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女性主义作为一种重要的思想潮流和运用，深刻影响了人类的政治、文化、思想、经济等方面，女性主义旨在通过维护、促进和保护女性的权利和利益来促进社会公平。它认为，由于历史、文化和社会结构的原因，女性在社会中受到不平等对待，因此应该采取行动来纠正这种不平等。它倡导对女性的权利和平等的尊重，并提倡打破性别角色和性别歧视的约束。本文力图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挖掘近年来城市空间设计中所蕴含的女性主义特征元素，并以此为出发点，讨论女性主义如何帮助城市空间改造，达到更平等民主、提高幸福感和参与度的目的。
2. 女性主义视角
女性主义(feminism)一词的词源，来源于19世纪出现的法国单词féminisme [1] 。女性主义这认为，当今的世界仍然建立于父权制的基础之上，男性比女性赋予了更多的特权，而女性主义旨在研究了解不平等现状的本质并着重讨论其中的权力关系、性别政治与性别意识，女权主义者则试图在这些造成权力不平等的领域实现变革，并消除歧视现象与性别刻板观念。女性主义思潮主要始于18~19世纪的西方社会，20世纪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19世纪末为代表的第一波女性主义浪潮以争取妇女社会劳动价值与政治权利的平等为目的，聚焦于两性的生命全过程的平等，也就是两性平等。女性主义发展的第二波浪潮从20世纪60~70年代开始，并持续到80年代，这一波浪潮起源于美国，强调男女同工同酬以及两性分工的自然性 [2] 。第二次浪潮对两性社会关系的讨论，也催生出了性别研究，这也是女性主义进入学术研究领域的起点。
在当代的理论思潮中，女性主义用明确的意识和尖锐的批判视角，以新颖的革新力量和鲜明的活力，拓展着人类的理论空间并对已有的知识体系进行勘误 [3] 。后续的女性主义研究者一边贯彻着女性主义最初的目的推动社会变革，同时又从父权制的基础和以男性为主的历史文化基础进行解构，对以人文社科领域为代表的学术体系进行冲击，取得了瞩目的成果。设计学作为一门多学科交叉的综合学科，在人文领域同样不可避免地受到女性主义等新兴思想浪潮的影响 [4] 。因此从女性主义角度对设计史的研究也是一项拥有较多历史经验的项目，并建立了较多新兴的研究方向。
城市空间设计涉及到人文、地理艺术等多学科。女性主义地理学认为，传统的地理学过于重视物质空间，而忽略了社会和文化空间的作用。因此，女性主义地理学试图通过研究社会和文化空间来更好地理解人类在空间中的经历和行为 [5] 。此外还关注如何性别和其他社会因素如何影响空间的设计和使用。通过这种方式，女性主义地理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城市空间如何影响不同群体的生活，并提供有关如何设计更加包容和平等的城市空间的建议。从女性主义观点出发，对现代城市空间设计作品进行评析，能够以更新颖的角度发掘设计作品中的优缺点，并为未来的设计领域提供新的思考方向，最终目的是体现设计的人文价值。
3. 性别与城市公共空间设计
两性之间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存在客观的差异。生理上来看，由于骨骼肌肉的分布，男性上半身力量与握力明显强于女性，女性的活动量运动能力不如男性，也更容易在工作中患骨骼肌类的疾病。而女性更为发达的植物神经与内分泌系统使得女性对环境与感官的差异更加灵敏，她们更容易在受到感官刺激时产生更复杂的情绪 [6] 。心理上来看，男性更为主动，善于支配管理，攻击性较强；女性的情绪波动幅度更大，更加细腻敏感。倾向于沟通 [7] 。尊重这些差异的存在是我们更加客观思考看待问题的前提。
从城市的历史演化来看，我们的城市公共空间是属于男性的，公共空间被默认为男性空间，在形式与审美上体现的也都是男性化的特征。传统的城市规划和城市空间设计过程中往往忽略了女性的需求和意见，存在着对女性不公平的偏见。这就导致了城市空间设计中存在的女性不平等问题。城市规划中忽略了女性的心理与生理差异带来的需求差异，其本身也是对女性平等享有公共空间权利的侵犯。设计师与规划者大部分的设计都缺乏性别意识，将女性排除在默认范围 [8] 。例如缺乏女性友好的设施、缺乏女性参与城市决策的机会、公共交通系统的不安全性等。这些不平等现象出现的根源在于，传统的城市规划和设计方法往往以男性为标准，与女性的活动模式产生了冲突，公共空间如果真的要做到适合所有人，就必须考虑到另一半人口的生活，停止在设计上排斥女性，这是一个有关优先级的问题。
4. 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城市公共空间设计理念
城市空间设计需要面向全体城市居民，在女性主义的视角下就是要强调将女性的需求纳入考虑范围，在开放空间和公共活动的设计中考虑到女性的社会参与，可以令女性更易于充分参与到工作中，促进城市环境的包容性和多元性，以改善女性在城市中的生活质量。
4.1. 引入女性友好设施
公共空间是城市居民日常最主要的活动区域，也是城市生活中感知和体验的载体。公共卫生空间的数量是评估女性在城市空间中活动的重要参考，如今女性在公共空间中使用公测的问题已经在大部分区域得到了解决，但是公共卫生空间的建造和维护水平仍然参差不齐，而许多发展中地区对公共卫生空间中的细分需求的满足仍然不足，例如可以增加母婴室、家庭卫生间以及无性别卫生间的数量。另一方面，城市公共空间中的城市家具等设施基本遵循目前主流的人体工程学，而人体工程学的数据中往往缺少了足够的女性数据样本，女性于男性的生理差别也使得两个群体对同一气候条件是感知度不同，在新的生产工具、服务设施以及城市空间的温度设计中考虑到女性的特殊性，能够提高女性在空间中活动的便利性与舒适度。
4.2. 为女性提供参与城市决策的机会
长期以来，城市空间改造的默认标准以男性为主，而统一的建设标准无法实际解决使用者的实际需求。这就需要城市空间设计的过程中，也需要从女性的角度对空间进行资源的包容性调查，深入城市中广泛收集意见，以实际居住者的需求为目标从实际出现的问题出发制定设计策略。从项目中包含的规划、设计、建造施工、服务管理等多阶段中，应该为女性提供更多参与决策的机会，同时关注到女性的发展性空间权益，鼓励女性关注自身的发展机会与身心健康，而不是以单纯的家庭与生育角色认识自身，并满足其就业、教育、医疗、娱乐的需求。
4.3. 提倡多元化的公共空间设计
城市空间设计应该提倡多元化，考虑不同性别、年龄、种族和文化背景的人群的需求。具体来说，这可能意味着考虑如何设计公共空间、交通和城市规划，使其适合各种不同的人群，包括妇女、老年人、残疾人和其他可能受到歧视的人群。同时也意味着应该考虑如何在设计过程中包容多元性的文化。空间叙事具有极强的文化包容性以及文化塑造性，不同叙事的空间会给人们带来不同的心理影响和暗示。根据城市的发展和居民的需求，对空间形态进行适当的改造可以增强主体的使用感和满足感 [9] 。同时通过空间的塑造：举办公共活动、营造特色场所，以往的利用网络、主流文化等活动能够推动新的文化价值以及道德观念的形成，正确的使用这种力量可以帮助创造对女性更友好的社会文化环境，形成开放、多元、有效的社交网络，加强城市空间的交流。
4.4. 考虑女性的安全性
城市的安全度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女性在城市空间中的活动时间与空间范围。虽然男性和女性同样会受到治安文通的影响，但是女性在安全感的认知远远比男性敏感——一方面来自区域犯罪率的客观高低，另一方面来自对自身性别权力关系的主观感知 [10] 。这也要求城市空间设计中应该考虑女性的安全性，包括公共交通系统的安全性和公共空间的安全性。通过提高光照亮度、增加视野范围减少遮蔽盲区数量等措施，提高视线的通达度能够抑制犯罪发生。与此同时，增加商业类型与餐饮数量，加入街头表演等错之增加空间活跃度，也能提高空间的安全感。
5. 女性主义在城市公共空间设计的实际运用
5.1. 维也纳女性工作城市
1991年，伊娃·凯尔(Eva Kail)和一群城市规划师在奥地利维也纳举办了名为《谁拥有公共空间——城市中的妇女日常生活》的摄影展览，展示了不同群体的女性在维也纳的生活状况，不久，维也纳便推出了一系列性别主流化的试点项目。所谓性别主流化(gender mainstreaming)，即是在公共政策中纳入性别意识，目标是为每个人提供平等的城市资源 [11] 。
1993年维也纳启动「女性工作城」计划，这个住宅项目的目的，是让女性的生活变得更容易。奥地利国家统计局获得数据，得知女性比男性每天花更多的时间来做家务和照顾儿童。有鉴于此，他们设计出被花园环绕的一系列住宅，让父母在家附近便可以享受亲子时光。这个住宅区同时设有幼儿园、药房和诊所，并邻近公共交通，使得女性上学、工作更加便利。女性工作城市I期的设计更像是一个精心营造的棚户区。它将社区和共享空间放在首位。彼此相连的建筑围绕着一连串的共享庭院(配有绿地和儿童游戏场所)，每层最多有4个单元，从任何单元都可以看到这些庭院(如图1)。同时，户外可见的透明楼梯井、公共空间的高亮度照明、只有通过公寓才能到达的明亮的停车场，提升了空间的安全感。厨房位于每一套公寓的中心，这不仅与中心庭院的设计相呼应，也能让女性在厨房劳作的同时还能捎带照看孩子，而且把家务放在了房子的中心位置，这对“家务完全是女性的责任”的观念构成了微妙的挑战。
5.2. 巴塞罗那超级街区
巴塞罗那的城区以其规则的网格化为特征，整座城市的空间混合和且高度密集，尽管巴塞罗那超过80%的出行是步行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但巴塞罗那超过60%的公共空间专供汽车使用。由于女性比男性更倾向于步行，因此女性受到城市行人空间不足的影响尤为严重。为了应对快速变化的社会、环境和经济现实经济环境与气候问题，改善城市公共空间缺乏的问题，巴塞罗那启动了超级街区计划，意图设计出城市新的结构框架，打造一个人性化、舒适和健康的城市。
在超级城市计划中，一个超级街区连接周围九个城市街区，大部分交通工具被严格限制，所有停放的汽车都进入地下，原本路口较高的人流量被分散在公园、景观、座位和游乐区，成为人们主要的社交活动场所(如图2)。为了改善放射状的公共交通系统对于通勤者来说非常有利，而对忽略其他非市中心目的地出行者不利的情况，巴塞罗那建设一个正交公交网络，以补充地铁的蜘蛛网公交地图，该系统可以更轻松地安排行程路线，有利于负责社区或家政职业的女性。巴塞罗那的城市肌理主要有高密度与高度秩序化的建筑构成，但特定的街道设计会使人们难以看到整个城市环境。而性骚扰和暴力通常发生在私密的环境中。黑暗的角落和遮蔽的空间会引起恐惧，因为它们是潜在攻击者隐藏的完美场所 [12] 。在无法改造已有建筑的情况下，为了提高女性的感知和实际安全性，街道绿化植被的高度与密度被严格控制，避免创造隐藏空间，这些改进使巴塞罗那的城市结构多样化。
Figure 2. Schematic transformation of the block node in Barcelona
图2. 巴塞罗那街区节点改造示意②
5.3. 妹岛和世与金泽21世纪美术馆
妹岛和世作为著名的女性建筑师，将自己的大部分设计灵感总结为公园，将建筑打造为行为主导的场所，达到人与人的交流与相会为目的，这种概念本身就带有女性主义倾向，“公园”作为当今城市重要的公共空间类型，承担着居民大部分的生活社交属性，满足各种活动需求，本身也代表了开放性与无限制的包容度。公园作为一种代表着自由包容的空间类型，与其他建筑相比无明显的阶级感。而使得公园能够做到无阶级无差别的高度自由感，主要来源于公园的多方向性。妹岛和世在她的很多设计中也通过创造空间的多方向性来达到实现“公园”这种无等级概念的目的 [13] ，在金泽21世纪美术馆中就得到明显体现。
Figure 3. Kanazawa 21st century gallery floor plan
图3. 金泽21世纪美术馆平面图③
Figure 4. External space of 21st Century Art Museum in Kanazawa
图4. 金泽21世纪美术馆外部空间④
美术馆也是典型的城市公共空间，与传统男性审美下展览馆强硬、封闭感不同，金泽21世纪美术馆以超扁平化的圆形作为主体(如图3)。美术馆位于周围三面环路的市中心，东三侧与道路相邻，每个方向都有一些重要的环境元素，圆形的每一面都保证了是正面，因为场地的关系，用一圈不规则的环形布道将建筑外围的公园连接起来，建筑外围实际被分成了四个不同的公共活动区域，市民经常活动的区域避免了与展示区的人流交叉无论是从东侧还是北侧进入场地，都能感觉到建筑与环境的融合(如图4)。虽在一个整体下，但又是相互独立的，四个采光的中庭，又让本来昏暗的空间充满了光线，光线的进入使得走道成为了重要的社交空间。而建筑内部的空间被分割为大小不一的方块，这些方并没有设置固定的动线，只是在不同方块之间留出了通往其他空间的走道。背面的界限，展厅交流空间咖啡厅等功能空间都被设置在一层之中，像街道一样展开，围绕建筑的玻璃回廊，外墙的墙面采用玻璃，在内部和外部相互不同的空间里的人们能够互相交流，玻璃的通透也为游客带来更明亮舒适的游览体验。
6. 回顾分析与现实意义
女性主义起源于对女性的正当权利与社会地位的肯定，设计的一大目的是增加使用者的情感体验与归属感，而从女性主义角度出发，对设计作品的研究也是出于人文主义的角度，对设计这一形为了情感价值的回溯。对性别角度的平权也是对抗着社会对人的异化，让设计作品充满历史与文化性，也是使设计这一行为回归本源的一大途径。
本文从性别角度对现代城市公共空间设计进行了分析。女性主义见证了设计的发展历程，从一个独特的角度现有的设计作品进行反思，也是在思考今后设计可行的发展方向。具体来说，女性主义可以用来分析和改进城市空间设计的过程，以确保公平和包容。这可能包括考虑如何在规划过程中包容妇女和其他可能受到歧视的人群的意见。此外，女性主义还可以用来分析和改进设计的结果，以确保它们真正有利于妇女和其他可能受到歧视的人群。这可能包括考虑如何在设计过程中避免性别歧视和促进性别平等，以及如何设计可持续的城市环境，使其对妇女和其他可能受到歧视的人群友好。设计从来不是固定和完美的，而是人类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不断自我更新与改造的过程，这也是女性主义为设计学带来的实际意义。
注释
①图1来源：网页引用，https://talk.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1853853
②图2来源：网页引用， https://suitelife.com/blog/barcelona-real-estate/pedestrian-friendly-superblocks-of-barcelona/
③图3来源：网页引用，https://www.kanazawa21.jp/cn/visit/Floormap.php
④图4来源：网页引用，https://www.artdesign.org.cn/article/view/id/67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