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年来，第二语言习得研究得到了深入发展。词汇习得作为二语习得的核心内容，贯穿了语言学习的各个环节 [1] ，也越来越受到学界的关注。人们普遍认为，对于外语学习者来说，最难习得的部分就是高频动词，原因在于其具有丰富多样的语义和结构 [2] 。因而，针对高频动词进行研究是十分有必要的。Svartvik和Ekedahl (1995)总结归纳出十五个高频英语动词，MAKE是其中之一 [3] 。正如Granger (1998)所说，语料库方法能够帮助研究者更好地考察学习者的真实语言 [4] ，所以一些学者运用语料库方法对该高频动词展开了研究。例如，Altenberg和Granger (2001)调查了EFL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学习者在高频动词MAKE上的使用情况，发现即使是水平比较高的EFL学习者在使用该动词时也会存在一定的困难 [5] 。王立非和张岩(2007)对中国大学生英语作文中出现的一些高频动词进行研究，发现中国EFL学习者在词汇知识上的广度与深度都不够 [6] 。总体来说，大多数研究都是基于本族语者和EFL学习者进行的对比分析，它们普遍发现EFL学习者在使用上存在着过度使用、使用不足以及搭配不当的问题 [7] [8] 。但是以往研究忽视非本族语学习者之间的对比分析。鉴于此，本研究从ETS语料库中分别提取中、法EFL学习者语料库，探究不同母语背景下的EFL学习者在动词MAKE上的使用特征，以期发现中国EFL学习者在使用MAKE时所呈现出的特征是否为EFL学习者共有的特征，从而为针对中国EFL学习者的词汇教学提供参考。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问题
本文旨在探究不同母语背景下的EFL学习者在动词MAKE的使用特征并对特征作出解释。研究问题包括：
1) 中、法EFL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上各有何特征？
2) 中、法EFL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上有何异同？
2.2. 语料来源
本研究所用语料来自ETS非英语母语学习者语料库。该语料库收集了2006~2007年间包括中国、法国在内的11个非英语国家的托福作文，每篇作文均标注了分数段信息(包括高、中、低三个分数段)，总形符达到385万。本文从中选取中、法EFL学习者的作文分别作为两个单独语料库进行研究，语料库的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Table 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corpus
表1. 语料库基本信息
2.3. 研究步骤
首先，从ETS语料库中分别抽取中、法两国学习者所写的作文建成两个语料库，并使用Wordsmith工具计算出两个语料库的形符、类符以及形符类符比。第二，运用Wordsmith的词表功能和R Studio软件，对两个语料库中动词MAKE (包括make，makes，made，making)进行词频统计，并得到可视化结果。之后，使用卡方检验计算器对动词MAKE出现频数与母语背景之间的关系进行显著性检验。第三，运用Wordsmith的索引功能，得到动词MAKE的全部索引行，并通过EXCEL进行类联接标注和统计。在此过程中，研究者不仅要统计中、法EFL学习者的整体使用情况，还要从分数角度对两国学习者的使用情况进行统计。第四，运用BFSU Collocator工具，对与动词MAKE搭配的名词进行Z值计算，分别得到两国学习者所使用的前十位高搭配名词。最后，通过对比分析，得出中、法EFL学习者在使用上的异同，并对结果进行分析和解释。
3. 结果与讨论
3.1. 词频分析
通过Wordsmith的词表功能，检索统计动词MAKE所有变化形式在两个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数，并借助R Studio工具实现结果的可视化，得到动词MAKE在中、法两个学习者语料库中的总体分布情况和动词MAKE所有变化形式在两个语料库中的具体分布情况，结果如图1和图2。
Figure 1. Overall distribution of verb “MAKE”
图1. 动词MAKE整体使用情况
Figure 2. Distribution of four inflections of verb “MAKE”
图2. 动词MAKE四种词形使用情况
由图1所示，动词MAKE在法国学习者语料库共出现了1396次，出现频率为43次/万词；在中国学习者语料库共出现了1697次，出现频率为50次/万词。而在COCA语料库的学术子库中，动词MAKE出现频率仅为15次每万词。由此可见，在托福写作中，中、法EFL学习者都存在过度使用的问题，而中国学习者的问题更加突出。通过卡方检验证明，中、法学习者在动词MAKE的使用频率上存在着显著差异(X-squared = 25.680，P-value < 0.05)。也就是说，中、法学习者在动词MAKE的使用习惯上表现并不相同。
词频结果显示，在中国学习者的托福作文中，动词make出现了1299次，占77%；made出现167次，占10%；makes出现126次，占7%；making出现105次，占6%。在法国学习者的托福作文中，动词make出现948次，占68%；made出现216次，占16%；makes出现130次，占9%；making出现102次，占7%。通过图2，我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中、法两国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的四种变化形式时的情况。结合上述结果，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中、法两国学习者在词形选择倾向上表现一致，按照使用频数从高到低排列依次是make、made、makes、making。其次，中、法两国学习者都大量使用动词原形，而中国学习者使用得更多。第三，中、法两国学习者都很少使用made、makes和making三种词形，而中国学习者使用频率明显低于法国学习者。
综上所述，虽然中、法EFL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上表现出一定的相似性，但依然存在差异。中、法EFL学习者在托福作文中都过度使用了动词MAKE，但中国学习者使用的频率更高。这说明过度使用动词MAKE是二语学习者所共有的问题，也就是说这种现象可能并不全是语言差异所造成的 [9] 。而中国学习者的问题更加突出可能是受到母语影响，因为汉语属汉藏语系，与英语相比，具有较高的语言差异性，而法语和英语同属印欧语系，具有更高的语言相似性，所以中国学习者在使用该动词时更难把握。此外，中、法EFL学习者都侧重于使用动词原形，其他三种词形明显使用不足，尤其是中国学习者。这可能是学习者为了规避风险尽量减少词形变化，抑或是学习者未能保证主谓一致。
3.2. 类联接分析
通过Wordsmith的索引功能，从中、法学习者语料库中提取关于动词MAKE的全部索引行。之后，借助EXCEL分别标注和统计动词MAKE在中、法EFL学习者语料库中类联接特征。结果显示，两个语料库中MAKE类联接型式主要有三种，分别为MAKE + NP、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在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中，MAKE + NP结构约占37%、MAKE + NP + VP结构约占32.8%、MAKE + NP + AP结构约占19%。在法国学习者语料库中，MAKE + NP结构约占33.8%、MAKE + NP + VP结构约占33.4%、MAKE + NP + AP结构约占18%。除此之外，中、法学习者语料库中也存在着几种使用频率较低的结构。例如，在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中，MAKE + particle约占2.5%，MAKE + NP + NP约占1.2%。在法国学习者语料库中，MAKE + particle约占2.8%，MAKE + NP + NP约占0.9%。从统计结果看，中、法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时所采用的语法结构大体一致。但与法国学生相比，中国学生更倾向于使用MAKE + NP和MAKE + NP + AP结构，如make a better life、make a choice、make a person successful、make him lively。
此外，不同英语水平的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时所用的类联接也略有不同。鉴于中国和法国学生使用MAKE + NP、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三种类联接结构的比重更大，因此下文将以这三种类联接结构考察不同英语水平的学习者所用类联接情况，具体如表2和表3所示。
Table 2. Colligation of different grades in Chinese EFL learner corpus
表2. 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中不同分数段的类联接情况
Table 3. Colligation of different grades in French EFL learner corpus
表3. 法国学习者语料库中不同分数段的类联接频数
由表2可知，中分段的中国学生变换使用动词MAKE的不同类联接结构次数最多，高分段次之，低分段最少。但是，无论什么英语水平的中国学生都更倾向于使用MAKE + NP结构，MAKE + NP + VP结构略少，MAKE + NP + AP结构最少。由表3可知，法国学生在动词MAKE语法结构的使用偏向上和中国学生表现一致，同样也是中分段多于高分段多于低分段。但是，高分段学习者使用MAKE + NP + VP结构最多，中分段学习者使用MAKE + NP结构最多，低分段学习者使用MAKE + NP结构最多。
综上所述，中、法学习者在动词MAKE的类联接使用上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首先，他们都侧重于使用MAKE + NP、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三种结构，这与本族语者的使用习惯相同。但中国学生使用MAKE + NP结构过多，可能是因为搭配错误而出现的使用不当，如make a conclusion、make a better environment。其次，不同英语水平的学习者在动词MAKE的语法结构使用上表现不同。中分段的EFL学习者在托福写作中都大量使用了动词MAKE的三种类联接，高分段学习者使用不多，低分段学习者则甚少使用。这可能是由于中分段学习者有一定的词汇和语法基础，希望运用MAKE的不同语法结构提高作文分数。而高分段学习者掌握更高级的词汇和句型语法，因此较少使用该动词的相关结构。而低分段学习者的词汇基础和语法知识都比较薄弱，可能还未掌握MAKE的不同结构用法。
3.3. 搭配分析
从三种主要类联接结构来看，与MAKE共现的搭配词多数为名词。因此，本文将使用BFSU Collocator来观察动词MAKE的名词搭配情况。本文仅关注目标词的右搭配词，并将跨距定为右5，起点频数定为3。此外，通过计算Z值来检验搭配的显著性，当Z值 ≥ 2.0时，搭配为显著搭配，否则为偶然搭配。由于篇幅限制，本研究仅考察前十位显著搭配名词。
在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中，学习者所使用的前十位高搭配名词为products、decision、friends、mistakes、money、chairs、sense、contributions、profits、progress。当与“decisions、friends、mistakes、sense、contributions、progress”搭配时，MAKE是虚化动词，此时MAKE失去其本身意义，而靠其后面的结伴词来表达具体意义 [10] ，常见于MAKE + NP结构。如：
1) …father finds that he has made a wrong decision as he…
2) …travel in a group can make a lot of friends during the…
3) …need to be aware without making the same mistakes and errors…
当与“products”搭配时，MAKE多为使役动词，见于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结构。如：
1) I think most advertisements make products seem much better than…
2) Most advertisements make products better than they really are…
当与“chairs”搭配时，MAKE是实义动词，通常以MAKE + NP结构出现。如：
...three people are going to make chairs.
当与“money、profits”搭配时，MAKE表示“赚/挣(钱)”，多见于MAKE + NP结构，如：
1) …a new business area and made millions of money from it…
2) …purchase more products, and make more profits for merchants…
在法国学习者语料库中，学习者所使用的前十位高搭配名词为products、choice、mistake、difference、plans、connections、discoveries、profits、efforts、money。当与“choice、mistake、difference、connections、discoveries、efforts”搭配时，MAKE成为虚化动词，常出现在MAKE + NP结构。当与“products”搭配时，MAKE多使役动词，常见于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结构。当与“plans”搭配时，MAKE是实义动词，常见于MAKE + NP结构。当与“profits、money”搭配，MAKE表示“赚/挣(钱)”，见于MAKE + NP结构。
综上所述，中、法EFL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时主要集中在其使役、实义、虚化和挣钱表达上，与以往研究结果基本一致 [11] 。尤其当MAKE作虚化动词使用时，所搭配的名词呈现多样化，且中国学习者和法国学习者在搭配名词选择时几乎没有重合。唯一相似的是，中法两国学习者都使用了“mistake”，但中国学习者倾向使用其复数形式，而法国学习者倾向使用其单数形式，原因可能在于部分法国学生忽略了“mistake”是可数名词。“products、chairs、plans”成为高搭配词，可能是受作文话题影响。动词MAKE与“profits、money”共现是一种表示赚钱的习惯搭配，中、法学习者都高频使用了这种搭配结构，表明他们习得了相同的词汇表达。总之，中、法学习者在MAKE的使役和实义用法上，一定程度上选择受到了话题影响，且变化比较单一，在挣钱表达上，二者用法基本一致，而在虚化用法上，二者表现出明显的多样性和差异性。造成上述结果的原因可能是中、法学习者为避免出错更倾向于使用习惯性固定表达，抑或是学习者对该动词的认识不够，并未熟练掌握其他用法。此外，中、法学习者在EFL学习中所接受到知识内容也可能存在不同。
4. 结论
本文通过对中、法两国EFL学习者的对比研究和分析，发现中、法两国学习者在使用动词MAKE时具有一定相似和差异。首先，两国学习者都过度使用动词MAKE，且中国学习者较之法国学习者更甚。中、法EFL学习者在选择词形上表现出相同的喜好，他们都侧重于使用动词原形，其他三种词形明显使用不足，中国学习者此问题更为突出。其次，在类联接结构上，中、法EFL学习者都大量使用MAKE + NP、MAKE + NP + VP和MAKE + NP + AP三种结构。中国学习者使用了大量MAKE + NP结构，有部分原因是由于使用不当。不同水平的EFL学习者在MAKE类联接结构的使用上表现也不相同。最后，在高搭配名词上，中、法学习者更多使用MAKE的虚化用法，词汇丰富度较高，而且中、法学习者之间较少有重合使用的名词。但在其使役、实义和挣钱表达上，中、法两国学习者都表现出单一、固化等问题。出现以上问题的其主要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一是学习者受母语迁移的影响；二是学习者所拥有的词汇和语法基础不足；三是词汇教学内容和模式过于单一和固化。
综上，中、法EFL学习者在词汇习得上表现出极大相似性，但由于学习者的谨慎策略和母语背景所造成的语言迁移等影响，二者又表现出细微的差异。从研究结果看，中国学生在动词MAKE的使用特点并非其所特有的，而是EFL学习者共同的特征。这些问题现在都可以借助语料库解决。一方面，学习者可以通过检索本族语者语料库，确认自己的表达和用法是否正确。另一方面，教学者也可以通过构建学习者语料库，并与COCA等大型英语语料库结合，制定更适合中国学生的教学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