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呼啸山庄》是英国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于19世纪创作的一部长篇通俗小说，它诞生于19世纪早期。此时英国资本主义占据主导地位，这样的环境塑造了艾米莉向往刚强坚韧的性格，她通过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悲剧色彩和忧郁的气质，言语激烈而有力，体现了她敢于直面死亡，挑战不公的命运。《呼啸山庄》由伍光建于1930年首译，译为《狭路冤家》，直到1955年杨苡把其译为《呼啸山庄》，这时候名称才为大家所接受。
从较早的杨苡、方平前辈到较新的侯皓元、肖遥等，由于时代背景和语言风格的不同，每个译本都有其独特的切入点和翻译技巧。本文将以交际翻译理论为指导对杨苡译本进行分析，探讨杨苡译本在翻译中如何达到在准确传达原意的同时带给读者更好的阅读体验的效果。
2. 作品信息
2.1. 原作信息
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国文坛著名的“勃朗特三姐妹”之一，十几岁起就开始写作，作品多流露出悲剧色彩和忧郁的气质，她有着非凡的想象力和独创精神，能够看到人性的黑暗面。一八四七年，《呼啸山庄》出版，这部作品一经出版就引发巨大争议。英国作家毛姆说：“我不知道还有哪一部小说其中爱情的痛苦、迷恋、残酷、执著曾经如此令人吃惊地描述出来。”这部小说言语铿锵有力，情感如暴风骤雨般猛烈，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
2.2. 译作信息
《呼啸山庄》由伍光建于1930年首译，译为《狭路冤家》，1942年梁实秋把其翻译为《咆哮山庄》，1945年罗塞译为《魂归离恨天》。杨苡，是知名的女性翻译家、作家和诗人。一天晚上，窗外狂风呼啸，雨点打在窗户上，犹如亲临《呼啸山庄》的故事中。就这样，杨苡的灵感突然来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确定了“呼啸山庄”这一书名。她翻译的《呼啸山庄》流传至今，被誉为“不可撼动的经典译本”，受到无数中国读者的喜爱。在翻译时杨苡多采用直译的翻译手法，译文忠实于原文，保持了原文的风格和形式，将作品中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等完整地展现给了读者。杨苡认为，文学翻译一定要遵循原作风格，在“信、达、雅”上下功夫[1]。
3. 交际翻译理论
交际翻译理论是由英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和教育家彼得•纽马克(Peter Newmark)提出的，该理论一经提出就受到翻译界专家的高度赞扬。交际翻译就是努力使译文对目标语言读者产生与原文相同的效果，因此在翻译原文时，译者的目的是向读者传达文章的信息，它关注目标语言读者，努力消除读者理解上的障碍，以确保交流顺畅。
纽马克认为交际翻译要重视目标语读者的情感体验，对于小说中遇到的抽象描写可以采用交际翻译，在必要时可以省略原文中模棱两可的描写。译者要充分考虑读者的理解能力，以符合目的语读者语言习惯的形式传递译文，从而达到满足目的语读者阅读体验的目的。在小说翻译实践中，由于小说以表现性和传神性为主，强调突出小说主题和读者的阅读和情感体验，因此交际翻译理论在小说翻译中应用较多。纽马克将各种文本分为“表现型文本”、“信息型文本”和“呼唤型文本”[2]。其中通俗小说属于“呼唤型文本”。《呼啸山庄》有着大量的环境描写和人物对话，长句也较多。这些都是故事的主要部分，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由此看来，通过交际翻译理论的使用能够更好地根据读者的语言习惯有效地处理、重组句子。
4. 交际翻译理论下的案例分析
4.1. 词汇层面
在翻译过程中，词汇虽是最小的翻译单位，但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只有准确翻译，才能使得文章具有可读性。交际翻译理论强调译文应符合目标读者的表达习惯，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考虑到目标读者。笔者从词性转换和词义引申两方面进行赏析，旨在点明杨苡前辈在翻译时如何进行正确的词汇选择从而带给读者更好的阅读体验。
例1：Pure, bracing ventilation they must have up there, at all times, indeed.
译文：的确，他们这儿一定是随时都流通着振奋精神的纯洁空气。
动词、形容词、副词充当名词在翻译中是比较常见的词性转换形式。许多动词、形容词、副词在翻译时处理成名词能够更加地道地传达文章的原意，不会出现漏译、错译以及逻辑错误等情况[3]。在这句中，“ventilation”本义为名词“通风”，在这里如果按照词义直接译为“纯洁的、振奋精神的通风设备”显然不符合作者意图。英语是静态的，而汉语是动态的。在此将其译为动词“流通”，体现了大风刮过呼啸山庄时带来的凉爽和洛克乌德此时振奋的感受，句子表达更为流畅，符合交际翻译原则。
例2：Joseph mumbled indistinctly in the depths of the cellar, but gave no intimation of ascending; so, his master dived down to him, leaving me vis-a-vis the ruffianly bitch, and a pair of grim, shaggy sheep dogs, who shared with her a jealous guardianship over all my movements.
译文：约瑟夫在地窖的深处咕哝着，可是并不打算上来。因此他的主人就下地窖去找他，留下我和那凶暴的母狗和一对狰狞的蓬毛守羊狗面面相觑。
英语是静态的，而汉语是动态的。英语使用更多抽象名词和介词，而中文则使用更多的动词。因此，在将英语翻译成汉语时可以动词来代替名词和介词[4]。抽象名词往往能够表达原本属于动词所表达的信息。其结构多体现在动词后添加词缀，这里的“intimation”就是动词“intimate”加了“tion”的词缀。汉语中没有添加词缀的习惯，往往用动词表达情感，因此在这里，杨苡前辈将其处理为动词“打算”，传达了约瑟夫待在地窖，并不想上来搭理洛克乌德的意图，实现了从静态到动态的转换，更符合汉语表达习惯。
例3：His thick, brown curls were rough and uncultivated, his whiskers encroached bearishly over his cheeks, and his hands were embrowned like those of a common labourer: still his bearing was free, almost haughty, and he showed none of a domestic’s assiduity in attending on the lady of the house.
译文：他那厚厚的棕色鬈发乱七八糟，他的胡子像头熊似的布满面颊，而他的手就像普通工人的手那样变成褐色；可是，他的态度很随便，几乎有点傲慢，而且一点没有家仆伺候女主人那谨慎殷勤的样子。
词义的引申是翻译中的常见操作[5]。这一句是对年轻人外貌的描写，表现了洛克乌德对他的身份是仆人还是主人的揣测。“rough and uncultivated”在词典中的意思为“粗糙和未开垦的”，按词义翻译较为生硬突兀，因此译者依靠语境将其引申为目的语读者耳熟能详的四字成语“乱七八糟”，以达到交际目的。
例4：‘I hope it will be a lesson to you, to make no more rash journeys on these hills.’
译文：“我希望这是对你的一个教训，以后别再在这山间瞎逛荡。”
这句话是洛克乌德向希刺克厉夫讨要带路人带他回家时希刺克厉夫的回应。在这句话中把“rash journey”译为“贸然的出行”未尝不可，但是如此一来缺乏中国语言韵味，因此根据文化引申把其译为“瞎逛荡”，语言通俗易懂，符合中国文化习惯，非常传神。
例5：I imagined, for a moment, that this piece of eloquence was addressed to me; and, sufficiently enraged, stepped towards the aged rascal with an intention of kicking him out of the door.
译文：我一时还以为这一番滔滔不绝是对我而发的。我大为愤怒，便向着这老流氓走去，打算把他踢出门外。
这句出现在约瑟夫对希刺克厉夫夫人一大段的痛骂之后，洛克乌德误以为约瑟夫在骂他没出息，于是打算把他踢出门外。由这句话的语境可见，约瑟夫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好话，在这里使用“eloquence”的本义“雄辩”显然是不合适的，译者将其引申为“滔滔不绝”，再现了约瑟夫话说个没完的场景，实现了理想的交际效果。
4.2. 句子层面
在翻译过程中，句法策略的运用对译文的顺畅有巨大作用。英语句子以结构为导向，在译为中文时，不能完全照搬原文的句子结构，这可能会使译文晦涩难懂。在此部分，笔者通过案例说明如何使用句式重组、增译法，调整译文的结构和意义使其更为合理，从而达到交际目的。
例6：He little imagined how my heart warmed towards him when I beheld his black eyes withdraw so suspiciously under their brows, as I rode up, and when his fingers sheltered themselves, with a jealous resolution, still further in his waistcoat, as I announced my name.
译文：在我骑着马走上前去时，看见他的黑眼睛缩在眉毛下猜忌地瞅着我。而在我通报自己姓名时，他把手指更深地藏到背心袋里，完全是一副不信任我的神气。刹那间，我对他产生了亲切之感，而他却根本未察觉到。
英汉句子结构迥异，英译汉时对英语句子结构作些局部调整是不可避免的。某些时候对原文形式结构进行大刀阔斧地重组不仅合理，甚至是极为可取的[6]。这句话是洛克乌德初次见到希刺克厉夫的场景，是一个句式复杂的长句。英文句子习惯把重要信息前置，然后再介绍次要信息，而中文习惯循序渐进，因此译者按照中文表达习惯将句子语序按照事情发生顺序进行了一定调整，如此一来，达到了内容连贯、句子通顺而有逻辑的目的。
例7：I don’t know what would have concluded the scene had there not been one person at hand rather more rational than myself, and more benevolent than my entertainer.
译文：要不是旁边有个人比我有理性些，比我的款待者仁慈些，我真不知道怎么下台。
一些句子之间的逻辑性很强，都是层层相扣，前后呼应的。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重视目的语的语言逻辑[7]。为了实现交际目的,译者在翻译实践时从读者的角度出发,考虑读者的阅读感受,对原文进行语序调整。中文通常为先细节后结论，这与英文表达恰恰相反，因此例7使用了逆序操作，根据目标语读者表达习惯与认知能力调整了句间逻辑顺序，按原句语序反向翻译。在保持原文意义的前提下，通过调整句式结构，使得翻译既忠实于原文，又适应目标语言的表达习惯和文化背景，从而提高翻译的可读性和接受度。
例8：“Now, sir, bring forward your chair.” And we all, including the rustic youth, drew round the table, an austere silence prevailing while we discussed our meal.
译文：“现在，先生，把你的椅子挪过来。”于是我们全体，包括那粗野的年轻人在内，都拉过椅子来围桌而坐。在我们品尝食物时，四下里一片严峻的沉默。
英汉两种语言具有不同的思维方式、语言习惯和表达方式，在翻译时，为了使译文更符合目标语的语境和语用习惯，译文需要增添一些词、短句或句子，以便更准确地表达原文的意义。这句是描写希刺克厉夫邀请大家喝茶吃东西。结合上文，洛克乌德因为不请自来和说错话导致了无人说话的场面，译者在此增加了“四下里”，表现出了大家因为尴尬沉默蔓延的场景，句子更为完整，内容合理而不突兀，实现了交际翻译发挥好语言功能的作用。
例9：I flung her back, and hastened to interpose the table between us.
译文：我把它推开，赶忙拉过一张桌子作挡箭牌。
英语语言简洁，经常会省略一些信息避免句子拖沓，而汉语句子表达较为丰富，因此译者会在保证原文信息准确的基础上使用增译法增加原文暗含信息，从而使目标读者拥有更好的阅读体验。这句话发生在洛克乌德对狗夫人做鬼脸，狗夫人被激怒跳上膝盖攻击他之后。原句以“interposethe table between us”结束，没有再提及其他信息，洛克乌德之所以把桌子拉过来是为了挡住狗夫人的攻击。在交际翻译理论指导下，译者添加了“作挡箭牌”，这是对原文缺失语义的补充，通过增译，译文提供了完整的信息， 让目标读者更好地理解洛克乌德的行为，达到了交际目的。
5. 结语
本文以杨苡前辈《呼啸山庄》译本的节选作为材料，以交际翻译理论为指导。译者应使自己的翻译作品对目标语言读者产生和源语读者同样的效果[8]。从词汇层面来看，汉语中动词占主导地位，将英语中一些词转换为动词更符合汉语表达习惯。在原文语境基础上合理的语义引申能明确词汇的含义，使译文更为传神。从句子层面来看，在传递信息时要符合目标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在处理长句时要根据不同的语境进行调整，使译文更符合汉语的思维方式。针对句子省略的意义进行了合理的补充，以便完整地传达信息。在所选的译本中，杨苡前辈兼顾了语言的优美性和准确性，同时达到了交际目的，给目标语读者带来了和源语读者一样的阅读体验。《呼啸山庄》在世界范围内拥有大量读者，对《呼啸山庄》译本的研究有利于推动优秀文学作品的传播和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