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厌学的个体相关因素

Individual Related Factors That Affect Study-Weariness

摘要: 厌学问题日益严重，会对学生个人和家庭产生不良后果。了解影响厌学的个体相关因素有助于揭示厌学产生的机制以及对厌学进行预防和干预。本文主要从学业因素、情绪因素、自我和人格特质等四个方面介绍了影响厌学的个体因素。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讨影响厌学的其他个人特质以及影响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还可以使用客观化的指标对厌学进行研究。

Abstract: The problem of study-weariness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serious, which will have negative consequences for students and their families. Understanding the individual factors that affect study-weariness can help reveal the mechanism of study-weariness and to prevent and intervene study-weariness. This article mainly introduces the individual factors that affect study-weariness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 academic factors, emotional factors, self and personality traits. In the future, we can further explore other personal traits that influence study-weariness and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influential factors, and adopt objective measurement for research.

1. 引言

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学生的学业负担也不断加重。学业压力会带来一系列情绪问题，这可能会导致学生产生厌学情绪甚至是厌学的行为。还有一些人格特质，也可能与厌学密切相关。厌学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包括了一系列与厌学有关的认知、情绪和行为，比如“学业倦怠(academic burnout)”、“学校倦怠(school burnout)”、“逃学(truancy)”、“学校缺勤(school absenteeism)”、“学校恐惧症(school phobia)”、“学校焦虑(school anxiety)”、“学校拒绝(school refusal)”、“拒绝上学行为(school refusal behavior, SRB)”和“学校出勤问题(school attendance problem, SAP)”等。厌学不仅对学生个人的成长成才产生严重后果(骆宏等，2021)，而且对家庭也是一个严重打击(孙学鹏，2020)。

厌学的形成，受到了个体因素和外部环境因素(如家庭、社会等)的影响。本文从个体因素的层面介绍了厌学的相关影响因素，包括学业因素、情绪因素、自我和人格特质等。厘清影响厌学的个体因素，对于揭示厌学产生的机制，对于厌学的预防和干预，都具有重要的价值。

2. 影响厌学的学业相关因素

学习是青少年面临的最主要任务，学业相关的行为问题和认知偏差对厌学具有重要的影响，这些学业相关因素主要包括学业投入、学业归因方式和学业自我效能。

2.1. 学业投入对厌学的影响

学校参与度较低的青少年，对学校的愤世嫉俗态度和学习能力的不足感更加强烈(Salmela-Aro et al., 2009)，因此他们的学业表现更差，也更容易出现厌学。研究表明，学生的参与度与厌学之间呈负相关关系(Ugwu et al., 2013; Schaufeli et al., 2002)，且学业投入能够很好地预测学生的辍学意愿(Marôco et al., 2020)。芬兰学者Virtanen等(2014)对1853名学生进行了一项纵向调查，考察了中小学生学业参与度的初始水平和变化能否预测高中阶段的逃学情况。结果发现，小学时的高参与度和后续参与度的增加，可以预测高中阶段逃学率的降低。该研究结果说明了学生的学业参与度对预防逃学的重要性。

促进学生的行为参与度也可以增加积极的学业成果，如顺利从学校毕业(Archambault et al., 2009)和取得学业上的成功(Skinner & Pitzer, 2012)。学业投入程度高的个体，其对学校和学业的态度更积极，学业表现相对更好，更不容易出现厌学。因此，在对学生实施预防行动和制定干预计划时，应考虑能提高学生学业投入程度的相关举措。

2.2. 学业归因方式对厌学的影响

许多研究表明，学业归因方式是厌学的预测因素，不同的归因方式能正向或负向预测厌学。Gonzálvez等(2018)采用悉尼归因量表(Sydney Attribution Scale, SAS)和学校拒绝评估量表(School Refusal Assessment Scale-Revised, SRAS-R)，对西班牙的小学生进行了调查，在学校拒绝方面得分较高的学生更有可能将失败归因于能力低下或缺乏努力，表现出了适应性较差的归因模式。Erfani和Maleki (2015)也发现，归因方式与学业倦怠有着显著的关系，归因风格和目标取向都能够预测学业倦怠。

一些国内学者也对学业归因与厌学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史海云(2009)研究发现，中学生的学习归因的四个维度(内部可控因素、内部不可控因素、外部可控因素、外部不可控因素)均与学业倦怠显著相关。其中，内外部可控因素与学业倦怠呈负相关；相反，内外部不可控因素与学业倦怠呈正相关。因此，倾向于可控因素的归因方式有助于缓解学业倦怠的程度。

3. 影响厌学的情绪因素

厌学的儿童可能会遭受严重的情绪困扰，比如焦虑和抑郁。这些情绪问题可能是导致厌学的重要原因，也可能是厌学的伴发共病。

3.1. 焦虑对厌学的影响

厌学与分离焦虑症、广泛性焦虑症、社交焦虑症往往高度共病(Bagnell, 2011)。因拒绝上学而就诊的儿童，普遍都患有分离焦虑症或焦虑症(Kearney & Silverman, 1990)。儿童对上学的焦虑可能涉及与父母分离的困难、对同伴或社会交往的恐惧，或是对学校本身某些方面的恐惧(Kearney & Albano, 2004)。

Kearney (2002)对143名有拒绝上学行为的青少年进行调查，发现分离焦虑症是拒学最常见的共病诊断，且分离焦虑症在那些为了获取更多注意的青少年中更为普遍。该结果也得到了Brandibas等(2004)研究的验证。广泛性焦虑也会导致拒绝上学行为(Tekin et al., 2018)。患有广泛性焦虑的儿童不断关注未来的事件，他们无法摆脱对失败的恐惧和对未来事件的担忧。同时，由于学校环境是非常社会化的环境，在某些情况下，学生可能表现出对学校环境的特殊特征以及普遍性的社会和评价方面的恐惧(Haight et al., 2011)。

3.2. 抑郁对厌学的影响

抑郁是厌学的另一个预测变量。临床上，部分厌学青少年会表现出抑郁症状或符合抑郁症的诊断标准(King & Bernstein, 2001)。研究发现，抑郁和学校倦怠的三个维度(疲惫、愤世嫉俗和无能感)都存在相关(Schaufeli et al., 2002)。儿童青少年的抑郁会使他们出现易怒和情绪低落，儿童可能会失去从日常活动中获得乐趣的能力，甚至将自己与朋友和家人隔离，最终导致拒绝上学(Egger et al., 2003)。

抑郁症状和厌学之间的联系很大程度上是间接的，可能是由学业相关的认知所造成的。如Quiroga等(2013)追踪调查了社会经济较低地区的中学生，发现七年级时自我报告有抑郁症状会增加青春期之后辍学的风险。并且，这种预测关系是由个体对学业能力的自我认知介导的。也就是说，遭受抑郁的学生会产生负面的自我信念，并且由于怀疑自己在学校的表现而有较高的辍学风险。

3.3. 情绪调节能力对厌学的影响

过去研究发现，拒绝上学的儿童青少年和其他同龄个体相比，更少采用适应性情绪调节策略(Hughes et al., 2010)。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是两种常见的情绪调节策略(Gross & John, 2003)。认知重评是一种适应性的策略，它以前因为中心，涉及个体以改变情境情感效果的方式对情境进行再评价。Seibert等(2017)的纵向研究发现，认知重评负向预测学校倦怠，采用这种适应性策略的青少年更少表现出厌学。相反，表达抑制是一种不适应的、以反应为中心的策略，采用该策略的个体会限制情绪表达。如果儿童较多使用适应不良的情绪调节策略，那么更容易出现厌学问题(Seibert et al., 2017; Filippello et al., 2018)。

以上研究表明，适应不良的情绪调节策略可能是导致青少年拒绝上学行为产生的重要原因。良好的情绪调节能力是预防厌学发生的保护因素。

4. 影响厌学的自我和人格特质

目前关于自我和人格特质对厌学影响的研究还比较少，下面分别介绍了相关研究。

4.1. 影响厌学的自我特质

自我是指个体对自己存在状态的认知，是个体对其社会角色进行自我评价的认知，它包括很多方面，如自我概念、自我效能感等。

自我概念对青少年的适应至关重要，是心理健康以及个人、社会和学校适应的重要指标(Fuentes et al., 2011)。研究发现，自我概念对厌学存在一定的影响。Gonzálvez等(2019)调查了1315名12~18岁的西班牙学生，他们采用修订后的学校拒绝评估量表来识别不同的拒学行为，用简式自我描述问卷(Self-Description Questionnaire II-Short Form)来测量学生的自我概念，研究结果表明，自我概念的高低一定程度上可以预测学生的拒绝上学行为。

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被定义为一个人能够成功地做某事的信念(Woolfolk, 2004)，是人对自己能否成功完成任务的主观判断。Rahmati (2015)研究发现，自我效能感与学业倦怠及其构成因素(学业倦怠、对学业不感兴趣、学业低效)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自我效能越高，学业的倦怠症状越轻。此外，有纵向研究发现，时间平均和情境感知的自我效能感都与辍学意图负相关(Samuel & Burger, 2020)。自我效能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个体内部波动，情境感知的自我效能感水平也可能与辍学意向的变化和实际辍学的可能性有关。因此，学生的自我效能感降低，对自己的能力失去信心，容易出现学业倦怠，长期恶性循环会使个体最终出现逃避上学等行为。

此外，还有研究者考察了核心自我评价(core self-evaluation)对学业倦怠的影响。核心自我评价反映了个体对自身保持稳定自我能力和控制感的长期信念，作为一种个人资源，核心自我评价能够保护个人不受学业倦怠的影响。研究发现，核心自我评价对学业倦怠有负向预测作用(Lian et al., 2014)。核心自我评价水平较低的“弱势”学生可能缺乏应对负面环境刺激的弹性和内在毅力，因此更容易出现学业倦怠(Leupold et al., 2020)。

4.2. 影响厌学的人格特质

人格特质指的是在不同的事件与不同的情境中保持相对一致的行为方式的一种倾向。研究表明，人格特质在学业倦怠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

以往的研究表明，人格特质在学业倦怠中起着重要作用。比如研究发现，学业倦怠与人格特质中的神经质、外向性和经验开放性之间都有关系(Zellars et al., 2000)。Petrides等(2005)研究表明，外向性和精神病性可以预测旷课、逃学和拒绝上学。还有研究发现，拒绝上学的风险与神经质呈正相关，与外向性、宜人性、自觉性、特质EI呈负相关(Seibert et al., 2017)。

此外，还有很多研究考察了完美主义对厌学、学业倦怠、拒绝上学等的影响。倦怠以精疲力竭为主要症状，更容易出现在完美主义者身上(Freudenberger, 1974)。完美主义是一种多维结构的人格特质，分为三个维度：自我导向完美主义、他人导向完美主义和社会规定完美主义[38]。有研究结果显示，社会规定完美主义与学业倦怠密切相关(Hewitt & Flett, 1991)。同时，社会规定的完美主义会对学业自我效能感产生负面影响，最终引发学业倦怠(Yu et al., 2016)。

5. 影响厌学的其他个人因素

除了学业相关因素、情绪因素、自我和人格因素外，还有一些个体因素，也对厌学具有重要影响，比如动机、复原力等。

动机对厌学有重要影响。许多研究发现，动机越是由自我决定，越是与学业倦怠负相关，即具有内在动机的学生比有外在动机的学生经历倦怠的可能性要小(Chang et al., 2016)。内在动机有助于克服倦怠的负面循环。而无动机和外在动机可能会增加学业倦怠(Chang et al., 2016; Zhang et al., 2013)。与那些坚持学业的学生相比，辍学的学生内在动机较低、无动机(amotivation)比例更高(Vallerand et al., 1997)。也就是说，内在动机越多，无动机和外在动机越少，个体越不容易产生厌学。

特质复原力也与厌学密切相关。Ying等(2016)以汶川地震幸存者为研究对象，探讨了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 PTG)和特质复原力(trait resilience)与学业倦怠的纵向关系。结果发现，PTG与学业倦怠负相关，PTG可以作为心理服务提供者/学校心理学家在灾后情境下改善青少年学业倦怠的一个有用指标；此外，研究结果发现特质复原力似乎缓冲了PTG的负面结果，特质复原力还可能是PTG与倦怠关系的调节因子。

6. 小结和展望

厌学是一个受到非常多因素影响的综合表现。本文从学业、情绪、自我、人格等方面介绍了影响厌学的个体相关因素。这些研究揭示，不同程度的厌学，受到了不同方面的个体因素的广泛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继续深入，以便更加全面准确揭示影响厌学的个体相关因素，为厌学的预防和干预提供更加科学的依据。

1) 探讨更多方面的个人特质对厌学的影响，比如学业成绩、情绪稳定性、自尊、自我妨碍等。

2) 研究影响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以及在厌学影响中的权重。现有的研究，主要关注了不同的个体因素分别对厌学的影响，然而，不同个体因素之间可能存在着交互作用，它们之间可能相互影响，不同因素的混合或多重作用，不一定是单个因素影响的简单叠加。此外，个体因素还可能与家庭、学校和社会相关因素互相影响。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从多维角度去研究厌学的影响因素，以更加综合的视角，全面考虑各种因素混合在学生厌学形成中的作用，相关发现有望为多角度的联合干预提供科学参考。

3) 采用更加客观的方式，对相关因素和厌学指标进行测量。目前厌学相关的研究，虽然比较丰富，但绝大多数数据采集都是通过问卷调查和访谈等主观方法，这些方法依赖于被试的自我报告，会受到期望效应、自我选择偏差和社会赞许性偏差等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更加精确客观的方式，如采用认知心理学的实验范式，来测量厌学及相关的因素，并通过设计精确的实验来考察影响的内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