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受社会主流审美风格影响,个体普遍追求“以瘦为美”,为了与主流审美风格一致,许多大学生出现了不健康的进食行为(陈红,刘馨元,2021)。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是成年人超重和肥胖的重要衡量指标,超重和肥胖会在较大程度上影响个体的身心健康(Senese et al., 2020)。为有效改善大学生群体的BMI,本研究旨在探讨BMI的影响因素。
时间洞察力是个体对于时间的认知、体验和行动倾向,可以划分为现在和未来两个维度(黄希庭,2004)。从现在视角的时间洞察力出发,个体更注重于追求和享受当下的快乐(Joireman et al., 2012),自我控制饮食行为的能力会遭到破坏,BMI会增加;而从未来视角的时间洞察力出发,个体则会有更多的健康行为(如锻炼),追求长远的收益放弃当下的快乐,BMI能够得到有效的降低(Price et al., 2017)。因此,为增加大学生的健康行为,追求长远和健康的收益,提高大学生整体身体健康水平,本研究选取未来时间视角进行研究,探讨其对BMI的影响机制。未来视角的时间洞察力,又可称为未来时间洞察力,是个体从认知的、行为倾向和体验的三个要素对自身未来的评价(宋其争,2004)。一项元分析结果表明,未来时间洞察力能够负向预测个体的BMI (Sweeney & Culcea, 2017),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个体更有可能产生各种促进健康的行为,并愿意为保持健康而维持较低的BMI (Kozik et al., 2020)。因此,本研究也假设1:未来时间洞察力能够负向预测影响BMI。
然而,现有研究对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之间的影响机制尚不明确。未来时间洞察力与个体的健康行为和心理健康水平密切相关(Sweeney & Culcea, 2017),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个体在不良情绪的影响下能够快速恢复到正常水平,较少出现不健康的饮食行为,如情绪性进食。情绪性进食是个体通过进食缓解消极情绪的一种行为(van Strien et al., 1986),情绪调节理论认为个体为缓解负性情绪体验,会出现更多的不良饮食行为(Gross & Thomson, 2007),如摄入糖果等高热量的食物(Annesi & Johnson, 2020),达到宣泄情绪的目的,长期采用这种方式应对不良情绪,个体的BMI会升高(Kazmierski et al., 2022)。本研究提出假设2:情绪性进食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社会性体格焦虑是个体怀疑自己是否具备在现实或者假想的社会环境中给他人留下良好体格印象的能力时产生的一种焦虑情绪(徐霞,季浏,2006),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在主观上会持续否定自身体格状态,自身认知灵活性会降低,并持续产生更多负性的认知,认知思维模式也会在无意识中受到影响(Cornwell et al., 2012),因此高社会性体格焦虑能够调节未来时间洞察力与健康行为的关系,促进大学生主动培养形成更多的健康行为。这些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报告具有更高程度的社会规定的完美主义倾向性(Deck et al., 2021),会驱使大学生有更大的动力达成未来目标。为了达到社会审美观所认可的良好体格状态,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大学生会选择通过更多的健康饮食行为帮助自身获得健康的体格(Caglar et al., 2010),如减少情绪性进食行为。综上,本研究提出假设3:社会性体格焦虑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和情绪性进食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并构建如图1所示的研究理论模型图。
Figure 1. Research theoretical model diagram
图1. 研究理论模型图
2. 方法
2.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对河北省和四川省五所高校的大学生发放问卷,共计回收问卷2200份。通过对回收的问卷进行进一步地筛查,剔除205份规律性作答、填写不认真的问卷,得到有效问卷1995份,问卷有效率90.68%。
2.2. 研究工具
2.2.1. 大学生一般未来时间洞察力量表
该量表由宋其争2004年编制。分为五个维度(行为承诺、目的意识、未来时间效能、远目标定向和未来意向),共计20个项目,主要用于评定个体一般未来时间洞察力的认知、体验和行为倾向成分。采用五点计分,分数越高越具有良好的未来时间取向。本研究中该量表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6。
2.2.2. 社会性体格焦虑量表(Social Physical Anxiety Scale, SPA)
该量表由徐霞2003年编制。分为三个维度(对社会比较的不安、对他人消极评价的担忧和对体格自我表现的不舒适感),共计15个项目,主要用于评定个体对于自我体格不满意的焦虑程度。采用五点计分,得分越高表示社会性体格焦虑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3。
2.2.3. 饮食行为问卷(Dutch Eating Behavior Questionnaire, DEBQ)
该量表由Strine等人1986年编制。总量表共计33个项目,分为三个维度(限制性饮食、情绪性进食和外源性进食),其中选取情绪性进食分量表,该分量表共计13个项目,主要用于评定个体的情绪性饮食。采用五点计分,得分越高表明情绪性进食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克隆巴赫α系数为0.97。
2.2.4. BMI计算公式
BMI是国际公认的评定个体身材的重要指数,通过计算公式测量,公式为体重除以身高的平方,其中,体重的计量单位是千克,身高的计量单位是米。
2.3. 统计方法分析
本研究采用SPSS 24.0对问卷数据进行相关分析,并采用Hayes研发的Process插件(3.5版本)对研究理论模型进行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检验。检验时选择Bootstrap法,其中Bootstrapping值设置为5000,如果置信区间包括0,说明中介效应不显著;如果置信区间不包括0,说明中介效应不显著。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
本研究通过Harman提出的单因素检验排除系统误差对本研究的影响,对量表的所有题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抽取的第一个因子解释了26.01%的方差,小于临界值40%,并且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数目较多(共6个),说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3.2. 各变量间的相关分析
通过相关分析,对大学生未来时间洞察力、社会性体格焦虑、情绪性进食和BMI之间的关系进行进一步探讨,结果表明,未来时间洞察力与社会性体格焦虑显著正相关(p < 0.001),未来时间洞察力与情绪性进食和BMI均显著负相关(p < 0.001),社会性体格焦虑与情绪性进食和BMI均呈显著正相关(p < 0.001),情绪性进食与BMI呈显著正相关(p < 0.001),详情见表1。
Table 1.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variables (N = 1995)
表1. 各变量间的相关关系(N = 1995)
变量 |
M ± SD |
1 |
2 |
3 |
4 |
1未来时间洞察力总分 |
45.51 ± 7.86 |
1.00 |
|
|
|
2社会性体格焦虑总分 |
42.83 ± 9.77 |
0.14*** |
1.00 |
|
|
3情绪性进食总分 |
28.29 ± 12.31 |
−0.23*** |
0.27*** |
1.00 |
|
4 BMI |
20.05 ± 2.69 |
−0.16*** |
0.14*** |
0.45*** |
1.00 |
注:1未来时间洞察力;2社会性体格焦虑;3情绪性进食;4 BMI;***p < 0.001。
3.3. 情绪性进食的中介作用检验
Table 2. The mediation model test for emotional eating (N = 1995)
表2. 情绪性进食的中介模型检验(N = 1995)
回归方程 |
拟合指标 |
系数显著性 |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B |
t |
未来时间洞察力 |
|
0.16 |
0.03 |
53.62 |
|
|
|
BMI |
|
|
|
−0.06 |
−7.32*** |
情绪性进食 |
|
0.23 |
0.06 |
115.95 |
|
|
|
未来时间洞察力 |
|
|
|
−0.37 |
−10.77*** |
BMI |
|
0.45 |
0.21 |
259.91 |
|
|
|
未来时间洞察力 |
|
|
|
−0.02 |
−2.89*** |
|
情绪性进食 |
|
|
|
0.10 |
21.31*** |
注:*p < 0.05;**p < 0.01;***p < 0.001,下同。
首先,采用SPSS中的Process插件中的Model 4对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结果表明,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预测作用显著(β = −0.06, t = −7.32, p < 0.001),放入中介变量后,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预测作用依然显著(β = –0.02, t = −2.89, p = 0.039),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中介效应显著(β = −0.37, t = −10.77, p < 0.001),情绪性进食对BMI的中介效应显著(β = 0.10, t = 21.31, p < 0.001),其中,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均不包括0,直接效应(−0.02)和间接效应(−0.04)分别占总效应(0.06)的33.3%和66.7%。详情见表2和表3。
Table 3. Mediation effect test results (N = 1995)
表3.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N = 1995)
|
效应值 |
95% CI下限 |
95% CI上限 |
相对效应值 |
直接效应 |
−0.02 |
−0.03 |
−0.01 |
33.3% |
间接效应 |
−0.04 |
−0.04 |
−0.03 |
66.7% |
总效应 |
−0.06 |
−0.07 |
−0.04 |
|
3.4. 社会性体格焦虑对情绪性进食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
采用SPSS中的Process插件中的Model 7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结果表明,未来时间洞察力与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交互项能够显著预测情绪性进食(β = −0.02, t = −5.47, p < 0.001),表明社会性体格焦虑能够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预测中发挥调节作用。详情见表4。
Table 4. Moderated mediation effect test results (N = 1995)
表4.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N = 1995)
|
情绪性进食 |
BMI |
β |
t |
β |
t |
未来时间洞察力 |
−0.44 |
−13.49*** |
−0.02 |
−2.89* |
社会性体格焦虑 |
0.36 |
13.70*** |
|
|
情绪性进食 |
|
|
0.10 |
21.31*** |
未来时间洞察力 × 社会性体格焦虑 |
−0.02 |
−5.47*** |
|
|
R2 |
0.16 |
0.21 |
F |
125.09 |
259.91 |
Figure 2. A moderated mediation model and its moderating effect on social physical anxiety (N = 1995)
图2.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及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调节作用(N = 1995)
为进一步揭示社会性体格焦虑对未来时间洞察力和情绪性进食的调节作用,绘制了未来时间洞察力和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交互作用图,并对交互作用进行简单斜率检验。结果表明,在低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被试中,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simple slope = −0.28, t= −6.43, p < 0.001),在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被试中,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负向预测作用更大(simple slope = −0.06, t = −13.57, p < 0.001),这说明,随着被试的社会性体格焦虑程度的增加,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负向预测作用呈逐渐增加的趋势。详情见图2。
4. 讨论
本研究探讨了未来时间洞察力、社会性体格焦虑、情绪性进食和BMI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情绪性进食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影响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同时,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间接作用受到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调节,社会性体格焦虑可以增强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负向预测作用。
4.1. 情绪性进食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之间的中介作用
未来时间洞察力能够直接负向预测大学生的BMI。从自我决定理论的角度出发,这可能是因为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大学生有更高的健康目标追求(Kozik et al., 2020),他们期望自身能够保持良好的体格状态,降低不健康体格状态诱发疾病的可能性(Liu et al., 2022)。在大学生自身良好自我控制能力的帮助下(Yang et al., 2021),会更加积极参加体育锻炼,摄入更多健康的食物,努力保持较低的身体质量指数。
此外情绪性进食能够间接影响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的关系。一方面,从实现未来目标的角度出发,这可能是因为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大学生会有更积极和长远的未来目标,这些对未来的积极设想影响着他们的认知和行为(陈永进,黄希庭,2005),他们认为当前的行为有利于未来目标的实现,并对未来目标的实现具有重要的意义,会更多地追求健康行为(Kozik et al., 2020),因此,这些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大学生会减少不良的饮食行为,如情绪性进食,以达到降低BMI,保持良好的体格状态,维持身体健康的目的。另一方面,从自我控制的角度出发,这可能是因为高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大学生的饮食习惯与饮食控制能力较好(Piko & Brassai, 2009),在他们发现自身将会出现情绪性进食行为的时候,能够较好地控制自身的进食速度、频率,有效降低情绪性进食行为诱发的可能性,减少不健康和高致胖性食物的摄入(Smith et al., 2020),BMI也能够得到有效降低(Kazmierski et al., 2022)。因此,情绪性进食是间接影响大学生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
4.2. 社会性体格焦虑对情绪性进食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
研究结果显示,与低社会性体格焦虑的大学生群体相比,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负向预测作用在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大学生群体中更加显著。从社会情绪选择理论的角度出发,这可能是因为大学生的心理主观健康程度的差异导致他们的未来时间洞察力类型发生变化(Bal et al., 2010),其中,社会性体格焦虑是影响大学生主观健康程度的重要因素,高社会性体格焦虑大学生的心理主观健康程度较低。当大学生感知到的心理主观健康程度降低时,会体验到生命剩余时间缩短的紧迫感,此阶段大学生的未来时间洞察力的类型受到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调节会发生变化,整体扩张度会下降,有限度会增加(Kooij & Van De Voorde, 2011),这些有限型未来时间洞察力的大学生对未来的规划会更加具体和清晰,更有利于健康行为习惯的养成和维持(Gellert et al., 2011)。因此,在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调节下,大学生感知到的未来时间洞察力有限度会增加,对未来会有更加积极的规划,因而诱发形成情绪性进食行为的可能性会降低,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负向预测作用会增强。
虽然研究发现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能够调节未来时间洞察力和BMI之间的关系,增强变量间的负向预测作用,但是总体而言,相较于低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的情绪性进食行为更多。这可能是因为,社会性体格焦虑是广泛性焦虑的一种表现形式,两者呈显著正相关(Pritchard et al., 2021),因此,高焦虑的大学生的社会性体格焦虑程度相对也较高。从焦虑–降低模型的角度出发,高焦虑的大学生会更高程度地表现出情绪调节困难和饮食失调症状(Braden et al., 2018),个体自身无法正常的调节负性情绪,则只能通过进食等其他方式释放和缓解负性情绪,如更高频率地出现情绪性进食行为,因此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情绪性进食行为会更多。
研究结果对大学生的身心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进一步在原有元分析的基础上探讨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影响机制,从情绪性进食的角度揭示了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影响机制,为大学生有效改善BMI提供思路启发。另一方面,本研究丰富了相关研究理论框架和已有研究模型,为未来的科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
5. 结论
1) 情绪性进食在未来时间洞察力对BMI的影响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
2) 与低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相比,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中,未来时间洞察力对情绪性进食的负向预测作用会增强,但是总体而言,高社会性体格焦虑的个体情绪性进食行为更多。
基金项目
感谢西南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SWU23029)提供资金支持。