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Conditions for Translating “Teyaru” Sentence Patterns into “Gei” Sentence Patterns
DOI: 10.12677/ML.2023.1111656, PDF, HTML, XML, 下载: 250  浏览: 320  科研立项经费支持
作者: 谯俊凯: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重庆
关键词: テヤル“给予”义动作受影响者翻译流程图Teyaru Gei Meaning to Give The Person Affected by the Action Flowchart of Translation
摘要: 本文针对前人研究中关于日语的「テヤル」句式和汉语中的“给”字句对比中的问题点,通过中日对译语料库的实例分析,从句法和语义的角度对「テヤル」句式和“给”字句的日汉翻译对应条件进行归纳。得出结论是:① 「テヤル」决定的“给予”义的情况下必须译为“给”字句;② 表达“动作受影响者的具体所有物变化及抽象所有物消失”的「テヤル」句式,必须译为“给”字句;③ 由「テヤル」的前接动词语义决定的“给予”义可以但不是必须译为“给”字句。由此制定出「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翻译流程图。
Abstract: Based on previous research on the comparison between the Japanese “Teyaru” sentence pattern and the Chinese “Gei” sentence pattern, the study examined and analyzed the “Teyaru” sentence pattern as well as summarized the corresponding conditions of the Japanese-Chinese translations about “Teyaru” sentence patterns and “Gei” sentence patter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yntax and semantics by using the case analysis of the Chinese-Japanese translation corpus. The findings in-clude: ① The meanings of “Gei” determined by “Teyaru” must be translated into a sentence pattern of “Gei”; ② The “Teyaru” sentence pattern expressing “the change of the concrete property of the person affected by the action and the disappearance of the abstract property” must be translated into the sentence pattern of “give”; ③ The meaning of “Gei” determined by the meaning of the pre-ceding verb of “Teyaru” can but not necessarily be translated into the sentence pattern of “Gei”. From this, a flowchart for the translation of the sentence pattern “Teyaru” into “Gei” sentence pat-tern was drawn up.
文章引用:谯俊凯. 「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J]. 现代语言学, 2023, 11(11): 4885-4895. https://doi.org/10.12677/ML.2023.1111656

1. 问题的提出

迄今为止的关于日语「テヤル」授受补助动词句和中文“给”字句的对比研究中,主要围绕两者在前接动词搭配、恩惠义、语法化等方面进行了讨论。徐昌华(1982) [1] 指出日语的「~てやる」可以译为汉语的“给”字句,也有不能译出的相应的汉语表达的情况,但没有对此进行具体的分析。杨凯荣(1994, 2009) [2] [3] 从恩惠表达的角度,对“给”字句和「てくれる」「てやる」进行了对比研究,指出两者在与前接动词的共现、受益者标识和语用功能上存在差异。小嶋美由纪(2005) [4] 对“你给我VP”和「てくれ・てやる」的功能进行了对比,指出「てやる」可以作为语气标记,表达个人意志。而汉语的“给你”不能作为语气表达的形式。佐佐木勋人(2009) [5] 针对由给予动词构成的复合动词“V给”和「Vテヤル」的语法功能进行了对比,指出「Ⅴテヤル」的语法化程度高于“V给”,导致两者在语法功能上出现差异。这些关于「テヤル」句式和“给”字句的对比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也涉及到两者的对译,但对于两者的日汉翻译对应条件的讨论还没有明确的定论,存在一些问题。

杨凯荣(1994: p. 118) [2] 在关于“给”和日语补助动词「てあげる、てくれる」的对比研究中指出:本来一般情况下二价动词除了主语(动作主体)以外,还可以带宾语;当动作主体为了第三者进行某个动作时,第三者可以由“给”来标识。……可以说,作为表示受益的标志,“给”和补助动词是最为对应的。(笔者译)

并举出以下例句。

(1) 目が醒めたときは起きていって、お茶を入れてあげることもあるけどな。(下划线由笔者添加,后同)

如果醒来了,有时候也给他泡杯茶。

(杨,1994: 118)

但是,笔者在中日对译语料库里检索到的例句显示,以二价动词「聞く」(听)为前接动词的日语「テヤル」授受补助动词句译为“给”字句后是不符合语法规则的。这和杨(1994)的说明并不一致。

(2) 「ふむ」と言いながら、梶はいかにもそれを聞いてやるといった風に、少し身体の向きを横にすると、シガレット・ケースのふたを開け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唔。”梶答应着,身体往旁边靠了靠,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随手打开烟盒。

笔者译:*“唔。”梶答应着,身体往旁边靠了靠,做出一副给他认真倾听的样子,随手打开烟盒。

(*表示句子不符合语法规则,后同)

此外,卢涛(2000: p. 193) [6] 针对中文的“给”受益句式「NP1 + 给 + NP2 + VP + NP3」(NP1:动作主体、NP2:动作接受者、NP3:动作对象),举例进行了以下说明。

头是李四的“头”,张三洗了的话,自然就是对李四的服务,“给”就标识李四是受益人。如果动作对象是动作接受者的所有物,那么都可以构成上述“给”受益句式。(笔者译)

(3) 张三给李四洗头。(張さんは李さんに頭を洗ってやる。)

(盧2000:193)

但是,在例(4)中,「子供の頭を撫でる」“抚摸孩子的头”这一动作,由于受到后面的「てあげた」所表达的恩惠义影响,也表示对“孩子”的服务,“孩子”就是受益者,但用“给”字句来表达却是不符合语法规则的,这和卢(2000) [6] 的结论不相符合。

(4) 仕方ないから私、その子の頭を抱いて撫でてあげたわよ、よしよしってね。(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无奈,我抱着抚摸着她的头,连声答应说:好的好的。

笔者译:*无奈,我抱着给她抚摸着头,连声答应说:好的好的。

基于以上前人研究中的问题点,本文认为有必要对日语「テヤル」授受补助动词句和“给”字句在日汉翻译中的对应条件进行重新分析和归纳。在本文中,含有补助动词「てやる」「てあげる」「てさしあげる」及其活用形式的日语授受补助动词句,统称为「テヤル」句式。

2. 语料库调查和本文的研究对象

针对「テヤル」授受补助动词句和“给”字句的日汉翻译对应的情况,笔者使用中日对译语料库进行了检索,结果如表1所示。根据中日对译语料库的检索结果,和「テヤル」句式对应的“给”字句有以下三种结构:“N1 + 给 + N2 + V + N3”、“N1 + V + 给 + N2 + N3”、“N1 + V + N3 + 给 + N2”(N1:动作主体;N2:动作受影响者;N3:动作对象),本文将这三类句式统称为“给”字句。

Table 1. The Chinese expression sentences corresponding to the “Teyaru” sentence in the Chinese-Japanese translation corpus

表1. 中日对译语料库中和「テヤル」句式对应的中文表达句式

表1的数据显示「テヤル」句式和“给”字句的对应率只有20%左右,表明在日汉翻译中,两者的对应受到严格的条件限制,按照前人研究的分析无法充分说明两者的翻译对应条件。本文旨在明确「テヤル」句式和“给”字句的翻译条件,并区分出必须翻译和非必须可译的情况,以此制定出「テヤル」句式的翻译流程图,从而解决前人研究中的问题点。此外,受篇幅所限,与「テヤル」句式对应的“为”“替”“帮”的句子分析留待今后进行。

3. 「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分析

根据山田敏宏(2004) [7] 的分类,在「テヤル」句式中,动作受影响者在(5) (6) (7) (8) (9)中通过「ニ」「ヲ」「ト」「ノ」「タメニ」的不同形式表现,但在(10)中却无法补充出动作受影响者,(10)这样的「テヤル」句式在前人研究中被认为是“说话人的意志表达”1

(5) 息子に料理を作ってやれる?(『アメリカミステリ傑作選』)

(6) どんなことをしてでも、彼を守ってやりたいと思う。(『十津川警部の挑戦』)

(7) よく子供と遊んでやったり、ファミニマートへ連れていったりしてますよ。(『宮崎旅行の殺人』)

(8) 小さい頃からパパの足を洗ってあげていたし、いまも、できるときはそうしている。(『わたしはアニータ』)

(9) 曾根は、八千代のために悲しんだり、さびしがったりしてやっているが、八千代自身はそんなところからはるか遠くに身を置いているようであっ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10) 命とひきかえにしても、合格してやると決意していたのだ。(『殺意の爪』)

在本文讨论的“给”字句中,“给”后面必须要接上动作受影响者,动作受影响者是不可或缺的句子成分,所以日语的讨论对象也就限于在语义上存在动作受影响者,且动作受影响者在句式中可以通过一定的标识出现的「テヤル」句式。像(10)表示“说话人意志”的「テヤル」句式由于不能表示出动作受影响者,因此不属于本文讨论对象。以下从3.1到3.5,根据语料库检索结果,按照动作受影响者的标记形式对「テヤル」句式进行分类,逐一分析「テヤル」句式和“给”字句的日汉翻译条件。

3.1. 动作受影响者由「ニ」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在中日对译语料库检索出的例句中,动作受影响者由助词「ニ」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被翻译为“给”字句,并且在语义上均表达“给予”义。

(11)「三宅に何か、差入れでもしてやった方がいいんじゃないか」と中河が言っ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我们是不是给三宅他们送点吃的东西去?”中河提议道。

(12) これはタカの倅に送ってやるのが順当だが。(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这些钱按理要寄给阿高的儿子。

在(11) (12)的「テヤル」句式中,表达了这样的语义:动作发出人通过「差し入れする」、「届ける」表示授予的动作,将具体的物品给予「三宅」和「タカの倅」。即(11) (12)表达出一种“给予”义,这个“给予”义是由「テヤル」的前接动词的词义决定的。这是因为即便没有「テヤル」的出现,只有前接动词出现的「三宅に何かを差し入れする」「タカの倅にお金を送る」也同样表达“给予”义,可以看出作为动作受影响者的「三宅」「タカの倅」是前接动词「差し入れする」「送る」的论元,在翻译上就要考虑对这个论元的表现形式。同时表示动作受影响者的「ニ」格也是「テヤル」的论元2,出于语言表达经济性的考虑,在翻译上无需重复表达。

中文译文的“给”字句,既在句子结构上通过“给”标识出动作受影响者,又在语义上表达了“给予”的含义,和「テヤル」句式在语义上相对应。但值得注意的是相对于「テヤル」句式本身可以表达“恩惠义”,“给”字句则需要依赖语境来读取“恩惠义”,句式本身不能决定“恩惠义”的成立。

(13) 这天一早,卓老爹、卓老妈、秋贵和秋阳一家四口,把雨杭给他们送去的三百块钱,全都给送回来了。(CCL)

在(13)中,根据后句的语义可以得知,“三百块钱”没有被“他们”接收,因此“给”标识的表人名词就不能认为是“三百块钱”的“受益人”,只是动作“送”的接受者即动作受影响者。

但在翻译中,「テヤル」句式前接动词的语义尽管有“给予”义,也存在不译为“给”字句的情况。请看下面的例句。

(14) 残念ながら私には他人に教えてあげられるようなものは何もないけれど。(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遗憾的是我没一样东西可教别人。

(15) 今となっては十倍にして返してやりたくても返せない。(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如今即使想十倍地偿还她,也无法办到了。

在(14) (15)中,前接动词「教える」「返す」都表示“给予”义,但没有译为“给”字句。这是因为和前接动词对应的中文动词“教”“还”本身就是三价动词,不需要借助“给”也能够直接和动作受影响者搭配使用,表达出“给予”义,如“教徒弟技术”、“还他一套房”。当然,在动词后面加上“给”可以增强“给予物到达点”的表达,如“教给徒弟技术”、“还给他一套房”。而「テヤル」句式所表达的恩惠义,只能依靠上下文来进行判断。

所以,前接动词自身带有“给予”义的「テヤル」句式在日汉翻译中,和“给”字句的可译性受到前接动词的配价关系的制约,在翻译上和“给”字句并不能完全对应,存在可译可不译的情况。

另一方面,以下的「テヤル」句式中,由于「テヤル」的介入,导致出现了不属于前接动词论元的动作受影响者,并可由「ニ」格标识。在下面的例句中,日语原例句并没有出现动作受影响者,结合句子语义,「ニ」格标识的动作受影响者用括号表示。

(16) あんた、村の者は蒲団を運ぶやら、湯を沸かしてやるやらで大騒動だったですが。(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你听着,村里人给她送去了被子,给她烧开水,可热闹呢。

(17) これから御出掛なさるというのに、生憎何にも無くて御気の毒ですねえ――塩鮭でも焼いて上げましょうか。(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碰着您出门,偏巧又没有什么好吃的,实在对不起,就给您烤一些咸鲑鱼吧。

在(16) (17)的「テヤル」句式中,动作受影响者可以用「彼女に」和「あなたに」来标识。而前接动词「沸かす」「焼く」都是二价动词,只有「ガ」格和「ヲ」格两个论元,并不带「ニ」格。对于此种句式,三宅知宏(1994: p. 96) [8] 认为:

表示受益的「テヤル」句式中,当前接动词是制作类动词的时候,根据词汇构造概念理论,补助动词「やる」词汇构造中存在“移动物”和存在于制作类动词的词汇构造中的“移动物”一致,从而出现“物的移动”。这使得补助动词「やる」几乎可以保持和主动词「やる」相同的词汇构造,因此表示到达点的「ニ」格就可以出现。(笔者译)

(18) 花子は太郎に絵を描いてやった/セーターを編んでやった/湯を沸かしてやった。

(三宅,1994:103)

泽田淳(2007: p. 75) [9] 进一步说明除了制作类动词外,表“获得”的前接动词也允许「ニ」格的出现。并得出结论:

「テアゲル」句式中「ニ」格的出现的前提条件是有“物”的出现以及主语有向某人转移此“物”的意思,“物”的接受者就可以用「ニ」格来标识(泽田,2007: p. 75)。

(19) 裁判を起こし、無国籍の混血孤児に国籍を取ってやったりもした。

(『朝日新聞』1988年5月2日、夕刊)

(20) 4歳の孫にポケモンの人形を買ってやった。(『朝日新聞』1998年6月28日、朝刊)

(21) 我が子にきちんとした居場所を見つけてあげたい。(『読売新聞』1999年5月16日、朝刊)

(泽田,2007:74)

结合三宅(1994) [9] 和泽田(2007) [9] 的分析,本文认为授受补助动词「テヤル」继承了授受动词「やる」“物的授受”这一语义,从而在出现了可授予物的情况下,就必然要求出现“物”的接受者出现,这样才能保持和「やる」相同的授受句式结构。所以,在(16) (17)的「テヤル」句式中出现的「ニ」格是由「テヤル」的语义所决定的,与前接动词的语义无关。「ニ」格即使不出现在句子结构中,但在由于受到「テヤル」的语义制约,在整个句子语义上是不可或缺的成分,这就意味着「ニ」格的动作受影响者在翻译为汉语时必须得到体现。因此,(16) (17)的「テヤル」句式必须译为带有动作受影响者的“给”字句。如果不译出,“物的接受者”无法明确,「テヤル」所表达恩惠义的指向性也无法得到体现。(22)的笔者译文里没有使用“给”字句,译句只是表达了动作主体自身的动作,并不能读取出动作的指向性,就无法指明动作受影响者,那么动作受益者也就无从说起。

(22) あんた、村の者は蒲団を運ぶやら、湯を沸かしてやるやらで大騒動だったですが。

笔者译:你听着,村里人给她送去了被子,烧开水,可热闹呢。

通过本节的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动作受影响者由「ニ」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中,表达由「テヤル」决定的“给予”义时必须译为“给”字句;由前接动词的语义决定的“给予”义时,由于受到动词的配价关系影响,可以译为“给”字句,也可不译。

3.2. 动作受影响者由「ノ」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根据语料库的检索,以下由「ノ」格标识的动作受影响者的「テヤル」句式被翻译成“给”字句。通过「口をしめす」「顔を拭く」等动作,并没有“物”的产生,而且「しめす」「拭く」这些前接动词语义上也不具备“给予”义的表达,但(23) (24)都被翻译成了“给”字句。木村英树(2012: p. 228, 229) [10] 认为不表示“给予”义的“给”字句表示受益,并作了以下说明。

“给”除了可以引出具体事物的接受者,还可以引出“恩惠”和“利益”的接受者…和引出受益者的“给”搭配的动词一般限定于容易读取出表示“奉献”“服务”或“劳役”意思的动词(笔者译)。

但本文认为“奉献”、“服务”、“劳役”义是一种语用层面的表达,受到语境等的限制。而“给予”义是语义层面的表达,和表语用的“奉献”、“服务”、“劳役”义不在同一维度。比如(23) (24)中的动词「しめす」「拭く」无法单纯从词义上判断其具有“服务”的意思。因此本节从语义层面对“给”字句的非“给予”义表达进行阐述,以达到和“给予”义在维度上的统一。

(23) お食事は、もう、けさから全然とおらず、ガーゼにお茶をひたして時々お口をしめしてあげるだけなのだが、しかし意識は、はっきりしていて、時々私におだやかに話しける。(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从早晨起她什么都没吃,我只是用纱布浸茶水,给她润一润嘴。但她意识还是很清楚,不时平静地跟我说话。

(24) 濡れ手拭でもこさえて、女の顔を拭いてやるとしようか。(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绞了一把湿手巾给女人擦把脸吧?

(23) (24)的「テヤル」句式中,「彼女の口」「女の顔」这些人的身体部分是动作的对象,身体所有人「彼女」「女」是由「の」标识的动作受影响者。在(22)中,在语义层面,通过前接动词「しめす」的动作,达到“使嘴湿润”的变化结果。(23)中,通过前接动词「拭く」的动作,达到“使脸干净”的变化结果。「テヤル」则表示动作主体的动作是针对他人的一种“授益”,动作的变化结果的接受者成为了“受益者”,也就是通过「テヤル」明确了「しめす」「拭く」动作结果的指向性。

(23) (24)的「テヤル」句式都翻译成“给”字句,通过“给”标识出动作影响者,标明了动作的指向性,在语义上和「テヤル」所具备的“授益”方向性保持一致,是否表达“恩惠”需要借助语境来进行判断。没有“给”的介入,如翻译成“润了润女人的嘴”“擦了擦女人的脸”就只表达出了动作的发生,而「テヤル」具备的动作指向性就无法读取。因此在翻译中必须要体现「テヤル」表达动作的指向性,需要通过“给”来标识动作受影响者加以体现,不可缺少。

与此相对的是下面的(25),同样是对他人的身体部分施加动作,表达恩惠义的「テヤル」句式,却不能译为“给”字句。

(25) その時亭主は傍へ寄って、だらりと垂れた蓮太郎の手を胸の上に組合せてやっ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这时,老板走到跟前,把莲太郎耷拉着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笔者译:*这时,老板走到跟前,给莲太郎把耷拉着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在(25)中,「手を組み合わせる」这一动作并没有给“手”带来任何的变化结果,只是表示动作的发生,翻译成“给”字句并不成立。这说明,动作导致的变化结果是“给”字句成立的一个必要条件。与此相对,「テヤル」句式没有这个限制。

(23)~(25)的「テヤル」句式中,动作受影响者的所有物都是动作受影响者的身体部分,属于不可分离的情况。以下(26)中,是对动作受影响者的可分离具体所有物施加动作,产生变化结果,同样可以翻译为“给”字句。

(26) 月給を上げてやろうと云うから、別段欲しくもなかったが。(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他们说给俺涨薪水,俺也并不是非涨不可。

(26)中,动作「上げる」导致动作影响者“俺”的所有物“薪水”「月給」得到了“增加”这样一个变化的结果,所以也翻译为了“给”字句。而且「テヤル」的动作指向性通过“给”得到了表达,从而标识出动作受影响者,所以从满足句子语义的角度来看,必须翻译为“给”字句。

此外,在以下的(27) (28)中出现的动作受影响者的所有物是抽象事物,中译均不能翻译成“给”字句。

(27) 「子どもの歩く速さ」とは、その子の心身の発達段階の速さです。子どもが成長してくるにつれて、自然に身につけようとする能力の発芽を待ってやり、手助けしてやる教育態度をと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でししょう。(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所谓“孩子走路的速度”,即孩子身心发育的速度。到了一定的时期,孩子会自然而然地萌生出要努力掌握本领的意识,我们必须耐心地等待这一时期的到来,并加以引导。

(28) 子どもの個性を抽き出し、最大限に伸ばしてやり、せっかくもって生まれた才能を開花させないまま終わらせる不幸を防ぐのが第一の目的です。(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它的目的首先在于培养孩子的个性,最大限度地加以发挥,使他天赋的才能能够开花结果,不致终生埋没。

(27)中,「子供」是动作受影响者,由格助词「の」标识,「テヤル」的前接动词是「待つ」,通过其动作结果无法读取出动作对象「能力」含有的变化意义,不能译为“给”字句。

另一方面,在(28)中,前接动词是「伸ばす」,在词义上具备了“使样态变化”的意义。但因其动作对象是抽象事物,其样态本身就无法进行界定,所以即便前接动词具有“使样态变化”的词义,也无法像具体事物一样判断出其变化的结果。比如无法回答「個性をどれほど伸ばすか」这一关于变化结果的问题。但动作受影响者的抽象所有物受动作影响而消失的情况,则必须译为“给”字句。如在例(29)中,结合句子语义可补充出「なおす」的动作对象为「あなたの病気」,动作受影响者「あなた」由格助词「の」来标识。通过对「なおす」这一动作的结果的提问「病気はどうなっているか」(“病如何了”),回答是「病気がなくなった」(“病没有了”),可以明确地读取出具体的变化结果。译文1通过“给”来标识动作受影响者,直接体现出了「テヤル」的恩惠义所表达的动作指向性。相比之下,译文2只表达了动作施加的对象,没有标记动作受影响者,没有表达出「テヤル」的语义,不符合日语原文的表达。

(29) くおうちにかえってもらって、お母さんや庸子で病気をなおしてあげたいと思います。(国会会議録,1976)

笔者译1:想你早日回家,妈妈和庸子来给你治病。

笔者译2:??想你早日回家,妈妈和庸子来治你的病。

由此可以总结出,动作受影响者由「ノ」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中,动作受影响者的所有物受到动作的作用而发生某种变化,其中抽象所有物的变化结果是“消失”的情况下,必须翻译为“给”字句。

3.3. 动作受影响者由「ヲ」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杨凯荣(1994: p. 120) [5] 指出“日语中的受益者是动词的直接宾语时,中文不能用‘给’来标识受益者”。在检索到的例句中,如果前接动词的语义中可以解读出“给予”义,也可以翻译成“给”字句。

(30) そして、攻守交替の際にもベンチに戻ってくる選手たちをねぎらい、元気づけてやることぐらいだっ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看到替换下场的队员,我马上上前去问候致意,激发他们的斗志。

在(30)中,「選手たちを元気づける」“激发他们的斗志”的语义可以理解为「選手たちに元気を分けてやる」“分给选手们精力”,表达出抽象物的“给予”义。因此可以翻译成“给选手们加油鼓劲”这种表示“给予”义的“给”字句。类似的表达还有「勇気づける」「悲しませる」,分别可以解释为「勇気をもたらす」「悲しみをもたらす」,可以翻译为“给…带来勇气”“给…带来悲伤”的“给”字句。但这种“给予”义是由前接动词的语义判断的,「テヤル」的语义没有介入其中,可以译为“给”字句,但不是必须的。

3.4. 动作受影响者由「ト」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接下来分析动作受影响者由「ト」格标识的「テヤル」句式。通过(31) (32)可以看出,前接动词「遊ぶ」「踊る」在语义上均不具有“给予”义,因而都没有翻译为“给”字句。

(31) お母さんが、一日のうち、二十分でも、三十分でも、長子と遊んでやったり…

中译:如果母亲能在一天中抽出二、三十分钟时间跟大孩子玩一玩…。(中日对译语料库)

(32) そう! じゃ今度、ワン・ステップの時に譲治さんと踊って上げるわ、ね、いいでしょう?(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是吗?好,下次跳一步舞的时候,我跟你跳。喏,怎么样?

但在以下例句中,尽管前接动词具有“给予”义,也不能译为“给”字句。

(33) 花子さんとプレゼントを交換してあげた。

笔者译1:和花子交换了礼物。

笔者译2:*给花子交换了礼物。

笔者译3:*交换给花子礼物。

朱德熙(1979) [11] 指出“给”字句中的“给予”义可以描述为事物由与者转移到受者,而受者位于与者之右,表现在语言系列上就是向右方移动。对于此论述,本文理解为“给予”是“授予方”对“接受方”的单方向行为,而不是双向进行的。在(33)中,「交換する」属于双向的共同“给予”动作,并不是一个单方向的“给予”行为,这就和“给”字句表达的语义冲突,所以不能译为“给”字句。

3.5. 动作影响者由「タメニ」标识的「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条件

以下例句中,动作受影响者均不是前接动词的论元,也不是「テヤル」的论元,不能用格助词进行标识,只能根据「テヤル」所表达的“授益”义,用「タメニ」标识出动作受影响者。

(34) 学資はいままで通りに続けてやるから、やれる所までやってみろ。(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学费仍然和往常一样由我给你出,到我出不起的时候再说。

(35) こっちも、縄を解いてやったんだから、なんとかしろよ!(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我这头已经给你解开了绳子,你就不能做些什么嘛!

(33) (34)中,动作受影响者均可表示为「あんたのために」。在(33)中,动作主体通过「学費を続ける」这一动作导致的结果是「教育を受ける権利を得る」(“获得受教育的权利”),在(34)中,动作主体通过「縄を解く」这一动作导致的结果是「自由を得る」(“获得自由”)。“受教育的权利”“自由”都可以视为抽象的“生产物”。「テヤル」的动作指向性则表明动作受影响者是这一“生产物”的接受者,从而表达出“给予”义。由于这种“给予”义是由「テヤル」的动作指向性决定的,因此必须翻译为“给”字句。

而在下面的例句(35) (36)中,根据语义,动作受影响者都可以用「その人のために」来标识。但前接动词「感心する」「帰る」都是一价动词,只表示动作主体自身的动作,其动作结果不产生“生产物”,也就不会产生“给予”义,所以不能翻译成“给”字句。

(35) この奇妙な願いを氏が鷹揚に聞き入れてやると、役人は馬を暫くの間外へ連れ出したが、直ぐにきちんと連れ戻してきた。(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哈利斯十分绅士地接受了这个奇妙的恳求。官员将马带到外面后不久,又按时牵了回来。

(36) それで会いたがって、呼びに来たんじゃないか。素直に帰ってやれ。(中日对译语料库)

中译:所以很想见见你,才让人叫你的嘛。乖乖回去吧。

3.6. 对先行研究问题点的说明

通过以上的分析,本文对「テヤル」句式翻译为“给”字句的条件进行了分析和归纳,得出以下结论:

① 「テヤル」决定的“给予”义,必须译为“给”字句。

② 动作受影响者的具体所有物状态发生变化和抽象所有物消失的情况,必须译为“给”字句。

③ 前接动词决定的“给予”义,根据前接动词的配价关系可以译为“给”字句。

通过以上结论,可以对先行研究中的问题点进行如下说明。

杨(1994) [2] 只强调了二价及物动词和“给”共现的可能性,没有明确这种共现需要建立在“给予”义的基础之上,例(2)中动词「聞く」这个二价动词并不包含“给予”义,因此不能翻译为“给”字句。例(1)中的「お茶を入れる」可以不借助「テヤル」就能够添加「ニ」格,比如「お客さんにお茶を入れる」,「テヤル」对于「ニ」格的出现没有决定作用。按照本文的主张,这说明前接动词决定了“给予”义,在日汉翻译中再根据前接动词的配价关系来决定与“给”的共现,存在可译可不译的情况。

Figure 1. Translation flow chart of the phrase “Teyaru” translated as “Gei”

图1. 「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翻译流程图

卢(2000) [6] 认为只需要保证动作对象是动作接受者的所有物,“给”字句就可以成立。本文认为这个结论过于绝对,需要添加“具体所有物发生变化”和“抽象所有物消失”这两个具体条件,“给”字句才能成立。例(3)中的“洗头”是“头”变干净,有“变化”义,但例(4)中的“摸头”没有使“头”有任何变化。因此前者使用“给”字句成立,后者就不成立。

由此,根据3.1~3.5的分析,可以总结出关于「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翻译流程图。如图1所示。

4. 结语

本文从句法和语义两个角度对「テヤル」句式翻译为“给”字句的条件进行了分析。在句法上「テヤル」句式中的动作受影响者可以通过格助词和「ために」进行标识,为同样标识动作影响者的“给”字句在翻译上的出现提供了条件。在语义上本文统一了前人研究中的“给予”和“服务”维度不统一的问题,提出了“给予”和“动作受影响者具体所有物变化和抽象所有物消失”这两个语义特征是「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必要条件,并由此制定出「テヤル」句式译为“给”字句的翻译流程图。这个流程图不考虑语境等句子以外的因素,期待可以为「テヤル」句式的机器翻译研究以及“给”字句的汉日翻译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例句出处

本文中出现的例句来自于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中日对译语料库”(2003版)、日本国立国语研究所KOTONOHA“现代日本语书面语均衡语料库”(2008版) https://shonagon.ninjal.ac.jp/search_form、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语料库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在例句后均有标注出处。文中没有指出引用出处的例句均为笔者的造句。

基金项目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博士项目“汉日机器翻译中恩惠表达的语义补偿规则研究”(项目编号2018BS27);西南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supported by “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日语授受补助动词句的日中翻译规则”(SWU201709638)。

NOTES

1豊田豊子. 補助動詞「やる・くれる・もらう」について[J]. 日本語学校論集, 1974(1): 85.

2澤田淳. 日本語の授与動詞構文の構文パターンの類型化―他言語との比較対照と合わせて―[J]. 言語研究, 2014(145): 3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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