疑自己的学业能力”(能力)、“就我而言，我所取得的好分数全部来自我的努力”(努力)、“我感到我的一些高分在很大程度上要靠机遇因素，如考试中恰巧出现了我会的问题”(运气)、“如果我在一门课程中取得高分，这是因为这门课程简单”(情境)。量表评定了个体对于成功及失败事件的能力、努力、运气、情境归因，得分越高，表示个体越倾向于进行该归因。在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2。
2.3. 实验设计
采用2 (耐挫组别：高、低) × 2 (事件结果：成功、失败)的混合实验设计，其中耐挫组别是被试间变量，事件结果是被试内变量。
因变量为被试对事件结果进行能力、努力、运气、情境的归因。
3. 结果
耐挫心理影响个体对成功与失败归因的结果见表1。
Table 1. Attribution results of undergraduates with high and low perseverance for success and failure events (M ± SD)
表1. 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与失败事件的归因结果(M ± SD)
3.1. 能力归因
混合设计方差分析发现：
1) 耐挫组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 (1, 102) = 0.55，p = 0.46。
2) 事件结果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35.39，p < 0.001，偏η2 = 0.26。表明相较于失败事件，个体将成功事件更多归因于能力。
Figure 1. Ability attribution of undergraduates with high and low perseverance for success and failure events
图1. 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失败事件的能力归因
3) 耐挫组别与事件结果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见图1)，F (1,102) = 65.57，p < 0.001，偏η2 = 0.39。进一步进行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对于成功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能力归因得分显著高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01；对于失败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能力归因得分显著低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01。表明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将成功归因于能力，低耐挫大学生更多将失败归因于能力。
3.2. 努力归因
混合设计方差分析发现：
1) 耐挫组别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24.97，p < 0.001，偏η2 = 0.20。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归因于努力。
2) 事件结果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9.05，p = 0.003，偏η2 = 0.08。相较于成功事件，个体将失败事件更多归因于努力。
3) 耐挫组别与事件结果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见图2)，F (1, 102) = 9.05，p = 0.003，偏η2 = 0.08。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对于成功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努力归因得分显著高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01；对于失败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努力归因得分显著高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04。表明高耐挫大学生比低耐挫大学生更多将成功和失败归因于努力。
Figure 2. Effort attribution of undergraduates with high and low perseverance for success and failure events
图2. 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失败事件的努力归因
3.3. 运气归因
混合设计方差分析发现：
1) 耐挫组别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22.06，p < 0.001，偏η2 = 0.18。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少归因于运气。
2) 事件结果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95.57，p < 0.001，偏η2 = 0.48。相较于失败事件结果，个体将成功事件更多归因于运气。
3) 耐挫组别与事件结果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见图3)，F (1, 102) = 8.30，p = 0.005，偏η2 = 0.08。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对于成功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运气归因得分显著低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15；对于失败事件，高耐挫大学生的运气归因得分显著低于低耐挫大学生，p < 0.001。表明低耐挫大学生比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将成功和失败归因于运气。
3.4. 情境归因
混合设计方差分析发现：
Figure 3. Luck attribution of undergraduates with high and low perseverance for success and failure events
图3. 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失败事件的运气归因
1) 耐挫组别的主效应显著，F (1, 102) = 29.96，p < 0.001，偏η2 = 0.23。表明不论成功事件还是失败事件，高耐挫大学生都比低耐挫大学生更少归因于情境。
2) 事件结果的主效应不显著，F (1, 102) = 3.05，p = 0.084。
3) 耐挫组别与事件结果之间的交互作用不显著(见图4)，F (1, 102) = 0.06，p = 0.812。
Figure 4. Context attribution of undergraduates with high and low perseverance for success and failure events
图4. 高、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失败事件的情境归因
4. 讨论
本研究发现对于成功事件，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归因于能力和努力这些内部因素，更少归因于运气和情境这些外部因素。对于失败事件，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多归因于努力这一可控的因素，更少归因于能力、运气和情境这些不可控的因素。
任务前对成功的预期越高，任务期间的情绪就越积极，从而提高了任务表现，个体更容易将成功归因于能力和努力(Kiuru et al., 2020)。相较于低耐挫大学生，高耐挫大学生更坚信自己会成功，对成功的高预期使其更容易将成功结果归因于能力和努力这些内部因素。低耐挫大学生对成功持悲观态度，因此认为事件的成功是侥幸的、暂时的，更容易将成功归因于外部因素。
对于失败的事件结果，高耐挫大学生不会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能乐观面对挫折。乐观者采取主动的，以问题为中心的应对策略；悲观者通过否认等策略从当前问题中逃离出去(Scheier & Carver, 1992)。因此，高耐挫大学生会将失败结果归因于努力这一可控的因素，认为通过积极应对的方式能够使结果向好的方向改变。预期不能控制未来结果的个体面对不能解决的问题时，产生回避倾向(Lench et al., 2015)。低耐挫大学生将事件归因于不可控的因素，从而使自己不对失败承担个人责任。
本研究的结果有一定的教育实践意义，教师应该鼓励低耐挫大学生向高耐挫大学生学习，如果取得成功，将成功归因于能力和努力；如果经历失败，将失败归因于努力。
5. 结论
本实验条件下可得出如下结论：对于成功事件，低耐挫大学生更少归因于内部因素(能力和努力)，更多归因于外部因素(运气和情境)。对于失败事件，低耐挫大学生更少归因于可控的因素(努力)，更多归因于不可控的因素(能力、运气和情境)。高耐挫大学生则与之相反。
基金项目
天津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编号：2021YJSS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