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宾话“去”的用法分析及对相关构式“XX的去”的探究
Analysis of the Usage of “Go” in Guest Language and Exploration of the Related Constructions of “XX’s Go”
DOI: 10.12677/ml.2024.12111057, PDF, HTML, XML,   
作者: 卢思良: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 南宁
关键词: 对比桂柳方言构式Go Contrast Guiliu Dialect Construction
摘要: 来宾话是西南官话桂柳片区的次方言之一,目前学界对该次方言的研究较少,本文关注来宾话中“去”的使用情况,首先从语言对比的角度,对桂柳片的来宾话中“去”的语法、语义功能进行分析,进而发现构式“XX的去”的特殊性,研究发现,此构式具有极强主观评价性,当地人常用于评价和宣传某物,通过追溯壮语类似用法,发现此用法源于对壮语“XX ȵi22 pei24”的复制。通过此研究,以期引发学者们对广西方言中次方言的差异和语言接触问题的关注,从而推动方言研究的发展,在保护方言活力的同时给语言交流提供方便。
Abstract: Laibin is one of the sub-dialects of the Guiliu area of the Southwest Mandarin, and there are few studies on this sub-dialect.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use of “go” in Laibin, and firstly analyzes the grammatical function of “go” in Laibi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comparison, and then discovering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nstruct “XX’s go”, which is a very strong subjective evaluative construction, and is often used by local people to evaluate and pass on a certain thing. By tracing similar usage in the Zhuang language, it was found that this usage, originated from a copy of the Zhuang word “XXȵi²² pei²⁴”.Through this study, it is hoped to arouse scholars’ attention to the problem of sub-dialectal differences and language contact in Guangxi dialects, so a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dialectal studies and give convenience to language communication while preserving the vitality of the dialects.
文章引用:卢思良. 来宾话“去”的用法分析及对相关构式“XX的去”的探究[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11): 614-622.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111057

1. 引言

无论是对汉语本体的“去”,汉语方言的“去”又或者是民族语的“去”,几十年来,其使用功能及相关问题,一直受到学者们的关注。

从上世纪末至今,有关汉语及其方言“去”的本体研究成果已经较为丰硕,主要关注其在各地方言或民族语中的用法功能和语法化的路径问题。如,陈泽平[1]认为福州话“去”充当助词时,用在动词性词语之后表示状态变化的完成。林亦、覃凤余[2]认为,南宁粤方言“去”充当事态助词时有两种不同的功能:一是强调事件的结果、状态达到的程度;二是用以表达祈使语气。黄平文[3]针对广西隆安壮语pai24的语法功能进行分析,指出壮语的pai24不仅可以做谓语,充当趋向补语、结果补语,还可以充当语气助词,并指出其语法化路径是:谓语动词→趋向动词→结果补语→语气助词。林华勇、郭必之[4]认为广东廉江粤方言位于句末的“去”为语气助词,表加强语气,具备传信功能。覃东生、覃风余[5]从区域语言学视角出发,通过将壮语与临高话、傣语、泰语、老挝语进行对比,指出广西汉语“去”和壮语方言pai1表示使成和程度的用法也是境内外台语共享的一项区域特征,广西汉语方言的“去使成、去程度”源自于壮语,是跟壮语接触而得。林华勇、刘玲[6]指出,贵港客家话句末助词“去”的多功能性,虽符合广西区域语言接触的特点,但其语法化的演变依旧与汉语方言自身的演变有关。

总体看来,有关桂柳方言中“去”的相关研究相对较少,易丹讨论了柳州话中“去”的特殊用法,对“去”作为助词、趋向动词、动词的具体用法做出了语法层面的分析和探讨[7]。石星原,对作动词、补语、事态助词的“去”以及“VC + 去”进行语法和语义层面的分析[8]。这两篇研究对桂柳方言“去”的研究停留在描述分析的层面上。

以上相关研究表明,国内学界对汉语方言及民族语的“去”研究已经比较深入,但仍有可以挖掘的研究内容。例如同属于同一方言片区的不同地区的汉语方言“去”的用法是否会存在差异,差异何在?

本文尝试对来宾话“去”的语法、语义功能进行分析,对已有相关研究的桂林话和柳州话中的“去”与暂未见相关研究的来宾话中的“去”进行用法上的对比,并对来宾话中有关“去”的特殊用法:“XX的去”构式进行语义、语用层面的分析,进一步构拟其来源。

2. 来宾市简介及语料来源途径

来宾市地处广西的中部,被包围在河池、柳州、桂林、南宁、贵港五市之间,被成为“桂中之城”,2002年之前属于柳州地区,2002年9月,撤消柳州地区,来宾独立成市。来宾市是一个以壮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市,市内壮族占到80%左右。此外,来宾市的汉民族操汉语方言,以汉语桂柳方言为形式的流通范围最广,其余尚有客家话、宾州话、侬话、古昔话、粤语等方言。来宾话是当地人对当地所说的桂柳话的叫法,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第2版》,属于西南官话桂柳片,是笔者母语。本文研究分析的语料来源渠道:一是本人生活中使用过记录下来的;二是与其他当地人交流时,对方说出由本人记录下来的;三是语言调查得出。

3. 来宾话“去”[kə24]的语法、语义功能

3.1. “去”[kə24]为趋向动词

趋向动词是表示移动的趋向的动词,来宾话“去”[kə24]做趋向动词时,表示位置的移动,“从甲地离开移动到乙地”是常用的内在语义,与普通话的“去”的用法大致相同。例如:

(1) 你去咩?你去吗?

(2) 我去来宾。我要去来宾。

(3) 阿妈去了。妈妈去了(某地)

(4) 去。我去。

正如普通话一样,来宾话中的趋向动词“去”[kə24]可以作为谓语中心,同样也可以与表示行为动作的其它动词组成连动结构连用,例如:

(5) 这个摩托,我骑去来宾。我骑这辆摩托去来宾。

(6) 我跑去学校,没迟到得。我跑去学校,迟到不了的。

在于其它表示动作行为的动词连用时,在句中也可以插入在桂柳方言中与普通话中具有同样语法作用的助词:[dao312] [liao45] [ɡuo33],[dao33]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着”,[liao45]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了”,[ɡuo33]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过”,表示不同的时态和动作状态(这几个词暂未确定是汉借词还是壮借词,但应该是语言接触后的语言产物)。例如:

(7) 我跑[dao312]去学校,没迟到得。我跑着去学校,不会迟到的。

(8) 后面我跑去[liao45],没有迟到。后面我跑着去学校了,所以没迟到。

(9) 我跑[ɡuo33]去的时候,校门已经关了。我跑过去的时候,校门已经关了

另外,来宾话趋向动词“去”[kə24]也有受能愿动词和副词修饰的情况:

(10) 我想去。我想去。

(11) 我没愿去。我不愿意去。

(12) 我马上去。我立刻就去。

3.2. “去”[kə24]为补语

1) 趋向补语

由于“去”具有方向位移的趋向性,因而具有跟随在句子中的谓语中心后做趋向补语的功能。部分用法与普通话相似。例如:

(13) 老弟过姨妈家那边去了。老弟到姨妈家去了。

(14) 他从这边走过去。他从这边走过去了。

(15) 阿姐买菜去了1姐姐去买菜了。

但在普通话中“去”作为趋向补语时,“去”并不做轻声处理,因而作为趋向补语的“去”[kə24]具有另一种意义:表时态,在特定语境下会表示[进行+]、[完成+]或[结果+]义。

2) 动相补语[9]

此时“去”[kə24]的[位移+]语义特征减弱甚至脱落,增加了[完成+]义,“相”是指动作的一种呈现,并不一定是结果,这与结果补语有所分别,普通话中没有类似用法。例如:

(16) 剩下这点鸡蛋是我买去的。剩下的那些鸡蛋是被我买走的。

(17) 这点工做去了二十天。做这些工作花了我二十天的时间。

3) 结果补语

“去”[kə24]跟在动词后面,表示已经达成了动作的预期目的,呈现[结果+]的语义特征。例如:

(18) 阿姐买菜去了2姐姐已经买好菜了。

(19) 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你写去了咩?——我写去了。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你完成了吗?——我已经完成了。

4) 傀儡可能性补语[9]

“去”[kə24]在动词后做傀儡可能性补语,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作用在于进行可能性的假设或判断,在与动词搭配使用时,会在其中加入“没”(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不”)、“得”,形成可能式或否定式,普通话中未见有此用法。例如:

(20) 你这样子怎么做得去?就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能做成事情?

(21) 不用要求太多,过得去就得了。不用要求太多,过得去就行了。

(22) 这个生意做没得去/这个生意做没去得,成本高高的。这个生意成本太高了,做不了。

5) 表示高度的补语[9]

在普通话中,表示高度的补语主要为“极了”、“透了”“很”等,在来宾话中体现为“XX (形容词)的去”这个特殊构式,表赞赏的时候通常带有很强烈的感叹语气。例如:

(23) 我热热的去。我热死了/我热极了/我很热。

(24) 这个口红好好的去。这支口红好极了/这支口红很好!

3.3. “去”[kə24]为助词

1) 曾然助词

“去”[kə24]在来宾话中放在句末或跟随于句中谓语动词后,可表示曾经发生过某事。普通话中未见此用法。例如:

(25) 他刚刚吃早餐去。他刚刚吃完早餐。

(26) 他刚刚吃去早餐。他刚刚吃完早餐。

(27) 他六点吃早餐去了。六点钟的时候,他已经吃早餐了。

作为曾然助词的“去”常常会与同样具有时间性质的词搭配使用,如“刚刚”“六点”。

去掉“去”[kə24],句子的意义会被更改,如例(25)一旦改为“他刚刚吃早餐”,就无法表示“曾经发生”,而就变成[进行+]义了,因此判断“去”[kə24]在来宾话中会被用做曾然助词。

2) 语气助词

情况一:“去”[kə24]位于感叹句末“去”[kə24]附于句末可用于表达感叹、震惊等热烈等情绪,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啊!”“呢!”。例如:

(28) 你怎么吃得那么多去!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啊!

(29) 你这个女这样靓去!你这个女儿这么漂亮啊!

(30) 水都滚去了!水已经烧开了(啊!)

“有时候带着去”[kə24]的陈述句中加入副词“都”修饰,表达某种程度,也会产生感叹的语气意义。

情况二:“去”[kə24]位于疑问句末“去”[kə24]附于句末也可表疑问,用于好奇时的询问,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啊?”。例如:

(31) 你个小孩子,去怎么晓得这种去?你一个小孩,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32) 你怎么晓得这种去咧?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呀?

(33) 做什么去?你去做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来宾话中的“去”[kə24]虽有此用法,但是“去”[kə24]用于表疑问其实并不是很常用,来宾话中更多用语气词“咧”或者例(29)的“去”和“咧”连用的方式来表示疑问。另外,在陈述句中加入疑问代词变反问或疑问的方式也比较长见,如:你怎么知道这种的?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情况三:“去”[kə24]位于祈使句末在来宾话中“去”[kə24]放在句末可以表达命令、提醒、请求的语气意义,强制命令的口吻较重,例如:

(34) 你给我洗衣服去!()去洗衣服!

(35) 你去洗衣服去!()去洗衣服!

(36) 去读书去!你快去读书!

情况三:“去”[kə24]位于陈述句末“去”[kə24]位于陈述句末用于加强确认语气,经常会于“了”并用置于句尾。例如:

(37) 水滚去了。水已经烧开了。

(38) 我洗去了。(已经将某物)洗了。

(39) 他吃去了。他吃了。

(40) 摩托车烂去了。摩托车坏了。

位于陈述句末的“去”[kə24]与具有曾然助词意义的“去”[kə24]可以并经常在来宾话中重叠使用。

3) 概数助词

“去”[kə24]在来宾话中作概数助词,用在数词、数量词后,通常表示主观上的数量,因而是“概数”,通常说话者会带着震惊、感叹、夸张的语气,例如:

(41) 这条路走得我好累啊,感觉有几十公里去!这条路走得我好累啊,感觉有几十公里那么远!

(42) 谢谢你,这点菜够我吃好几天了!谢谢你,这些菜够我吃好几天的了。

4. 与桂林话、柳州话的用法差异

桂林话、柳州话、来宾话都是属于西南官话,因为地域的不同,当地人根据自己所在的具体地区来进行命名。基本上各地区间的桂柳方言可以互通交流,除去一些具有地域特色的用法,基本无交流障碍。由于桂柳片桂林话、柳州话一项被视为桂柳片区西南官话的典型方言,加之柳州和桂林是从来宾北上时依次会路过的城市,因此可将来宾话与这两种典型的桂柳方言进行对比,探求用法上差异。

易丹[7]在《柳州话中“去”的一些特殊用法》中认为柳州方言中的“去”主要有三大类的用法:作助词、作趋向动词、作动词。其中,作动词使用时“去”可以表“继续”“连续”或“持续”,“去”皆是放于句末,在本文中,笔者将其列为补语。

石星原[8]在《桂林方言中“去”的相关用法研究》中探讨了“去”的四种用法,即动词“去”、补语“去”、事态助词“去”以及与动结式结合构成特殊用法的“去”(VC + 去)。其中,“VC + 去”中“去”的用法,在本文中,笔者将其列为语气助词。

虽然有关桂柳话中“去”的研究不多,但以上研究可表明,桂林话、柳州话、来宾话中“去”的用法,即使在不同研究视角下的分类有所区别,但是实际使用时,许多用法皆相通以致交流不存在过多阻隔。

不过本文发现,在这两篇有关桂柳话“去”的研究中皆缺乏“热热的去”“好好的去”这类语料的记录及其分析,而在来宾话中这类用语时常用于日常表达。本文经过调查采访,发现桂林人用来表达某物(人)如何到了极点,桂林人会说某物“蛮靓噻!”

“蛮爽甚!”。而柳州人会说“算鬼好了!”,当跟柳州人表达“好好的去”时,他们有可能会以为是让某人好好的去某地。两地的人们都较少或者不使用“XX的去”这一构式语言。

而在来宾话中“XX的去”的使用是极广泛的,广泛运用于交谈和评价之中,因此笔者将对这一特殊用法展开进一步的研究。

5. “XX的去”构式分析

Goldberg [10]将构式定义为:任何格式,只要其功能或形式的某一面不能获知于其构成成分或其它已经被确认存在的构式,就被确认为一个构式。此外,某些能被完全预测出来的语言构型,只要有足够的出现频率,也可作为构式储存于记忆中。

“XX的去”作为构式的理由是,“XX的去”作为构式的理由是,“XX的去”作为一个形式——意义的对应体,是一个独立存在的语言表达单位,表示一种评价。

在来宾话口语中,“XX的去”通常用在对话的评价情境中,代表着一种主观量的评价,是一个使用频率较高的结构,但是对它的专门研究暂未发现。本文的关于此构式的研究所使用的语料,与本文对“去”的研究分析的语料来源路径一致:一是本人生活中使用过记录下来的;二是与其他当地人交流时,对方说出由本人记录下来的;三是语言调查得出。

5.1. “XX的去”语义内涵分析

观察语料发现,在构式“XX的去”中,X基本为形容词性成分,有时候在意义上被抽象作形容词的名词也可以充当,如“牛牛的去”,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厉害死了,也相当于网络用语“牛死了”。有时“XX”也会产生变体,这个情况是出现在X为复合性形容词时,第一个“X”会在原词基础上脱落掉一个语素。本文认为,这种变异是由于复合词的重复叠读并不顺口导致的,如“厉害厉害的去”并不如“厉厉害的去”在交流时那么顺口,实际意义并没有变动。

1) “去”的极量色彩

“去”的原始动词词义所带来的实义趋向性,使得词义虚化之后依旧具有[+趋向]义,在与形容词一起使用表达意义时,会加重形容词的意义程度,并根据形容词本身的

[+贬义] [+褒义]将其意义拉到极致,形成一种隐形的对比概念,例如,当把[+贬义]意义拉到极致,那在说话者心中或听话者心中必然形成极量[-贬义]的对比概念,以突出与其相反的极量色彩。

范颖[11]根据结构将现代汉语极量构式分为补充类、偏正类、比较类和复杂结构四种类型。其中,补充类极量构式是指结构本身是一个补充式且其补语具有极量程度义的一类构式。在“XX的去”构式中,隐藏了一个主语“某物/人”,“XX”作谓词性成分,“的”属于构建结构和意义的助词,“去”是具有极量程度义的补语,按此分类标准,应该归属于补充类极量构式。

2) XX”表示[+贬义]的“XX的去”

当“XX”表示[+贬义]时,表示说话人在对话中对自己所提起的或对话人所提起的某物/人的某一方面特征感到不满,体现出说话人的不认同、贬损含义。

例1:

甲:你吃过人参果吗?上次我去街见有卖,但是没吃过不敢买。

乙:吃过啊,我上次快递站老板娘那凯拿快递,她卖有,她跟我讲这种果香甜香甜滴,但是我觉得难难吃的去!有一股怪味,讲不出来。

在例1中,“难吃”具有[+贬义]的语义特征,“难难吃的去”是乙说话者对甲提问者询问的回答,将难吃的[+贬义]推到极致,以凸显人参果在自己味觉感受中的形象,对提问者进行隐形的建议,即“不要买人参果”,对人参果“香甜”这一真值的否定。

3) XX”表示[+褒义]的“XX的去”

当“XX”表示[+褒义]时,表示说话人自身对所评价的某物/人的某一方面特征感到满意,基于自己的喜爱或不错体验,对这一方面特征做出极量[+褒义]的评价。

例2:我那天在网上买的colokey的口红,好好的去!不到30块钱,颜色又显白,也不容易干到嘴巴脱皮。

在例2中,说话人在向听话人分享自己新买的口红,说话人用“好好的去”对自己看中的特征:颜色[-显白] [+显白]以及润度[-干] [+干]进行了正面肯定,意在对听话人推荐这支口红。

例3:来了啵来了啵,西瓜甜甜的去!一块钱一斤一块钱一斤!

此语料来自来宾街头买西瓜的小贩,通过对自己售卖的西瓜进行极量程度的褒义评价,吸引过路人的驻足,为自己的商品带来售卖出去的前提。

5.2. “XX的去”语用内涵分析

1) 主观评价功能

“XX的去”这一结构中,“XX”体现评价的内容和色彩,“的去”在于将评价的程度拉到顶峰,这一构式属于评价类的句式,表示说话人对人或物尤其是物的主观评价,例如前面提到的例1,说话人觉得人参果不好吃,但不代表人参果按普遍事实来说是难吃的水果,因为买人参果的老板娘觉得好吃,人这两种评价于个人事实来说都成立,于个人而言都有真值。

2) 宣传功能

主观评价是宣传功能的前提,通过对某物的功能/优点夸大,引起听话人的兴趣,进 而起到宣传作用。

5.3. 拟测其来源

来宾市是一个壮语和当地官话共同使用交流的一个地区,就笔者而言,来宾话是笔者的第一母语,壮语是笔者的第二母语。两种语言在使用交流的过程中有着密切接触。

在当地壮语的使用中存在着于“XX的去”相应的用法——“XX[ȵi22][pei24]”译作普通话可做“XX呢/的去”。

例1:

① 兴宾区南泗乡:ɡu23 məɱ32 lao22 ȵei21 ga13 bja55 mong12 lei24 lei24 ȵi42 pei24

姑 你 次 这 的 菜 空心 好 好 呢 去

(你姑姑这次种的空心菜好极了)

“ȵi42”和“的”都是助词,“ȵi42”在当地壮语中可用在句末表疑问,如:lei24 gən12 ȵi也可当做连接形容的结构助词,如:lei24 ɡən12 a33,lei22 lei22 ɡən12 ȵi42来宾话的“XX的去”中“的”为结构助词,极有可能,“XX的去”这一构式是复制了壮语方言的用法,是两种语言接触的结果。

6. 结语

桂柳方言来宾话“去”具有多种用法,可以做趋向动词、趋向补语、动相补语、可能性补语、表示高度动补语、曾然助词、用于陈述句的语气助词、用于疑问句的语气助词、用于祈使句的语气助词、概数助词。

将来宾话与桂林话、柳州话有关“去”的用法进行对比后,对“XX的去”构式展开研究。并发现,“XX的去”构式通常用在对话的评价情境,代表说话人主观量的评价,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常用此构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恶,进行主观的评价,由于评价的量的程度之高,又常常能引起听话人的注意,以此起到对某物某一方面特征进行宣传的作用。

通过与对当地壮语进行研究和对比,发现来宾话“XX的去”这一构式来自于壮语的“XX ȵi22 pei24”,属于用法复制的结果。

参考文献

[1] 陈泽平. 试论完成貌助词“去” [J]. 中国语文, 1992(2): 143-146.
[2] 林亦, 覃凤余. 广西南宁白话研究[M]. 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
[3] 黄平文. 隆安壮语pai~(24)的语法功能分析[J]. 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9, 31(6): 164-167.
[4] 林华勇, 郭必之. 廉江粤语“来/去”的语法化与功能趋近现象[J]. 中国语文, 2010(6): 516-525.
[5] 覃东生, 覃凤余. 广西汉语“去”和壮语方言pai~1的两种特殊用法——区域语言学视角下的考察[J]. 民族语文, 2015(2): 143-146.
[6] 林华勇, 刘玲. 贵港客家话“去”的功能及语言接触问题[J]. 民族语文, 2021(3): 38-49.
[7] 易丹. 柳州话中“去”的一些特殊用法[J]. 语文建设, 2015(11): 64-66.
[8] 石星原. 桂林方言中“去”的相关用法研究[J]. 青年文学家, 2020(21): 184-185.
[9] 赵元任. 汉语口语语法[M]. 吕叔湘,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79.
[10] Goldberg, A.E. (2006) Constructions at Work: 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1] 范颖. 现代汉语主观极量构式研究[D]: [硕士学位论文]. 保定: 河北大学,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